“你給人看的,素來多是假的。”


    林這番話又帶著幾分深刻的意味,既說她放蕩不羈,自然無關男女風月,因他始終知道她無心此道,甚至連手段也鮮少涉及此類。


    他談及的放蕩,在於她到了這個世界後手段之開闊,格局宏達,直指核心終端。


    而不羈,則是她聯盟阿瑟諾狄斯且決意讓後者祭天,並肅殺努爾泰勒王子取血,果決狠辣,無所顧忌,又全然在規則格局必要的犧牲限度內。


    表現就在於——這漫天神明有幾個在意,哪怕是天選神明,他們又有幾個談及了秦魚剛剛殺努爾泰勒王子後取血是否不端?


    沒人。


    這是權術,也是格局。


    冷酷如斯。


    也隻有微末凡人才計較個人生死跟榮辱。


    但說她是假的,是否又在否認她玩弄心術刺探規則後的計劃謀略其實也並未全然自私無情?


    是否又證明他始終明白她的心素來都是柔軟的?


    哪怕她現在已站在權謀成就的得益方。


    所以黃金壁一時不懂林的話是褒是貶。


    但!秦魚知道這不是褒貶,因為這個男人是一個從來不在意別人褒貶的人,更不會以褒貶去言論他人。


    那麽,就隻是單純跟她聊天了。


    “真真假假我自己都不知道。”秦魚對此並不予置評,倒是打量對方,“你就不能在意一下我刺在你身上的劍?”


    劍,入了一寸。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痛。


    但想來也不太在乎,畢竟這個人遭遇的苦痛比她經曆的也不少了,以己度人,她不在乎這點微末小傷,他怕是也不在意。


    出人意料,林卻說:“我在意了,你能把它拔出收回去?”


    秦魚:“你覺得我不敢殺你?”


    林:“不是敢不敢,而是是否有必要。“


    秦魚眯起眼,忽笑了,反問:“你是不是在空間夾層裏被夾壞了?”


    她的笑容,淺而不淡,淡而帶肆意,肆意如冬寡時暖陽之下的風霜。


    既冷又和暖。


    “飲風雪,賞風月,案上冷祭一壺血。”


    “你殺人時可從來不問是否有必要。”


    他們這樣的人,但凡動手時就已經下了最狠毒的決心,從不後悔,哪裏還問什麽必不必要。


    秦魚言語不客氣,林沉默片刻,一頭白發在身後黑暗中如此顯然,但他知道這種顯然是因為對麵秦魚身上逸散出來的光輝。


    她大概永遠不知道自己身上帶光。


    隻是他這次也見到了她的另一麵。


    “我自己的,我自然不問。”


    “但你的...不知為何我想問一問。”


    林定定看著她,“畢竟我好不容易來一次。”


    秦魚靜了下,在對方目光下堅持了片刻,後舒緩神色,垂眸,淡道:“為了我?”


    林:“不然?”


    秦魚笑了,笑容醉人。


    然後劍直接插入林的胸膛,劍尖破胸而出。


    帶血。


    林沒有驚愕,秦魚更平靜,“你要的,要麽是這個。”


    她左手手指點了下眉心。


    神格。


    “要麽就是那個。”


    手指繼而點了下林身後的黑暗空間。


    “黑暗集結的力量。”


    林微微一笑:“如果我說都不是呢?”


    秦魚:“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你要的是耶格的靈魂。”


    林:“阿,所以你剛剛是在試探吧。”


    試探之後得到結論。


    秦魚:“那也得你肯配合才行。”


    林低頭看了下胸口上冰寒鋒利的劍,又抬起頭,嘴唇微微蒼白,雙目深沉。


    “既然已經知道我要的是什麽,我以為你我起碼目的一致。”


    秦魚若有所思:“目的一致?如果都要他的靈魂,那你我就是爭奪關係了。”


    說到爭奪...他們之前爭過一次。


    他紅燒她一回。


    她也幹了他一回。


    兩清。


    現在又來一次?


    “這一次你恐怕爭不過我。”林涼涼說。


    秦魚皺眉,“我知道,你是永生者,靈魂遠勝於我,但前提你也還是活靈體,如果我殺了你,毀掉你的肉體,那麽...”


    林卻目光灼凝,若淺若深盯著她,“那你還等什麽呢?你這一劍,距離我心髒可就一分之距,隻需稍稍轉下劍刃即可。”


    這是嘲諷嗎?還是挑釁。


    秦魚臉色微微一變,眉心神光也波動了些。


    成神時刻快到了。


    她知道。


    在此之前她必須解決眼前最後一個麻煩。


    她知道自己可以。


    顯然林也知道她可以,所以伸出手,握住了劍刃。


    手掌流血。


    他慢悠悠說:“你殺不了他,難道你沒感覺到外麵的動靜嗎?”


    “諸神來了。”


    “就算不為阻止你翻盤,也會...救他!”


    諸神會決意救耶格?


    秦魚聞言,思慮了下。


    首先,她對耶格的判斷:天賦異稟,心機深沉,但還在初期,從未去過其他位麵,所以所得星等估計不多,未必有複活之能,但以防萬一,她還是鎖定了耶格的靈魂,準備用這個世界的魔法手段處理對方,隻是她還沒動手,就被人搶先,也才有她拔劍的開端。


    但這人忽然告訴她諸神會動手...


    為了耶格?


    這信息量不小啊。


    秦魚何等敏銳,當即脫口:“他是天生邪子?”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但pass掉永生者這些超級天賦跟體質,最終還是鎖定了天生邪子。


    因為耶格的天賦體質夠不著永生者這些方麵,但各方麵都很突出,以黃金壁對秦魚的知識普及——天生邪子的顯著特點就是各方麵都頂端,不像永生者專一極致。


    林沒有否認,而是手指點了下劍刃。


    鏗鏘作響。


    “撤了吧。”


    秦魚看了他一眼,抿抿唇,反問了一句。


    “那你呢?”


    天生邪子是絕對不能放的,放走了就是歸山猛虎,以後後患無窮,可讓永生者吞噬天生邪子?


    萬一是狼王吞猛虎。


    那也未必是好事。


    秦魚忽然覺得自己比從前更冷靜了,冷靜到對這個人起了無窮的殺心。


    是因為眼前人樣貌早已變了?


    所以她就顯得特別...不寬容。


    “我不會跟你一個陣營。”


    林回答得也很冷漠,更鋒芒孤冷。


    “因為你本身也從不期待。”


    嗯,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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