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一愣,本想追問他是什麽意思,他卻在這個時候,轉開了話題,到最後告辭的時候,又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很多事都需要等,等一個最好的時機。”


    他走了,秦悅關上門,將壺裏已涼的茶水倒掉,看著裏麵剩的那團殘渣,笑了笑。


    對齊禛這個人,自然不可全信,但是單從葉初曉和陸正南的事這個角度而言,他們倒是可以站在同一陣線。


    畢竟,她要的是陸正南,而他愛的是葉初曉,拆散這段感情,對他們二人來說,都是好事。


    不過,私事歸私事,公事歸公事,秦悅在搶金盛的單子的時候,仍舊不遺餘力。


    她又去看了一次紀雪,因為不再以絕食相抗,紀雪的精神和氣色都好了很多,再見到的時候,愈發覺得清新可人,隻除了那雙冷漠犀利的眼睛。但也正是因為那雙眼睛,又使她有了明顯不同於別人的特色。


    這個女孩,倒真的是棵好苗子。秦悅暗歎自己的眼光不錯,跟那領頭的人說了聲,便將紀雪帶走。


    買衣服,剪頭發,吃飯,自始至終,紀雪配合卻沉默。


    秦悅除了交待晚上的事,也沒和她多聊別的,她們之間,不過是買賣交易的關係,即使有憐憫,也已經用金錢體現了,無需再說太多。


    終於,夜色降臨,紀雪坐在秦悅車裏,望著窗外的夕陽,一寸寸熄滅,眼裏的光,似乎也在一寸寸熄滅,交握在膝蓋上的手,一隻手的指甲,深陷入另一隻手的虎口,掐出深深的血痕。


    當進入訂好的包廂,趙總見到紀雪的時候,眼神驟地一亮。


    秦悅知道,自己選對人了,笑意盈盈地將紀雪拉到他麵前:“小雪,這是趙總。”


    紀雪低低地跟著喊了聲“趙總”,便再沒說其他,秦悅又轉頭對趙總眨眨眼:“你看這個丫頭,多害羞。”


    趙總和她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到了唱歌的時候,趙總的手,有意無意地落在紀雪的肩上,非要她和自己情侶對唱。


    他的年紀,比她爸都要大,紀雪看著那張油光滿麵的臉,有作嘔的感覺,可這時,她看見坐在對麵的秦悅,對她使了個眼色,咬了咬牙,她終於還是拿起話筒,和他唱那首爛俗的歌。


    她的嗓子不錯,盡管不情願,但唱的效果仍舊還好,趙總很滿意,放在她肩上的手也開始不規矩的遊移,逐漸到了她的腰上。


    紀雪極力往旁邊挪,想擺脫開那隻手,可動作大了,卻又受到了秦悅的眼神警告,隻得僵坐不動,握著話筒的手,卻已是指節發白。


    眼看著趙總的尺度越來越大,秦悅知道也到了轉場的時候了,站起身來:“我在隔壁的茂華酒店訂好了套房,趙總您要累了,就過去休息吧。”


    此舉正合他意,他對秦悅的安排周到表示讚許:“我也的確是累了,喝得也有點兒多,小雪你陪我過去好不好?”他說著話,手順勢在紀雪身上摸了一把。


    那一刻,紀雪幾乎想拿起那話筒,直接砸到他頭上,可腦海中,卻又浮現起弟弟蜷縮在床上,虛弱憔悴的模樣,最終硬生生地忍下衝動。


    三人隨即離開,在走廊上時,趙總緊緊地摟著紀雪,臉幾乎都快貼到她臉上,嘴還時不時地故意在她頸上蹭。


    走到拐彎處,他更是假裝一個踉蹌,把紀雪整個人擠壓到牆上,身體曖昧地貼緊。


    紀雪已經屈辱憤怒到了極點,幾乎已再也忍不住,想要將他一把搡開,而就在此時。


    旁邊包間的門,忽然開了,首先走出來的人,是齊禛。


    燈光一閃間,他看清了趙總,也同時看到了趙總懷中的紀雪,那雙燃燒著怒火的倔強黑眸。


    心中突然一怔,他在那一刻,想起了曾經的另一個場景,另一個人。


    而這時,秦悅也認出了他,畢竟兩家公司搶的是同一單生意,這種情況下遇見,還是有幾分尷尬的,她假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就打算帶人離開。


    可就在這時,齊禛卻忽然出聲,但不是對著她說的:“趙總,有些日子沒見了,今兒真巧啊。”


    齊禛如今在古城的圈子裏,也算個人物,趙總雖說現在也很想走,但也不能裝沒看見他,隻得將紀雪鬆開,過來和他寒暄:“是啊,大家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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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碰上了,也是有緣嘛。”齊禛笑著給他介紹身後的人:“這是從上海NC公司過來的,跟你們也是同一個行當,正好我們要換地兒喝酒,要不然,一起?”


    NC是業界裏的大鱷,認識了自然是有好處的,趙總雖說美色當前,但輕重還是能分清的。何況紀雪是秦悅主動送到他嘴邊的鮮果,就算今天不吃,改天也照樣跑不了,也倒不必非急著這一會兒。


    權衡了一下,他轉頭跟秦悅打招呼:“秦經理,今天多謝你的招待,咱們改天找個時間再聚聚。”


    秦悅心中氣悶,卻敢怒不敢言,隻得賠笑,帶著紀雪先走。


    齊禛看著紀雪的背影,眼神微微凝注,隨即又轉開,繼續和趙總談笑風生……


    第二天早上,當秦悅從家裏出來,遇到齊禛時,想起昨晚原本快搞定的事,卻被他硬是半路從中搶去,心裏極不痛快,冷著臉從他麵前經過,愛理不理。


    他卻並無惱怒,緊跟著她進了電梯,笑著跟她說話:“是不是因為趙總的事,惹得你不太高興?”


    “怎麽敢呢?”秦悅冷笑:“做生意嘛,都是各憑手段,哪有什麽高興不高興一說?”


    “這樣吧。”齊禛沉吟了一下:“金盛這個單子呢,是不小,不過我也不是非要不可,我跟你也是朋友,不想為了這點小事而破壞了關係,我叫陳劍撤下來,這單就由你拿吧。”


    秦悅聽了這話倒是驚喜,但也難免將信將疑,這訂單不算小數目,單憑他們的關係,出手也未免太大方了一點。


    齊禛睨著她的神色,又微微笑了笑:“還有件事兒,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麽?”秦悅眼神一閃,忙問。她已習慣了利益互換,對方有事找她幫忙,她才會覺得心裏更穩當。


    “昨晚跟趙總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你認識吧?”齊禛明知故問。


    秦悅眯了眯眼睛,猝然一笑:“認識啊,怎麽,齊總您也對她有興趣?”


    齊禛摸了摸下巴,嗬嗬笑了兩聲,沒有多說。


    秦悅是個識時務的人,既然齊禛開了口,她自然不會不給,何況他還剛賣了她這麽大一人情。隨即她便將紀雪的聯係方式告訴了他。


    這時,電梯也已經到了一樓,齊禛走出來,對她說了聲“謝謝”,便徑直離開。


    秦悅玩味地轉著手裏的車鑰匙,聳肩一哂:男人啊,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而那天,陳劍果然打電話過來,委婉地表達了退出的意思,秦悅對他和齊禛,也同樣委婉地表達了感謝之意。


    既然那邊退出了,趙總也就沒了之前那麽多掐著他們玩的餘地,何況秦悅給的好處也不少,他唯一還記掛著的,就隻有紀雪了。


    但秦悅想到齊禛早上的話,也怕兩頭討好,卻最後兩頭得罪了,謊稱紀雪家裏弟弟突然重病住院,她趕回老家去了。


    趙總雖然不悅,但也不好多說,暫時就這麽算了。


    而另一邊,紀雪卻接到了齊禛的電話。


    這手機是秦悅昨天剛給她配的,號碼並沒其他人知道,所以當屏幕上顯示了那個陌生的號碼時,她第一反應,便是昨天那個老男人打來的,想著他當時猥瑣的模樣,心裏又是一陣陣作嘔,根本不想接。


    鈴聲響過一遍,終於停了。她鬆了口氣。


    可半個小時過後,手機卻又再度響起,還是那個號碼。


    既然走到了這一步,遲早總是躲不過的。她心一橫,終於接了起來。


    “是紀雪嗎?”那頭響起的聲音,低沉悅耳,她一愣,這不像是那個趙總的聲音。


    “是我,你是誰?”她反問。


    對方頓了頓:“齊禛。”


    他並未說自己的身份,就隻這麽簡單地說了名字。紀雪更是疑惑,直白地回答:“我不認識你。”


    “你的號碼,是秦悅給我的。”他終於簡單地補充了一句。


    提起秦悅,紀雪心裏一沉,難道又是她介紹的其他“生意”?


    “說好就一單的。”紀雪憤怒:“她不能說話不算話!”


    對方微微一怔,隨即輕笑:“我不是趙總那樣的人,你出來吧,我們見個麵。”


    即使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壞人,紀雪仍滿心戒備,默不作聲。


    “出來吧,趙總那邊的事,我幫你解決。”他的話,讓她心中一動,猶疑地輕聲問:“你幫我解決?”


    “嗯,見麵談。”他隨即報出了見麵的時間地址,便直接掛了電話,沒再勸說,全由她自己決定。


    紀雪抱著膝,怔然望著屋頂上狹小的天窗很久,最終澀然一笑。


    去就去唄,不就這麽回事,她反正已經夠慘了,還能再慘到哪兒去。


    她隨即換了衣服出門,隻說是秦悅讓她去的。昨天晚上她早早地就回來了,顯然是事情沒成,領班唯恐後期的款到不了,現在自然不敢攔著。


    紀雪對這個城市並不熟,齊禛說的地方,她找了很久,最後還是迷路了。


    反正是他要見她的,她便幹脆打電話過去,說自己找不著路了。


    他訝然,最後說讓她在路口等,自己去接她。


    當那輛深灰色的車徐徐停在她身邊,車窗滑下,她看見他時,驀地怔了一下。


    他長得……很好看。


    但這並不代表,他一定是個好人。她接著在心裏補充,仍舊豎起滿身的戒備,望著他不出聲。


    她這樣,真像當初的那個小刺蝟。齊禛的心裏,幽幽響起一聲歎息。


    自昨天那驚鴻一瞥,他便覺得,她像曾經的葉初曉。不是長相,而是那種倔強。


    “上來吧。”他輕聲說。


    她緊抿著嘴,繞到另一邊上車,之後依舊一言不發。


    他也沒說話,車內一片寂靜。


    到了地方,他先下來,過去給她拉開車門。


    她對這樣的禮遇,有些吃驚,卻又更加緊張,不知道下一步會是什麽。


    “這裏是咖啡廳,不是酒店。”他笑了笑:“走吧。”


    她跟著他上樓,他並未選擇隱蔽的包廂,而是挑了大廳靠窗的位置,很敞亮,而且周圍有人,她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在她對麵入座。


    “想喝什麽?”他問她。


    “隨便。”她吐出兩個字,便又抿緊了唇。


    “我要杯南山,給她……來杯牛奶。”他的話音還沒落,她就脫口抗議:“我不喝奶。”


    齊禛笑了:“小孩子隻能喝牛奶。”


    紀雪亮晶晶的眼睛裏,寫著不滿,但最終什麽也沒說,轉過頭去看窗外。


    真和當初的她,太像了。齊禛的眼神中,不自覺地帶了些寵溺:“好了,再吃些東西,看你瘦的。”


    這樣的語氣,讓她渾身不自在,手抓緊坐墊邊緣,冷聲問:“你到底找我什麽事?”


    “你為什麽會答應秦悅……”他斟酌了下措詞:“去昨天那樣的場合呢?”


    “她沒跟你說?”紀雪自嘲地一哂:“我收了她的錢啊,當然要幫她辦事。”


    “你很缺錢嗎?”齊禛凝視著她。


    他的目光,不知為什麽,讓她覺得鼻尖發酸,但她仍是冷漠地點頭:“沒錯。”


    “需要多少?”他問得很直白。


    “你要做什麽?”紀雪警惕地反問。


    “我借給你。”他用了“借”這個字,讓紀雪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至少,沒有之前秦悅和趙總,給她的感覺那樣屈辱。


    “可你為什麽要幫我?”她的話,讓他眼神微怔,似也在問自己:“是啊,我為什麽要幫你?”


    “這樣吧……”他沉默了一陣,又開口:“我公司現在,正在招文員,你要是能做得了,就當是提前預支工資了。”


    他願意給她工作?紀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本是讀大學的年紀,可是父親突然意外身故,弟弟卻又重病住院,她不得已才輟學回家,轉而來這裏找工作賺錢,卻被黑中介騙去了夜總會。如今這個人說可以給她一份正當的工作,還能預支工資,如果是真的……


    “是真的。”齊禛看穿了她的心思,取出張名片遞給她。


    她看著上麵的頭銜,又抬頭看他,連續比對了兩次,他不由得好笑:“信麽?要不打個114問問?”


    紀雪垂下眼瞼不再看他,隻用指尖反複摩挲那張名片。


    “好了,等會兒下午我帶你去公司看看。”齊禛把侍者送來的牛奶推到她麵前:“快喝了。”


    他現在,也勉強算她的準老板了,她不情不願地端起,喝了半杯。


    “都喝完。”他又命令,她的反骨又上來了:“我不愛喝牛奶。”


    “不愛喝也得喝。”他抬手在她頭上拍了一記:“聽話。”


    他的動作和言語都太親昵,她心裏生出些異樣,默不吭聲地把那杯奶全喝完,然後放下杯子,又望著窗外發呆。


    他點燃了支煙,隔著灰白的煙霧,望著她怔神,似乎透過她,看到了遙遠的舊時光……


    吃過了午飯,他先跟她一起回了夜總會,私下給了那裏的領頭一些錢,然後將收好東西的她帶走。


    她也說不出為什麽,就乖乖地跟著他走了,似乎他比這個城市裏的其他人,都可信。


    接著,齊禛便帶她去了公司。


    她看著周圍井然有序的環境,對他的信任又多了兩分,到了他的辦公室,她看著門上的牌子,低聲嘟噥了一句:“你還真是老板啊?”


    “你以為呢?”他含笑反問,跟過來的陳劍,見了他這表情,暗中咋舌,從未見過齊禛對下屬如此和顏悅色過,還是這麽個小丫頭片子。


    進去之後,齊禛讓她坐下,然後給陳劍交待:“紀雪年紀小,也沒什麽工作經驗,你先帶帶她。”


    居然讓他親自帶,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陳劍小心地應對:“明白了,齊總。”


    “那你先出去。”齊禛接著便趕人,陳劍識趣地退出,走之前又悄悄打量了紀雪一眼。


    房中沒有其他人了,齊禛問她:“你住哪兒呢?”


    “不知道。”紀雪皺了皺眉。從夜總會出來,她也沒地方可去。


    “那就……住我那兒吧。”齊禛接下來的建議,讓紀雪從椅子上驚跳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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