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完了,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去陳則和沈婭的新房,等著鬧新人。


    葉初曉也夾在人群中往外走,眼神卻始終茫然。


    沈婭招呼她上自己的婚車一起走,而就在快上車的時候,Eric忽然叫住她,如兄長般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你去好好玩,我下午還有事情,等下你要回去,就打電話給我。”


    “好。”葉初曉低低回答。


    Eric隨即離去,轉身的那一刻,眼底有悵然的神色。


    他知道,她此刻的心中,在想著誰。


    現在,應該留給她一段,隻屬於她自己的時間。


    而葉初曉跟著沈婭到了他們的新房,旁人都在鬧,她也很想跟著他們一起熱鬧,可腦海中,卻一遍又一遍,浮起剛才婚宴上的情景,浮起那個人的模樣,心裏生疼。


    喧囂中,她終於受不了,悄悄走出來,站在外麵的院子裏,長長喘氣。


    此時,二樓的陽台上,Monica正望著她,在心中歎息,卻無能為力。


    感情的路上,別人幫不了忙,或解脫或深陷,都隻能看自己的造化。


    最終,她看見葉初曉獨自離開,不知道要去哪,但她知道,一定是和回憶有關的地方。


    而她猜得沒錯,葉初曉去了雲水閣。


    當車開上那段蜿蜒的山路,她幾度都想讓司機調頭回去,可是偏偏又仿佛著了魔般,還是想去再看一眼那個地方。


    到底還是來到了大門外,當她報上身份,保安放行。


    一點點走近那棟熟悉的房子,她的心,也一寸寸揪緊。


    門前的園子,已經荒蕪了,她又想起最後回來的那天,看到的那些他種的菜。


    真是時光飛逝啊,離開這裏,竟已這麽久。


    鎖的密碼沒換,依舊是她的生日,門順利打開。


    走進去,仍舊是那些擺設,似乎始終沒變過。


    可是,一切其實都已經變了。


    這個家的溫暖,已經散了。


    冬日的陽光,從落地窗泄進來,淡白淡白,那樣淒清。


    她在沙發裏坐了許久,想起出租車還等在小區門外,最終起身離去,鎖門的那一刻,又忍不住回頭凝望。


    恍若隔世。


    而就在她離開半小時後,陸正南也到了雲水閣。


    保安很奇怪,那棟房子已經兩三年沒住人了,怎麽今兒男女主人卻前腳跟後腳地回來了,相互又不碰麵。


    陸正南卻沒心情跟他多說話,直接進去了。


    和葉初曉一樣,他也是站在院子裏,看著那片荒蕪的菜地,怔然許久。


    但他沒有進屋,事實上,他已經不再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想到今天的婚宴上,她和Eric成雙成對的身影,痛楚再次襲來。


    這樣也好吧,隻要她幸福。他這樣告訴自己,可曾經的那些時光,那些美好,卻又似化作了鈍刃,緩慢而又深重地割著他的心。


    直至暮色降臨,他才離去,身影落寞……


    葉初曉那天從雲水閣出去之後,便又回了沈婭的新房,裏麵的人仍然在鬧,似乎沒有人發現,她的去而複返。


    她也佯裝無事,跟著大家熱鬧了一陣,心卻始終是空的,仿佛去了一趟雲水閣,心被全部掏空了。


    Monica走到她身邊時,也是若無其事,和她說說笑笑,自始至終,絕口不提陸正南。


    終於,新郎新娘熬不住,進了裏間鎖了門,外麵的人才安分了些。Monica說要回去了,問葉初曉走不走。


    強撐了一天,葉初曉也真的疲憊到了極點,便和Monica一起向兩家父母告別,隨即離開。


    “我送你回去吧,順便我們也兜兜風,休息一下。”Monica說。


    葉初曉也的確不想麻煩Eric專門來接,便上了她的車。


    此時,太陽已落山,沒有星光,隻有殘月如鉤,遙掛天邊,更是多添了幾分冷清。


    葉初曉用手半撐著額,望著夜色中的古城,沉默不語。


    Monica從鏡中時不時地望向她,許久,才歎了口氣:“今天很難過吧?”


    她一怔,知道已掩飾不住,勉強笑了笑:“是啊。”


    來之前,她也怕遇見了陸正南,可心底,又似乎隱隱期待再遇見他。


    然而,當真的遇見了,彼此卻是那般處境,倒真不如,不遇見的好。


    “老師,”葉初曉低啞開口:“我最近從陳則那裏,大約知道,當年的事,和我想的,並不一樣。”


    “嗯?”Monica愣了愣,將車速放慢:“你指什麽?”


    “他似乎,是事業上受了齊禛的打擊,所以才離開我。”葉初曉苦笑。


    “怎麽會這樣?”Monica喃喃地反問。


    “老師,我真的覺得這樣的他,比為了別的女人拋棄我,更不可理喻。”葉初曉微眯著眼睛看窗外,眸子上,卻覆著晶瑩的水光:“甚至,結婚的那天,他便讓我簽財產饋贈協議,我都覺得,也許從那天開始,他就已經做好了離開我的準備。”


    Monica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伸過手來,握住她的手。


    “他就這麽不相信這段感情,能一直走下去嗎?”葉初曉聲音哽咽:“哪怕我想陪著他一起走下去,他都不給我機會。”


    同為女人,Monica無法跟陳則一樣,說陸正南這是為她好。


    “我那時……差點被齊禛強bao……隻想讓他帶我回家……可是他沒來……又和打官司那一陣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葉初曉仰頭看著車頂,可淚還是沒抑製住,滑落下來:“真的,老師,我不想要錢,也不想要空蕩蕩的房子,我隻想他能在我的身邊,可是你說,他為什麽就不懂……為什麽就不懂?”


    Monica將車停在路邊,抱住她,輕輕拍她的背,無言地安慰。


    半晌,葉初曉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是Eric打來的,她趕緊擦幹淚水,又調整了一下呼吸,才接起。


    “結束了嗎?”那一頭響起Eric富有磁性的聲音。


    “嗯,你不用來接我了,老師送我回去。”她回答。


    “好,路上小心。”Eric本想說一句“我等你”,但話到嘴邊又咽下,不想其中的曖昧,再給她增加心理負擔。


    葉初曉說了再見,掛了電話,便再度陷入沉默。


    Monica在心中歎息,重新發動車,駛往旅館的方向。


    回去之後,Eric什麽也沒問,隻讓人準備了夜宵,送到她房裏。


    她今天確實一整天都沒怎麽吃東西,除了中午那頓味如嚼蠟的飯,此刻喝下大半碗湯,胃暖了很多,人也終於有了些精神,掛念著家中的兩個孩子,便又打電話過去問情況。


    Eric便坐在旁邊,微笑著聽她和孩子們聊天。


    當她結束通話,他也站起身來,說了聲“晚安”便告辭。


    看著他已走到門邊,葉初曉不自覺間衝口而出:“Eric,對不起。”


    他搭在門把上的手停下,眼神怔了怔,然後回過頭來一笑:“沒關係,你不用多想,好好睡。”


    葉初曉心裏滋味難言,在他走後,進浴室泡了很久的澡,直到疲憊至極點,才出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因為不久後還有一場考試,所以這次的行程,隻定了三天,次日他們便要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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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走前,葉初曉將Monica和沈婭他們都邀請過來,再聚一次。


    飯吃到一半,陳則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名字,神色頓時有些不自然,悄悄地看了葉初曉一眼,走到外麵去接聽。


    是陸正南打來的,此刻,他也即將離開古城。


    聊了幾句,陳則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口:“正南,你和初曉真的……”


    陸正南在那邊沉默了半晌,聲音低啞:“現在,我還能給她什麽?”


    陳則還是想勸:“她跟Eric,畢竟還沒結婚,你還可以……”


    “Eric很適合她。”陸正南輕聲一歎:“他給得起她的,我給不起。好了,我要走了,回頭再聯係。”頓了頓又補充:“我現在的情況,你也不要告訴她。”說完,他便匆匆掛了電話。


    陳則拿著手機,在外麵怔立半晌,才回到屋裏。


    吃過了飯,他們一起送葉初曉和Eric到機場。


    臨行之前,陳則望著葉初曉,幾度欲言又止,最終什麽也沒說。


    當葉初曉走到他麵前,跟他告別的時候,他微低下頭,避開她的眼神。


    她淡笑,說了聲“再見”,便和Eric一起離開。


    她知道,有些事,大概又被某人叮囑過,她問了,他也不會說。


    回到香港,Eric沒再出差,而是在家陪著她幾天,等她考試結束,提議幹脆出去旅行,順便過年。


    她不想去,但看著兩個孩子歡呼雀躍的樣子,不忍掃他們的興,還是答應下來。


    最終定了去滑雪,Eric帶著他們出發。


    冰天雪地,到處都是白茫茫的,或許單色反而能讓人心中安靜,又或者麻木,她的情緒好了些,盡量陪著大家玩。


    她的運動細胞本就不錯,所以學起來也快,不久便滑得有模有樣。家霖豎起大拇指,米粒兒更是直接,在雪地裏蹦蹦跳跳地歡呼,圓乎乎得像個小團子。


    有旁人經過,都用羨慕的眼神看向他們,覺得這是幸福的一家。


    玩了一天,也許太累了反而睡不著,米粒兒非要跟家霖一個房間,也不在身邊,她便幹脆裹了外套,出去散步。


    夜晚的滑雪場,又是另一種味道。她站在空曠的地方,偶爾風帶起雪花,飄到臉上,有絲絲的涼意。


    慢慢地走,她的身影,像是天地之間的一個小點,越來越虛渺。


    “初曉——”直到遠處傳來呼喊聲,她才停住回頭,看見Eric正向她跑來。


    到了近處,不待她反應過來,已被他緊緊擁入懷中:“你去哪?”


    她怔住,呐呐地不知怎麽回答。


    “看著你越來越遠,真害怕。”他的聲音很不安,這不像平時鎮定的Eric。


    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抬起手,輕輕拍了拍他,低聲說:“我沒想去哪,就是隨便走走。”


    他閉上眼睛,長長舒出一口氣。


    方才有一刻,他真的覺得,她似乎已即將融入那雪中,從此消失不見。


    “不要再走遠了,萬一起了雪暴,會有危險。”他鬆開她,手卻滑下來,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牽著她往回走。


    周圍那樣靜,仿佛這個世界,隻有他們倆。


    她茫然地任他牽著,他的掌心溫暖寬闊,就像曾經的陸正南。


    不期然地,淚便落了下來,他察覺,轉過身來,用指腹給她拭去:“怎麽了?”


    她隻是搖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他望了她半晌,忽然捧起她的臉,唇壓了上去。


    這個吻並未深入,不過是在她唇上輾轉了片刻便離開,隨即將她再次抱緊,逸出一句:“對不起。”


    他也不想驚擾她,可有時候,到底還是情難自禁。他等待她,亦已等待了兩年。


    葉初曉怔怔地被他擁在懷中,心裏一片空白,就如這茫茫雪原……


    那一夜,夢中場景混亂。


    時而是陸正南對她說,會陪她一輩子……


    時而是婚宴上,他轉身離去的背影……


    時而又變成了Eric,在雪中的那個吻……


    到了最後,一切又似乎都疊到了一起,然後都漸漸模糊,似煙雲消散……


    接下來的幾天,白天她仍是陪著兩個孩子玩鬧,但到了晚上獨自回到房間,卻常常是大半夜都難以入眠。


    但是,她再也沒出去散過步,那晚的吻,至今都似乎橫亙在心頭,讓她想逃避Eric。


    Eric在那晚過後,也沒再有太親密的舉動,除了偶爾攬攬她的肩膀。


    他對她,的確已經足夠尊重和愛惜。葉初曉懂,而也正因為懂,所以更加歉疚。


    過完年,他們才回家,Eric已經休了很久的假,不能再耽擱,次日便又飛去國外。


    而葉初曉也在幾天後,接到Monica的電話,說杭州那邊有個項目,問她願不願意接。


    課程已經基本修完,她現在有空閑,而且也的確該實戰練手了,於是同意。


    等米粒兒和家霖回到學校,她便也啟程去杭州。


    跟對方談得很順利,再去實地看過,她心裏已經有譜。中午本來合作方說要請吃飯,但她婉拒了,找了個地方吃了碗這邊特色的片兒川,看西湖很近,便幹脆步行過去。


    這個城市有種江南獨有的秀麗,她很喜歡,尤其是湖邊的茶館,在那裏消磨時光,實在再愜意不過。


    挑了家幽靜的進去,她坐在窗邊,一邊喝茶,一邊看窗外的西湖。


    半個下午,就這樣過去,坐得累了,她便起身去拿自助茶點。可就在她取完準備回座位的時候,無意間一抬頭,卻和門口正進來的人,恰好四目相對。


    瞬間,兩個人都呆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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