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飯桌上。


    宋書坐在左邊一排,身邊是妹妹宋晴,而右邊一排則是宋韻與沈霖文。


    坐在飯桌正上位,便是宋府的大夫人,也是宋書的大娘。


    宋夫人王氏,看似四十出頭,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皮膚依舊如同二十來歲的姑娘一般細膩得很,歲月並未有在她臉上留下過多痕跡,打扮得頗有貴婦之相,穿金戴銀,身上衣物皆是上好。


    長相上與宋晴一般,從眉宇之間看得出來與宋晴頗有淵源,一眼便讓人知曉她乃是宋晴的生母。


    宋韻夫婦二人坐在宋書對麵看著宋書,他們二人極想知道此次詩會的狀況,可因為宋夫人在此處的緣故,不可多言。


    這宋夫人與宋天明一樣,看上去都是一個比較嚴肅的人,不苟一笑。


    隻見宋夫人十分端莊地坐在正位上,臉上毫無表情,惹得這飯桌的人都不敢出聲。


    府中侍女很快便上好了飯菜,可一家之主未來,大家都不敢動筷子。


    宋書吃不吃倒是沒關係,畢竟身為修行者,吃飯與不吃飯,差別不大。


    宋韻夫婦二人,習慣了規矩,倒也沒什麽,挺直著腰板等待著父親大人忙完公事到來。


    而宋晴則與桌上眾人不大一樣,眼睛直盯盯看著桌上的雞腿,時不時舌頭微伸舔舔嘴唇。


    一雙稚嫩的小手正在蠢蠢欲動,一副吃貨相。


    宋夫人一看,冷冷說道:“晴兒,注意點規矩。”


    宋晴被宋夫人突然的一出聲,本能反應雙手縮了一下。


    隻能一臉委屈,鼓著小臉,把雙手藏於桌下。


    飯桌上安靜得可怕,在座的所有人似乎能能聽見各自的心跳聲。


    其他倒是習慣了,規規矩矩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宋書多年未回家,對這個氛圍多多少少覺得有些許不慣,坐在那裏無聊得很,眼睛不禁四處打量。


    宋夫人瞥眼看了一下宋書,開口道:“書兒,聽你父親說,你今日帶回一位長生門的師兄,一同前去詩會?”


    宋書收回眼神,恭敬回道:“是的,大娘。”


    宋夫人聽後微微閉眼,語氣上似乎有些不太待見道:“原本這次詩會應當是你大哥去的,若非宮中有事,不至於讓儒外子弟前去。”


    這句話聽上去有些陰陽怪氣,這倒開始明示他文采低微。


    雖說宋書有自知之明,多年不從文,腦子裏走已沒有墨水,如今說句文采低微也為過。


    可這也應該是自己嘲諷自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太舒服。


    “娘,您可不知,宋書請來的那位長生門師兄可了不得,去詩會前霖文與其對詩一首。”


    宋韻頓了頓,做出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完全不是對手。”


    宋夫人冷眼瞧了瞧沈霖文道:“霖文是何水準,你會不知?”


    聽聞此話,宋韻啞口無言,沈霖文也低著頭不言語。


    宋韻是清楚自家丈夫的文采,去年春圍初試便被淘汰,在京都城中的文人裏,曾被記載入末尾,若想考取功名,估計這輩子是不太可能。


    “這幾日讓你父親大人給他找點差事做,整日待在府中看書,一點用處都沒有,功名是指望不上了。”


    宋夫人言辭毫不留情,極為犀利。


    沈霖文自從入贅到宋家,一直冷受這位府上夫人的打擊,他已習慣低頭,一個贅婿難不成還能與丈母娘對上不成?


    “大娘,我師兄確實文采出眾,今日在詩會可得上是大放異彩……”


    宋書忍不住要把陸青雲在詩會上之事說出來。


    僅僅三首詩讓京都城所有文人啞口無言,歎為觀止,就連受眾多文人追捧,赫赫有名的許永年都自閉了。


    未等宋書說完,宋夫人擺手製止道:“詩會有許才子在,輪得到他人奪魁不成?”


    “不不不,我師兄他真的……”


    “好了,此事不必多言。”


    在宋夫人眼裏,仙盟中人雖地位尊貴,可修道之人畢竟大多都不從文,仙盟弟子大多地位不凡,但這些修行者與凡人政權幾乎沒有過多牽連,宋府乃是禮部侍郎府,這輩子估計也不會與仙盟打上交道。


    所以在宋夫人眼裏,那位宋書的師兄,不提也罷。


    宋書嘴上不說,心裏可氣得很,這大娘針對他已不是一兩天之事了。


    此時,宋天明緩緩走入膳廳,之前飯桌上的對話已悉數入耳。


    眾人見宋天明的到來,頓時除了宋夫人以外都低著頭,鴉雀無聲。


    宋天明入座,宋夫人第一個給他盛上一碗湯。


    “吃飯吧。”


    宋天明打量著諸位的神情道。


    其實這種氛圍,對於他這個一家之主來說,也並非很情願看到,因為這有些不太像個家。


    可不知何時起,這些孩子們見到他都會心生恐懼。


    宋天明也是很詫異,他既未有對孩子們說過何重話,更未曾打罵過孩子,怎會如此呢?


    實際上,宋天明一直未明白的,是他這張臉。


    他這張臉正正方方,不苟一笑,眉頭已習慣常年微皺,給一眼的一個感覺便是威嚴,嚴肅,嚴謹。


    宋天明一句話,飯桌上的眾人才紛紛拿起碗筷,開始吃了起來。


    宋天明看了一眼座位,有兩處空著的,宋府的規矩家宴之人有多少,便安排多少個座位與飯菜。


    “雲兒怎麽未回?”宋天明詢問道。


    宋夫人夾起一塊肉放入宋天明碗中,如同賢妻良母。


    “雲兒還有公事要辦,可能要晚些才能回來。”


    宋天明微微點頭,他這大兒子如今是修撰官,宮中編撰,在太子門下當差,公事繁忙倒屬實可理解。


    “那小陸仙長為何不來?”宋天明再問道。


    “呃……這……”


    宋夫人不知這家宴請外人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未曾聽聞過這小陸仙長是哪位,莫不是宋書帶回來的長生門弟子?


    宋夫人想到此處回眸看了一眼宋書。


    宋書狼吞虎咽,雖不餓,可家中飯菜味道不錯,頓時讓他食欲大振,端起飯碗便是一頓狂扒,臉上沾著不少米飯,聽聞父親大人與大娘的對話,聞言瞥眼看了過去。


    宋天明隨著宋夫人的眼神,也看了眼宋書,這副德行,從小吃飯就沒個正行,如今還跟個傻子一般,越看越來氣。


    放下筷子,拍了一下桌,頓時嚇得眾人立即放下碗筷,宋晴依依不舍放下咬了一半的雞腿,臉龐還一動一動的嚼著腔中之食。


    “宋書!小陸仙長怎麽說都是你師兄,難得來一趟,竟不宴請人家回來吃個便飯!”


    “父親大人,冤枉啊!”


    宋書剛想解釋,隻見宋天明怒喝。


    “從小為父怎麽教你的,如今你竟然成了這般忘恩負義之人!”


    宋天明莫名的大怒,嚇得眾人不敢出聲,宋夫人也是極為少見自家老爺竟發如此大的火,這小陸仙長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人不知,難不成你還不知小陸仙長在詩會之事?”


    “父……父親大人,冤枉啊!這……這是因為在回來的半路上,陽王世子殿下專程邀請師兄到陽王府上做客。”


    宋書趕忙解釋道,背後早已出了一身冷汗,緊張得話都說得不太利索。


    “你個蠢貨,陽王世子這是在拉攏小陸仙長,你這都看不出?在長生門白待了這麽多年。”


    聽宋天明這話,除宋書之外的人都很詫異。


    這小陸仙長到底什麽來頭,竟然值得陽王世子去拉攏。


    這東河書院詩會,到底發生了何事?


    被父親大人這麽一罵,宋書突然也明白了此事的更深一層。


    陽王世子與當朝太子交往甚好,說是太子門下倒也不為過。


    而陸青雲若是被他人認為與陽王世子交往甚好,那豈不是也等於有意向太子一黨。


    官場之人皆知,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在明爭暗鬥,無論是官場還是仙盟,能拉攏的基本都拉攏,增強自身的勢力。


    而這陸青雲在詩會上鬧出如此大的動靜,自然會以迅雷之勢傳遍這些人的耳中。


    這等人才,各大勢力必定會爭搶。


    而陸青雲是以宋府的名義參與詩會,此次與陽王世子會麵,恐怕會被他人大做文章歸於太子門下。


    宋天明為人正直,不屬何黨派,一直以來聽從於當朝陛下,若是被他人認為歸於了太子門下,在官場中上不了一些對宋府不利的明爭暗鬥。


    原本想著,這陸青雲在詩會上大放異彩,宋家與其走得近一些,畢竟有句老話,皇帝換了,仙長還在。


    仙盟如今掌門與長老不過是第二代,而南周皇帝已換了足足七代。


    一位仙盟中的數一數二的天才,日後必定會在仙盟中有至高的地位,宋家能與這樣的人走近一些,在無黨派的情況,不論日後誰登上帝位,都可保宋家平安無事,且還可繼續高升。


    宋書對著這方麵本來就很愚鈍,哪會想得如此多的變數。


    見這父子倆這般模樣,其他人更加好奇,宋天明口中的小陸仙長到底是何人,竟然能讓人如此看重。


    許永年身為京都城年輕一代的文人所追捧的對象,在這些人心裏,稱他為人間小詩神都不為過。


    可宋天明都瞧不上許永年,反而對著小陸仙長如此看重,難不成在詩會上……


    他屠神了?


    宋夫人心中有著各種猜想,她直覺一向很準,說不定她真的小看了宋書這位師兄。


    ……


    陸青雲從陽王府出來,天色早已漸晚。


    本來這陽王世子還打算讓府上馬車送他回宋府,陸青雲不過是跟他客氣一下,說了一句不必麻煩。


    這誰能想到,陽王世子是個老實人,還真以為他不需要馬車,直接讓他走回宋府。


    這世子的情商,真的是……客套話曉得伐。


    晚間,走大街上,涼風颼颼,有些涼意。


    如今季節正處春季,雖不如冬寒,可今日剛有大雨,晚間涼風帶夾著刺骨的寒意。


    陸青雲穿得不多,若是凡人如他這身打扮,估計現在都凍得麵目慘白。


    今日又是未去見穆子姐的一天,以她那個尿性,估計明日我是有得受了,修煉加倍。


    過了彩燈節後的夜京都,人煙稀少,加上今晚氣候緣故,大道上不見有幾人蹤跡。


    距離宋府還有段不近的距離,若是禦劍飛行自然很快便能抵達。


    可這皇城之下,禦劍飛行據說會被奉天府一府中人給射落,曾還真有修行者被一箭射下來過。


    禦劍飛行被人射下來,這種感覺……陸青雲熟。


    “罷了罷了,本想著去宋府見見宋書他口中那個可愛的妹妹,看來今日是沒機會了。”


    陸青雲打算先回宗門,這裏距離宗門也不算近,但正巧可出京都城,出了京都城便可禦劍飛行。


    拿起酒葫蘆喝上一口,uu看書 .uukanhu.om準備加快腳步。


    此時,陸青雲聽見身後有馬車的聲響。


    馬車從陸青雲的身邊駛過,停在他的麵前不遠處。


    嗯?在我麵前停下了?


    這又是誰啊?


    陸青雲如今對突然停下來的馬車,有點敏感,回想起一個多時辰前,他也是被停下來的馬車拐走的。


    這馬車旁無護衛,隻有一個車夫,若非陸青雲看出此馬是上等馬,車廂外部裝飾較為華麗,估計他會當其為尋常趕路的馬車。


    車廂簾子緩緩拉起,一張秀臉,映入眼中。


    “陸公子,曉曼有些詩詞,要請教一下您,不知可否讓曉曼載您一程?”


    車廂簾子高高拉起,唐小姐曼妙的身姿如同一道美麗風景。


    她披著一襲紅妝妖豔的長袍,毫不保留的把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段淋漓致的展出出來。


    陸青雲眉宇緊鎖起來,向後退了半步。


    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車廂內交談詩文,這要換作前世,你相信某男女明星晚間在酒店關燈談論劇本嗎?


    況且這唐小姐,打扮得如此……讓人浮想聯翩,估計這詩文交談過程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正經。


    陸青雲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衣上的灰塵,唇角微微揚起的一抹笑。


    “誒,多謝唐小姐,那我進來了。”


    陸青雲說完,便一頭紮進了唐小姐車廂裏。


    這微涼夜中,最合適不過的便是男女談情說……不對,是談論詩文。


    大家都是正經人,說好談論詩詞,就是談論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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