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醜媳婦也是要見公婆的(三)


    寧家緒在聽自家閨女這一介紹, 先是一愣,自家閨女正死命抓住自己的胳膊, 寧希兒從小就是,一遇緊張就喜歡抓住他胳膊不放開。他抬眼略微打量一下這位讓希兒稱之為“愛人”的女子, 他沒想到竟是之前那位答應要庇護他女兒的人,也許他應該早就猜出來,對方是久居上位的人,雖然那隻是一麵之緣,但是印象卻深刻,氣質冰冷,為人淡漠的年輕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一次見麵對方森冷的氣場收斂了一些,那雙冷漠到骨子裏的視線當觸及他女兒的時候卻是柔和似水。


    “我們家希兒恐怕一直給你添麻煩吧,她這段時間經常跟我提到你,既然來了, 就不要有拘束, 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吧,這小城鎮呐比不上大城市繁華,但是也有很多地方大不一樣,等你們休息一會兒可以讓希兒帶你去逛逛。”


    “爸爸……”寧希兒有些感動老爸竟然會說這樣的話,意想不到。她爸爸並不是一位食古不化的封建人,但是遇到這件事上能這樣心平氣和地跟她們對話也著實有點驚訝。


    而關梓陌同樣也有點驚訝於這個中年男人,對於她們的關係似乎並沒有太過生氣亦或是歇斯底裏的追問, 有的隻是長輩對於晚輩的關懷備至的嗬護和關照,這樣的長輩與她家人不一樣,冷漠的眼底裏漸漸暈染著淡淡的溫情。


    “嗯,謝謝伯父。”她有些不自然地答應著,心情有些微妙。


    “老爸,我猜你今天做了糖醋排骨是不?”寧希兒拉住寧爸爸,鼻子湊上去聞了聞。


    “就你鼻子尖。”


    “嘿嘿,老爸做的糖醋排骨可是遠近聞名的,你剛下鍋我就聞到了,做好了沒,讓我嚐嚐先。”


    “你洗手了沒,哎,你先帶小陌上樓去坐坐,之後再端一盤給張阿姨家……”


    “對了,張姨做了很多年糕,我拿過來了……”


    “別吃了,帶小陌休息去,人家孩子開了幾個小時的車了。”


    關梓陌站在旁邊聽著寧爸爸催促寧希兒帶她去休息的話,小陌……臉色微微發紅。


    寧希兒在膩歪了一陣父親之後,拉住關梓陌的手上了閣樓,順帶調侃地說了一聲,“走吧,小陌。”


    “伯父,我們先上樓。”關梓陌神情極度不自然跟著寧希兒去她小時候的小閣樓。


    推開木門,一眼看去,房間不大,卻收拾地很整潔,可以看出寧父也是位愛幹淨的好爸爸。木質的小床還有些掉漆的書桌,書架上那些擺落很整齊的發舊的書本,可以看出有些年代了。這些家具從寧希兒小時候就一直用著了,因為用著用著就有了感情舍不得扔掉,就一直存放在這。牆上還掛著幾幅歪歪扭扭色彩鮮豔的塗鴉,另一處還有一張好些年代的獎狀。


    關梓陌走進前去,仔細地端倪著,上麵還依稀可見的幾個字,“全國少兒繪畫大賽二等獎”的字樣。


    寧希兒看著對方盯著牆上的畫卷和獎狀入神,有些羞澀地解釋著,“啊,那是我上小學的時候,得的獎狀,當時興奮地連夜回來遞給爺爺奶奶看,然後就一直掛在這,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說道最後,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些塗鴉老爸不讓扔,說留著有意義,小時候的自己的夢想還有當畫家來著。


    希兒小時候就這麽多才多藝,這樣想著似乎能看到對方小時候的身影滿臉水彩不自知還在努力畫畫的可愛神態……


    “不,很好看。”對方摸著那張塗鴉,給予她一個堅定的肯定,然後轉過頭看向她,“還有其他的嗎?”


    寧希兒一愣,被對方的一句誇讚感覺鼻子變長了些,心裏暖暖的,“真拿你沒辦法,看我畫畫可是都要收費的……”一邊說著,一邊從床底掏出一個鐵製盒子,示意對方坐過來看她的“大作”。


    “一張十塊錢,哼。”


    “真便宜。”對方微微勾起嘴角。


    懊惱地覷了她一眼,寧希兒自顧自的打開,將裏麵擺放著整整齊齊的畫作一張一張給她看。


    “這張還在,這是我第一次去玉米地時候回來畫的,那時候那裏都是大片大片黃燦燦的玉米,然後爺爺告訴我當時特調皮,把玉米撥粒兒到處撒著玩,嗬嗬,是不是很傻,對了這邊這白花花一團是以前養的小狗,叫小雨點……”


    “哦,還有這張是爸爸媽媽……”


    她一直盯著這些畫,臉上寫滿了回憶。


    關梓陌靜靜地聽著這個人一邊看著自己小時候的畫卷一邊講著她的故事,眷戀地凝視著對方講話時的神情,她小時候不能與她一同經曆,但之後的年輪她會一直陪伴著她。這樣想著,輕聲要求著,“以後你把我也畫上。”


    “如果你不嫌棄我的畫功的話,我就畫上。”


    “嗯,然後裝裱起來掛牆上。”對方鄭重其事地說道。


    寧希兒樂了,笑嗬嗬地打趣道,“掛哪,掛咱家門上辟邪,還是掛你辦公室?”


    看著對方眉眼含笑的桃花神態,關梓陌忍不住拉過對方深深地吻了下去。一吻結束,寧希兒推了一下對方胳膊,看了看自己似乎不夠兩人擁擠的小床,想了想說道,“這床恐怕不夠兩人睡得,要不今晚你睡我床上,我睡客廳去。”


    “不要。”用眼神丈量一下木床的尺度,肯定地來一句,“一起睡足夠了。”


    “好吧好吧,那就擠一下。”寧希兒無奈,她知道讓對方一個人睡肯定不同意。


    看著對方靈動的眼睛,又看了看放在書桌上老式的舊照片,子孫三代的合影,希兒像她媽媽。想到了寧父的話語,“你爸爸……”


    “什麽?”


    “似乎很不一樣。”眼睛裏流動著琉璃般的色彩,對上寧希兒茫然目光,聲音舒緩下來,“你爸爸感覺平易近人,很和藹,和我想象的不一樣。”對方的那些話讓她覺得她們的愛情不是不被世俗接受的異類,有些讓她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拉過對方的手,“放心啦,我喜歡我爸肯定也喜歡,你看,我爸爸還是理解我們一些的,所以我們好好和他說,我想他一定會很快接受你的。”


    ————————————————


    孩子她媽,你說我這樣做對不對呢?


    寧父看著鍋裏的排骨,捫心問著。猶記得希兒十歲換牙的時候就喜歡扒拉著他褲腿盯著鍋裏的排骨,很乖巧地看著,然後還會等他一切都收拾妥當了和他一起用餐,希兒永遠是那麽貼心懂事。可愛的模樣讓他即使失去了最心愛的妻子也能夠支撐他一個人堅強地把希兒拉扯到大,盡可能給他的小天使提供最好的物質條件,讓她衣食無憂,一生安寧,讓她的眼睛永遠是晴空的顏色。


    可是現在女兒長大了,竟告訴自己愛上了一個女人,他不是封建頑固的人,但是這個消息的確對他打擊太大,他一直像護小雞一樣照顧著,他不會讓她太過接觸名流社會,也經常阻止一些公子哥對他女兒的騷擾,沒想到竟會變成這樣。但是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並沒有立刻生氣地嗬斥對方一通,希兒是非常懂事省心的孩子,不會因為一時興起嚐試這些,而且最重要的當時他的希兒哭得非常傷心,這還是她記事以來第一次這樣大哭。


    今天看見這個女子,即使是從商界退下位,但是他看人的眼光還是沒差的,對方並不是普通人,即使沒有與關鐸集團有過交集,但是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哎,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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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想著,翻了翻鍋,裝了盤。


    突然身後多出來一雙手,一下子給他一個熊抱。


    “爸爸,菜要糊鍋了哦。”寧希兒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地嚇了他一跳。


    “希兒,你跑來幹什麽?”寧爸爸無奈地念叨一句,他家閨女怎麽還這麽調皮,從小到大跟個小鳥一樣跳來跳去的。


    “我來泡茶,您先別忙活了,待會兒我來做飯。”這樣說著把寧爸爸拉到客廳坐著。然後自個在廚房搗鼓半天沒折騰出來,隻好求助陪著寧父一起沉默的關梓陌。


    “怎麽了?”


    “這明前毛尖該是怎麽一個泡法?”


    關梓陌默默接過她手,開始一道道工序,因為明前毛尖屬於綠茶的一種,所以當初寧希兒挑選配套的薄胎瓷茶具倒是選對了,薄胎瓷或是玻璃茶具都可配綠茶,當然關梓陌並不認為對方真正懂得這些,一定是瞎碰碰對頭了。


    寧希兒看著對方遊刃有餘地動作,很是驚訝地問著對方,“你會茶藝?”


    “隻是剛巧在電視上看到過。”對方眉毛都不挑地回她。


    “……”她好像記得她們在出發前幾天,梓陌書房裏有一本泡茶的工藝書來著。


    待梓陌端上來後,寧希兒端起一小杯遞給爸爸,“爸爸,你嚐嚐這茶,這是梓陌給您泡的茶,她知道您喜歡喝茶特地準備的這一些。”寧父喝茶多年,看著這一套茶具就知道價格不菲,太過貴重,不過還是接過品嚐,明前毛尖,最上乘的跑法品嚐之後入口清香溫熱,繼而撚口滑潤,最後纏綿於心。


    “這是第一次泡茶嗎?”手法嫻熟,入口的清香因為時間緊似乎並沒有全開出來,但已經很不錯了,讓他忍不住詢問。


    “是的。”關梓陌倒也坦誠,不知道對方是否滿意。


    “紹鷗說過,放茶具的手,要有和愛人分離的心情。”寧家緒放下茶杯,突然念了一句。


    “是殘心嗎?”關梓陌低聲接過對方的話,她似乎在書上讀過,那種心情在茶道裏叫“殘心”。就是在品茶的行為上應纏纏密,即使簡單如放茶具的動作,也要用深沉的心思和情感,她不懂茶,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說這句話。


    寧希兒實在納悶了,這兩人講的這是什麽話,直截了當地問爸爸,“爸爸,感覺怎麽樣?”要是自己不插上一句嘴,估計這兩人還會為了這些什麽茶道的深度進行探討。


    “很不錯,謝謝你小陌,讓你破費了。”寧父點了點頭,發自內心的誇讚。


    關梓陌看出對方應該是喜歡這套禮物,心裏頓時安心下來,想了想誠懇地說著,“不客氣,如果伯父喜歡,我那邊還有很多,下次可以一並帶來……”


    寧爸爸沒有忽略掉自家閨女立刻擰了對方一胳膊,笑了笑,“……嗬嗬,好啊,好孩子。”這孩子心性不錯,就是似乎不太善於與人交際。


    吃過午飯,休息了一會兒,寧希兒主動要求去洗碗,而寧父則是主動邀請關梓陌陪自己在院子裏下象棋。


    “你會下象棋?”寧希兒端兩杯花茶遞到他們身邊,輕聲對著關梓陌咬耳朵。


    “嗯,會一點。”


    寧希兒慢吞吞挪進屋子裏,邊套衣服邊往院子裏張望,想不到梓陌還會下象棋。她看見她爸和梓陌正專心致誌地擺象棋,對方的神態總是那麽氣定神閑,偶爾側過頭略微思考的模樣也是那麽好看,不過她也挺老人的,下象棋這樣沉得住氣的娛樂方式也的確適合她。


    “希兒。”老爸叫了她一聲。


    由於家裏麵沒有酒水了,寧爸爸就讓寧希兒去外麵的超市去買點準備晚上回來喝。寧希兒想拉著梓陌一同去,原因無它,她有點擔心梓陌和老爸獨處,生怕出什麽簍子,畢竟對方是冷漠寡言的淡漠性格,她並不是不愛搭理,隻不過不喜言辭,這樣容易讓人誤會的態度怕惹父親不高興。無奈父親不同意,哪裏有讓客人出去買酒水的道理便推她出去了,她隻好在臨走前用眼神示意對方好好的相處,也不知道那木頭臉能不能明白她意思。


    關梓陌看見寧希兒臨走之前對自己擠眉弄眼、神神叨叨的模樣,有些無語,她其實很想問希兒是不是眼角抽筋了,心裏有些自責,果然還是不能讓對方經常晚上看電視,以後要敦促她好好保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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