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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們先走一步。舒豦穬劇七少,再會。」無垢說。


    「再會。」陶驤沒有看靜漪。


    那個湖藍的身影像是飄進了車子裏。那句多謝也輕細,幾乎細不可聞。


    他手上半截煙,拿著,聽到有人叫他,是七少,還是達令……他一抬頭,趙無垢微笑著輕聲說:「密斯黃在喊你,七少。」她說完,腳步是頓了頓,也沒有等陶驤的反應,便上了車。看到靜漪若無其事的模樣,倒笑了笑,對坐在前頭的馬行健道:「請開車吧……再沒有別的顏色,襯得起珍妮黃了。聽說她前兒去四喜綢緞莊選衣料,一口氣裁了二十件旗袍料。她從來都說頂不喜歡旗袍的。」


    靜漪轉頭一看,陶驤站在原地,黃珍妮款款邁步向他走去。黃珍妮分明帶著醉態,不知道是不是隻有三分醉意,卻做出七八分的意思來,卻總是儀態萬方的。她那明黃的裙袂幾乎拖著地,在飯店的燈光下閃閃發光……好看是真的好看漩。


    靜漪回過頭來,問靜漪道:「表姐夫不會有事吧?」


    無垢看著她,拍拍座椅,說:「再塞下一個汪南蓀也綽綽有餘,擔心他呢。」


    靜漪想想也是鋝。


    汪南蓀這人,是要有人給他一點教訓。


    她以為會是姑父和大表哥,倒沒想到第一個出手的是無垢,還有陶驤……


    馬行健開著車,圖虎翼坐在前麵,兩個人都不說話。


    「沒想到這次又是麻煩你們。」無垢說。


    馬行健隻是笑笑,圖虎翼卻轉過身來,說:「七少做東,替一位美國朋友慶祝生辰。今晚到的都是他的朋友。」


    無垢聽著圖虎翼這話說的就有些意思,便順著問道:「珍妮黃也是?」


    「是啊,她同這些美國飛行員都熟識。他們最近時常在北京飯店跳舞的。」圖虎翼一本正經的說。


    馬行健看了他一眼,自管把車開穩了。


    無垢望了在身邊沉默的靜漪,一笑,說:「原來如此。」


    靜漪在這個時候尤其像一灣靜水。他們的交談,似乎是完全跟她沒有關係的了……


    車到了趙府門前,無垢讓馬圖二人把汪南蓀拎了扔在大門內,交待家僕看好了,又謝馬圖二人。見二人隻管看靜漪,無垢明白他們的意思,就說:「十小姐到了這兒,就算是到了家。」


    「是。」馬行健道,「那麽,三小姐,十小姐,我們回去跟七少復命了。」


    靜漪點頭,看著他們上了車,走近了些,說:「夜深了,路上當心些。」


    她聲音依舊很輕,卻讓車裏這兩人有些不知所措,慌忙間馬行健車子都打不著火了,手忙腳亂了一番,才離開。


    無垢早讓人叫來了家裏的車子,跟靜漪說:「我今兒也累了,不跟車送你回去了。到了家,給我來個電話。」


    靜漪看她,點頭。


    無垢攬著靜漪的肩膀,說:「今日這一場大鬧,回頭我定是要被責罵的。隻是少不了連累你。偏偏遇到誰不好,又遇到陶驤。」她注視著靜漪。


    「那並沒有什麽要緊。」靜漪看看腕錶,時候已經不早,見無垢看她,就道:「千萬要勸勸大表姐。今晚的事,先別告訴她。省的她再添些煩惱,更不好了。」


    「她不是你我,要她離開汪南蓀,難比登天。」無垢仰頭,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今天晚上黃珍妮說的,還有我說的那些,別放心上。我隻是不想看她氣焰囂張。」


    靜漪搖了下頭。


    無垢從台階上下來,推著靜漪上車。


    靜漪有些猶豫,還是轉過身來。


    無垢看著她黑黑的瞳仁,便知道她是有話要說。


    「三表姐,最近有沒有聽說什麽?或許……是和孟元有關的?」靜漪問出來。


    無垢立即搖頭,反問:「你可是聽說了什麽?」


    靜漪想了想,才說:「也許是我多疑了,總覺得孟元是出了什麽事。」


    無垢看了靜漪一會兒,說:「回去歇著吧。你一心一意的,就隻有一個戴孟元。吃了這麽多苦,總也不改初衷。這趟船到紐約的,至今日,行程剛剛過半,哪裏有那麽快就有消息呢?你就踏踏實實的吧。」


    靜漪聽了這話,眉頭舒展些,點頭。


    忽聽得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有人叫著「三小姐」奔出大門來。


    無垢一皺眉,回頭便問什麽事。


    家僕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是傳老爺的話,要三小姐即刻去上房見他。


    靜漪忙同無垢告了別。


    ************


    宛帔見靜漪拿著毛線團在照著大小姐之畋給她的那本編織圖樣笨拙的練習,一團毛線被她拆了織、織了拆,都毛毛躁躁的了。靜漪鍥而不捨的學著,倒像是在讀書之外,找到了一個新的消磨時間的方式。


    「太太,小姐是不是有點兒魔怔了?」喬媽低聲問道。


    「讓她去吧,本來就是認準了什麽一定要弄明白的性子。」宛帔說。在她看來,靜漪隻要不哭哭啼啼、愁眉苦臉,也就不求什麽了。「藥有按時擦嗎?」


    不過讓她掛心的,還有靜漪身上的傷。


    趙太太特地請了有名的大夫調製了藥膏送來。再三的說是宮廷秘方,若長期使用,定能去除疤痕。她交代喬媽或者秋薇給靜漪敷藥,有時親自動手。隻是不知道這藥到底會不會見效。靜漪自己倒毫不在乎,說反正是在不見人之處,就是在臉上,也算不得什麽緊要事。可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想起來便覺得心疼。她心愛的女兒從小到大一身細皮嫩肉、雪樣肌膚吹彈可破,那疤痕是在女兒身上,也在她心上,總會時時提醒她。


    喬媽聽了太太的話,努了努嘴,說:「小姐嫌麻煩。昨兒還說這是根本沒用的,何苦來炮製這些。」


    「她學西洋醫術的,總覺得中國醫術有些毛病。」宛帔說。


    這話被靜漪聽到,便說:「娘,我可沒說過中醫有毛病。說這話的是位作家,他說……怎麽講的來著,大體是,中醫都是騙人的,仿佛巫術。」


    「騙人的?在西醫傳入中國之前,數千年來都是中醫用草藥替中國人看病呢。」宛帔笑著跟女兒說。


    「是呢、是呢。」靜漪不欲同母親爭辯,知道她的目的,不過是讓她乖乖的用藥,便跟喬媽說:「喬媽,你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什麽天子什麽猴子?」喬媽攤著手笑問。


    靜漪一愣,笑起來。


    宛帔笑道:「漪兒胡說呢。」


    「小姐莫捉弄你這老媽子了,快些把衫子脫了,好上藥。」喬媽拿過一個兔毫瓷罐來,打開蓋子,便香氣撲鼻。這是各種名貴草藥配製而成的東西,仔細聞起來,才有苦味和腥味。喬媽像托著個寶貝似的,說:「姑太太都說了,這是趙家的廚子從宮裏的老人兒那裏得來的方子。當年的太後老佛爺,就是這麽用的!」


    「是真的沒有用。」靜漪無奈的放下手裏的毛線球,過來解開衣衫,趴到母親的床上去。宛帔替她放下帳子來,見靜漪穿了緊身的胸衣,背後一排密密的扣子,過來給她解開。


    「不會覺得憋氣嗎?」宛帔問道。


    靜漪的這胸衣在宛帔看來,就像其他女兒身上的諸多她不能理解的謎團一樣,讓她想不通的同時,也讓她好奇。


    「不會。就是穿好了,人得端著。」靜漪笑著,將胸衣脫下來,雖然是在母親和喬媽麵前,她還是拿衫子遮了胸,趴下來。聽見喬媽在抽涼氣,她問:「傷很難看嗎?」


    傷大多數都在背上,她自己看不到,所以也並不覺得很害怕。


    宛帔看著靜漪的背,親手從罐子裏取了藥膏,慢慢的揉到靜漪背上,一寸一寸的按摩著。


    「這是姑母讓人找來的藥,都得好好兒的用上。」宛帔說。


    「娘,這回九哥跟父親一同去南京麽?」靜漪閉上眼睛。藥膏塗在背上,有些涼意。母親的手勁兒很柔,倒讓她覺得分外溫暖。


    「說是江家來信問起老九的學業,他們家太夫人也好些年沒見著老九了,惦記的很。」宛帔站起來,翠喜早已在銅盆裏兌好了水,她去洗手了。


    「江家太夫人愛惜九少爺的。甭管怎麽著說,九少爺就是招人愛。」喬媽笑眯眯的。


    靜漪想想也是,之慎確實招人喜歡。隻是父親南下為的是三哥的婚事,順便恐怕也要為九哥議婚的。她發了會兒怔,就見秋薇抱著一隻雪球似的的小貓走了進來,便說:「真好看。」


    她想讓秋薇把小貓抱給她,宛帔阻止,問:「這是四太太的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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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大家:


    今天有加更,放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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