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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載沉載浮的海】


    氣流將轎廂裏的空氣攪動起來,靜漪聞到濃重的香水味,嗆的她喉嚨發癢。舒豦穬劇


    電梯到了地下二層,出來,靜漪終於咳嗽了兩聲。


    無垢笑道:「洋人行動味道就是大。你也是狗鼻子,這都受不住嗎?」


    靜漪看看這裏,可能因為地下較暗,這裏顯得比飯店大堂空間要小上一些些,卻更安靜。走在其中,連呼吸聲都要被吞沒了似的漪。


    「這兒是賭場?」她問。


    「嗯,等會兒帶你進去見識一下。」無垢說著,和靜漪往前走。


    「辦正事兒要緊,什麽時候不能見識?」靜漪說餱。


    無垢斜她一眼,笑道:「你這個正經人,不是來『辦正事』,會來這裏玩一把麽?」


    靜漪想想也是,便不反駁無垢,隻說:「等下見了表姐夫,有話說完就走吧。」在她看來,這地方就算是高級賭場,畢竟不是久留之地。走了一會兒,她看到她們麵前的這道金色紅絨布鑲嵌的大門兩邊,站著兩個穿著西服的漂亮的西崽守著。再看看別處,也是大門緊閉,同樣有兩個西崽守門——剛剛同她們一起下來的幾個洋人,走進走廊盡頭的那扇門。門一開一合之間,也還是安靜的,聽不見一點人聲。


    這和靜漪印象中嘈雜的賭場完全不一樣。


    更像是私宅裏的聚會。


    可就像她家裏,偶爾父親招待朋友,打牌的到高興時,也不會太安靜……也許這就是中西不同。


    無垢站下,招手叫過來一個西崽。


    「密斯趙,晚上好。」這個西崽也認識她。


    無垢問:「汪南蓀先生來了沒有?在哪間房內?」


    西崽笑著說謝謝,然後說:「對不起,密斯趙,汪先生今天沒來。」


    無垢笑了笑。她打開手袋,從裏麵抽出一張鈔票來,當著西崽的麵疊了一下,塞給他,說:「煩你替我挨間房找一找。汪先生家裏有急事找他回去……我在這裏等。」


    無垢指了指麵前這扇門。


    「好的,密斯趙。」那西崽點頭,將房門一推,請無垢和靜漪裏麵去。


    「走,咱們趁這會兒,進去玩兒一把。」無垢拉靜漪走進去。


    靜漪隻好跟著進去。


    屋內一張寬大的鋪著薄薄的紅毯的桌子,桌邊零星的坐著幾個客人。見她們進來,也不在意,繼續專注在檯麵上。桌子裏麵有位西裝少年,請她們坐下來。


    無垢讓靜漪坐在她身邊,低聲的給她解釋,這位少年是荷官,他管著做什麽、牌是怎樣的……靜漪也曾聽說過這種西式的玩兒法,雖沒有親眼看到,但無垢解釋的簡單清晰,她很快便領會,隻是低聲的說:「這有什麽趣兒啊……」說著轉頭看看屋內的陳設。雖說裏麵仍是和這大飯店一脈相承的金碧輝煌,屋內的西式家具卻是考究的很,尤其小廳裏的那對洋涇浜英語裏的「悌怕哀」(tea-table),雖是酸枝木的料,樣子卻是西式的,小巧而又具異域風情,十分好看。


    「小賭怡情嘛。」無垢說,見靜漪反而對屋子裏的陳設更有興趣,笑笑。她掂著麵前的銀色籌碼,臉蛋兒漸漸沉下來,「不過汪南蓀恐怕不是這麽斯文的賭法兒。在這兒,是賭的多大的都有。」


    「嗯。」靜漪點頭。她才剛剛聽九哥當笑話兒跟她說給她解悶的。說關外的一名將領前陣子來北平洽談事務,此人素來好賭,父親讓人陪他玩了幾把。他竟是豪賭的性子,一晚上輸掉了三四十萬。父親要給他把賭帳抹掉,他卻也不願意就這麽欠人帳,將自己在城西的一棟宅子作價十萬給了父親……靜漪聽到的時候隻覺得荒唐。幾十萬的銀錢,就那麽在嘩嘩響的骰子起落之間易主了。不知道剩下的那部分,那人要怎麽償還?或者說交換,是鐵路修築權、還是採礦權?


    靜漪隻覺得厭倦。


    但看著九哥的樣子,似乎已經開始樂在其中……


    她這麽想著,頓時更覺得索然無味。幸好隻過了一會兒,那西崽進來,在無垢耳邊低語,無垢點了點頭,西崽退下了。


    無垢將麵前的籌碼都推出去,說了句「跟。」


    「找到了嗎?」靜漪問。


    無垢說:「剛剛才帶著他的相好來,在上麵舞廳跳舞呢。」


    「那咱們上去吧?」靜漪就要起來。


    「他們沒那麽快走,待我玩完這一把。」無垢說。


    靜漪隻好坐著。


    荷官將牌發過來,無垢還沒開牌,靜漪就將她麵前所有的籌碼都推了出去,說:「跟。」


    「咦?」無垢笑了。


    靜漪低聲說:「開牌吧,這把你贏定了。」


    「你又知道?」無垢拿起牌來。自己先看一眼,又給靜漪看。


    「這兩把下來,就隻有那個俄國人還在跟進,可是他的牌,要是我沒算錯的話,需要是個艾斯才能贏你。而你隻要是個jack就穩贏。你看,你是艾斯。」靜漪說。


    無垢將牌翻過來,放在台上。


    荷官請俄國人開牌,俄國人是個梅花k。


    俄國人笑著聳肩。


    無垢也笑著站起來,看了靜漪一眼,說:「你竟悄沒聲兒的把賭局摸透了。」


    「這有什麽可難的。在我看來,麻將牌才難。」靜漪拉著無垢就走,「快點,做正事要緊。」


    荷官在請無垢留步。


    滿桌子的籌碼,堆在那裏。


    無垢交待讓剛剛那個西崽替她收了,說回頭來拿,兩人便乘電梯直接到了樓上跳舞廳去——從電梯出來,簡直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似的,從寂靜闖入喧鬧——音樂卻是輕緩的,但不時有極縱情的笑聲傳入耳中,煙氣和酒氣,更是層層疊疊的,霧一樣輕柔的舞動著……靜漪站在大廳外,隔著金色的玻璃,望著裏麵人頭攢動、翩翩起舞的樣態,深吸了口氣。


    無垢轉過身來看看靜漪,說:「這副打扮也還說的過去,隻不是來跳舞的行頭。」


    靜漪一身湖藍旗袍,外麵罩了件薄線衫。腳上那對白色的鞋子,鞋麵上攢著朵珠花,清雅而又別致。


    無垢照例還是考究的洋裝。就是到舅舅家吃頓便飯,她也是要盛裝出席的。此時她忍不住有點兒得意的說:「你要養成習慣,把每一個需要你出現的場合,都當成要去覲見女王一般的隆重。這樣,你才永不出錯。」


    靜漪嗤的一笑,不以為然。


    不過她也深信,無垢的確做得到。而且她還會會把一個本來讓人緊張不安的場合,變的輕鬆起來,甚至讓人忘記當下的狀況。


    無垢確實是覲見女王的架勢,一轉身走在前頭,娉娉婷婷的,隨著她腳步的移動,從頭髮梢兒到腳下,沒有一處不恰到好處的動起來。靜漪恨不得上去攔住她,好教她不要這樣嫵媚生姿……金色的舞廳大門被推開了,趙無垢攜著程靜漪的手,一同走了進去。


    這跳舞大廳比起靜漪想像中要更加宏大些,但是跳舞的人不能算很多。


    舞台上空蕩蕩的,樂隊卻齊整,正在演奏的是一曲輕快的波羅乃茲,這舞曲並不算通俗,所以跳舞的隻有那樣幾對。


    靜漪進來之後,就睜大眼睛,在人群中尋找汪南蓀。


    起初並沒有人注意到她們兩個。


    但趙無垢的出現,卻是無論如何都甚為令人矚目的,更不要說她身邊還有個程靜漪了。不一會兒,她們還沒有找到汪南蓀,就有朋友發現了無垢,隨著招呼她的人越來越多,靜漪也被拉在一處,聽著無垢和人寒暄。


    有人問無垢怎麽這麽久不出來跳舞、怎麽還拿著打狗棍……無垢將這木棍搭在手臂上,笑。


    在靠近樂隊的位置,有一張彈簧沙發,一個穿著黑色長衫的瘦高青年,正摟著個年輕的摩登女子,旁若無人的喁喁細語、耳鬢廝磨。


    靜漪拉了無垢一下。


    無垢幾乎是同時看到了汪南蓀,她咬了銀牙,說:「走。」


    就在這個時候,舞廳的門一開,像潮水一般的,湧進來一群人,少說也有三四十。走在最前麵的七八個洋人,和他們在一起的,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子,有洋人,也有中國人。緊隨其後的是一些年輕人,多是高大英俊的。這樣的漂亮人物成群結隊一起出現,本來就格外的具有轟動效果,接著又進來幾位先生小姐,也都是很時髦的——其中有無垢認識的,看到她便叫著「密斯趙」或者「三小姐」,過來問候她一番,解釋「是朋友的生日,在樓下西餐廳慶生之後,上來跳舞呢……」又額外的強調一句,「今兒晚上是陶七爺的東道」


    無垢正急著找汪南蓀算帳,本想聊幾句就走,聽到「陶七爺」三個字竟留了步,笑著問道:「怎麽偏偏陶七爺不見人?」


    靜漪是沒留意他們在說什麽,無垢正要提醒她之時,就見一位穿著明黃色跳舞衣的女子飄然而至,輕笑著叫她:「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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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噠大家:


    賭局的這個牌是我瞎掰的,湊合看啊,見諒見諒。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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