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 一家三口就各幹各的事情去了。


    程墨小同學上樓寫作業;林念初去了書房,剪輯新視頻,她上周接了兩單廣告, 一單是用“程臭臭的媽媽”這個賬號接的, 推廣潤唇膏;一單是用“臭臭媽的小廚房”這個賬號接的, 推廣小餅幹——兩個賬號所發表的視頻內容不一樣,吸引來的受眾也不一樣, 所以推廣的產品也有所不同。


    因為賬號的粉絲數量不同,所以價位也不一樣。


    她經常用“臭臭媽的小廚房”這個賬號進行直播,再加上前一段還用這個號曝光了源升小電的惡性競爭行為, 無意間火了一把, 於是乎粉絲數急轉直上,短短一周破了五十萬, 所以推廣費當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一條1-20秒的視頻報價五千,21-26秒的視頻報價八千。


    “程臭臭的媽媽”這個賬號的粉絲數量較少, 現在剛破二十萬,報價相對來說要低一些。


    兩單廣告, 她一共賺了八千塊錢,雖然和那些大網紅們比起來她所掙的這點廣告費根本不算什麽, 但對於她個人而言, 這就是成功的象征——在過去的三個月中,她幾乎日更不斷, 兩個賬號加起來發了能有將近五百條視頻,其中有一半的點讚量都是個位數, 關鍵是所有的視頻都是她用心去做的, 數據還這麽撲, 差點兒把她打擊到懷疑人生。


    幸好她堅持下來了。


    古人誠不我欺,堅持就是勝利!


    定金款到賬的那一天,她心情非常好,給程墨和程硯兄妹倆各發了一個二百塊錢的紅包,程墨小同學幾乎是秒收,開心得不行不行,連發了好幾條“嫂子我愛你!”,但程硯就沒這麽積極了,整整一天都沒點開紅包,或者說,沒敢點開,怕有詐,直到晚上下班到家後,小心翼翼地問了媳婦兒一句:“你今天給我發的那個紅包裏麵有多少錢?”


    林念初:“二百呀,怎麽了?”


    二百?從結婚到現在他就沒從媳婦兒這兒收到過這麽大的包,在此之前最大的一個包是六十六塊六毛六。


    程硯都傻了:“沒發錯人?”


    林念初都被問懵逼了:“沒啊,就是給你的。”


    程硯卻更不安了,總覺得不太對勁兒,於是嚴謹又嚴肅地問了句:“你是不是在考驗我?”


    林念初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他:“不想要你就給我退回來!”


    程硯:“……”


    退是不可能退的。


    所以他隻好滿懷不安地收下了這筆巨款。


    推廣潤唇膏的那條廣告昨晚就已經發表了,今晚要發推廣小餅幹的恰飯廣告。


    林念初昨晚就錄好了素材,程墨小同學還當了助演,酬勞是一杯加雙份珍珠的奶茶;下午把素材剪輯一下,晚上就能發了。


    程硯雖然很想一直圍著老婆轉,把剛才那件沒有幹完的事情幹完,但下午要去和一家大企業的代表談合作,他不得不暫時把那股子躁動壓了下去。


    一直到晚上七點半,他才回家。


    程硯到家的時候,林念初正準備出門散步,她都已經換好鞋了,程硯忽然從通往地下室的樓梯上來了,她就問了句:“吃飯了麽?”


    程硯:“吃了。”其實沒吃,但他不想錯過這麽好的和媳婦兒獨處的機會,“墨墨呢?怎麽沒陪你一起?不在家?”


    晚上如果不直播的話,林念初會在晚飯後去小區旁邊的公園散散步,程墨小同學幾乎天天跟著去,程硯如果不加班,也會陪著她們去。


    林念初歎了口氣,無奈道:“樓上補作業呢,班主任剛在群裏通知了,提前三天開學,她作業還有一大半沒寫呢。”


    程硯絲毫不關心自己妹妹現在的處境有多麽的欲哭無淚,非常鎮定地回道:“我陪你去。”


    林念初也沒理由拒絕他。


    “等我一會兒,我去換個衣服。”程硯回了自己的房間,迅速脫下了身上穿著的正裝,換上了一套運動休閑裝,隨後和林念初一起出了門。


    公園就在小區對麵,晚上來散步的人民群眾有不少,上至白發老人,下至垂髫小兒,熱鬧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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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園的麵積也很大,是個橢圓形,大家夥兒基本都是圍著最外麵的那層圈散步,林念初也是一樣。


    夏季的夜晚暖風習習,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明月高懸,夜色如水。


    林念初散步的時候沒說幾句話,滿腦子想的都是劇本,程硯也沒說話,緊跟在老婆身邊,擋在她的身體外側,以免有調皮搗蛋的小孩撞到她,與此同時,他滿腦子想的全是:我要不要拉她的手?她讓不讓我拉她的手?要不我試著摸一下?看看她的反應?她要是不讓我拉怎麽辦?她會不會生氣?


    邊走邊糾結,圍著公園轉了整整一圈,程硯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右手挪向林念初的左手。


    他渾身的肌肉都是緊繃著的,像是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為了掩蓋內心的緊張忐忑與不安,他故作淡定地直視前方,並且走路的姿態越發的昂首挺胸,看起來淡定正直極了,然而逐漸順拐的步伐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兩人的身體挨的很近,但短短一段距離,卻像是跨越了星辰大海,他僵著胳膊挪了好久才把自己的手送到她的身邊,然而才剛一碰到她的手背,林念初忽然把自己的左手抬了起來——夏天蚊蟲多,她的脖子左邊忽然有點兒癢,於是就抬起手撓了撓。


    程硯如同觸了電似的,趕緊把手縮了回來,五指緊緊地貼著運動褲的褲縫,屏息凝神目不斜視正視前方,臉部肌肉緊緊地繃著,棱角分明的五官仿若石頭雕成的,努力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看起來一本正經到了極點。


    自始自終,林念初都沒察覺到身邊人的異常。


    出師未捷,程硯有些挫敗,還有點不甘心,咬了咬牙,決定再出擊一次。


    又繞了大半圈,他才再次鼓起了勇氣,慢慢地伸出手,一點點地靠近她,先用手背輕輕地蹭了一下她的手背,她沒反應,於是他又碰了一下,她是還沒反應,然後他的膽子就大了一些,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小拇手指,試探性地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林念初滿腦子都是劇本,手指被勾住的那一瞬間,她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直到走出了好幾步路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不由一愣,扭頭看向了程硯。


    程硯自動忽略了她的目光,依舊是一副目不斜視、事不關己、剛正不阿的樣子,脊背挺得筆直,仿若一棵楊樹,步伐也是不慌不忙,卻依舊在同手同腳的順拐著,看起來滑稽極了。


    他的麵部肌肉依舊在緊緊地繃著,朱紅薄唇緊抿,一雙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中盡顯緊張與忐忑,卻又在努力地掩飾著自己的緊張與忐忑。


    並且在林念初看過來的那一刻,還有一滴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落到了鬢角,一下子就戳中了林念初的笑點。


    但是她拚命忍住了,緊緊地咬著牙關,努力壓製笑意,也沒說話,故作淡定地把臉扭了回去。


    程硯暗自舒了口氣,然後,又慢慢地伸出了無名指,勾住了她的無名指。


    林念初無語到了極點,心想:你還準備一根根來麽?


    她歎了口氣,然後低下了腦袋,看著自己的肚子,滿含嫌棄地說道:“臭臭,你以後可不能跟爸爸學,拉個手也磨磨唧唧的,跟小姑娘似的。”


    程硯:“……”


    某人的玉雕臉百年難遇地紅了一次,不知所措地憋了半天,他終於憋出來了一句:“臭臭本來就是小姑娘。”頓了下語氣,他又十分嚴肅地補充,“我不允許她和男生拉手。”


    林念初:“……”


    林念初:“…………”


    林念初:“………………”


    我的重點是這個麽?


    啊!


    她氣得不行,當即就要甩開他的手,不過程硯這回沒再掉鏈子,立即抓住了她的手,並迅速地與她十指相扣,牢牢地將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又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卻沒掙開他的手。


    程硯長舒一口氣,懸在心口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他安了心,然後嘴角就崩不住了,止不住地上揚,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又黑又亮,像是藏了星光,並且還笑意十足。


    林念初也勾起了唇角,低著頭淺淺一笑。


    夏季的晚風徐徐吹過,柔柔地拂動了她耳畔的碎發,周圍雖然人頭攢動、人生嘈雜,但二人世界是靜謐的、甜蜜的。


    林念初很享受這種靜謐的二人時光,身旁剛巧又走過了一對學生模樣的小情侶,她的思緒一下子就回到了上大學的時候。


    記憶中的大學時代,每到夜幕降臨,校園的角角落落都有手拉手的情侶出沒,尤其是操場上,不光有手拉手散步的情侶,更有手拉手跑步的情侶,每當看到這些小情侶成雙入對的畫麵,她的內心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幾分羨慕,因為她和她當時的男朋友梁辰不在一個學校,他也幾乎沒有來學校找過她,因為醫學生的課程佷繁重,專業壓力大,他沒時間來找她,要找也是她去找他。


    他們兩個明明在一個城市讀書,卻搞得像是異地戀。


    蔣艾桐曾不止一次地對她說過:“什麽忙不忙的都是屁話,他就是不想來找你,真想來找你,逃課也會來,這狗子就是覺得談戀愛時間太長了,對你沒新鮮感了。”


    當時的她並沒有把蔣艾桐的話放在心上,傻乎乎地認為梁辰肯定不可能像她說的那樣,他就是學業太忙了而已,直到梁辰在婚內出了軌,她才發現,蔣艾桐是對的,但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她的青春已經回不來了,盡數喂了狗。


    現在想想,她整個大學時代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和自己愛的人一起手牽手走遍校園。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彌補這個遺憾。


    猶豫了一下,她扭頭看向了程硯,抿了抿唇,漫不經心地問:“你上大學的時候,有沒有和女孩手拉手……”


    “沒有!”她的話還沒說完,程硯就斬釘截鐵地回答了問題。


    林念初微微眯眼:“夏夢淞沒去學校找過你?”


    程硯一愣,眉頭微蹙,一臉迷茫:“夏夢淞是誰?我不記得了。”


    林念初:“……”


    你演的還挺像?


    論裝傻充愣,這妖孽要是說自己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不過看在他態度比較端正的份上,林念初也懶得跟他計較那麽多了:“以後有機會的話,陪我回一趟學校吧。”


    程硯脫口而出:“去看孫老師嗎?”


    林念初一愣,呆若木雞地看著他。


    程硯也是一愣,這才意識到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這事了,略帶尷尬地抬起了左手,用食指揉了揉鼻尖:“蔣艾桐跟我說的。”


    林念初:“……”


    真不愧是東輔雙喇叭之一!


    和段浩山是絕配!


    她歎了口氣,道:“孫老師現在不想看見我,除非我重回舞台,並且有拿的出手的作品了。”


    “那不是遲早的事麽。”程硯對自己的媳婦兒信心滿滿。


    林念初:“我也覺得是遲早的事,但是能早盡量不遲嘛。”她又歎了口氣,“我本來對自己挺有信心,覺得自己不出兩年就能去見孫老師,誰知道竟然有了孩子,從我決定生下她的那一刻起,我就預料到了,未來兩年內我肯定見不到孫老師了,不過我不後悔,因為我永遠不會拋棄我的孩子,我才不要變成和我爸媽一樣的人。”


    她的這句話如同一根針似的,直直地刺進了程硯的心髒中,令他心頭一疼,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她的手。


    “你不會的。”他斬釘截鐵,“我也不會。”頓了下語氣,他又十分嚴肅認真地補充,“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一定會。”


    怎麽忽然感覺這家夥有點兒可愛?像是個單純的幼兒園小朋友。


    林念初沒忍住笑了一下。


    程硯扭頭瞧著她:“你笑什麽?”


    林念初瞪著他:“我想笑不行?”


    程硯:“……行。”


    反正我也不敢多問。


    林念初沒再說話,和他手拉著手,繼續慢悠悠地散步。


    程硯也沒再說話,卻一副所有所思的表情,又繼續圍著公園走了大半圈,他終於鼓足了勇氣開口:“那個,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有了中午的前車之鑒,林念初一臉警惕地看著他:“你想幹嘛?”


    程硯突然蹲下了腳步,將自己的唇貼向了她的耳畔,壓低了嗓門,一本正經:“大事,這兒人多,咱們找個人少的地方說。”


    林念初一臉狐疑:“什麽大事?”


    程硯依舊低著嗓音:“我今天下午談了個一千萬的大生意。”


    “真的假的?談下來了麽?”林念初瞳孔震驚,卻又有點激動,財迷心竅到了極點,“咱們家是不是要發財了?!”


    程硯忽然將左手食指豎在了唇前:“噓~小聲點,這兒人多,咱們倆容易被不法分子盯上。”


    林念初趕緊閉了嘴,縮著脖子四處打量,眼神中盡是緊張與警惕,以防被人盯上,同時點頭啊點頭。


    “跟我走。”程硯煞有介事,拉著她朝著旁邊的小岔路走了過去。


    岔路上人煙稀少,兩側載滿了各種各樣的景觀樹。


    夏季的樹木枝葉繁茂,鬱鬱蔥蔥,白天看起來是一道翠綠的風景線,晚上就成了一道善解人意的遮擋路人目光的屏風。


    程硯拉著林念初走到了一棵樹旁,四周無人,林念初這才敢問:“談下來了麽?”


    她的雙眼似乎都在放射著金光,在黑夜中無比明亮。


    程硯點頭:“談下來了。”


    “啊啊啊啊!”


    要發財了要發財了要發財了!


    林念初激動得不行不行,要不是因為肚子裏有個孩子,她能立即圍著公園跑三圈。


    程硯依舊是一本正經:“那我有獎勵麽?”


    林念初:“當然有呀!五百!不,一千!下個月多給你發一千!”


    程硯眉頭一挑:“就這?”


    林念初:“……”


    你這是什麽意思?嫌少?


    一千還少?


    得寸進尺還是恃寵而驕?


    程硯認真又嚴肅地說道:“我還想要點別的。”


    林念初沒好氣:“你還想要什麽?”


    程硯沒回答問題,或者說,用行動回答了問題——


    他忽然抬起了雙手,捧住了她的臉頰,低頭咬住了她的唇。


    空氣中依舊浮動著茉莉花的暗香味。


    暖風習習吹過。


    月上柳梢頭。


    牙關被撬開的那一刻,林念初渾身一僵。


    這不算是個溫柔的吻,粗魯急切又霸道,攪的她都有點不知所措了。


    好幾秒鍾後,她才回過神,然後,閉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浸在了這一吻中。


    他們第一次接吻是在酒店的電梯中,吻得**難分難舍,卻毫無愛意,隻是為了發泄心中的躁鬱情緒。


    這一吻與那次不同,難分難舍,卻滿含愛意。


    從舌尖到心髒,一次又一次的激蕩。


    她的心也在發顫。


    像是迎來了第二個春天,心底有棵已經根枯葉落的樹,重新生了根發了芽,在盈滿了暗香的心田間,開出了一朵又一朵絢麗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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