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時間匆匆而過, 轉眼又到了周五。


    早上程墨去上學後,林念初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繼續為她的短視頻事業而奮鬥。


    在過去的一周時間內, 她又更新了兩條視頻, 依舊是自編自導自演的劇情短片,每條都是用心製作,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然而點讚量卻依舊差強人意——一條收獲了三十八個讚,另外一條十八個,怎一個“撲街”了得?


    雖然有些失落, 但林念初也不是那種經受不起打擊的人,不會輕言放棄,一邊自我安慰著“萬事開頭難,堅持就會成功”, 一邊認真反思自己的視頻為什麽不受歡迎, 同時進行改進。


    下午兩點多,她正在剪輯新視頻的時候, 放在鼠標旁邊的手機忽然響了,來電顯示:蔣艾桐。


    她鬆開了鼠標,拿起手機的同時身體往後一仰, 懶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 接通電話後, 將手機舉到了耳邊, 一聲“喂”字剛冒到嘴邊, 蔣艾桐的聲音就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音色響亮語氣震驚:“你知道程硯離職了麽?”


    林念初一愣, 猛然坐直了身體:“什麽?”


    蔣艾桐:“你竟然不知道?!源升都要炸了現在, 整個資本圈都在吃這個瓜,還傳得有模有樣,都快能拍一部豪門恩怨電視劇了!”


    林念初越聽越急,語氣急切地追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蔣艾桐:“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我還想問你呢。”


    林念初比她還懵逼:“我不知道呀,程硯沒跟我提過這事。”


    蔣艾桐詫異萬分:“我還以為你們兩口子商量好了呢,不然他怎麽敢在結婚前離職?不過日子了?”


    林念初怔了一怔:“他、他沒跟我商量呀。”


    她又仔細回想了一下程硯這幾天的表現,也察覺不出來有什麽異常:晚上照常去接墨墨放學,然後把墨墨送到她這裏,吃完晚飯後再回家;早上來接墨墨上學,然後開著車去公司上班——今天早上也是一樣。


    林念初微微蹙起了眉頭,詢問:“他是什麽時候離得職?”


    蔣艾桐回道:“據可靠消息稱,他是上周五晚上遞交的辭職報告,昨天晚上才辦理好交接,今天正式離職,然後源升就炸了,搞不好股價都要受到波動。”


    林念初還真沒想到程硯的離職竟然能帶來這麽大影響,不解地詢問:“這有什麽好炸的?”


    蔣艾桐:“你知道源升小電新上任的總經理是誰麽?”


    林念初:“誰呀?”


    蔣艾桐:“吳靖安,源升集團董事長吳行知的親兒子。”


    林念初:“……”


    怪不得那麽多吃瓜群眾能腦補出豪門恩怨大戲呢,她的腦子裏都腦補出了一場繼子和親兒子爭權奪位的狗血商戰大片了。


    “所以程硯是被逼著離職的?”林念初的語氣驚詫,又帶著點憤怒。


    蔣艾桐:“不是,他是主動離職。你想啊,人事部上周就知道了這件事,一直壓到現在迫不得已了才發通告,肯定是因為源升那邊想盡量降低影響,同時努力和程硯協商,協商無果才導致了現在的情況;如果是源升方麵逼著他離職,不會拖到現在。”


    林念初卻越聽越困惑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蔣艾桐:“我不知道,我還想問你呢。”


    林念初無奈:“我比你知道的還少!”


    蔣艾桐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嘴可能有點快了,立即安撫了她一句:“程硯肯定是怕你擔心才不告訴你。”


    林念初倒沒有責怪程硯沒跟她商量就擅自離職了,因為她現在也算是了解他這個人了——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不會去做。


    她也沒有埋怨他隱瞞了自己這件事。


    她隻是想盡快弄清楚他離職的原因。


    輕歎口氣,她對著手機說道:“我隻知道他遲早會離開源升,但沒想到他會離開的這麽突然。”


    蔣艾桐懵了:“啊?你怎麽知道他想走?他現在可是源升的頂梁柱,去年源升集團百分之六十的利潤都來自源升小電,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他馬上就能晉級母公司當高管,而且源升小電也算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吧,怎麽說放棄就放棄了?”


    蔣艾桐並不知道程硯當初入職源升小電有多麽的被逼無奈,但林念初心裏明白,沉默片刻,她回道:“因為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不可能一輩子給姓吳的賣命。”


    蔣艾桐愣了一下:“我艸,這是有故事呀,媽媽你可以告訴我麽?”


    八卦人,八卦魂,八卦人為了聽八卦可以隨時喊mther。


    林念初著實佩服蔣艾桐這種能屈能伸的心態和本領,由衷而發地感慨了句:“蔣總,您日後必成大器。”


    蔣艾桐心想:我成什麽大器?我早就不想努力了,我隻想趕緊和你們當親家然後少奮鬥二十年——思及至此,她又忽然想到了段浩山曾跟她說過的話,立即問道:“程硯是不是準備自己單幹了?創業打江山?”


    林念初:“我哪知道?”


    不過她雖然嘴上說著不知道,但她心裏隱隱有答案:是的,他會,因為他從未忘記過517,不然跟她講述這段過往的時候,他不會那麽開心。


    創建517的那段時光,應該是他人生中最無拘無束的一段時光吧?


    蔣艾桐相當認真地說了句:“如果他真的準備單幹了,麻煩告訴我和老段一聲,我們倆投資。”


    林念初驚訝又感動:“你們倆這麽仗義麽?”


    蔣艾桐:“都是一家人,應該的!”


    林念初:“啊?”


    什麽叫都是一家人?


    咱們什麽時候成一家人了?


    蔣艾桐並未多言,以免被林念初察覺出自己和段浩山的“狼子野心”,直接轉移了話題:“據可靠消息稱,程硯離職的消息一被爆出,源升小電的好幾位高層都遞交了辭職報告,董事會都慌了。”她又驚歎道,“能讓高層集體離職,程總真有排麵!”


    林念初也驚了:“真的假的?”


    蔣艾桐:“真的呀,不然我剛才為什麽說整個源升都炸了,就是因為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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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念初:“他們都是跟著程硯走的?”


    蔣艾桐:“這我不太清楚,不過無外乎兩種可能,要麽是想跟著程硯走,要麽是對新上任的總經理不滿意,用這種方式抗議。”


    林念初不了解吳靖安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但八成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畢竟“虎父無犬子”。


    如果那些高層全都是程硯一手提拔起來的人,那麽跟著他離職也情有可原了。


    抿了抿唇,她略帶擔憂地問了句:“這件事會對程硯以後的發展造成影響麽?”


    她有點擔心吳行知父子會報複程硯。


    常言道“明槍易擋,暗箭難防”,不怕他們父子明著來,就怕來陰的,在程硯以後的發展道路上使絆子。


    蔣艾桐想了想,道:“以現在鬧得這麽大的情況來看,吳家父子肯定對他有意見,但是他們現在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八成是顧不上程硯。”她知道林念初在擔心什麽,一邊幫她分析一邊安撫道,“你想啊,吳靖安這邊剛上位就有一幫高管鬧離職,吳行知還要忙著安撫董事會呢,這事要是處理不好,下任董事長是不是他都不一定了,所以你不用那麽擔心。”說到這兒,她又感慨了一句,“現在的情況完全是源升離不開程硯,不是程硯離不開源升,我要是吳行知啊,我就把程硯當菩薩供著,絕對不會讓他走。”


    林念初舒了口氣,安心了不少:“嗯,我知道了。”


    蔣艾桐:“別想那麽多了,不然容易動胎氣,程硯他肯定自有安排。”


    林念初:“八成今天就會跟我說了。”


    像是在印證著她的話是對的,話音剛落,客廳裏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來人手中似乎還提著許多東西。


    林念初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時間:十點半。


    她前一段新換了門鎖,給了稱墨一把鑰匙,後來又給了程硯一把。


    這個時間忽然回家的,隻有程硯了。


    她低聲對著手機說了句:“他回來了,我先掛了。”然後摁斷了電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朝著書房門口走了過去。


    程硯已經換好了鞋,雙手中各拎著兩個最大號的購物袋,袋子裏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食材,林念初走進客廳的時候,他正準備拎著東西去餐廳。


    林念初什麽都沒問,安安靜靜地朝他走了過去。


    程硯將購物袋放到了餐桌上,一邊從裏麵往外拿今天中午要用的食材,一邊說道:“墨墨早上說中午想吃火鍋,我就買了點東西回來。”


    “嗯。”林念初站在他的身邊,幫忙整理另外一個袋子裏的東西:“她昨天也跟我說了,本來說的是想晚上去吃,但今天晚上她要去輔導班補課。”


    程硯扭頭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鼓起勇氣開口:“我辭職了。”


    他的聲色雖然很平靜,但林念初還是感覺出了幾分難掩的緊張。


    她也沒打算揣著明白裝糊塗,實話實說:“我知道,蔣艾桐剛跟我說了。”她還開了個玩笑,“你厲害呀,能讓全公司的高層都跟著你離職。”


    她的語氣十分輕鬆,其實是想安慰他,想讓他明白她不介意。


    但程硯卻更緊張了,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體,抿唇沉默了好幾秒鍾,才敢詢問她:“還、結婚麽?”


    他現在沒有工作,事業動蕩,下一步發展也不明確,不能給她一個穩定的生活,所以他不確定她是否還會嫁給他。


    如果她不願意的話,他絕對不會勉強她。


    他會尊重她的一切選擇。


    林念初愣了一下,用一種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回了句:“神經病。”


    程硯:“……”


    林念初就沒再搭理他,低著頭,動作麻利地一樣樣地把購物袋裏的東西往外拿。


    程硯蹙了蹙眉頭,垂眸看著她,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問道:“你現在是不是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林念初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皮,手頭動作不斷:“能有多嚴重?不就辭個職麽?天還能塌了?誰的人生能沒點變動?”


    程硯卻依舊感覺她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不得不提醒:“我現在是個無業遊民。”


    林念初:“……”


    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被戳中了笑點。


    但她又不好意思笑,趕緊把頭低了下來,緊緊地繃著唇角,故作忙碌地把購物袋裏最後一樣東西拿了出來。


    程硯又問了一遍:“我是無業遊民,工作不穩定,以後的收入也不穩定,你確定還要和我結婚麽?”


    他的語氣很認真,甚至有些嚴肅,因為他不想讓她因為同情自己或者因為道德的約束而堅持和他結婚。


    或者說,他擔心自己會耽誤了她。


    林念初都有點煩了,抬頭看著他:“你要是不想結婚就直說!”


    程硯一愣,立即著急忙慌地解釋:“我沒有不想結婚,我是、我是擔心你嫁給我會後悔!”


    林念初回道:“我不擔心。”頓了下語氣,她又補充道,“我支持你離開源升,也相信你會越來越好。”


    程硯愣了一下,怔怔地看著她。


    林念初也在看著他,神色認真,語氣溫柔地說道:“你不用擔心那麽多,放心大膽地去闖吧,能飛多高就飛多高,也不用擔心會摔下來,有家在下麵接著你。”


    這是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如今她也把這句話送給他。


    他既然願意支持她的夢想,她也一定會支持他的一切決定。


    從今往後,他們將是彼此的後盾。


    程硯的眼眶忽然有點發酸,感動得不行,同時還覺得自己有點丟人,這麽大老爺們兒了竟然想當著女人的麵掉眼淚。


    真他媽的娘炮!


    為了不丟人,他咬牙強忍著把眼淚憋了回去,又深吸了一口氣,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林念初的眼睛,定定啟唇,一字一句地保證:“我一定不會辜負你。”


    他的嗓音,還微微有些沙啞。


    林念初笑了一下:“你不辜負自己就行了。”她又忽然想到了什麽,“對了,蔣艾桐想讓我問你,你有沒有打算自己創業?”


    程硯沉默片刻,實話實說:“我不確定。”


    林念初一怔,有些詫異:“什麽叫不確定?”


    她還以為他一定會創業,彌補當年的遺憾。


    程硯歎了口氣:“如果我創業,張俊山他們一定會跟著我走,但我不敢保證能自己能負得起這麽大的責任,他們都是有家有業的人。”


    其實這也是他遲遲不敢貿然離開源升小電的原因之一,因為他知道一定會有人跟著他走。


    人越長大,顧忌得就越多。


    年輕的時候能有勇往無前,是因為一無所有,所以輸得起。


    但是現在不行了,現在擁有的多,肩頭承擔的責任也重,所以輸不起了。


    林念初大概明白他的顧忌,問了句:“張俊山也是那幾位辭職的高管之一吧?”


    程硯點頭:“嗯,他是研發部部長。”他又補充道,“他當初給他媽治病花了不少錢,兩年前他媽去世了他手裏才有了點錢,去年娶了老婆,又買了房子,房貸還沒還清,老婆又懷孕了,馬上就要生了。”


    創業是一條不穩定的道路,前途莫測,失敗的概率大於成功,而那些高管們基本都是需要養家糊口的人,所以他不敢讓他們拿上全部的身家性命去跟著他賭。


    他承擔不起這麽大的責任。


    林念初在心裏歎了口氣: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勇氣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消失,但顧慮卻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長,顧慮大於了勇氣,就會變得猶豫不決,再也沒了年輕時的衝勁兒。


    但她卻有著自己的想法,或者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斟酌了一下措辭,林念初說道:“你擔心自己會拖累朋友們,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都是你親手提拔上去的人,你覺得吳靖安會繼續重用他們麽?”


    程硯怔住了。


    他確實沒有考慮過這個方麵。


    林念初繼續說道:“而且他們還都提交過辭職報告,源升現在不批準,並不代表以後不批準,反正這筆帳是已經記上了,等到風波過去之後,源升肯定會招聘新的人頂替他們的位置,因為沒有一家企業願意繼續留用有二心的高層。”


    程硯屏住了呼吸,眉頭緊蹙,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拳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林念初看了他一眼,又道:“他們既然願意為了你赴湯蹈火,你為什麽不願意帶著他們勇往直前呢?如果你真的不想重新,當初也沒必要遷戶口了吧?”


    程硯又是一僵。


    其實他不隻做了遷戶口這一件事,他還利用職權之便,不動聲色地修改了高層們的合同,刪除了競業限製這條協議。


    其實他自己的合同上也有競業限製協議,正常來說合同應該一年一簽,但他上次簽合同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競業協議的期限最長兩年,現在已經到期了。


    不是他不跟源升簽合同,是吳行知不跟他簽,因為三年前他剛買了房子,向銀行貸了十年的款,每月都需要定期還錢,吳行知得知此事後便不跟他續合同了,因為他篤定他不敢離開源升,不續合同反而更好拿捏他,或者說,更好以職位或者金錢這種東西威脅他,就像是他辭職那天一樣。


    吳行知困了他多年,但他從卻未忘記過517,這是他的青春,也是他的夢想,不然不會一次又一次地為將來的離開作準備。


    林念初說得沒錯,他早就想重新了,他想重新奪回自己的517,奪回自己的夢想,給自己的人生一個交代。


    少頃後,程硯倏爾一笑,渾身緊繃著的肌肉也跟著放鬆了下來,搖頭歎息了一下,繼而滿含敬佩地看著林念初:“不愧是社會姐,這眼界和格局絕對是我等凡夫俗子難以企及的。”


    林念初知道他已經有了決定,傲嬌地冷哼一聲:“我這種人生導師給別人上課一般都是要收高價的,不過看在你現在是個無業遊民的份上,這次就不收你錢了。”


    程硯忍俊不禁:“多謝社會姐體諒。”


    林念初:“不客氣,我們是好朋友嘛!”


    程硯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好朋友?


    林念初又抬起了手臂,用力地拍了拍程硯的肩頭,語重心長道:“程兄,苟富貴,勿相忘呀!”


    程硯:“……”


    誰他媽要跟你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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