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之記得我幾歲了嗎?”


    “過二十歲了。”


    他替她擦著臉上的汗,啞聲說道:“你跟我的年紀,雖差七八歲,但你畢竟還有七分孩子性,對感情還是一知半解。”那語氣似有惋歎。


    她皺起眉:“才不是,我……”是真的很喜歡師父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試探地問:“勤之,你等幾年,過幾年,我不動聲色地請旨回封地,到那時,你就跟我走,遠離皇城,這事有點冒險,你願意嗎?”


    “咦?”她脫口叫著,“師父,我還能當師娘嗎?”


    她驚喜交加的表情全落在他的眼裏。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道:“我以為你要放棄了。”


    “才不呢才不呢!”她來精神了,“我聽龐豹說天大地大皇帝老子更大,師父總不可能跟男的成親,皇帝老頭到時自然會知道我是女的,這老頭真討厭!”


    “是有點兒討厭。”他微笑著附和道。


    “那可說定了!師父到時還是要教我點穴功的,不能教別人的!”


    他笑出聲:“這是自然。”


    她聞言,大鬆口氣,連日的心結解了一大半。她又看向他,道:“師父,你是皇帝老頭的弟弟,以後也會搞陪葬那一套嗎?”


    他笑道:“你年紀比我還小,我一定比你早走。你放心,我不搞陪葬那套的。”


    她聞言,皺皺眉又鬆了口氣,又忍不住道:“到那時,師父不會寂寞嗎?”


    “若是我寂寞了,那你就燒些人偶陪我吧。”


    她眨巴眨巴地望著他,完全無法理解師父為什麽在提及人偶時這麽自然。用人偶陪葬哪裏好啊,他卻說得這麽輕淡……


    長孫勵見她終於不再盜汗了,便道:“你好好睡一覺,醒來後,身子就好了。”他把她放回床上,下了床,再替她蓋好被子,笑道,“現在你可沒力卷成小毛蟲了。”


    她抿抿嘴,想起自己最愛在師父床上卷成毛毛蟲。


    “師父,我真的可以當師娘嗎?”她又問一次。


    “嗯。”


    她把小手從棉被裏伸出來:“擊掌為盟,師父要騙我就會變成胖豬公!”


    他失笑,順著她的意,跟她擊掌。


    她看著自己的小手擊在他的大手掌上,抱怨道:“什麽時候我的手才能跟師父比大?”


    他哈哈一笑:“你的手要是長這麽大了,我可就害怕了。”


    “師父,再渡一次氣好不好?我要有很多氣才能快快好!”雖然是這樣想著,但不知為何,她說到渡氣時還是臉紅了。


    他站在床邊,先是一愣,而後溫柔地笑了。


    “好啊。你總是小了點,這氣要是渡太多次,你就會暈頭轉向的。”那語氣有點遺憾。


    她還來不及挖掘這遺憾,就發現眼睛又被蒙住了。


    咦!師父怎麽老愛蒙她的眼?讓她看怎麽渡氣有什麽關係?難道這裏頭有什麽秘密高招?真小氣!


    她憤憤地想,務必要偷學。


    溫暖的唇壓在她的小嘴上,接著她的舌頭被輕輕地碰觸了……她的目標就是成為第二個長孫勵,所以非常認真地學習著。


    可惜!她的小手小舌頭都很小,絕對沒有師父的大,鬥不過他!


    她漸漸地呼吸不穩,喘了起來。這個氣是不是灌得太多了點?她努力倒灌回去,維持平衡。師父,氣太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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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聲,她的眼睛還來不及見到光明,暖暖的棉被就完全覆住了她的臉。


    “好好睡覺。明天要是再沒好,我就揍你的屁股!”


    “……”師父,你的被子蓋得太上麵了,會悶死我的。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還是沒有拉下被子,直到聽見門被掩上的聲音後,她才露出一雙水汪汪的鳳眼。


    角落的人偶被師父帶出門了。她用手指輕輕碰著嘴,再碰碰舌頭,這種渡氣功真神,還有麻麻的感覺呢。


    她摸摸臉,熱乎乎的,但跟之前那種病得很難受的感覺不同,師父果然是她的貴人。


    她難得乖乖地躺好,讓棉被把自己包得緊緊的,不讓自己再加重病情。這種乖巧的行為對她而言簡直是前所未見。


    她要快些長大,跟師父一塊走,就不要麵對那個臭老頭了。


    她又露出小老鼠的笑,隻是這次,發出的笑聲有些虛弱,讓她又多喘了幾口氣。


    她想起姐姐——龐府裏隻打過幾次照麵的堂姐,如今已是她的幹姐。她喜歡欺壓龐府裏的堂兄表弟,卻很少碰那些像娃娃的姐妹,雖然老爹跟師父都說姐姐是自願的,甚至,其他表姐妹也羨慕姐姐能榮華一生,但她心裏總覺得對不起姐姐。


    龐豹說她夠壞,但她想她還不夠壞,才會耿耿於懷。


    人偶走人偶走,師父入夢來……她內心默念著,然後沉沉地睡去。


    一出寢樓,長孫勵便停步不前,側耳傾聽。


    天色已黑,會有誰來?


    會來的隻有他才是。他自皇宮隱遁趕回王府,留下親信侍衛,當作他還在宮中的假象,龐何在龐家裏是標準的小霸王,哪裏來的人緣?


    這細碎的腳步聲分明是個男子拖著重物而來……


    長孫勵隱進黑暗裏,微微眯眼,看著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偷偷摸摸地走進院裏,還拖著等人高的人偶。


    “哼,這會兒不嚇死你才怪!”那已有點虎背熊腰的少年低咒著。


    黑沉沉的眼瞳浮起難掩的怒氣。


    “同是龐家人,你不覺得過火了嗎?”聲音冷極。


    “誰?”龐豹受驚地東張西望,差點懷疑是自己抱來的人偶在說話了。


    長孫勵自黑暗裏現身。他冷冷地望著這少年,道:“龐何病重,你身為龐家人,竟這般嚇他,還有兄弟之情嗎?”


    龐豹一見是恭親王,不由得愣住了。他自龐老爹嘴裏得知龐何這小霸王拜隔壁親王為師,不知道是因為恭親王教龐何養生的功夫見效了,還是恭親王真是那小子的貴人,龐何這兩年來身子是越發的好了。


    他的目光落在長孫勵稍顯淩亂的皇族禮服上,又看見地上那被打得稀巴爛的人偶,立即明白恭親王是剛從龐何房裏出來的。


    這時候,恭親王該在皇宮裏啊!


    難道就為了一個病發的徒弟,自皇宮裏趕來?龐豹不解,又暗罵那小霸王走狗屎運,竟能拜皇族為師!


    但暗罵歸暗罵,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他開始心虛了。他努力讓自己對上長孫勵那黑沉嚴厲的眼瞳,卻又下意識地回避。不是說這個恭親王的脾氣甚好嗎?


    這壓力,分明是出自這人的。


    龐豹吞了吞口水,道:“恭親王不知,龐何素來極壞……”


    “再壞也不該這般嚇她。每人心中都有死結,你若將她嚇死了,你對得起老太傅嗎?”


    “那就是他自己倒黴了!”龐豹脫口而出,“沒人瞧他順眼,他死了也是活該,就當大伯伯沒這兒子吧!”


    一股怒氣蔓延,長孫勵的十指已握成拳,向來溫潤如玉的麵容已蒙上薄冰。


    “那麽,你要本王賜死你嗎?”


    龐豹被這麽一嚇,雙腿有些發軟,但仗著平日的虎膽,不服地問道:“為什麽?”


    “哼,本王要殺一個人,還用得著問為什麽?龐家男丁除老太傅外,全是一些搬不上台麵胡作非為的小霸王!見本王不下跪,甚至出言頂撞,試圖謀害自家兄弟,好個龐家男兒啊!再過個幾年,隻怕你們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了!”


    龐豹聞言,心一跳,下盤真的虛弱了,不由得單腳跪在地上。他試著不結巴地道:“恭親王收龐何為徒,自然為他說話……這不公平……”


    長孫勵來到他麵前,冷眸俯看他,嘴角勾起冷笑:“這世上哪裏來的公平?本王是皇族,而你不是,這就是不公平;本王要殺人,回頭請旨就說龐家男丁犯下滔天大禍,到時誰敢拿本王?這又是一個不公平!龐豹,我一向不理龐何跟怎麽跟你們相處,她雖任性,卻不會害死你,不曾借本王之力害你,而你呢?”他清俊的麵上已掩飾不住怒氣,一腳踹向龐豹。


    龐豹不是不想避,而是避不了。他往後仰倒,壓垮了他帶來的人偶。


    “無法無天也要有個限度,龐府男丁都以為這天下是龐家的天下嗎?還是你以為龐家出了個龐寧嬪,從此你們就有了靠山?老太傅是怎麽教你們的?他是打算等你們這些孩子真正鬧出事,親自送你們上鍘嗎?”


    “沒人敢這樣對我們……”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鐺的一聲,束發的金飾竟裂了開來,他披頭散發,愣愣地看著地上那碎裂的金飾。


    “你說本王敢不敢呢?”


    龐豹頭一遭發現自己極有可能會死在這裏。如果他此刻死在這裏,天朝裏是不會有人替他申冤的。


    因為恭親王可以隻手遮天,龐府絕對鬥不過他。忽然間,盛暑的風,令省悟的龐豹備感冷意。


    “滾吧。”長孫勵冷冷地說,“不要讓本王再看見你。”


    龐豹聞言,雙眸竟起薄霧,連忙狼狽地爬起來,往院外跑去。


    “把人偶帶走。”


    龐豹跌了一跤,才跌跌撞撞地拖著人偶,奔出了龐何的院子。


    那雙低垂的眸子,仍有難以掩飾的火氣。


    長孫勵負手站在那兒,就維持著那姿勢,任夜風拂麵,吹亂他的長發,冷靜他的思緒。直到天方漸亮,他才來到那麵高牆前。


    他回頭看向那扇門。


    “龐何……龐何……”那聲音無奈又溫軟,而後長歎一聲。


    他平日修養甚好,不對平民百姓發怒,因為盛怒時,容易使用自身的權勢結束一個人的性命,但這兩個月來,他一連發了兩次大怒。


    一次是今晚,一次是皇上遇見龐何的那一日。


    龐何沒看見,但他看見了皇上的神色。那樣的神色,那樣赤裸裸的欲望竟是對龐何產生的!


    他一直以為,對龐何有寵有憐有喜歡,等她長大了娶她為妃,如師如父如兄,還有點男女之間情感的譜兒,那就夠了。


    就這麽照顧著她,把她放在自己的眼下,省得他一日沒見她主動跑來,還會擔心她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將心思轉到其他人身上了。


    直到那一天,他才發現自己竟能為了龐何犯下欺君之罪;為了龐何而憎惡皇上;為了龐何,他讓其他龐家人入宮;為了龐何,他願冒險一試,回到封地永不回京。


    而今天更為了這丫頭,以權勢壓人。


    他日呢?


    長孫勵苦笑。


    男女間情感的譜兒,他已開始並往前走了,她卻還爬在那崖壁上似懂非懂的。


    一想到她這麽快就放棄他了,他的內心便是惱意不斷。


    這崖壁她一定要爬,就算她不肯爬了,他也非要逼著她爬上去不可。


    思及此,他又長歎一聲,一施輕功越牆,在晨光之中走回了自己的寢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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