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生從入定中緩緩退出,隻覺得神清目明,氣息悠長,周身亦是一陣輕靈舒泰,顯然是功行又有所增進。


    該動身了!


    幾日前他便完成了符篆的繪製目標,張洞上師的藏書也都看過了,此刻在留在白雲觀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他如今已有十三歲,想要做到二十五歲之前築基成功,並不是什麽容易的事,還是需要抓緊時間的。


    不過臨行前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向張洞上師和王執事辭行。


    先去了張洞上師的住所,說明來意,張洞上師表情平靜,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你既已有決斷,自去便可,不過臨行之前,我也有一句話贈你。”


    莊生躬身行禮,靜靜聆聽。


    “若說修道,我其實是個失敗者,年輕時仗著天賦不錯,又有恩師庇護,行事頗為張揚,事事都要爭先,以為若能盡得機緣,金丹大道不過唾手可得,結果如何你也看到了,所以我今日贈你取舍二字,世間萬事萬物不可盡得,亦不能全失。言盡於此,你且去吧。”


    說罷,閉上了眼睛,莊生最後行了一禮,從房間退了出來。


    他若有所思但又感觸不深,畢竟他經曆的還是太少,隻是將這段話牢牢記在心裏。


    接著又去了王執事那裏,同樣說明來意,王執事的表現就如同家中長輩一般了,神情有些擔心,又有些欣慰。


    “長生,能離開白雲觀去更好的地方修行,著實是件大好事,不過我雖然沒有去過那裏,卻也知道競爭定然激烈無比,你行事一定要小心謹慎,萬萬不可疏忽大意,還有要記住,說話做事要留三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王執事如同家長一般絮絮叨叨了半天,莊生沒有絲毫不耐煩,笑著應和。


    王執事說到最後輕輕一歎:“我倒是羅嗦了半天,耽誤了你的時間,你且去吧,隻是記得日後回來看看。”


    莊生同樣對王執事行了一禮,起身離開,回到了他的房舍,現在最後一件事便是和王桄這個唯一的朋友道別了。


    說曹操曹操到,正想著去尋王桄,他便又一如既往的跑了進來。


    “長生,長生,你快看,我突破了!我也是凝元境修士了!”王桄興高采烈的衝了進來,給他展示著修煉出來的法力。


    莊生也同樣為他高興,不過心中沒有多少意外,王桄得到他贈予培元丹已有半年,底子又比當時的莊生厚,按理說不必用半年時間,就可突破凝元境,此時晚了許多,主要還是因為王桄修行沒有他刻苦,更加貪玩罷了。


    莊生嘿嘿一笑,說道:“你突破的時機倒是趕巧,不過這樣也好,便當做給你慶賀的禮物吧。”


    一聽到禮物二字,王桄頓時雙眼放光,連聲說道:“還有禮物?快快拿出來。”


    莊生起身走到桌前,將那本《符籙初解》遞給了王桄,說道:“這裏麵記載了二十餘道符篆,涉及到方方麵麵,足夠凝元境修士使用了,不過符篆之道在於熟能生巧,你拿著好生修煉吧。”


    王桄接了過去,先是大喜,然後又有些擔憂的說道:“這可是張洞上師特意給你的,你若是給了我,不會惹惱了上師吧,我還是不要了。”


    看到王桄不為寶物所動,還在為他擔心,莊生也是心中一暖,笑著說道:


    “給你便拿著,我之前便請教過張洞上師,上師已經同意,你安心修煉即可。”


    王桄不再推辭,開心的翻閱起來,脫離養氣境,能夠繪製、禦使符篆,終於算是有了一絲仙家氣象,怎能不為此高興。


    莊生看他興奮的樣子,也沒有出聲打擾,待到其將《符籙初解》大致翻了一遍之後,才開口說道:


    “王桄,我準備也已有半年之久,如今已經基本妥當,也該要啟程了。”


    王桄臉上的喜色頓時一僵,聲音低沉了下來,喃喃說道:“長生,自從你與我說了此事之後,我便知道這一天不會太遠。”


    接著勉強一笑,說道:“長生,你是知道的,我從沒奢望過什麽長生大道,隻想著能在這白雲觀做一個執事,降妖除魔護衛方圓千裏,就頗為威風了。但是你不同,你比我刻苦,更比我堅定,你應該去上宗修行,而且如果你以後成了真人,我王桄也能和別人說自己是你的朋友,多有麵子。”


    莊生輕輕歎了一口氣,其實他的根骨比王桄還要略差,可是王桄能夠安心呆在白雲觀,他卻不會滿足於此,u看書 .uukanshu 隻會選擇那坎坷無比的修行之路。


    感覺到氣氛有些傷感,莊生故意開了個玩笑,轉移注意力:“王桄,若我真成了真人,就收你為座下的吹簫童子,如何?”


    王桄頓時氣的不行,覺得莊生不懷好意,從低沉的情緒中脫離出來:“我才不做那什麽座下童子呢?”


    接著又問道:“你何時啟程?”


    “擇日不如撞日,反正東西都已收拾好了,今日便走吧。”接著製止了王桄歸還丹藥葫蘆的舉動。


    “白雲觀中修行資源不多,這些丹藥你便留著吧,我去了上宗,定然會有更多機會,你在白雲觀也不要懈怠了修行,若是有空我會回來看你的。”


    接著開始收拾東西,他要帶的不多,主要便是繪製的各式符篆、符筆以及推薦信,其次就是些換洗衣物、幹糧吃食,三兩下便將其放入包袱之中,背在了身上。


    接著就要朝門外走去,王桄跟隨在後想要相送,卻被莊生製止了。


    “王桄,不必再送了,省的你小子還要哭鼻子,讓我好生看不起。”


    王桄聞言漲紅了臉:“誰說我會哭鼻子的?你怎麽老揪著以前的事不放?”


    莊生哈哈一笑,順著白雲觀內的青石小路向遠處走去。


    看著那道身影漸行漸遠,王桄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雙手放於嘴前做喇叭狀,大聲喊道:“長生,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啊!”


    莊生沒有回頭,隻是揮了揮手,身影漸漸的消失在了轉角。


    這一走,不知何時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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