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正東,無名小山。


    此山山勢多為平坦卻又偶有峻險,竹林連綿,翠綠挺拔,一條清澈小溪自山頂蜿蜒而下,途經峻險斷崖之處,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瀑布落下,一汪深潭清澈見底。


    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道士行走其間,如履平地。


    “這個世界的環境是真的好,便是這一座無名小山,放到前世,絕對能做個景點了。”莊生感歎道。


    他心情倒是略有輕鬆,這幾日,他一直足不出戶,在道觀之中一心打坐修行,可惜如記憶中的一般,增進實在是感人。


    “白雲觀中傳授的養氣功法名曰《正清養氣訣》,這法訣最大的優點就是中正平和,可也正是因為太中正平和了,若是按部就班的苦修,像我這等中等根骨,按照以往前輩們的經驗,恐怕需要八年以上的修行。才能養氣大成,進入凝元之境。我如何能有八年時間荒廢?難道這一輩子隻能困在這一座小道觀之中嗎?”


    莊生心中實在煩悶,卻又想不出任何辦法來改變這個困境,不知不覺便在思索間,走到了這座無名小山。


    想著想著他眼神一凝,似乎下了什麽決心:“若是過幾日,還無什麽辦法,也隻能行險一搏,冒險去深山之中采集靈藥了,隻要運氣好得到一株,便可在道觀換取為數不少的修行丹藥。”


    繼續在山林間行走,可能是因為他大半心神放在內心思索上,倒是沒有發現外界的霧氣似乎越來越重了。


    再向前走,霧氣的濃度似乎達到了某個臨界值,莊生心神一個恍惚,隻覺眼前一暗,再恢複光亮時,竟好似換了一方天地。


    ……


    小樓林立,柏油路穿行其間,路燈已經亮起,略帶淡黃的燈光,照在路兩旁晚飯後悠閑散步的人們身上,孩童的歡笑,寵物狗的歡騰,正是一副祥和的小城景色。


    莊生略帶迷茫的站在一個小區門口,似乎有哪裏不對,可他又說不上來,略一回憶,確定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便搖了搖頭,邁步向小區內走去,同時,心中自嘲一笑:“還沒到三十歲,就有些健忘了,老了還了得。”


    輕車熟路地走進一棟住宅樓,噔噔噔一口氣上到了四樓,在右邊一戶門前稍一停頓,敲了敲門。


    “噔噔噔。”敲擊聲在空曠的走廊回響。


    門開的很快,似乎裏邊的人早就等著開門。


    “回來了?快進來,我早就做好飯了,都是你愛吃的,就等你回來了。”老媽很高興,拉著莊生的手,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老爸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故作淡定的點頭說道:“嗯,回來看看也好,你媽可是想你想的不得了。”


    老媽立刻反唇相譏:“我想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誰一大早去買了活魚,又一整天催我做菜。”


    聽著老爸老媽熟悉的拌嘴,莊生感覺熟悉的味道回來了,但又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


    連忙開口說道:“爸媽,我餓了,咱們先吃飯吧。”


    “好好,吃飯吃飯,不理這個死老頭子。”老媽熟練的將一盤盤菜端了上來,果然都是他愛吃的。


    莊生一頓狼吞虎咽,吃的是心滿意足,同時也讓老媽頗為開心,不斷的給他夾菜。


    吃飽喝足,莊生摸了摸肚皮,對老媽豎起了大拇指:“媽,還是你做的菜好吃,最合胃口。”


    老媽聞言笑得合不攏嘴:“愛吃就好,愛吃就好。”


    接著又貌似無意間說到:“我和你爸,這幾個月也忙得很,很多老朋友老同學的子女,都結婚辦喜事呢。”


    莊生頓時心中一垮,知道老媽意有所指,表情頗為無奈的說道:“媽,這不是沒有合適的嗎?”


    “眼看就要奔三的人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還提什麽合適不合適,讓你相親你又不去。”


    老媽眼看就要開啟嘮叨模式,莊生趕緊投降,拍胸頓足的保證今年一定領個女朋友回家,才讓老媽轉怒為喜,暫且放過了他。


    又和老爸談論了些工作上的事,耳中聽著老爸傳授的人生經驗,神情卻是一怔,思緒有些飄忽,似乎有什麽很重要的事被他遺忘,努力想要回憶,卻又像籠罩在迷霧中一般,難以得見。


    “到底忘了什麽?好像很重要。”


    與此同時,莊生身體之外的霧氣似乎變得更濃了,隨著霧氣的加重,他似乎漸漸的忽略了不妥之處。


    本能的他感覺到了不對,拚命想要抓住心頭遺忘的感覺,就如同溺水之人,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試圖改變什麽,卻毫無作用。


    正在他心中隱隱有些絕望之時,忽然從他身體莫名之處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那霧氣似乎想要極力掙紮,卻毫無反抗能力的被吸入其間。


    霧氣消散,莊生頓時清醒了過來,眼前景色與之前一般無二,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是,幻覺?”他喃喃自語,先前那霧氣似乎將他拉入到了某種幻覺之中,他隱約感覺到一旦徹底沉迷其中,絕不是什麽好事。最後救了他的那道莫名吸力,似乎是從他體內生出,那又是什麽?莊生現在滿腦子疑問。


    “元蜃本源蜃氣,以情緒為引,隨念而動,幻化無窮,堪稱幻境極致,等閑修士都無法勘破。”正在莊生心有餘悸之時,旁邊傳來一陣清越之聲,回答了疑問。


    定睛向前看去,隻見一劍眉星目的白衣年輕道人,立在身前不遠,表情寧靜淡然,眼神中卻似乎流露出一絲好奇。


    莊生心中狐疑,白雲觀中大小道士自己都見過,卻並無此人,難道是外來的野道士?先前那危險至極的霧氣,難道便是此人放出?其人是善是惡?


    白衣道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與擔心,淡淡一笑,開口說道:“我乃太一宗修士,路過此處,看這山中景色不錯,便在此修行一段時日。”


    太一宗?不就是白雲觀的上宗嗎?莊生心中一動。


    白衣道人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你可知先前那蜃氣何等厲害?一旦沉迷幻境,蜃氣侵入神魂,便會被同化於此,身死道消。便是我這個金丹修士,又另有機緣在身,也被它搞得極為狼狽,蜃氣湧動之時,不得不封閉神識五感,導致蜃氣衝出體外,你誤入其間,竟然能全身而退,是如何做到的?”


    莊生定了定心神,向這道人作了一揖:“小子先前沉迷於幻境,之後不知怎的,便突然醒了過來。uu看書.uukansu ”至於那道莫名吸力,他卻是不肯說的,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回答的同時仍然心有餘悸,一陣害怕,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便經曆了一場生死危機,這修行世界的危險可見一斑。


    接著便有些惱怒之情,這道人明知那什麽鬼蜃氣這般危險,還在此修行,若不是他體內那道莫名吸力,險些害了他的性命!


    念頭再轉,又有些無力,這白衣道人,聽其言語,竟是一位金丹真人,論實力遠超白雲觀三位上師,據說有毀山斷江之能,實在是無法想象,他便是險些身死,又能如何?


    況且,他能掙脫幻境,似乎頗為不凡,也不知道這道人是否會因此對他不利。


    莊生一陣腹誹,臉上卻不動聲色。


    這白衣道人察覺到了他心中所想,也不介意,開口說道:“不論你是天賦異稟,還是另有奇遇,石某還不至於因此心生歹念,你不必擔心。”


    接著又道:“這次畢竟是因我疏忽大意,險些導致你身死,卻是結下了因果,這樣,你明日來此,我予你一份機緣。”


    說罷,輕輕邁出一步,竟好似縮地成寸,消失在了竹林深處。


    莊生看著白衣道人消失的身影,不由滿心羨慕,這才是他向往的修士。


    ……


    卻說白衣道人,回到了山頂一塊大青石上,重新盤坐於此,打坐修行。


    心中卻是暗暗想到:“大衍派的推算能力果真不凡,剛才那少年不過養氣之境,竟然能完好無損的從蜃氣幻境之中掙脫出來,卦象上的轉機或許便應這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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