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蘇無憂與張澤迅速穿過儀門,遠遠的便看到大堂密布人影。


    粗粗觀看一眼,蘇無憂才知道上麵是有多麽重視這件命案。


    知縣,縣丞,主簿……一眾大人物俱麵色沉重。


    蘇無憂兩人貼牆慢走,趁幾位大人物不注意混進人群,一旁看到的胥吏衙役也都心有靈犀的當做沒看到。


    人群外,蘇無憂看向人群圍著的大堂中間,仵作正在驗屍,一寸一寸的摸著手骨和頭骨,咽喉處以及小腹處各插著一根細小銀針。


    蘇無憂微微墊腳,這才發現死者是一名女子,年歲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正是豆蔻年華,臉色慘白,衣裳還算整潔,表麵看去也看不出死因。


    就在這時,年老的仵作拔出女屍咽喉以及小腹處的銀針,對著光抬頭一看,微微搖頭。


    旋即,將銀針擦拭一番,塞回布包中,然後將女屍身上的白布重新蓋上。


    “方老,結果如何?”


    仵作剛一起身,趙知縣便快步走上去詢問,有些急切和悲痛。


    聞言,方老搖搖頭,麵色有些凝重,老眼中更是有所忌憚。


    “知縣大人,從老朽的察探中,此女確實找不到任何被謀殺的痕跡。”


    說著,方老轉身看著被白布蓋著的屍體。


    “老朽剛知道此命案之時,本以為是被人侮辱殺害,可事實上,此女衣裳還算整潔,手腕處更沒有任何勒痕。”


    “再看此女渾身上下,根本沒有任何皮外傷,也就是說此女並不是受外力而死。”


    “方才,老朽以銀針探查其咽喉及胃部,一切如常,也不是因毒而亡。”


    “但是觀其瞳孔,與常人相比密而小,且眼中有大量血絲,像是臨死前受到無法想象的恐懼和害怕!”


    趙知縣默默聽著方老的訴說,眉頭緊皺,斷斷續續的輕聲問道:“那按方老所言,此女是被嚇死的?”


    “這……老朽不敢斷言,也有可能是突發疾病造成。”


    這下子,整個大堂都安靜許多,顯的有些肅穆。


    趙知縣有些頭痛,據此女父母所言,其生前並無任何疾病,死前當晚,母女倆也是一起為其父親趕製秋冬衣物。


    後來,這女子便也獨自回房休息,當天晚上,女子父母並沒聽到任何聲響。


    今早,卻是發現女兒死在自己床上,房間也有些淩亂。


    其母已然昏迷,是其父親來報的案。


    可是如今,按照方老的查驗,得出的結果竟然是嚇死的?


    這般詭異,還不是繞著彎子的再說是鬼怪害人!


    趙知縣想著,看一眼有些弓背的方仵作,鬼怪做案確實不能宣揚,免得引發城中百姓惶恐。


    畢竟常人謀殺案與鬼怪害人案帶來的影響簡直是天差地別。


    一旦鬧的人心惶惶,縣中秩序不好把控,他這二十年的努力隻怕要倒退三載。


    皺眉沉思一會,趙知縣打量眾人臉色,旋即沉聲道:“此案應當是凶殺案,隻是作案之人手段不同尋常,諸位可明白?”


    大堂眾人麵麵相覷,隨即,所有人全部躬身,即便縣丞與主簿也是如此。


    “我等知曉!”


    聞言,趙知縣擺擺手道:“其他人各自去忙吧!方老和捕班的人留下。”


    待到其他胥吏衙役散去,大堂隻剩下趙知縣等高官以及捕班的十二人。


    “林九,你對這件命案有何看法!”


    聽到趙知縣的詢問,中年的林九神色一動,低聲道:“命案離奇,恐……非人所為!”


    聞言,趙知縣點點頭,歎息一聲。


    “唉,六年了,又有鬼怪害人,你們捕班之人平日裏多在縣裏走動,可有何異常?”


    林捕頭想了想微微搖頭,其餘捕快也是如此,唯有蘇無憂想到了梧桐樹和白小小。


    不過這倆應當與此案無關,畢竟昨夜的情況,它們自身都難保。


    那邊的趙知縣察覺到蘇無憂的表現,有些疑惑,問道:“蘇捕快知道什麽消息?”


    “這……”


    蘇無憂拱手,想了想,說道:“昨天夜裏,平生三道驚雷,今早我家巷口的梧桐樹被雷劈倒,樹下更有隻白狐,被我所救。”


    趙知縣一愣,連忙問道:“是妖物?”


    蘇無憂想了想,微微點頭。


    “那這白狐可與此案有關!”一旁的縣丞輕聲問道。


    “應當沒有!”


    仵作方老搖搖頭,繼續道:“那雷聲我也聽到了,是夜半時分,而這女子死亡時間,應該是在醜時。”


    “不錯,不過無憂你要小心,那白狐雖和此案無關,但恐怕已然不同尋常,若是可以得話,還是……”


    說罷,林捕頭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見狀,蘇無憂輕聲道:“這白狐是無慮幫他治療的,惡妖當誅,好妖也當護。”


    聞言,眾人沒有說什麽,趙知縣卻是認同的點點頭。


    蘇無慮師承李青書,乃是儒家弟子,修行浩然正氣,對於世間善惡有所感應,既然是他親手救治,那這白狐便不入惡妖之列。


    “如此看來,縣城中尚有未知鬼怪隱藏。”


    趙知縣輕聲說著,看向一旁主簿。


    “三陽觀的三陽道長可在觀中?”


    主簿微微搖頭,道:“三陽道長喜四處遊曆,三月前離去,尚未歸來。”


    想了想,主簿又道:“不過觀中仍有道長弟子。”


    “免了吧!道長弟子學藝不長,省的將人家也搭進去。”趙知縣搖搖頭。


    這時,一旁的林九想了想開口道:“知縣大人,隔壁臨山縣的臨山寺,有一位了空禪師,聽聞乃是佛門修行者。”


    “臨山寺……”趙知縣思索片刻,輕聲道


    “林九,派人去請,張主簿你速速去寫一張文書,就說……請了空禪師前來,為這姑娘超度。”


    “我這就去!”張主簿開口應道,迅速走向偏堂,不一會,便拿著一封蓋有公章的文書走出來。


    林捕頭接過文書,遞給身邊捕快,道:“速去速回,連夜請了空禪師前來。”


    “且慢,去躺東司,喊上本官的車夫,架馬車隨你一起前往臨山寺!”


    一旁,uu看書wwuukashu 趙知縣也迅速說道,一側,縣丞頷首道:“還是知縣大人考慮周全。”


    等到那名捕快拿著文書離去,趙知縣看向林九。


    “你們前往這女子家中查探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另外,告知其家人,本官定將本案真凶繩之以法!”


    “是,知縣大人!”一眾捕快齊聲應道。


    這時,趙知縣順手將自己腰間錢袋取下,遞向林九。


    “合計三兩碎銀,拿去給其母抓藥,也找個好郎中。”


    “這……知縣大人!”林九有些遲疑,這位知縣大人是真的兩袖清風,隻吃俸祿。


    他林九雖說月俸隻有區區五吊錢,但是其他收入可不少。


    可知縣大人不同,拿了這三兩銀子,他心裏不痛快。


    “知縣大人,這錢恕我不能拿,至於找郎中之事,交給屬下吧!這錢,捕班的兄弟們還能湊一湊。”


    趙知縣微微一笑,輕聲道:“拿著!”


    聲音很輕卻異常堅決,身上青衣洗的發白,脊梁也異常挺直,不似五十之人。


    “你們平時收富戶錢財,本官也知道,不過水至清則無魚,這些富戶也沒多少清白。”


    “隻要對得起身上捕服,問心無愧便好。”


    “知縣大人!”林九麵色複雜。


    “去吧!雖然白日鬼怪不顯,但還是小心一些!”


    “我等遵命!”


    林九躬身應道,帶著一眾捕快離開大堂。


    過了儀門,林九隻帶著蘇無憂和張澤前往城東,其餘捕快則被派去處理其他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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