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千樹萬樹梨花開。


    已是十月時,深秋季節。


    幽州城,被一場大雪一夜之間變成白色。


    站在刺史府中的高樓上,看著一塊塊如同菜畦的裏坊一篇銀裝素裹,一手端著酒杯的蕭睿感歎一句:“豐年好大雪。如今一場大雪,明年定然是大豐年。”


    但是轉眼間,蕭睿有想到了其它事情:“隻是,這麽大的雪,也不知道這幽州城內外,有多少人在受凍挨餓。”


    想到這裏,他也無心喝酒。放下酒杯,下了樓,回到府衙中召集眾人到大堂,詢問司倉參軍事陳敏到:“陳司倉,如今幽州府中可存有木炭?”


    “木炭,自然是有的。隻是不知道使君詢問這個做什麽?”陳敏點點頭,隨即又問到。


    “昨夜大雪三尺,沒過膝蓋。想必有民房不牢固、年久失修的已經被大雪壓塌,許多人因此無家可歸;這大街上也有無家乞討者,如今一定是饑餓難耐;還有一些孤寡鰥獨行動不便的。這些人,或沒有木炭,無法取暖,或沒有薪米,忍饑挨餓者。”蕭睿說出了自己的初衷。“我等受陛下皇恩,得百姓抬舉,方才坐的如此位置,若是不能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如何對得起皇恩浩蕩,百姓信任。所以,我想,從府衙倉庫中支出一些木炭、薪米,給這些無家可歸、忍饑挨餓的百姓送些木炭取暖,送些薪米度過這寒天。陳司倉以為如何?諸君以為如何?”


    陳敏詫異地看了蕭睿一眼。他沒想到這位自己看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世家駙馬刺史不知百姓之辛勞,沒想到竟然如此為百姓著想。也許,自己應該好好了解一下這位幽州刺史,應該不是盧謙的應聲蟲。


    蕭睿來幽州三個月,除了每天應個卯,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再沒有做任何事情。似乎還真是老老實實當了範陽盧氏的應聲蟲。再想到他蘭陵蕭氏的出身,和範陽盧氏一樣是世家大族時,陳敏心中生出一丘之貉的感覺,對於蕭睿的印象難免不堪。


    “陳司倉,你以為如何?莫不是有什麽困難不成?”蕭睿見陳敏低頭不語,還以為他遇到了什麽苦難,遂問到。


    “不,沒有苦難,隻需要一紙公文,並注明事由即可。”陳敏聽到蕭睿問話,當即回答到。“使君如此為百姓著想,真是幽州百姓之福!”


    “諸君可有什麽困難嗎?”蕭睿又看向其他人,詢問起來。


    “沒有。”眾人搖搖頭。


    “那就讓盧長史擬出一個章程,排查一下幽州之下不管是幽州城還是城外鄉村,有多少房屋倒塌,有多少人缺薪少米。個裏坊鄉村的裏長、鄉長一定要盡心盡職,也望諸君盡心盡職,畢竟幽州闔州上下百姓鄉親都在盯著我們。”蕭睿一臉鄭重道。“若是在這其間被本官發現有人鬆懈偷懶甚至順手拿走了什麽,那就別怪本官到時候下恨手!”


    說到最後時,蕭睿話語中的凜凜殺氣顯露十分明顯。


    “諾!”眾人心中一緊,齊聲應到。


    “使君放心,若有人真敢如此,那我盧謙第一個不放過他。”盧謙隨即抱著胸脯保證到。


    “那最好!”蕭睿呲呲牙,衝著盧謙一笑。隨後轉身離開了大唐,回到後堂。


    蕭睿雖然是一笑,但是盧謙心中卻是一緊。


    出了大堂不久,轉了個彎兒,幾個人紛紛找上盧謙,七嘴八舌地理論開來。


    “盧長史,蕭睿到底是什麽意思?”說這話的人毫不客氣,直呼蕭睿的名字。此人乃是幽州刺史府司兵參軍事劉明。


    劉明一向是對盧謙唯馬首是瞻,知道盧謙對蕭睿其實並不感冒,所以說話間提起蕭睿的時候毫不客氣。


    聽到劉明直呼蕭睿名字,盧謙眉頭微蹙。就算是反感這蕭睿,也不能在眾人麵前保持顏麵,但是劉明卻是毫無顧忌,如何不讓盧謙不喜。


    盧謙喜歡的是以柔克剛,但是依他陰險的性格,說成愛下絆子、耍陰謀也不為過。


    不過,倒也不至於訓斥劉明,怎麽說也算是自己在刺史府中的一個鐵杆兒,給刺史難看這種事情,還真非他莫屬。


    “是呀,大兄,使君到底是什麽意思?”幽州刺史府司戶參軍事盧偵也皺著眉頭道。


    範陽盧氏,雖然沒有人擔任幽州刺史,但是刺史輔官中幽州長史、司兵參軍事、司戶參軍事都是他們家的人。


    幽州長史,乃是和州別駕、州司馬共同為刺史重要副手;其中州別駕為刺史副職,而州長史與州司馬為重要助手;州長史掌握一州軍事力量。


    司兵參軍事,主管武官選拔、兵甲器仗、門戶鑰匙、烽候驛站,也是權柄極重;而司戶參軍事則主管民政戶籍、農業副業、蠲符簽證、護照發放,主理民事訴訟。若是再加上府衙中的王捕頭掌握的相當於現代民警的捕快。


    可以說,範陽盧氏,遂不居刺史之位,但是幽州的軍政事務已經掌握在手中。


    這還都是明麵上的,若是加上暗地裏的,隻怕力量更為驚人;不要忘記,幽州可是範陽盧氏的大本營。


    這也是蕭睿有所顧忌,初來乍到時采取按兵不動的原因。不是不願有所動作,實在是“投鼠忌器”,不能有所動作。


    “是呀,是呀。”盧偵話音一落,其他靠攏盧氏一族的輔官胥吏也都紛紛應和起來。


    “使君是什麽意思,你們不是都聽到了嘛。”盧謙慢吞吞道。


    “可我總感覺使君話中有話,似乎是在針對長史你呀。”王捕頭這時開口說到。


    “嗬嗬,怎麽會呢。使君此話,乃是出於公心,出於愛護我幽州百姓。所以,大家就不要瞎猜了。好好做事,自然前途無量。好了,就不要圍在這裏了,讓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我們在幹什麽呢。散了,散了。”盧謙笑眯眯道,揮揮手示意大家散夥。


    話說完,盧謙率先出了人群,大步離去。


    “盧司戶,盧長史到底怎麽了。也不給大家夥拿一個主意出來。”盧謙一走,眾人紛紛圍住盧偵,想要問個明白。


    盧偵嘴角一翹:“大兄不是已經告訴大家注意了嗎?”


    “告訴我們了?什麽主意?盧司戶,這可不是玩鬧呀。”幾個人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嗬嗬。按兵不動!使君今日所做所言,隻不過是試探,投石問路罷了。大家好好配合一下就是了。”


    “原來如此。”經盧偵這麽一解釋,眾人恍然大悟,遂即作鳥獸散。


    ——————————————


    雖然說是要刺史府眾人以及各縣各坊各鄉先做統計,再行救助;但是,蕭睿可不打算真的就坐在刺史府中幹等著。


    一邊統計,一邊救助才是正理。


    下午時,蕭睿換了一身便衣,騎著馬就出了刺史府。他要在城裏麵好好轉一轉,看一看城中的實際情況,了解一下需要救助的人家的真實情況。讓他枯坐府衙坐等統計數據,盡信下屬不是他的作風,但是如同諸葛孔明那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事必親躬”也不是他的作風。


    二者相輔相成,在他看來才是王道。


    不然,要麽他被下麵的人蒙死,要麽像諸葛亮那樣被累死——就算是事必親躬也不一定得到的全是真實情況。


    一夜大雪三尺厚,不過好在天明時已經停了下來。早上起床後,各家各戶都開始清理積雪,“各掃門前雪”;至於各條大街,也自然有人組織清掃。所以如今蕭睿騎馬在大街上的時候,已經不見積雪躺在大街上呼呼大睡了,而是成了一座又一座冰雪長城矗立在路兩側,護衛著樹木。


    走到城南一處裏坊的時候,看到眾人進進出出,蕭睿心中一動,遂翻身下馬向裏走去。


    到坊門前時,被坊丁給攔了下來:“這位郎君,看你麵生的緊。不知道你來我們這坊中有什麽事情。是探親訪友,還是……”


    看著一臉戒備的坊丁,蕭睿笑了笑道:“你們兩個不用緊張。我是從長安來幽州玩耍的,不想昨夜竟然下起了大雪,三尺多厚。這天自然是無法出遊了,所以閑著無事,就到處轉轉,剛好到了你們這裏坊。兩位,不礙事吧。”


    “到處轉轉倒是沒什麽事情,隻要你不偷不搶。”其中一個矮個子坊丁出言毫不客氣。


    “嗬嗬,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也絕對不是壞人。偷竊搶劫這種事情,我從來沒有幹過;當然,其它違法的事情也沒有幹過。”蕭睿笑道。“對了,兩位郎君,昨夜天降大雪,想必有許多人家的房屋都被壓塌了吧?”


    “唉——,可不是嘛。”矮個子坊丁一聽蕭睿這話,仿佛是遇到了知音一般,打開了話匣子。“幽州以前不是沒有十月下過雪過,但是這麽大的雪,已經好多年不見了。就拿我們坊說吧,有好幾家的房子都被壓塌了。許大郎家正屋被壓塌了,劉琛劉三郎家的茅房被壓塌了,馬大娘家的側屋被壓塌了,劉二姐家的……”


    矮個子坊丁一個個說著,蕭睿一邊認認真真聽著。等到坊丁話說完,他問到:“那坊中各家各戶取暖的木炭、做飯需要的柴薪、全家吃的粟米都夠不夠吃呀?”


    “粟米各家各戶還是夠吃的,但是取暖的木炭,大多數人家是沒有的。不怕你笑話,我們都是窮苦人家,有木炭賣出去還來不及呢,哪還敢用呀。”(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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