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火傷的很重,一直昏迷不醒,藍雪給他喂下太一門的療傷聖藥之後,便帶上他和莫雨的屍體往太一山飛去。


    一路上,她不停查看餘火的身體,生怕他傷情惡化,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餘火體內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緩緩修複著他的傷口。


    餘火的外傷在當天晚上便基本愈合,所受內傷在第二天清晨也幾乎完全修複。到了第二天中午,他醒了過來。


    餘火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青天在上,大地在下,自己躺在白紗上,往東飛去,便知道自己正在回太一門的路上。他扭頭看向藍雪的背影,輕輕說道:“師姐……”


    藍雪的倩影微震,她盡量壓抑去自己的激動:“你醒了?”


    “嗯……”餘火緩緩坐起,弱弱問道,“她……”


    藍雪的聲音恢複了冰冷:“走了。”


    餘火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說道:“哦。”


    她沒有看他,餘火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兩人雖相距咫尺,卻似乎隔著一條鴻溝。


    一路無話。


    那股神秘力量雖然修複了餘火的傷勢,卻幾乎耗光了他的法力。餘火盤膝坐在白紗上,手握靈石開始恢複起來,直到第三日黎明時分,耗費了十餘塊靈石之後,才終於恢複了七七八八。


    ——真該留幾顆氣靈丹備用。


    餘火在心中默默想著,緩緩睜開眼睛,正看到朝陽躍出東海,金光灑落人間,不禁想起自己當初和藍雪來太一門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清晨……


    回到門中,餘火抱著莫雨的屍體,跟著藍雪來到天光大殿,將巴山之事一一稟報給玉靈真人。此次玉靈真人沒有召集諸位長老議事,否則餘火最後放走蘇嫣的事情,一定會再次引起他們的爭執。


    收回了黑色薄冊之後,玉靈真人誇讚餘火為民除害,立下大功,竟一口氣賜給他100顆氣靈丹,讓他好好修煉,早日突破到練氣十層。


    餘火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沒召集其他長老,師娘這是要赤果果的給自己開小灶啊!


    ——師娘,我不用努力了!


    莫雨的屍體自然是要好好安葬,但當玉靈真人聽到藍雪重傷了餘火的時候,師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罰藍雪到思過崖思過三年,即使餘火百般求情也不肯饒恕,而藍雪卻毫無怨言地領受了責罰。


    巴山之事,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兩日之後。


    餘火托池不良買了兩壇上好的靈酒,自己做了四樣精致的素菜,提著食盒,往啟元峰而來,因為思過崖就在啟元峰上。


    ——前有小師妹攜酒探師兄,今有小師弟提飯慰師姐。


    思過崖在啟元峰北坡,不許弟子隨意探視,所以餘火隻好乘著夜色悄然而來。他不敢禦劍,而是一級一級跨過高高的石階,直到二更時分,才終於登了上來。


    這片不足百米的空地上,雖有綠草成蔭,卻無片磚寸瓦,隻有一個小小山洞聊以遮風擋雨。藍雪正盤膝坐在草坪上運功吐納,星輝灑落,給她周身蒙上一層夢幻般的清光。


    看到藍雪,餘火眼前一亮,笑道:“師姐,你果然還沒有睡!”


    藍雪沒有睜眼,冷冷問道:“你來做什麽?”


    不管她看不看得見,餘火舉了舉手裏的食盒,笑道:“嘿嘿,我做了幾道最拿手的小菜,還有兩壇上好的靈酒,專程來向師姐賠罪!”


    “賠罪?”藍雪睜開了眼睛,露出一絲疑惑,“是我打傷了你,為什麽你要賠罪?”


    見她肯看自己,餘火更高興了,跑到藍雪身前坐下,打開食盒,一邊擺出酒菜碗筷一邊說道:“師姐也不是故意的嘛!當時那種情況,要是換了以前的我也會跟師姐一樣的。反倒是因為我連累師姐被師叔責罰,我這心裏別提多難受了。”


    藍雪皺眉問道:“以前?”


    “對呀,”餘火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比劃道,“我以前見了妖怪,也是問都不問先砍一刀再說。”


    餘火此時嚴肅的樣子在藍雪看來有點憨憨,她臉上雖沒有笑容,眼裏卻多出一絲笑意,問道:“那現在呢?”


    “現在就要看情況了。如果是好妖怪當然不殺,但如果是壞妖怪的話……”餘火再次以手作刀,手起刀落,“照樣死啦死啦地!”


    “噗~”藍雪忍俊不禁,笑了出來,雖然她沒聽過餘火最後那句話,但就是莫名覺得可笑,好像小醜一樣。


    藍雪這一笑,蕩開了星光,看的餘火都呆了——師姐的笑容原來這麽美!


    藍雪被他這樣盯著,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羞紅,嗔道:“幹嘛盯著我?”


    餘火下意識地說道:“師姐你好美……”


    藍雪又羞又惱,她自幼修道,初入太一門被掌門玉靈真人收為親傳弟子,誰敢對她說這樣的話?雖然心裏這麽想的人是挺多的,但從來沒人敢說出來!


    藍雪啐了一口:“胡說什麽!”


    “啊呀——”餘火回過神來,這才明白自己剛才說了什麽,連忙補救道,“師姐,我的意思是,你笑的這麽開心,一定是原諒我嘍?”


    這個借口很蹩腳,但是藍雪選擇相信他,回道:“我本來就沒有怪你。”


    呼——餘火長籲一口氣,自認為劫後餘生,趕緊倒了兩杯靈酒,左手一杯給自己,右手一杯遞給藍雪,說道:“師姐,那這杯酒就當是和解酒,你喝了可就不許再生我氣啦!”


    藍雪看著酒杯,身子稍稍往後退了一點:“我從不喝酒。”


    餘火的臉頓時晴轉多雲,傷心說道:“師姐不肯喝我的酒,那就是不肯原諒我了……”


    藍雪的眉毛輕輕皺了起來,看著餘火的模樣,她有些於心不忍,最終輕歎一聲,說道:“好吧,就這一杯。”


    ……兩刻之後。


    餘火和藍雪並排躺在草地上,數著天上的星星,一人抱著一個酒瓶,時不時喝上一口。


    雖然餘火前世亦是修道,對酒桌文化不甚了解,但存在即是道理,偶爾共醉一場,可以很快地拉近雙方關係。


    喝了靈酒的藍雪,臉上染著一層淡淡的紅霞,不再是那個冰雪女神,她走下了凡塵,和餘火說了好多話。


    藍雪說了自己的故事,其實很簡單,在她五歲的時候,所住的村子遭到妖怪襲擊,她的父母就慘死在自己麵前,幸好玉靈真人路過,順手救下了她,結果發現她身懷天冰靈根,uu看書.ukanshu.co 非常適合修行自己的功法,於是帶回太一門收為親傳弟子。


    遭逢劇變,藍雪的性格變得越發冷漠,她一心修行,十六歲便達到練氣十層,十七歲在三仙道會中勝出,贏得築基丹,成為築基修士。


    修道之後,她便時常下山消滅楚國境內作亂的妖魔鬼怪,尤其是對待妖怪更是絕不留情。


    再之後,她便遇到了餘火。


    說完自己的故事,藍雪問道:“你又是從哪裏來?”


    ——我從哪裏來?


    這個問題把他問住了,餘火不知該怎麽回答。他餘火看著天上的星星,最終悵然說道:“一個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


    藍雪的眼中已經蒙上了醉意,她扭頭看向餘火,問道:“有多遠?”


    餘火說:“有家那麽遠。”


    藍雪的眼睛忽然有些濕潤,她連忙看向天空,好像這樣眼淚就不會流下來:“哦,那是挺遠的。”


    忽然,餘火想起一件事情,他從自己的儲物戒裏,掏出一根精美的紅色緞帶,上麵縱橫交錯地編織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結,遞給藍雪,說道:“我都差點忘了……這個送給你。這兩天我試著做了好多,這是我做的最好的一個。”


    藍雪接了過來,吊在眼前,映著星光,說道:“咦,好漂亮呀,我以前怎麽沒有見過?”


    餘火說道:“這是我家鄉的特產。”


    “哦。”藍雪的嘴巴張成可愛的0形,然後問道,“它叫什麽名字?”


    餘火的眼中透出無限懷念,輕輕說道:“中國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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