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又開始向上爬去。


    所幸這是船上,房間的門隔得比較近,若是在倒塌的大樓中遇上這樣的情況,估計就無力回天了。


    此時譚舒同已經在艙門的上方聽到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看來距離逃出生天也不過是一點距離罷了,譚舒同連忙加快了步伐,要努力趕在曾敬軒筋疲力盡之前趕到他的麵前。


    譚舒同一聲怒喝,雙手發力,雙手雙腳並用,在牆上不斷騰挪著,將自己身上最後的一絲力氣全部壓榨出來,強迫著自己可以達到一個很快的速度,盡快地將婆婆送上去,自己就能回頭去幫助曾敬軒。


    事實上譚舒同也做到了,他強忍著四肢的酸痛,努力地想要突破極限,一路上雙手雙腿都被弄傷了好幾次,但他並不放棄,因為承載在他背上的重量是生命的重量,而譚舒同知道,現在可不是訓練,隻要稍微有一點失誤,換來的可就是萬劫不複。


    譚舒同的頭腦此時非常清醒,從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麽,之後應該做什麽,他一遍努力向著艙門外爬去,一邊在腦海中編織著所有的情況,充分發揮著他一個前線消防員的所有能力,見招拆招,努力地達到自己想要的最完美的結局。


    艙門外隻直升機的聲音已經很近了,譚舒同帶著老婆婆從艙門中竄出,隨即發現,他們來到的是前甲板。


    那個已經斷裂了一半,還有火在熊熊燃燒的前甲板!


    譚舒同的心裏咯噔了一聲,他完全沒有料到這火居然燒得這麽旺,整艘船就像是插在海麵上的柴火,以至於直升機都隻能一直在上空盤旋著,根本無法靠近,生怕風助火勢,讓船燒得更加旺盛。


    現在上到最高處的甲板邊緣應該是不可能了,譚舒同向自己的四處看去,看來隻能稍微降低一點高度,隻要能攀得上直升機的軟梯,他們的救援就算是成功的!


    “婆婆!”譚舒同立刻將老婆婆從背上放下來,腹部頂在膝蓋上,讓她嗆進口鼻中的水全都流出來,隨即喚醒了她。


    老婆婆悠悠轉醒,隨後在譚舒同的大嗓門中徹底清醒了過來,睜開自己迷茫的眼睛看著譚舒同,虛弱地問道:“娃兒呢?”


    聽到這話,譚舒同的心裏一酸,連忙回答她:“婆婆,那小姑娘是我的女兒,她好好的!”


    “好好的,就好。”婆婆的臉上泛起了慈祥的微笑。


    “婆婆,我送你去直升機那邊!”譚舒同看向了曾敬軒的方向,他還沒爬出來,而自己隻能先將老婆婆送到直升機上才行。


    情況危急,譚舒同知道自己必須速度夠快,才能轉頭回來幫助曾敬軒。


    直升機那邊的隊員也已經準備完畢,在譚舒同向著他們跑過去的時候便伸出了手,將譚舒同背在背上的老婆婆遞到了隊友的手裏,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往回跑。


    譚舒同回到了自己方才爬出的艙門之前,看到曾敬軒離艙門僅僅隻有一步,便伸出手去拉他。


    曾敬軒背著箐箐,兩隻血肉模糊的手抓在一起,還因為血液的原因滑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隻手伸了上來,抓住了譚舒同的袖子。


    兩位消防員同時發力,譚舒同已經整個人都躺在了地上,硬是將曾敬軒從艙門裏拉了出來。


    而此時,在曾敬軒背上的箐


    箐嗓子都哭啞了,不知道是太過恐懼,還是心疼自己遍體鱗傷的兩位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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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舒同看曾敬軒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伸手想要將箐箐接過來,卻遭到了曾敬軒的拒絕。


    “我沒事隊長!”曾敬軒背著小姑娘,硬生生地將自己從地上撐了起來,看著譚舒同的眼神裏充滿了堅定。


    “隊長,你的女兒兄弟給你護周全了!”曾敬軒渾身上下都是血與灰塵,但是他臉上的表情是十分自豪的,至少他做到自己對於譚舒同的承諾,將箐箐平安無事地帶了出來!


    “畢竟我說過的,為了幹女兒,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願意!”


    這是曾敬軒對譚舒同說過的最有分量的承諾,讓譚舒同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譚舒同向著直升機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的隊友們正在看著這邊揮手,他們一直是滿臉的急切,不停地叫著譚舒同他們的名字。


    而在他們的身後,直升機靜靜地懸著,等待著他們逃出生天。


    “這裏危險!你們快上去!”譚舒同衝著隊員們喊道。


    但是隊員們不願意,一定要等他們過來才行。


    然而就在這時,方才譚舒同與曾敬軒爬出來的艙門也撐不住了,被下方鍋爐房的再一次爆炸所波及,兩個人腳下一震,全都撲在了地上。


    由於腳下不穩,在直升機繩梯下的隊員隻能先上了繩梯,不斷大喊著:“隊長!副隊!快一點!”


    在不斷的高溫之下,鍋爐房已經徹底支撐不住了,爆炸與火焰開始往外側延伸,甚至於譚舒同與曾敬軒所踩的船艙門都已經開始破裂,兩個人隻好掉頭就跑。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腳下便是大海,身後便是火舌,麵前是船的每一層甲板之間的隔層,在這樣的情況下如同天塹。


    譚舒同與曾敬軒對視一眼,兩個人便知道需要做些什麽,隻見曾敬軒將箐箐從自己的背上放了下來,對小姑娘說:“箐箐,待會兒千萬不要怕,爸爸們帶你玩飛高高。”


    而此時,譚舒同正巧在助跑起跳,在借助高度差的一個虎撲之後,就跳到了另外的甲板之上,之後譚舒同卻並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停下了腳步。


    “接著!”曾敬軒在跑步的過程中一個發力,大吼了一聲之後就將手中的箐箐向著譚舒同那邊扔了過去。


    箐箐尖叫著,騰空而起,然而下一秒就被自己的父親接住,而曾敬軒身上沒了負擔,也是一個虎撲就跨越到了另外一層的甲板邊緣。


    但是曾敬軒並沒有停下,而是麵向前方,助跑了兩步之後又是一個虎撲,直接落在了直升機之下的地方。


    而他也是轉身看向了自己的隊長,伸出了手。


    譚舒同對於隊友的信任度不言而喻,手中的箐箐又是一個騰空,而這一次接孩子的卻是曾敬軒。


    在小姑娘已經抱在手心之後,曾敬軒立刻孩子送到了軟梯之上,借助直升機上隊員的幫助,也安全地爬上了軟梯。


    譚舒同看著自己的女兒已經脫離了危險,剛剛來得及一笑,背後的爆炸就已經追上了,將他又是震了一個趔趄,隻能在沒有助跑的情況下直接跳起,卻整個人都吊在了第三層甲板的邊緣。


    所幸曾敬軒還沒來


    得及上軟梯,在爆炸的逼近之下,他逆火而行,一把抓住了譚舒同的手腕,開始把他往上拉。


    此時火舌已經到了譚舒同的背後,離的很近,而直升機上的幾人都已經急瘋了,他們不斷呼喊著兩人的名字,想讓他們快一點,再快一點,千萬不要被身後的火海吞噬。


    “不行,火焰離得太近了,如果不將直升機拉高的話,我們全都得被卷進去!”駕駛員的聲音從上麵傳來。


    “但是隊長和副隊還在下麵!”在直升機之後的隊員叫喊著。


    “我知道!”駕駛員手中的手柄在慢慢升高,雖然他也想要救他們二人,但是身為駕駛員,他不能用剩下人的生命開玩笑。


    曾敬軒在將譚舒同拖上來之後,兩人就開始向著直升機這邊跑來。


    眼見著繩梯在慢慢升高,跑在前方的譚舒同繩梯的下方單膝跪下,做了跳台,而曾敬軒踩著他的手心,一下子竄起三尺來高,一邊跳一邊喊著:“隊長!抓住我的腿!”


    這時,譚舒同等人的身邊已經滿滿的都是火焰,而他腳下的金屬部分也全然起了裂縫,麵臨著即將爆炸的情況。


    而譚舒同在將曾敬軒送上去的那一刻,自己也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跳起,然而就在他跳起的時候,腳下的金屬也徹底炸開,紅白兩色的火焰從中噴湧而出,在譚舒同的腳邊綻放出一朵巨大的花,將吊在繩梯上的兩個人同時吞了進去。


    ……


    電視裏,主持人的表情十分嚴肅,字正腔圓地念著新聞。


    “212·海上遊輪失火案件已經完全解決,在消防隊員的努力之下,並沒有造成乘客的傷亡,而此次重大災害共造成了三名消防隊員的犧牲,財產損失數十萬……”


    烈士陵園中。


    箐箐牽著母親的手,走到了烈士的墓前,獻上了一束花,花束是白色的,是菊花,散發著清香,將三尊新起來的石碑映襯得格外莊嚴肅穆,其中一尊石碑上赫然是李岩那張年輕的臉。


    付清輕輕蹙著眉,帶著箐箐離開了陵園,隻有母女兩個,驅車前往海上中隊的訓練場。


    “去吧,箐箐。”付清將女兒送到了中隊門口就離開了,她與箐箐告別的時候順手將什麽東西扔進了垃圾桶中,但是紙屑被風吹了出來,寫著“離婚協”三個字的紙片落在了地上,被箐箐的小皮鞋一腳踩中。


    箐箐蹦跳起來,揮舞著手與付清打著招呼,隨後背著自己紅色的小書包,甩著小辮子,一路奔跑在海上中隊的道路上,徑直來到了綠茵場中。


    綠茵場中有很多孩子,他們穿著和箐箐一樣的校服,嘰嘰喳喳地圍在一群消防隊員的身邊。


    而箐箐看到了那一群消防隊員之後,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


    在海上中隊的最前麵,譚舒同與曾敬軒正忙著彎腰給前來采訪的小朋友們回答問題,他們露出的手臂上,脖頸上都殘留著燒傷的痕跡,曾敬軒則是滿臉的傷疤,看上去稍微有點凶。


    但是這兩個男人在看到奔跑而來的箐箐時,也都笑了,陽光似乎就在這一刻定格在了他們的臉上,將親情,生命,全都凝在了笑容中。


    而他們背後的牆上還貼著一層標語:


    大火無情,人間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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