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人的安慰並不能解決秋秋的恐懼,她縮到老人懷裏問:"他--他是誰?"


    "一個過去的朋友。"


    他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屏幕,看著電視機裏的這個男人,聽著那些讓人顫抖的話語。老人的目光隱蔽地閃爍著,嘴角微微嚅動了幾下,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然而,電視機裏卻開始回答女孩的問題了。


    "現在,我知道你們最迫切的問題是什麽--"


    鏡頭前的男人故意賣了個關子,呡起嘴巴沉默了好幾分鍾,除了地下潛水艇裏的老人以外,電視機前所有的人都心神不寧,仿佛即將要說出誰第一個走上絞刑架?


    終於,他輕鬆地一笑說:


    "我是誰?"


    沒錯,這是從伊蓮娜到林君如再到成秋秋最後是葉蕭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的問題(請原諒我激動地用了這麽長一個句子)。


    "是誰?"


    秋秋禁不住又問了一句,好像對方可以通過電視機聽到她的聲音。


    "好了,我可以大方地告訴你們答案。"


    他剛在電視機裏說了一句話,卻又閉起嘴巴停頓了片刻,這讓十五歲的女孩都急死了:"哎呀,快說啊!"


    "我是神!"


    這就是電視機裏的男子的答案,全體的觀眾刹那鴉雀無聲。就連籠罩沉睡之城的大雨,也仿佛暫停了三秒鍾。


    他是神?


    在地下數米的潛水艇裏,充滿金屬管道的控製室裏,秋秋回頭看著老人的雙眼。


    然而,老人異常冷靜地回答道:"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同一時刻,南明醫院。


    窗外大雨如注,窗內呻吟不住--童建國感到胳膊撕心地疼痛,隻能拚命咬緊了牙關,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臉色已變得蠟黃蠟黃。


    他的目光緊盯著對麵的牆壁,一台掛壁式的液晶電視屏,同樣也在播放那瘋狂的講話。


    瞬間,電視畫麵像利劍刺入瞳孔,與胳膊同樣令他痛楚難忍。


    急診室裏充滿了消毒藥水的氣味,地上卻流著一大攤新鮮的血跡,還堆著許多外科手術的器具,好像剛剛搶救過一個病人。


    一顆扭曲可的金屬彈殼,正染著鮮血躺在搪瓷托盤。


    在電視機裏的講話繼續的同時,痛苦萬分的童建國,用嘴巴咬緊了紗帶,獨自用右手包紮左臂的傷口。


    大雨之夜,送走葉蕭與小枝之後,他一個人在急診室裏休息著。當他感覺體力有些恢複時,便在醫院裏翻箱倒櫃,在外科找到了一些手術器材,又從院長辦公室找到一瓶金門高粱酒。他決定自己給自己動手術,取出深入左臂肌肉的子彈--否則他隻能留在這裏休息,甚至會葬送掉自己的一條胳膊。


    當年在金三角的戰場上,童建國也做過這種事--沒有醫生也沒有藥品,就用酒精和火焰消毒,用軍用匕首挖開自己的肉,取出停留在其中的子彈。若是運氣足夠好的話,休息十來天就能痊愈。若是合該你倒黴的話,傷口就會感染發炎,最終可能要了你的命。還好他的運氣一直不錯,每次都能從危險邊緣死裏逃生。


    這次依然沒有辦法麻醉,他先灌下半瓶金門高粱,再把一塊毛巾塞到自己嘴裏。用酒精燈和碘酒消毒之後,他的右手握著手術刀,輕輕切開左臂的傷口。鮮血頓時奔流出來,他隻能緊緊咬著毛斤,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痛楚仍然撕裂了他的神經。手術刀一直剖入肌肉深處,才找到那枚該死的子彈。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換用夾子鉗緊子彈,用力拉出了肌肉組織--連帶鮮血與少許的神經,扔進了醫用托盤裏。


    整個過程雖然隻有幾分鍾,痛楚卻是難以想象的,簡直是用鋼鐵做成的血肉。在沒有任何麻醉的情況下,隻靠著半瓶高粱的酒勁,就給自己進行了外科手術,並成功取出了子彈--要是換作普通人,別說是得痛得休克過去,光自己看一眼就活活嚇死了。


    終於,他吐出那條帶血的毛巾,幾乎已被牙齒咬爛了,毫不顧忌地發出痛苦的慘叫聲,傳遍黑夜裏的南明醫院--連太平間裏的亨利都快被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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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的陣痛過去之後,是連綿不斷的神經痛,他趕快用藥水再給創口消毒,迅速以幹淨的紗布重新包紮好。受傷的胳膊不能再動了,用繃帶把它緊緊纏起來,吊在自己的脖子下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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