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首先看到辦公桌上那一大堆好幾束各色鮮花。旁邊的女醫生羨慕的道:“每天都是鮮花攻勢,李醫生你真受歡迎。”


    李醫生拿起花順手遞給打掃衛生的阿姨:“阿姨,送給你了。”


    阿姨笑嘻嘻的道:“李大夫,每天送你的花都能開花店了。”


    李醫生煩悶的說:“總有些蒼蠅沒完沒了。”她外表出眾,學識過人,再加上醫生這個職業,頗受富家歡迎。再加上她的家庭出身,令追她的人,可以排出一條長龍。


    “李醫生,你今天看起來精神很好,容光煥發,有什麽喜事嗎?”問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身材矮小,但是看起來非常精幹的男子。這男子名叫乃猜,是泰國人。目前在醫院擔任外科副主任,和李醫生一起完成過兩個大型手術。最初也是李醫生的追求者,但是很快就被李醫生的任性和毒舌震懾,聰明的選擇了和李醫生做普通朋友這正確的選擇。


    “是有喜事,遇到了神之手,一位神奇的按摩師,一下子把最近折磨我的肩頸治好了。”李醫生笑的很開心。她的話頓時吸引了周圍醫生們的好奇,尤其是女性醫生,更是追問連連。


    乃猜咳嗽一聲:“工作了工作了,下班再聊。”眾人才嘻嘻哈哈的散去。李大夫去檢查了自己負責的幾位病人,接診了一位病人,看看時間差不多中午了,想來霍俊中應該完成了檢查,該準備吃午飯了。


    李醫生準備打電話給霍俊中時,卻聽到外麵一片紛雜。她從窗口看去,大樓間的廣場上一篇混亂。很多人都聚集在廣場上。


    李醫生連忙出來,看到一棟樓的樓頂上,一個女護士站在樓頂的邊緣,風陣陣吹過,令她看起來隨時會掉下來。是自殺,李醫生頭皮一陣發麻,這是這三個月來第三次了,全部在這棟樓。


    女護士一躍而下,白色的身體墜落,撞擊在地麵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音,濺起一片血花。霍俊中就站在幾步外,他注視著這死者,又將目光轉到樓頂,麵色嚴肅,看來就是這裏了。血順著地麵流淌,流過了霍俊中的腳邊。


    李醫生以為他被嚇傻了,拉著他退後幾步。“小霍,沒事吧?”


    霍俊中道:“沒事。”這是霍俊中第一次看到人自殺橫死,心頭有一點震驚,但是卻並沒有任何慌亂。自小死亡就在身邊不離不棄,霍俊中對死亡並無恐懼。


    霍俊中說話間,看到屍體上,一個淡淡的虛影脫離身體,卻並未融入紅塵之海,而是被某種力量直接吸入大樓中。


    攝魂術,有人在這裏布置了法陣,收集死者的魂魄。霍俊中倒吸一口涼氣,道書中雲,玄功法陣,非仙不能成。能夠布置法陣,說明布陣人道法已經踏入地仙境界。先天道統,逆者為仙。能到地仙境界,就是修行已達先天的高人,這絕不是修行才三個月的霍俊中這菜鳥能應付的敵人。


    “小霍,你看什麽?”李醫生的話把霍俊中從沉思中喚回,霍俊中應付幾句。


    “李姐。”這時警察已經趕到,用黃繩隔離了現場,一名女警走過來向李醫生打招呼。這名女警身才高拔,估計有一米八左右,警裙下兩腿修長,筋肉清晰,看來是經過嚴格鍛煉的人。


    李醫生道:“小趙,又麻煩你了。”


    被叫做小趙的女警道:“沒事,我反正最近比較閑,倒是李姐,三個月第三個,你們這裏最近不對呀,是不是找個風水先生看一看,找個和尚來驅驅邪。”


    李醫生皺眉道:“你是警察,怎麽能夠相信這些,別忘了孔子曰,敬鬼神而遠之。”


    霍俊中小聲道:“這句話的意思不是沒有鬼神,而是鬼神非道理能解釋,所以常人不要依賴鬼神。”


    啪的一聲,霍俊中腦袋上被輕輕的拍了一下子:“你說我說錯了?”


    看著單手叉腰的李醫生,霍俊中立刻改口:“當然沒有,李醫生你說的對。”


    “李姐,別欺負小孩子。”女警道:“人家說的又不是不對,不過現在小孩子能懂這種古語的不多,大部分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這孩子不錯。李姐,他是你小男人?你果然喜歡弟弟,我哥哥看起來絕對沒指望了。”


    李醫生笑著打了女警一下:“別胡說了,小霍是我的病人。你這瘋女人,滿腦子都是古怪思想。”李醫生給霍俊中介紹道:“小霍,這是趙雪萍,警界的小怪物,會呼喚腥風血雨,誰碰到誰倒黴的女太歲。”


    趙雪萍叫了起來:“李姐,你怎麽能這樣胡說呢,我才不是災星。”


    霍俊中悄悄地注視著趙雪萍:“柳眉斜印短人中,七寸骨,刀鎖肩,目帶煞氣太歲臨。好一個克命帶災的紅顏禍水。至少從相學來說,這位女警趙雪萍,命硬的厲害,正所謂太歲臨門,天降祥瑞。跟她在一起的人,很容易被她吸走氣運而倒黴。”不過命運這東西,在道家來看,同時受多種多樣的事情影響。


    相學,風水,生辰,都能夠在某些時候某些方麵影響人的命運,但是卻又都不是絕對的。所以自古以來,道家有雲,多算勝少算。後來兵家把這句話,引入了戰爭理論之中。


    霍俊中所學的修行道法以丹法為主。自古修行內丹丹法的人,必然會對占命之術要有涉獵。內丹之術,必入紅塵,當然要學會趨利避害。霍俊中還是學習時間太短了,相學又不是重心所在,所以隻能看個表象。


    趙雪萍道:“李姐,你要請我吃飯。”


    李醫生問道:“你的人在調查,你就這樣跑了?”


    “又不是我帶隊,我就是出來看熱鬧的,走了走了,我知道這附近一家店的藍莓蛋糕好吃到令人流口水。”


    李醫生皺眉道:“你這樣還是警察嗎?想想我們要將安全交給你這樣的人,真是令人擔心。”不過雖然發著牢騷,李醫生最終還是和趙雪萍一起走了,霍俊中也自然要跟著了。


    三人坐車來到飯店,不大的一家西式餐館。店老板是個秀氣的金發老外,看來和趙雪萍已經是熟人了,打了個招呼才離開。


    藍莓蛋糕入口即化,再加上香味濃厚的果茶,趙雪萍所說的爽到掉口水,實在是並不算誇大。不過就是太甜了一點,不能多吃。


    吃完蛋糕套餐,霍俊中才問道:“李醫生,你們說這樣的跳樓,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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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醫生微微點頭皺眉道:“這三個月,每個月都會發生一起。”


    霍俊中問道:“李醫生,都是女性吧?”


    趙雪萍有些驚奇的看著霍俊中,目光閃爍:“小霍,你怎麽知道都是女人?”


    霍俊中暗叫不好,果然是言多必失。他連忙用幾句話掩飾,李醫生到是沒有什麽在意,但是趙雪萍卻不時注視著霍俊中,嘴角含笑,看起來就像是看到了小雞的母狐狸,令霍俊中心驚肉跳,被人盯著就讓人擔心了,被警察盯著看會讓大多數人腿軟,被一個命中尅人的女警察這樣盯著,霍俊中有大禍臨頭的感覺。但是又不敢表現出來,看起來他談笑風生,絲毫沒有拘束,實際上霍俊中已經在盤算一會該怎麽溜走。


    片刻後,李醫生接了個電話,說醫院有急診,要先走了。霍俊中也想留,卻被趙雪萍叫住陪她吃雪糕。


    霍俊中還沒有學會如何拒絕,隻能答應。


    趙雪萍笑嘻嘻的吃完雪糕,忽然道:“小霍,你常看到死人嗎?”


    霍俊中不明白她這句話意思搖頭:“不常見,不,正確來說這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霍俊中自己天生疾病,他知道自己隨時會死,但是卻沒有親眼見過人死。虛道爺的屍解霍俊中畢竟沒有親眼看到。這一次那名女護士從空墜落,離霍俊中不到五米,甚至有幾點血花濺到了霍俊中褲子上。


    趙雪萍悠然道:“小霍,我是做什麽的?”


    霍俊中毫不猶豫的答道:“警察。”對任何一個平民老百姓來說,警察都是危險分子,修行者也不例外。


    趙雪萍點點頭,她笑的更開心了。“正確來說,我是負責刑事案件的警察。小霍,你告訴我,一個從來沒有見過死人的未成年人,身邊幾米處墜落了一位死者,血花四濺。可是,這個未成年少年,卻一點驚訝都沒有,更別說恐懼或者驚慌。”


    霍俊中沒想到就這樣一下子,自己就被人看出了問題,他有些不服氣的道:“也許我天生大膽不害怕死人。”


    趙雪萍哈哈大笑,就像是看著明明被逮住卻還在作弊的孩童。對她而言,說出這樣的話的霍俊中,就是咬了魚餌的魚。語言,是人類所有陷阱中最隱蔽的,而一名好的警察,需要掌握的第一項能力,就是利用語言的陷阱。“嗯,有些少年人,是不知道什麽是恐懼,所以反而是最危險的。但是,這種年輕人,可以不害怕,卻不會不好奇,不緊張。小霍,你的反應,太不正常。”


    霍俊中還在頑抗道:“我被嚇了一跳,隻是沒表現出來。”


    趙雪萍步步緊逼道:“那你就猜到了死者都是女人,你是福爾摩斯嗎?”


    霍俊中有點焦躁道:“我說了,那是偶然的。”


    趙雪萍悠然道:“我一個朋友說,偶然這個詞,是人對命運偉大的力量臣服的象征。這個詞本身就蘊含著神奇。所以,我做警察以來,一直認為,一切的偶然,背後都有必然。一個不會驚訝,不會恐懼的少年已經是偶然,而這個少年還猜到了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另一個偶然,兩個偶然之間肯定有必然,現在小霍你要告訴我,這個聯係兩個偶然的必然是什麽。”


    霍俊中被逼的有些慌亂,大聲道:“我不是犯人,你不能審訊我。”


    “我沒有審訊你,你為什麽這麽慌張,難道你不能告訴我的必然,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趙雪萍攪拌著果汁裏的冰塊,愉快的聽著冰塊和玻璃杯撞擊的聲音。“小霍,在現代社會,不可告人之事,可往往和黑色的罪惡相關。我是警察,有權詢問的,你要不告訴我,我就帶你回局裏,你終歸是要告訴我的。”趙雪萍從開始見到霍俊中就有這樣的感覺,這孩子身上,有一股隻有在即將死去的老人身上才能感覺到的腐朽的味道,那是如同死亡本身的一種,令她厭惡的味道。一個十四五的男孩,正是人生最燦爛的時候,不該有這種味道。而且他的冷靜,他的說話,實在是令人無法感覺到他的年齡居然這麽小。


    霍俊中在探聽關於自殺事件的消息,卻不像是好奇。而在現場詢問時,有人對於有人墜樓在自己身邊卻一點驚訝都沒有的霍俊中印象深刻,說到了他。再加上霍俊中隨口猜測的準確,令趙雪萍對霍俊中產生了懷疑。她天性多疑,而且見鬼的直覺還往往能讓她在一些不可能的地方找到線索,而這次,她的直覺告訴她,她的理智也同樣告訴她,霍俊中知道某些和這起連續自殺案有關的線索。


    霍俊中終於抵擋不住了,警察和流氓一樣可怕,而當這個警察還很奸詐的時候就更可怕。霍俊中不想被帶到警察局,那地方他沒有去過,這一輩子也不想去。在放棄抵抗後,霍俊中問道:“趙警官,你相信這個世界有鬼魂嗎?”


    趙雪萍絲毫不猶豫的點頭道:“相信,當然相信。”


    霍俊中又問道:“你相信這個世界有修道這回事嗎?”


    趙雪萍依然點頭:“相信,為什麽不相信?”霍俊中肯定這名女警和一般人是不同的,正常人誰會相信這個。


    趙雪萍反問道:“小霍,你這麽說,是你是修道的人?”


    霍俊中微微點頭。既然到了這一步,他沒什麽不能說的。


    趙雪萍接著問道:“你認為,在陽光醫院發生的連續自殺事件,跟鬼魂有關係?”


    霍俊中再次點頭,“我看到死者的靈魂被一股力量吸入那棟建築了,這不正常,我猜有人在那棟建築內設置了法陣,用來收集靈魂。但是我不能肯定,我學道時日很短,僅能勉強看到,並沒有解決的能力。”


    “法陣,但是這和鬼有什麽關係?”趙雪萍道:“鬼魂不是不會白日出現的嗎?”


    霍俊中道:“鬼魂不是白日裏不會出現,而是不能出現在陽氣中的地方。所以如果是不見陽光,陰氣重的地方,白日見鬼也是可能的,而醫院大概是這世界陰氣最重的地方。不過我說和鬼魂有關不是今天在醫院看到的,而是昨晚,我在李醫生家,看到了一個鬼魂糾纏在李醫生身邊,我想那個鬼魂和這件自殺事件有關。”


    “李姐是不信鬼魂,不信神魔,不信一切非自然事物的。”趙雪萍感到奇怪:“不是說,這種人是看不到觸不著鬼魂之類的嗎?”


    “是看不到,感覺不到。”霍俊中肯定了,這位趙雪萍警官果然是相信鬼魂修煉等靈學的,她對這方麵,有一定了解。


    儒者說,敬鬼神而遠之,一是指這些人類之外的東西,無法以道理而言,所以要保持距離,避免陷入唯心的迷惑中。二來,則是指人不信這些,則這些非物質現實的東西,就無法影響人,對人來說就是不存在。


    西方也有類似的說法,不相信精靈的人,是看不到精靈的。


    靈物是非物質的存在,隻能和人的精神相連,才會被人看到感覺到。完全不信的人,精神和外界感應是斬斷的,看不到感應不到靈物的存在。就算是鬼魂纏身,哪怕是像李醫生遇到的這個厲鬼,也隻能在夢中嚇唬李醫生,陰氣滲入身體令她感覺不舒服。但是隻要李醫生精神始終保持堅定,不信他的存在,這鬼魂就無法對李醫生直接攻擊,如對霍俊中那樣,製造影響眼耳口鼻的幻象。


    古語道,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也是有這層含義。鬼魂要和人感應,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因為某些原因被束縛在某處不得離開的怨鬼,也叫不舍魂,日本人稱之為地縛靈,他們會被困在某些地方,人在陰氣重的時候在這些地方,就有可能感應到這些怨鬼。一般的鬼屋凶地的誕生,往往是因為這個原因。一種是人本身就和鬼魂有某種聯係,不管是想念還是懼怕,都有可能感應到鬼魂的存在。情緒越是激烈,感應到的可能就越大。當然,這有一個前提是,這個亡魂沒有融入紅塵之海徹底的消失,而是被某種原因牽絆,留在了人間才有可能。


    李醫生不信鬼神,意誌堅強,正是鬼怪不可侵的人的典型。鬼魂糾纏於她,由於無法和她建立精神聯係,雖然陰氣會影響李醫生令她覺得不舒服,晚上會做惡夢,但是鬼魂自身也會被她的精神反向侵蝕,時間長久就會失去自我而消失掉。西方有諺語,當一個人說不相信精靈的時候,就有一個精靈會死去。這就是說精神體失去和人類聯係後麵臨的命運。


    聽了霍俊中的解釋,趙雪萍道:“這麽說來,你認為這個鬼魂是三個月前死在陽光醫院李姐搶救的罪犯?倒是有可能,我聽說大善大惡的人,精神都比常人強烈,特別容易成為鬼怪。但是他是我開槍打的,就算是找人複仇也該找我,幹嘛找李姐?而且,我不認為他有時間像你所說,在大樓裏布置法陣。”


    趙雪萍的話,也是霍俊中疑惑的地方。鬼魂是精神體,但是法陣卻一定要在現實中完成,亡魂哪怕是厲鬼也不會有這本事。


    知道了,接下來問題是怎麽辦。霍俊中修行的是丹家,主要是服氣練內丹。丹家是道家中比較典型的遵從大道至私思想的修煉者,講究天命在我,不沾外物。要淡薄情感,控製情緒。說好一點是道行,說糟糕一點就是冷血。驅魔做法,都不是丹家修煉者所認為需要的。所以丹家口訣中有,龍虎交匯築我基,紅塵俗世過眼雲。


    趙雪萍再次詢問霍俊中,肯定了他確實沒有破除法陣,對付鬼魂的本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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