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著的江十一聽了江五的話, 悲悲切切掩麵嚶嚶哭了起來。


    江老爺的臉色越發黑得嚇人, 錢夫人麵容陰沉,卻在江五說完話後狠狠訓斥她道,“五陽, 不要胡說!”轉眼目光卻充滿希冀地盯在方仲威臉上,“將軍, 你看……”說到這裏,她住口不語, 但是意思已經很明了, 她讚同江五的意見。


    方仲威的麵色瞬間冷了下來,他冷冷地看著江五,“三姐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有失公允?”然後雙手抱胸, 森森地掃了眾人一圈, 冷冰冰地道,“你說我損了六妹的名聲, 可惜你這頂帽子扣錯了對象!我已經說過, 當時我不在屋裏,這事凡是在院裏伺候的下人都看到的!”


    他伸手指著門外,“不然咱們當麵鑼對麵鼓地可以對質……我和錢公子起爭執的時候,一眾下人都在門口看著,而我因為他醉酒不欲跟他爭吵, 才拂袖出了屋子,那些下人還給我讓了路……”他說著,聲音瞬間又冷了幾分, “三姐與其說我壞了六妹的名聲,倒不如說錢公子才是罪魁禍首!大家有目共睹,他現在還在那客房裏沒出來呢,這麽鐵一般的事實,難道嶽母和三姐沒有看到麽?”語氣裏帶著明顯的質問。


    他看了客房的門口一眼,把矛頭直接指向了錢夫人,“要說什麽負責的話,嶽母也應該找錢公子去說才對!”


    錢夫人聽得臉色陣青陣白,抬眼看向方仲威,“將軍,你誤會了,我也是一時情急,想要讓將軍幫著拿個主意,並沒有別的意思……”


    “住口!”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老爺大喝一聲打斷了,“你們還嫌不夠丟人嗎?這等丟臉的事,你們也做得出來?”他越說越氣,上前一腳蹬在江十一的胸口上,“你個不知羞臊的東西,這麽不要臉的事虧你怎麽想出來的……”又再要向前踢時,已經被錢夫人緊緊拽住了袖子。


    江十一被他踢得俯身倒地向後摔了一個跟頭,捂著胸口嚶嚶哭道,“父親,女兒什麽也沒做,真的,你要相信女兒啊!”說著起身,向前匍匐了一步,跪趴到江老爺的腳前,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楚楚可憐地看著江老爺,泣不成聲。


    “做了這麽傷風敗俗的事,你還有臉狡辯!”江老爺怒目指著她,抬腳又要往她的身上踹去。


    “老爺!”錢夫人急忙抱住了他的胳膊,以身體向前擋在他和江十一之間,疾聲說道,“老爺,她還是個孩子,你千萬不要一氣之下,把她踢壞了啊!”聲音淒楚,卻也有如醍醐灌頂一般,阻住了江老爺的動作。


    九卿冷眼看著這一切,對江十一並沒有一絲同情。江十一有今天也是罪有應得,她從來都是唯江五馬首是瞻,如今關鍵時刻,江五並不替她說一句話,求一句情。而錢夫人也是量力而行,隻有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在江老爺麵前替她說兩句話應景。


    這對母女如此地對她,九卿倒要看看她能撐到什麽時候才把錢夫人母女倆給招出來。


    江十一仿佛被錢夫人一句話點醒,淚眼婆娑地望著江老爺泣道,“父親,女兒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三姐擔心著表哥喝醉了酒,怕他酒後再次找五姐夫鬧事,失了江府的體麵,這才派我過來替她看看的……”


    終於把江五的一小截狐狸尾巴給露出來了。九卿去看江五,江五的眼睛死死盯在江十一的臉上,眼裏閃著憤怒。


    江老爺聽了江十一的話大怒,撥開錢夫人一直擋在麵前的身體,指著她罵道,“你還有理了?為了江府的體麵?”他轉首看著江五,怒聲道,“為了江府的體麵她怎麽不親自過來看看,派你過來就能解決什麽了?!”


    江五嚇得一個瑟縮,在江老爺咄咄的目光下匆忙把頭低了下去。一句話也沒有。


    既沒有承認是自己指使的江十一,也沒有替江十一說出一個字的辯解。


    江十一隨著江老爺的目光望著江五,看見她如此的一副模樣,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失望,她期期艾艾地看著江五道,“三姐,你倒說話呀,是不是你派我過來的?”江五一直低著頭沒動,江十一熱切的眼神便漸漸淡了下來,她又仿佛為了證明什麽似的,急急澄清自己道,“是你說的你已經與表哥定了親,不方便再與表哥見麵……而我又沒有及笄,還算是小孩子,所以替你跑這一趟看看表哥也沒什麽。你還說,她又是表哥,我這麽的也不算違了禮數……”


    她急急地說著,江五依然無動於衷,而江老爺的臉色卻越來越黑,江十一的眼裏便漸漸閃出了一絲絕望。


    她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猛地扭過頭來,看著江老爺道,“父親,我有話要對您說……”目光中帶著絕然之色。


    站在江老爺身邊的錢夫人卻麵色一變,她厲聲打斷了江十一的話,“好了,少說兩句吧,你本來就是個孩子,這件事根本就沒什麽可拿來厚非的。就算你走錯了房間,進了你五姐夫的屋子,也不會傳出什麽閑話來,損害了你什麽名聲,你畢竟還小……”


    “母親……”錢夫人話沒說完,又被江十一打斷了,“剛才三姐可是口口聲聲說我的名聲被五姐夫給毀了,如果沒人給我個說法,我的後半輩子也沒法活了……”她定定地瞧著錢夫人,“所以還請母親為我做主……”說完,便哀哀哭了起來。


    九卿聽了不由大怒,這都是些什麽人?還真成了賴年糕了,貼在身上想甩都甩不掉了,這還是沒影的事呢!如果方仲威真的在房間裏,那豈不真的被她給賴上了!


    正要出聲,就感覺到挨著方仲威的袖子被他輕輕拉了一把。她扭過頭去,方仲威衝她眨了眨眼睛。


    九卿狐疑,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錢夫人聽了江十一的話眼裏現出一抹亮色,但很快就被她疾速恢複平靜的目光遮掩了下去。江五這時才抬起頭來,眼睛在江十一、九卿和方仲威之間迅速溜了一圈,神情好像比方才輕鬆了不少。


    隻有江老爺,仍然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狠狠瞪著江十一沉吟不語。但是顯然也在集中精神聽方仲威給出的答案。


    錢夫人籍著江十一的話便把目光瞅向方仲威身上,仿佛一切都等著方仲威給出解決方案似的。


    方仲威清咳了一聲,眼睛在眾人的臉上掃視了一圈,然後才踏前一步站在江十一的麵前,輕聲的問她,“你確定你非得要我給你個說法才滿意嗎?”


    江十一看著他點頭,抬起的淚眼裏瞬間迸出了一抹驚喜之色。


    方仲威微然一笑,連連點頭,“很好,你若願意,我就給你個名分……”江十一聽了,眼睛裏立即煥發出無比燦亮的光彩,先前哭得有點淒楚的嘴角慢慢綻出了一絲笑紋。


    “不過……”方仲威看著眾人,忽然拉長了聲音道,“我方仲威曾經在祖宗牌位前立過誓……”他看向了江老爺,“我曾經發過重誓,一輩子不進妾侍的房間……”他又看向江十一,“如果你非要我對你負什麽責任,我給你個名分也無所謂。不過,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頓了一頓,忽然轉變了語氣,“名分是有了,但你以後的日子也就跟進廟裏做姑子沒有了什麽差別。”看著江十一,他的語氣忽然冷了下來,目光凜如寒冰,“更何況你看到的男人並不是我!我之所以背了這個黑鍋,完全是看在親戚的份上。”接著他又看向九卿,一字一句地道,“即使我沒有立過重誓,就憑這一點,我也會一輩子膈忌這件事!”


    話說得絲毫不留情麵,江十一的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江老爺卻臉色大赧,方仲威的弦外之音,直接指出了他們江府裏的人用不入流的手段,不顧親情臉麵,設圈套暗害於他。這樣的話說出來,比直接當著人麵打他一個耳光還要令人誅心。


    他一時呐呐,狠狠地瞪向了錢夫人。


    錢夫人也是臉色鐵青,目光陰晴不定地看著方仲威。而江五此時臉上卻露出了少有的慌張之色,她的眼神卻越過了方仲威九卿二人看向了他們的身後的客房門口。


    江十一緊咬著發白的嘴唇,看著方仲威的目光閃了幾閃,她忽然臉上綻開了一絲苦澀的笑容,低聲說道,“也是,倒是我糊塗了,本來隻想著既然進了五姐夫的房間,就應該是五姐夫辱了我的名聲。卻沒有想到另一層上去,原來看到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她又轉眼去看江老爺,“如果我在父親書房裏看到別的男人的睡相,那要怎麽跟人去理論?”


    一句話問得眾人啞口無言。


    的確是一個很好的類比!九卿心裏不由重新審視了江十一一番:原來她也不是傻大姐,隻知道一味地仰江五的鼻息混日子,看起來,關鍵的時刻她也要進行反擊了。一樣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正思忖著,就聽到由自己的身後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別說了,我來對你負責任!”


    聲音不大,卻有著石破驚天的威力。是錢多金!


    眾人的目光一起朝錢多金望去。他臉色灰白,神情萎頓,顯然酒精的副作用還沒有完全在他身上消除,但是一雙眼睛裏卻已透出來絲絲的清明,看起來酒已經醒了大半了。


    他步履虛浮地走到江十一的麵前,和方仲威並排站著,低首看著江十一,“我來對你負責。”他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站在對麵的江五臉色立即白了,她顫著聲音問錢多金,“表哥,你……說什麽?再說一遍……”話語幾乎抖得不成句子。


    而在江老爺和錢多金之間的錢夫人也臉色遽變,她猛然拉住錢多金的袖子,“多金,你……可不要胡說!你是不是酒還沒醒?要不你再回去睡一會兒?”說完,把希冀的目光緊緊盯在錢多金的臉上。


    錢多金卻仿佛充耳不聞,他輕輕撥開錢夫人的手,眼睛在眾人麵前掃了一圈,“既然是我毀了六表妹的閨譽,那麽就由我來給六表妹負責任。”他又瞅著錢夫人道,“姑姑,大丈夫立世,需得光明磊落!這事既然是我引起的,我就要擔負起作為一個男人應負的責任。”


    話說得非常的仗義。


    江五已經搖搖欲墜,錢夫人急忙走過去扶住她的身子,附在她耳邊悄聲說一句什麽,江五的臉色慢慢和緩下來,她看了錢多金一眼,雙目含淚,卻一句話也沒說。


    江老爺卻臉色開霽,走上前重重在錢多金肩上拍了一巴掌,“好,總算姑丈沒有看錯你,你小子,好樣的!”他的眼中已經噙了淚,頓了一頓之後,才看向方仲威,緩聲道,“賢婿,讓你看笑話了……”說著,臉上已經現出了一層薄紅。


    方仲威便立刻趁此機會抱拳向江老爺告辭。江老爺就此下台,客氣了幾句,不再留客。


    送走方仲威夫妻二人以及孩子,江老爺陰沉著臉自顧進了書房,隻冷冷地道了一句,“晚膳不要叫我!”然後閉門謝客,錢多金也被他丟在了門外,不理不睬。


    錢多金訕訕地跟錢夫人告了個罪,在江五的冷眼下告辭回府。


    江五回到錢夫人的臥房便放聲痛哭,她伏在炕上把臉深深埋在迎枕裏,不一時秋香色的迎枕便濕了一大片。錢夫人摩挲著她不停聳動的肩頭輕聲地安慰著她,“別哭了,這不是還沒成定局呢嗎?到時咱們再好好想個辦法……”


    江五抽泣著轉身,一頭撲在錢夫人的懷裏,“娘,您說該怎麽辦呀?這還沒到時候嗎?表哥都已經親口把話說出來了,那十一到錢府為妾已經成了定局,你說,還有什麽好的方法……”說著,又不禁憤憤起來,她由錢夫人的懷裏猛地抬起頭來,淚眼朦朦地看著錢夫人道,“娘,您為什麽把表哥也安排在內院的客房裏啊?如果不是您這麽的安排……”語氣裏頗含埋怨的味道,然後再次嚶嚶哭了起來。


    錢夫人一邊歎著氣一邊幫她擦眼淚,眼裏也禁不住湧上濕意,“當時娘也不知道你和十一背後嘀咕了這麽一出戲,如果知道你的打算,我就是抬也要把多金給抬到外院的客房裏去……”


    正說著,就聽到清秋在簾外輕輕地稟告,“太太,六小姐在外麵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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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剛說完,就聽江五拔高的聲音猛然傳了出來,“讓她出去!告訴她,我從今以後都不想再見到她!”高亢的聲音宛如鬼魅一樣淒厲地傳出屋外,站在門口的江十一聽了臉上便浮現出一絲輕蔑的笑容來。


    清秋出來歉意地把錢夫人的拒絕委婉地說出來的時候,江十一眼裏湧上一層濕意,臉上的戚容清晰可辨,當著清秋的麵,她輕歎了一口氣,“是我對不起三姐……”然後便抬起袖子捂著眼睛,一邊抹淚一邊腳步踉蹌地走了。


    清秋看著她的背影暗暗搖了搖頭。


    屋裏的錢夫人卻把江五勸得熄了火氣,江五猶疑地看著錢夫人道,“娘,您是說……”


    錢夫人點頭,“嗯,十一跟了多金要比跟了方仲威好……”她慢慢摩挲著江五的肩頭跟她講道理,“你們兩個背後嘁嘁喳喳地不知道給九卿下過多少回絆子,尤其那一次,差點要了她的命……你想啊,如果十一過去給方仲威做小,看她今天的架勢,她以後不定要怎麽討好方仲威呢?沒準一時頭腦發熱,就會把你們暗中做的這些事告訴給了他,到那時……”她憂心忡忡地道,“方仲威如果有心報複,你和多金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多金現在身無功名,怎麽著也不是方仲威的對手……”


    錢夫人輕聲慢語地說著,江五的心也漸漸靜了下來。錢夫人說完,她終於忍不住道,“可是,就這麽便宜了十一,我到底是心有不甘!”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把手裏抱著的迎枕擰出了一堆褶子,仿佛這迎枕就是江十一的臉似的。


    錢夫人看著不由皺了皺眉,她搶下江五手中的迎枕,聲音突然冷了下來,“你這也叫自作自受,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要輕舉妄動,想幹什麽之前和我商量一聲,可你就是不聽話,如今可好,嚐到惡果了?”江五的心結已經打開,她並不擔心江五再做什麽想不開之事,自剛才方仲威含沙射影針對她說了那番話後,她憋在心裏的一口氣終於在江五的身上發泄出來。


    江五聽了撅了撅嘴,強辯道,“讓十一去給方仲威做小,不是您暗示給我的嗎?如果不是您那天給我講了那個故事,我又怎麽想得出來這麽一著棋。如今倒好,您又來埋怨我了……”


    “我暗示你什麽了?做事不經大腦,你倒反過來埋怨我了……”錢夫人立即打斷江五的話,“我說過你多少次,無論任何事,在做之前都要三思而後行。你可倒好,從來都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她說著,又語重心長起來,“好,就算是我暗示的你,可你在做之前為什麽不跟我商量商量?你如果提前跟我商量了,我但凡知道了你們的打算,也不會把多金安排在內院的客房裏,如果多金不安排在內院的客房裏,也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陰差陽錯的事……”


    錢夫人說的句句在理,江五的氣焰立時降下來,她悶聲說道,“本來我也就是把這個想法提前跟十一說了,並沒有打算今天就讓她這麽辦。可是誰想到十一是個不爭氣的,誰知道她見到了方仲威後是那個德行。再加上……”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心虛地看著錢夫人,“表哥又用那種眼神看著那個江九卿,還有他酒醉的那句話,都讓我受不了,所以我就……摟不住火了。”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已經低不可聞。


    錢夫人聽了便重重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所以說你性子太急,成不了什麽大事。你看娘親,一點一點來,不是也把她弄得差點成了寡婦……”


    江五卻不以為然,撇嘴接口道,“可是她畢竟沒有成為寡婦……”


    錢夫人麵色一沉,冷聲道,“那是她命好,老天爺長眼了。如果這個方仲威真的死在了前線,她不就一輩子都完了!”正說著,李嬤嬤打簾進來。


    她住了口,李嬤嬤猶豫著道,“錢少爺打發人送口信過來,說是他要出趟遠門,因為走的急,就不過來跟太太辭行了……”


    “什麽?”錢夫人聽了麵色陰沉下來,厲聲問李嬤嬤,“人呢?叫他進來回話。”


    李嬤嬤遲疑一下,才道,“在二門外侯著,是個小廝。”看了看錢夫人的臉色,試探著說,“要不老奴把他領進來?”


    錢夫人壓了壓火氣,沉聲吩咐,“去吧。”


    李嬤嬤轉身出去,不一時領著一個氈帽葛袍十七八歲的小子進來。小廝進屋便給錢夫人行禮,剛剛彎下身子,江五就迫不及待地問,“我表哥他說什麽時候走了嗎?他要出遠門幹什麽?去了哪裏?你快告訴我。”


    錢夫人不滿地瞅了她一眼,溫聲對小廝道,“你仔細說來聽聽。”


    小廝垂手站立,恭聲回答,“少爺在南邊的一個朋友出了點事……”然後把來人送信的情景大概說了,又道,“少爺從您的府裏剛一回去,聽了那送信之人的話,十萬火急似的,匆匆忙忙就帶著人走了。”說到這裏,他抬頭偷偷瞄了一眼錢夫人,然後又重新低下頭道,“這時恐怕已經出了城門了。”說話的聲音一直都有點底氣不足。


    倒是走得腿腳麻利!這酒還沒完全醒呢。


    錢夫人聽完一手重重扶在額上,另一隻手朝著小廝揮了揮,“你下去吧。”聲音聽起來異常地疲憊。


    小廝恭身退了出去,江五再次哭出聲來,她拉著錢夫人的衣袖,哽著聲問,“娘親,這可怎麽辦啊?”


    錢夫人抬起頭來,定定瞧了她半晌,才無奈地道,“這就是你做事不計後果的代價,如今把多金給逼走了……”江五哭得哽咽難語,錢夫人默了一會,最後歎了一口氣,把江五摟進懷裏,輕聲地安慰她,“好了,不要哭了,多金他隻是出去散散心而已,用不了多長時候就會回來了。”


    江五還是哭泣不止,錢夫人想了一想,拍著她的背道,“不要哭了,你仔細地想一想,其實這也是好事……”江五不解,抬著迷蒙的淚眼看她,錢夫人笑道,“多金覺得今天的事令他憋氣,又沒法對人傾訴出來,所以他才想要出去走一走,散散心。你反過來想一想,他因為什麽不開心?”


    江五搖頭,錢夫人便刮著她的鼻子笑道,“他不就是因為收了十一為妾而不開心麽?所以說,這也是好事,這是不是證明他心裏不喜歡十一?”


    一席話如醍醐灌頂,江五終於茅塞頓開,她立時破涕為笑,拿著錢夫人遞給她的帕子擦淚,正要說話,清秋已經進來回道,“太太,晚膳已經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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