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九月底,在桂州一帶仍是夏季,通常到了十一月天氣才逐漸轉涼。熾熱的太陽高掛空中,天氣熱得讓人難受,士兵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濕。


    在兩廣一帶有濕熱的說法,到了夏天不僅氣溫高,空氣還帶著一點濕氣,特別是剛下完雨後,太陽蒸發地上的雨水,如同人間蒸籠一般,熱得讓人渾身發燙,吹出來的風都是熱風,在現代唯有吹空調才稍微舒服一點。


    童雲飛的衣服已經濕透,他是個多汗的人,在這種環境下汗流得特別快,他全身又濕又黏,非常難受,其他人也是如此,這種狀態已經維持八天,從他們出發的第一天開始就熱得不行,天上一滴雨也沒有下過。


    唯一慶幸的是在昨天晚上他們找到一個小湖,在湖裏痛快地洗了一個涼水澡,順便把衣服也洗了,否則早已全身發臭。


    行軍打仗就是這麽辛苦,無論環境多麽惡劣都必須忍受,現在有吃有喝就已經不錯了,要是再慘一點連吃喝的都沒有。


    童雲飛背靠一棵大樹,拿起幹糧啃了幾口,又喝了一口水,將就著吞下去,所謂的幹糧就是用小米,或者大豆炒熟之後,加水搗製、揉搓成形,晾幹後變成類似鍋巴的東西,味道雖然不怎麽樣,但至少能夠讓人不挨餓,古人出遠門基本上都是帶這種東西吃。


    要是有點錢還能弄點肉脯,不過童雲飛在外行軍打仗,沒有那麽好的條件吃肉脯,現在他才覺得在現代吃飯是多麽幸福的事情。


    老梁坐在童雲飛身邊,說道:"雲飛,看不出你學東西還蠻快的,我以前也帶過不少年輕人,他們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軍中艱苦的生活,甚至有一部分人當了逃兵,聽說你是第一次跟隨大軍出征,能夠堅持到現在也算不錯了,就連我這個老兵都有點受不了這炎熱的天氣。"


    經過數日的認識,老梁越發欣賞童雲飛,不僅認認真真,勤勤懇懇地跟他學東西,而且一路上再苦再累也毫無怨言,這非常難得。


    "我隻是想多學一點本事保命,要是學藝不精,到時候連小命都沒,更別說忍受這炎熱的天氣了。"童雲飛打趣道。


    "你說的倒也不錯,我當斥候這麽多年了,能夠活下來也算是上天保佑了,我身邊不少同僚都死在戰場上,直到現在我還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樣子和名字。"


    老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多少悲傷,因為他見過太多死人了,早已看淡生死,就算有一天他死在戰場上他也不會覺得難過,唯一舍不得隻有家中妻兒。


    "老梁,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沒想過不當兵回家陪妻兒嗎?"童雲飛知道他家中有一個妻子,還有一個兒子。


    老梁無奈苦笑,"我也想,隻是我除了會打仗之外,也沒有什麽本事了,要是不參軍隻能挨餓,家裏還有婆娘和兒子要養呢,我兒子今年才十歲。"


    原來都是生活所迫,這個時代的老百姓活著也不容易啊,全天下恐怕除了大興城的百姓之外,大部分平民百姓的都過得不怎麽樣,因為隋朝連年征戰,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你是為了什麽才投軍,我聽說你剛來就當上周將軍的親兵,你該不會是他的親戚吧?"老梁對童雲飛的身份不了解。


    童雲飛抬頭看向天空,說道:"我當然不是周將軍的親戚,我和你一樣都是普通百姓,如果我說是為了累積軍功,希望將來當上將軍,可以過更好的生活,你信嗎?"


    "信,當然信,隻要是個人都想過輕鬆的生活,這是人的本性,沒有什麽不好的。"老梁雖然沒讀過什麽書,但到了一定歲數,懂的道理自然比年輕人要多。


    童雲飛仔細一想,他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麽偉大,他對高熲和秦瓊說的豪言壯語,不過是為了自身利益才說的,他沒有那麽偉大的思想覺悟,做不到突厥一天不除,就一天寢食難安,他雖有愛國情懷,但這個"國"不是現在的大隋,而是屬於二十一世紀的華夏,他對這個所謂的大隋沒有太多的感情。


    他參軍也不是為了什麽治國安邦平天下,隻是為了自己不被人欺負,讓自己更加強大,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想到這裏就不禁想到馬倩兒,這個沒有見過幾次的女孩子在他腦海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之間的情愫他難以忘記,他現在的努力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她。


    老梁說回正事:"雲飛,這八天我們都沒有打探到敵人的動靜,我估計他們應該沒有設伏,或者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兵馬已來,不過這對我們這些斥候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不至於讓我們身陷困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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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如此,但我們還是不能放鬆警惕,現在距離桂州已經很近,還得小心行動,說不定最後兩天會遇到敵人。"


    "我就喜歡你這種謹慎的性格,無論情況多麽明朗都能是保持警惕,你成熟的性格不大符合你現在的年紀,話說你真的隻有十七歲嗎?"


    "當然,我是如假包換的十七歲少年。"童雲飛微微一笑。


    眾人休息一會,準備再次出發,等抵達桂州後他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天空突然升起一支響箭,刺耳的尖嘯聲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響箭是特製的箭矢,發射到空中的時候能夠傳出刺耳的聲音,用來通知遠處的人,在古時候那聲音也叫"鳴鏑"。


    老梁反應非常快,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看向遠方,"那是我們斥候放出來的響箭,他們應該碰到敵人了,隻有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才會發射響箭通知其他人。"


    "距離我們很近,我們應該盡快遠離那個地方,以免被敵人發現!"一名斥候想著往後撤退。


    但是老梁製止了他,"不行,不能全部回去,我們要探查敵人有多少兵馬,並且查看那邊的兄弟還有沒有救,你們誰願意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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