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還要問我們呢!”沈溪兒不服道。 .COM


    店主忙換個語氣:“你們也要來什麽?”


    沈溪兒氣得要走雨翔拉住她算了店主是不會對她起非禮之心的。


    四個人要了菜後坐賞街景。沈溪兒店主不是好人羅天誠嚴肅道:“做人要麽大俗要麽大雅半俗不雅是最痛苦的了;susan你是大雅店主是大俗我就是半俗不雅。”susan聽得崇拜不已笑著:“我哪裏是大雅不過你得很對!”


    林雨翔覺得這話好生耳熟終於想起是他在車上過的話隻是徐誌摩換成susan馬德保換成店主而羅天誠本人因動了凡心自願由聖人降到半俗不雅。林雨翔從椅子上跳起來:“這話你過!你在——”


    沈溪兒四兩撥千斤輕聲就把這話掐斷:“過又怎麽了我們反正沒聽過。你這人也太自私了聽過的話就不許別人聽了。”


    羅天誠:“林雨翔你太重名利了以後會後悔的我過當一個人要死的時候什麽——”


    林雨翔這次學乖了和羅天誠一起:“什麽名什麽利什麽愛什麽恨都是棺木上的一縷灰塵為一縷——”


    羅天誠糾正道:“是——塵埃!”趁雨翔愣忙把下半句真理給了:“為了一縷灰——塵埃而辛苦一輩子值嗎?”


    susan聽得拍手以為是兩個人合璧完成的傑作大悅道:“你們太厲害了一個能背《史記》一個能懂哲學。來林雨翔——同誌請你背《史記》。”


    雨翔詫異susan還沒忘記《史記》想一個大美女的記憶力群的確是一件憾事。推托道:“好漢不提當年勇再我嗓子不舒服。”


    “那好辦你還有你們兩個等著我去買可樂你一定要背喲!”susan完奔出去買飲料。林雨翔忙問沈溪兒:“喂她是幾班的?”


    “無可奉告。”


    “問你哪!”


    “無可奉告。”


    兩個無可奉告後susan跑回來:“你們誰幫我拿一下。”沈溪兒有先知按下兩個都要站起來的男士:“我來你們倆歇著。”


    林雨翔喝完飲料逃避不過了信口開河:“《史記》沒藝術性背宋詞吧歐陽修的《蝶戀花》我背了——”


    “不行我要聽柳永的《蝶戀花》。”susan道。


    林雨翔驚駭地想susan這女孩子不容易居然知道柳永。記得七八歲時背過柳永的詞全托林父愚昧不知道柳永和妓女的軼事才放手讓他背誦。現在想來柳永《蝶戀花》的印象已被歲月的年輪軋死沒全死還殘留一些支吾道:


    “佇倚——那個危樓風細細望春極愁——”


    “錯啦是望極春愁——”susan糾正道“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對嗎?”


    林雨翔不出話另眼相看susan。


    沈溪兒嘲笑:“時候還背古文呢!嘻嘻笑死人啦。susan好樣的!”


    林雨翔據實交代:“柳永的詞我不熟歐陽修的還可以。”


    沈溪兒評:“大話!”林雨翔委屈地想這是真的。


    susan給林雨翔平反:“不錯了現在的男孩子都太膚淺了難得像林雨翔那樣有才華的了。”林雨翔聽了心如灌蜜恨不得頭承認靦腆地笑。


    羅天誠被三個人的談話拒之門外壯誌未酬仿佛紅軍長征時被排除在“軍事最高三人團”外的**沒人理會更像少林寺裏的一條魚——當代少林寺的除外。


    sus漏了羅天誠補救:“你也是大哲人。”


    羅天誠被誇激奮得嘴裏至理名言不斷什麽“人生是假平談是真”引得susan兩眼放光。


    經過漫漫地等待菜終於上來。四個人都有一碗麵有所不同的是susan的麵條根根士氣飽滿也是一副“君子”的樣子;相形之下其餘三人的麵條都像曆盡了災難麵黃肌瘦。用政客的法susan的麵是拿到國際上去樹立民族自信的;其他的麵則是民族內部矛盾的體現。


    沈溪兒扔筷:“不吃了!”susan拚命抱歉分她麵條。再比下去也令人窩火susan麵上的澆頭牛肉多得可以敵過其他三人總和質量就更不用了。放在一起那三盤澆頭仿佛是朱麗葉出場時身邊的婢女隻為映托主人的出眾。


    susan隻好再分牛肉林雨翔有幸分得一塊感動地想這麽體貼的女孩子哪裏去找不由多看幾眼裝作不經意地問:“喂susan你覺得你理想的男朋友是什麽樣子的?”問完心裏自誇語氣控製得很好這問話的口吻好比宋玉的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介於低俗和暴露之間適到好處。


    susan:“我要他是年級的第二名!”


    “為什麽不是第一名?”


    “嗯因為我是第一名我不想他過我這樣我就……嗨嗨是不是很自私?”susan調皮地笑。


    林雨翔今天吃的驚比周莊的橋還多幡然大悟原來她就是年級裏相傳的第一名的冷美人恨自己見識淺陋。美女就像好的風景聽人隻覺得不過爾爾親眼看了才欣然覺得果然漂亮可見在愛情上眼睛不是最會騙人的耳朵才是。


    林雨翔此刻的感受隻有失望因為他絕沒有年級第二的實力。


    沈溪兒又纏住susan話莫不是些數學題目;兩個人談完後還相互對視著笑。林雨翔想插話插不進心中忿忿想你既然都完了何須占用我林雨翔寶貴的青春——在人看來占著茅坑不拉屎是可惡的其實最可恨的卻是拉完了屎還要占著茅坑。


    林雨翔縮頭縮腦要問話不論好壞剛露個腦袋那問題就被沈溪兒照戩不誤。氣憤了強硬地問:“susan,你有沒有過——那個?”


    這個問題雖含糊但憑著它豐含的內容卻煉得銅牆鐵壁沈溪兒想砍都砍不斷。


    susan臉上不絕的紅暈咬住嘴唇道:“當然沒有——真的沒有。”


    林雨翔心裏寬慰許多。現在的男孩子都把柏拉圖給扭曲了挑紅顏宛如吃東西被人咬過的絕不能要。雨翔很榮幸地想去咬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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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天城要和雨翔爭咬把人動物性的一麵展露無遺。林雨翔向susan要了電話號碼。羅天誠邊吃麵邊心裏默記。他的人生觀沒多大變化愛情觀卻麵目全非覺得紅顏還是要的好。羅天誠每次回想起自己的滄桑劇變都會吃驚好比是一個人出趟門回來現自己的屋子已經換了一幢肯定會有的那種吃驚。林雨翔的屋子沒換?主人換了。熱情之火終於壓抑不住熊熊地燒旺得能讓科威特的油田自卑死。


    那些當然隻是內心變化。倆人外表上都平靜得像死水。突然susan驚喜地現什麽招呼:“哇我現桌上有一詩。”林羅的兩個腦袋忙湊過去。林雨翔正心旌搖曳詩才也隨情而生。看見桌上有人刻著一詩:


    臥春


    臥梅又聞花


    臥知繪中天


    魚吻臥石水


    臥石答春綠


    林雨翔大叫:“好!好詩!”議論:“這詩不講究韻律不是韓愈所作這種五言絕句肯定是柳宗元反對駢驪文那時候創作的我曾在《中國史》上見到過。憑我的記憶臥梅是指盛產於北方的一種梅花枝幹橫長看似臥倒;主人正在房裏臥著心中描繪自己如日中天時的情景而‘臥石’似乎是哪本古書裏的?《萬曆野獲編》?好像是的裏麵的一個地方在雲南?好像是的是一個景觀臨近它的一潭水叫臥石水魚都在輕吻臥石水這一段真是寫神了有柳宗元《永州八記》裏《至丘西石潭記》裏那——魚的風采最後臥石似乎在回答春天已經到了好詩!好意境!”


    susan聽得眼都不眨讚不絕口道:“哇林雨翔你真厲害!”


    林雨翔信口把書名文名亂扯一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虛榮心得到滿足野心蓬勃要再高見不料羅天誠在一旁冷冷地:“你再念幾遍試試。”


    林雨翔又念了三遍。susan猛地大笑誇羅天誠聰明。林雨翔忙問怎麽了susan笑得不出話羅天誠附著一起笑。沈溪兒起先也不懂看幾遍詩也笑得要斷氣。林雨翔心翼翼地默讀幾遍詩頓時滿臉憋紅原來這詩的諧音是:


    我蠢


    我沒有文化


    我隻會種田


    欲問我是誰


    我是大蠢驢


    悟出後頭皮都麻了?想想剛才引了一大堆東西又氣又悔又羞隻好低著頭吃麵。


    羅天誠不讓雨翔有借麵遮羞的機會:“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吧我們走吧還有半天呢。”


    susan擺手:“不我沒有半天了下午我還要趕回去呢你們去玩吧。”


    雨翔走出失利陰影留戀得不得了:“沒關係的可以晚上和社一起走啊反正順路。”


    “不了我又不是社的人。”


    雨翔恨沒有權力當場錄取susan暗打馬德保的主意:“馬老師人挺好的。”


    susan堅持:“真的不了我還有事呢。”


    羅天誠仲裁:“好了林雨翔別纏住人家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該走就要讓她走。”頓頓再問:“susan你決定什麽時間走?”


    “還有半個時。”


    “不如遊完退思園再吧。”林雨翔提議。


    羅天誠一笑:“天才這裏是周莊沒有退思園這裏隻有沈廳。”林雨翔梅開二度窘促得不出話。


    沈溪兒聽到老祖宗的廳激動得非要拉susan去。四人匆匆結賬店主挽留不及在門口嘿嘿地笑。四人拐了半天終於尋到沈廳。


    有精神的人死後精神不死;同樣道理有錢人死後錢不死;沈萬三的錢引得中外遊人如織沈廳裏的人口密度正教人認識計劃生育的重要性。四人很快被衝散掉沈溪兒跟了羅天誠林雨翔有幸和susan衝在一起。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是遠優於四個人在一起的。人潮裏susan和雨翔貼得很近susan的香撲麵而來雨翔不禁萌生了一種伸手欲挽的衝動——這是本能。據一個古老傳上帝造人時第一批出爐的人都有兩個頭四隻手四條腿就是現今生物學裏的雌雄共體可上帝覺得他們太聰明了就把“人”一劈為二成為現在的樣子於是男人便有了搜尋靠近另一半——女人的本能。當然也不乏找錯的就是同性戀了。林雨翔想起這個傳啞然失笑。


    susan問:“你笑什麽?”


    林雨翔怕再引用錯誤連中三元搖頭:“沒什麽。”想想仍舊好笑難怪現在言情電視連續劇裏都有這種台詞“我倆單獨在一起吃飯”其實從形式邏輯學來此話不通倆人何謂“單獨”。但從神學來便豁然通了——兩個人才能被真正意義上拚成一個人所以“單獨”。倘若一個人吃飯充其量隻是半個人爾爾。林雨翔這半個人找到另外半個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原配可欣喜得直想接近。


    貼得更近了。susan自覺往旁邊避了一步不慎踩中別人一腳。那人旁邊兩個秘正要開口罵不料被踩者看見susan抱歉的笑頓時一退“sysy”不停。兩個鬼怪故事裏出來的女妖想替老板申冤未果齊唰唰打白眼。


    再走一程susan擔心和沈溪兒一散不聚要下樓去找。雨翔開導她:“人找人找死人。”susan帶倔地笑:“我不管找死人找活人她是我朋友我一定要找到。”著搶了上帝的活幹自劈一刀離林雨翔而去。雨翔挽留不住隻好跟上去。


    倆人在沈廳裏兜圈子林雨翔心猿意馬踩人腳不斷。他踩腳成為專家權威後得出這麽一個規律踩著中國人的腳不能“對不起”要“sy”被害者才會原諒你可見外文比中文值錢。你一個sy可抵上十聲“對不起”與人民幣兌美元英鎊的匯率相符足以證明語言與經濟的親密關係;而踩上外國人的腳大可不必擔心他們的腳趾和他們的財氣一樣粗壯斷然沒有一腳踩傷的後患不準自己的腳底還隱隱生痛呢。


    茫茫人海芸芸眾腳裏susan驚喜地現沈溪兒一臉怒相站在門口飛奔過去:“可找到你了!”


    林雨翔也尾隨。沈溪兒審訊道:“你們做了什麽?”


    “找你們呀!”susan天真道。


    “姑且相信。呀susan你快到時間了吧!”


    “哇真的我要趕回去了。”


    林雨翔盯住羅天誠的臉感覺到他臉上的醋意比周莊的秋意更濃。他手一拍羅天誠的肩大度:“想開一。”然後問susan:“我們送你吧!”


    susan莞爾一笑:“不用了我自己走。今天玩得太開心了。”雨翔要問些什麽見susan正和沈溪兒密切地惜別談得插針難進就算把自己的話掐頭去尾如馬拉美的詩歌也未必能放得進去隻好作罷。


    susan向林雨翔一揮手道聲再見便轉身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古巷的深處。街上空留下了神色匆匆的行人。雨翔站著呆極目遠眺清純的身影早不見了但他還在眼中耳中一遍一遍重溫心裏卻空白一片。剛才有過的繁華都淡漠得感覺不到了有過的思緒也凝住了好像心也能被格式化似的。


    雨翔極不忍心地扭頭看身邊的河道驀地現有斑瑕定睛一看驚叫道:“雨!”方圓五米裏的人都仰望天老天不負眾望雨越織越密河麵上已經是雨一片眼前也迷蒙得像起了霧。三人縮在屋簷下躲雨身邊擠滿了人。林雨翔貼著一個長女郎穿著色彩繽紛還常拿出鏡子來照有沒有被雨破相。身上有股奇香——香得臭。她貼著一個禿頭男人那才是貼著看來上帝也有漏斬的時候。那男人目測年紀該有北大那麽高壽了但心卻不老常用手理頭——恨沒幸存的頭理隻好來回撫摸之另一隻手不閑著緊摟住色彩繽紛。雨翔情不自禁地往邊上擠旁人大叫:“哎喲擠啥啦!”嚇得林雨翔忙立正。還有些人帶了傘在羨慕的眼光裏撐開傘感激天氣預報難得竟有報對的時候。


    susan的印象在雨翔腦子裏漸漸模糊了。雨翔甚至快淡忘了她的樣子。猛地想起什麽喊:“完了!”


    沈羅嚇一跳問什麽完了。雨翔道:“susan她沒帶傘會淋著的。”


    “你別瞎操心了。她又不是孩子。”羅天誠和沈溪兒協力完成這話。


    雨中的江南水鄉更風雅別致。吃店裏的煙雜拌在雨絲裏輕緩騰空躲雨的人過意不去隻好買一些做表示。書畫攤上那些漫著霧氣的畫終於等到意境相似的天氣不論質量都暢銷了。


    氣溫冷了一大截。那禿頭竭力摟緊女郎以借溫。林雨翔看著心裏一片迷茫隻擔心susan會不會冷恨不得衝出去。羅天誠呆滯地抖沈溪兒也緊咬住嘴唇。


    雨翔打消掉了去追susan的念頭——因為追上也不能做什麽。於是注意著江南的少女。由susan帶起他久藏的**後他對女孩子大起科研興趣盯著來往的水鄉少女。街上美女很少因為這年頭每天上一次床的美女比每天上一次街的美女多。舉凡女孩子略有姿色都在大酒店裏站著;很有姿色都在大酒店裏睡著;極有姿色都在大酒店經理懷裏躺著。偶有幾個清秀脫俗的漫步走過極其文靜。看她一眼她羞澀地低頭笑加快步子走過雨翔麵前——這是上海美女所沒有的。上海的美女走在街上向來目不斜視高傲地隻看前方穿馬路也不例外;上海的男人卻大多目不正視竭力搜索美女臉上的肌肉已經被培訓得可以不受大腦控製而**行動見到美女就會調出個笑因為如此的關注所以在上海隻聽到車子撞老太婆鮮聞有車子撞上美女。


    林雨翔對他自己關於交通的奇思異想十分得意習慣地想講給susan聽轉頭才醒悟到susan已經走了心中一陣空落失望地歎氣。


    這雨下了將近一個鍾頭susan該在路上了。三人再去遊南湖湖光粼粼裏三人都沉默著。林雨翔似乎和羅天誠結下了深仇大恨彼此都懶得瞻仰對方尊容。


    傍晚已臨風也加勁地驅趕遊人。三人往回趕的時候一路上被攔住問是否住店的不斷好不容易走到車上來時的興奮都不在了惟剩下疲憊和遺憾。


    馬德保正就地演講拿著剛買來的冊子介紹鎮曆史。並他已收到一個全國征文大賽的邀請要率社團投稿參加。


    林雨翔尚沒有參賽的意思羅天誠重歸深沉什麽“生命的悲劇意識”之“人生是假平談是真淡泊名利落盡繁榮洗下鉛華”得周遭女社員直誇他是劉鏞第二見羅天城並無欣喜再誇劉鏞是羅天城第二。


    林雨翔毫無思想。一張落寞的臉消融在夕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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