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調令司許傑,教化鑒方配求見!”老太監小跑著進了大殿,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尖聲說。


    “讓他們進來吧。”皇帝的氣消了大半,恢複了往日溫和的樣子。


    侯在東華殿門前的兩位大臣終於走了進來。“臣許傑,方配叩見陛下!”


    “起來吧。”皇帝揚了揚手,坐直身子,看著筆挺的站在殿前的方配,皇帝問。


    “方首正,你來有什麽事?”


    方配掏出一個折子呈了上去,這才說:“回陛下,教化鑒近日收繳了一篇時社刊發的文章,上麵就白府的事提出了一些看法,臣大概看了一下,言辭偏激,矛頭直指歲寒府,臣以為,這件事既然牽扯到方外府,臣便不能擅作主張!因此臣摘抄了些要緊的,請陛下聖裁!”


    皇帝翻開折子看了看問:“查到哪兒了?”


    “時社全員已被羈押,隻是...”


    皇帝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方配。“說!”


    “隻是文章主筆劉申服毒自盡!”


    皇帝頓時一驚,無奈的翻著手裏的折子,剛剛直正的身子也軟了下去,無意間,他看到站在旁邊的許傑,問。


    “許少司你怎麽看?”


    許傑拱了拱手說:“臣以為,單是一篇文章映射歲寒府,這事可大可小,並不值得深究,可這文章主筆服毒自盡,怕是他嘴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繼續說。”


    “陛下,臣以為應讓明律院接手,教化鑒從旁協助,單就劉申服毒一案往下深挖,四大方外府事關重大,若我們無法知其原委,將一直處於被動之中!”


    “方首正呢?你是怎麽想的?”皇帝問。


    “回陛下,臣與歲寒府先生多少有些淵源,如若親自主持這件事,怕有失公允,所以,臣請許少司代臣稟明,也讓陛下好做決斷!”


    “好,就依兩位愛卿所言,著明律院朱時英接手此案,務必在十日內查清!方愛卿,你帶上聖旨,去一趟明律院吧。”


    “是!”


    等方配離開大殿之後,皇帝起身來到許傑麵前。


    “許傑你拿著月玉簡去一趟歲寒府,請程倦也來京,記著別讓任何人知道此事!另外知會調令司和地方知令府,這段時間一定要恪盡職守,再不能出任何亂子!”


    說完皇帝解下腰間的雕龍玉佩,按了按栩栩如生的龍眼,一根筷子粗細,拇指長短,發著微光的玉簡便顯現出來。仔細一看,那玉簡上用楷書寫著“歲寒長誼”四字。


    “是!”許傑不敢怠慢,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接在手裏。


    皇帝似乎有些不放心,回頭又囑咐了一句。


    “一定要拿好!”


    許傑自然是知道這跟玉簡的分量,把頭抵在皇帝的腳前。


    “陛下放心,此刻起這玉簡絕不離身!”


    皇帝親手扶起許傑,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旁。


    “好了,快去吧!”


    出了東華殿,許傑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正午的陽光刺的人眼睛生疼,許傑手裏攥著玉簡,他也不敢揉,隻是閉了閉眼,稍稍適應後,便拾階而下。出了宮門,四下的吆喝聲漸起,一個挑著菜籃子的老漢看見身著官服的許傑,頓時收了聲立在原地,點頭哈腰的笑著。許傑微微一笑,轉身沒入擁擠的人潮裏。一個痞子靠在酒肆的門框上盯著街上的姑娘們傻笑,店小二不耐煩的衝著他說著什麽,扯了一把,又推了一把,那醉漢罵了一句,砰的一聲便栽倒在街上,來往的人立馬讓出一片空地來,男女老少圍著那醉漢指手畫腳的議論,許傑隔了老遠便聽到了醉漢痛苦的呻吟聲,他並不想多管閑事,撥開一名穿著新鞋的買柴少年,直衝調令司而去。


    “來人!”


    許傑的腳尖兒剛碰到門檻就大喊了一聲,一個約摸二十來歲的兵衛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童柯,派人去知令府,命他們急發兵衛,務必在三日送達各地,另外你親自跑一趟,把這份信送到不知城明識音手上,兩天後我們再歲寒府見麵!”


    “是!”


    許傑多少是有些激動的,歲寒府先生,他還記得跟著他學劍的日子,那個總是懶散的躺在拾古亭的男人,一口一個小傑子的叫著,讓他把後院裏潮濕了柴火抱到前院去。uu看書.uuknsu 不知道大家過得怎麽樣了,繪春姐應該還經常罵先生是豬吧!也對啊,先生整天窩在拾古亭裏,也就翻翻身,確實挺像的。或許是因為繪春姐說的對吧,先生從不反駁也不生氣,隻是微微一笑,溫和的看著暴跳如雷的繪春。對了,還有織夏姐,他還在歲寒府的時候,織夏姐經常偷偷瞄一眼先生,然後紅著臉心不在焉的做著手裏的活計,她一定是府裏最喜歡先生的一個。明秋這丫頭也該長大了,估計她再也不會纏著自己要麥芽糖了。而最讓許傑掛念的一定是瑩雪,想起她肉嘟嘟的小手,許傑的心都暖洋洋的。


    伏龍山啊,許傑策馬而立,望著這座青翠巍峨的高山,許傑喃喃的說“真不像一個分離的地方!”當年,歐陽繼剛被立為太子,先帝下旨讓四大方外府的公子們到白府陪太子住些日子,在他們幾個之中歲寒府的程倦也是最年長的,他清楚的記的,在白府的那段日子,歐陽繼老是拉著他和南宮釋屁顛屁顛的跟在程倦也的身後,先生也是夠有耐心的,無論他們幾個怎麽鬧怎麽哭,盡管有一次他蠻橫的掀翻桌子,他也沒有生氣,隻是溫和的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耐心的安慰自己。直到現在,許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竟能耐心照顧了他們那麽久!他笑了笑,想起了白雲驛站裏太子哭著喊著要倦也哥哥的畫麵,往東的那條官道,亦如當年那般空空蕩蕩的,他仿佛又看見了那輛掛著風鈴的馬車緩緩遠去!他和南宮釋在大人的懷裏拚命掙紮,迎麵的風裏漸漸地沒了那熟悉的味道,他們傷心的哭著,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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