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中隔著許多水密艙,這破洞也不打緊。


    第一輪炮擊打完,甲板上忽然呼嘯起來,水手們互相回應,紛紛操起家夥。


    正在澆涼水的孟良一聽,便問道:“這是要做什麽。”


    “追得太緊,等下再打一輪炮就要跳幫,咱們火力不如紅毛鬼子,得拿刀砍他們腦袋。”


    跳幫?


    接舷......肉搏戰!


    船老大吆喝起來,舵手一起用力,向著敵人加速靠近。


    幾盆涼水下去,鐵炮涼得透徹,孟良把炮彈塞入炮膛。


    熟練的炮手比劃了一下距離,將燒得通紅的鐵釺靠近鐵炮的火繩,火繩立時引著,瞬間冒煙,嗤嗤嗤的燒向火藥池。


    “轟”


    隻聽巨大的轟鳴聲響起,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音,小西瓜一樣的炮彈呼嘯著疾馳而去。


    同時沉重的鐵炮猛地向後一竄,巨大的作用力讓這尊幾百斤的大家夥生生後退了接近一米,幾根用來固定的鐵鏈立時崩直了。


    避到一旁的孟良又是一盆涼水,澆得炮身直冒白煙,隨後跟兩名炮手拉著鐵鏈將大炮複位。


    他運用內勁,一人的力量足以抵得過熟練炮手兩人。


    倒入火藥再放入炮彈,孟良紅著眼睛,怒吼道:“開炮。”


    隨著又一聲巨響,第二發炮彈又打了出去,擦著敵艦船身落入了海中,又激起一股滔天水浪。


    “他娘的,打不中。”


    海船在海浪中波動極大,這時代的中國火炮還沒有瞄準裝置,打中打不中八分靠運氣。


    而且火炮雖然在兩側都有布置,可規模不大,集中在船頭的還是更多。


    對麵的歐洲艦船已經在兩側開了許多炮眼,用密集的火力來提升命中率。


    “看來隻能靠接舷戰了。”


    孟良回頭望了一眼海島,現下根本過不去,就算過去了,隻怕這些西洋人會打沉船,把人困死在島上。


    “就看船老大的技術了。”


    拔出匕首,孟良一咬牙,把腦袋後麵的辮子拽了過來,伸手割掉了,這玩意晃來晃去,著實討厭。


    他這番動作讓船上諸位大大驚訝,但兩船越來越近,撞船迫在眉睫,所有人都緊緊握著刀柄,找地方固定自己。


    隨著距離拉近,對麵炮火逐漸猛烈起來,打得整艘鳥船四處起火,桅杆也掉了半個,但隨著距離再近,炮火漸熄。


    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兩船人都繃直了神經,看著船頭撞向了船頭。


    隨之一聲難聽的木頭相撞聲音傳來,船老大吆喝了一聲,數不清的鐵爪從飛了出去,搭載敵艦的船幫船壁之上。


    “上!”


    伴隨著一聲聲呼嘯,大群水手操著單刀抓著繩索,向一隻隻蕩過河流的猿猴,往敵艦上躍去。


    “開火。”


    這個單詞孟良無比熟悉,但居然是口音純正的漢語,一陣陣爆裂聲和火光閃過,幾個蕩在空中的水手胸前血花一湧,落入了海中。


    船老大依舊咆哮著,水手們半點也不害怕,又接二連三蕩了過去。


    近戰之時,火槍放過一槍就起不了作用了,對麵那些個紅頭發的西洋人鬼叫著,拔出了細長的西洋劍。


    刀劍相擊,殺氣四射。


    一個白色身影衝破海風,足尖在繩索上輕點幾下,便如離弦之箭般躍入了船首敵群之中。


    她目光極寒,長劍與人一體,如流光般在人群中穿梭,劍鋒冷冷劃過,在空中閃出數道冷冽光芒。


    四五名西洋海盜捂著喉嚨一起倒了下去,卻不見指間有半點鮮血流出。


    一片叫好聲中,水手們紛紛踴躍,在咆哮和怒吼中搏殺拚命,此時此刻,已無什麽武功招數。


    隻有兩個動作不斷重複,劈和砍。


    孟良緊握匕首,深吸一口氣,猛然拽向了身側的繩索,他發力猛衝,電光火石間殺入了船尾。


    幾名海盜嗚哩哇啦向他殺來,孟良雙目怒瞪,全然不顧即將砍殺在身的西洋劍,匕首揮起,劃了一個半圓。


    冷鋒從海盜的鎖骨上插入,從他的下頜出劃出,血如噴泉般濺起,瞬間染紅的刀鋒。


    海盜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痛苦地倒在甲板上。


    孟良牙關咬緊,半絲聲音都沒有,他出招迅疾,一刀快過一刀,一個個海盜在他身邊倒下,大伏魔拳已不知哪一招哪一式,隻管猛烈出拳。


    跟在他後的船老大悶哼一聲,手臂已被流彈打中,鮮血滾滾,老熟人也掛了彩,捂著肚子隻顧拚殺,單刀都已劈砍崩了刃。


    孟良狠狠一抓,捏碎了對麵海盜的腕骨,匕首順勢直刺,深深紮入了對方心髒之內,他看向四周,鮮血彌漫,火光四起。


    好漢們奮勇殺敵,卻是敵眾我寡,被四五個紅毛子海盜圍著,兀自悍勇,卻是雙拳難敵四手。


    “好兄弟,堅持住,我們來了。”


    另一陣呼嘯突然響起,十幾名握著兵器的漢子從前番被追趕的船上殺奔過來,立時殺翻十幾個毫無準備的紅毛海盜。


    被兩方夾擊,氣焰囂張的海盜頓時慌了神,胡亂招架不知所措,攻勢瞬間大減。


    “這樣的機會怎能不把持住。”


    孟良大吼一聲:“殺啊。”


    一馬當下,衝入密集敵群之中,生生破開一條道來,被他猛烈氣力擊中的人紛紛慘叫著倒地。


    還來不及起身,便被跟隨而至的水手們斃命。


    而在另一側的船首,長劍忽吞忽吐,似活過來一般,將四周圍過來的敵人紛紛挑落。


    龍兒眼神依舊冷冽而堅定,直向指揮官殺去,就在刹那間。


    一聲槍聲響起,子彈以十分相近的距離,發射而出,向著龍兒的胸口射來。uu看書.ukanshu.om


    絕世輕功再度展開,龍兒呼吸急促,以不可思議的反應側腰閃過,長劍揮起,劍鋒直指來敵。


    這一擊,是由一個從船艙中突然躍出的敵人發射,他躲過長劍,雙目邪光大盛,右手再度扣上了另一支短槍的扳機。


    雙槍一前一後,緊密連擊。


    龍兒與邪光一接,心神瞬間恍惚。


    子彈一旦出膛,快如閃電,她略一分神,已失了先機,胸前全無防護,輕功無暇施展,怎能避得過去。


    “去死。”


    子彈未出之際,已有一個身影擋在前方,槍聲與破空聲同時大作。


    雖在生死拚殺之間,這兩聲卻是清晰無比。


    “為什麽......”


    他眼神不甘,匕首已切入心口,再無活命機會。


    孟良噴出一口鮮血,卻仍舊站得挺直,緩緩拉開了胸前,隻見一件黑黝黝的背心,將深入胸口血肉中的彈丸,用破損的結果減緩了它的威力。


    痛,痛得幾乎喘不上氣來。


    孟良勉強喘了口氣,看著那人雙目圓瞪的倒下,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一笑拉動傷口,卻又是疼了起來。


    身側飄過淡淡幽香,絕色容顏愕然不知所措,柔膩白皙的手指想要觸碰那可怖的傷口,卻又停在了半空中。


    隻有顫著的柔聲說道:“疼嗎。”


    孟良眨了眨眼,指了指金絲背心,笑著說道:“瞧見沒,護甲滿滿都懟不過火器,下次要小心了。”


    他還想要說快撿裝備,別被別人摸了,卻已是臉色蒼白,鮮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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