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劍之下,方覺就已經知道,今天自己必死無疑,即便全力以赴,無非也是多支撐片刻而已,


    於是把自己最值錢的東西全部丟給李賢,一巴掌扇醒他,丟出老遠,讓他獨自逃命。


    李賢睚眥欲裂,忽然也反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把另外半邊臉也打腫了,拎著小包裹,轉身毫不猶豫的就逃。


    他從小讀書,心中有正氣,跟著方覺許久,對於這些經典的理解,又有所不同,死未必可怕,但毫無意義的死去,隻會對不起方覺接下來用命給他爭取的機會。


    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把酒問青天,明月幾時有?咦,這明月怎麽不見了?”


    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不知道從哪來了一個落魄書生,穿著髒兮兮的袍子,一手拿著一隻酒葫蘆,腰裏挎著一把劍,踉踉蹌蹌的朝這邊走來,


    一邊走,一邊還抬頭看天,


    明顯是喝醉了。


    “那書生快走開!”方覺大喝一聲。


    醉漢書生完全沒聽到一般,抬起頭,眯著眼睛看著半空,恍然大悟:“哦,我說明月怎麽不見了呢,原來,是被擋住了……”


    從他的方向看過去,那剝皮陰卒正好飛在半空,已經全部展開了翅膀,擋住月光。


    “什麽怪東西,髒兮兮臭烘烘的,真討厭,讓我來把這汙垢擦掉,還世間一片明月。”


    書生仰著脖子,喝了一口酒,然後擦擦嘴,仰天噗嗤一口吐出去。


    一口酒,噴出之後,變為數不清的酒滴,而那些酒滴,又迎風化為各種各樣奇怪的形象;


    有野貓,有老虎,有飛鳥,各種鳥獸魚禽;


    也有手持鋤頭的老農,拿著擀麵杖罵人的潑婦,市井小廝,青樓女子,威武的士兵,道貌岸然的大臣;


    還有農田裏的青苗,山上的果樹,沙漠中的巨石,海底的珊瑚;


    巍峨的宮殿,風吹就要倒塌的破屋,深山的小廟,田間的祠堂;


    寫字用的筆,打仗用的刀,睡覺用的枕頭,買東西用的銀兩;


    ……


    反正,一眼看去,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人、獸、景、物,好像這個世間的一切,都在這一口酒裏。


    那些各種各樣的東西,感覺也沒什麽殺傷力,就是特別活靈活現,


    速度也不快,


    卻輕鬆的從半空中的那個怪物身體裏穿過。


    然後,片刻前還威風淩淩的怪物,身體各處,紛紛爆炸,就像是九十年代武俠電影的特效一般,


    “咦,你可別炸沒了!完蛋完蛋,又喝多了!”


    那書生揉了揉太陽穴,有些懊惱的樣子,然後伸手一招,


    砰,一聲悶響,怪物的身體完全炸碎,但一顆長著避雷針一樣的腦袋卻還是完好,輕飄飄的飛到那書生手中。


    “大人饒命啊,饒命啊!”


    同樣的,眼看根本打不過,這很厲害的剝皮陰卒,也毫無二話,立刻求饒。


    方覺和剛逃走沒多遠的李賢,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方覺心中一動,上前就要開口。


    “先莫說,我問他幾句。”


    那書生衝那顆腦袋勾了勾手指,說;“你這樣子吧,活是活不成了,我懶得誑你,即便能活,我也不能讓你活下去,不過,若是老實交代,我讓你死得痛快些,否則,自有對付你的手段。”


    說完,也不管剝皮陰卒是否答應,就自顧自的開始問。


    方覺和重新偷摸跑回來的李賢,在一旁聽,


    書生問的那些話,和之前方覺問最早那隻剝皮陰卒的差不多,都是來曆、目的、同夥之類的,


    問出來的答案,也一模一樣,


    隻是多了一點,這家夥嚴格說起來,不是陰卒,而是‘陰帥’,是這一批剝皮陰卒中最強的,已經入道多年,即便在娤肪手下,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將,


    若是開會議事,也有他一席之地。


    “果然如此。也罷,送你上路。”書生問完了話,隨手一拍,把那隻腦袋拍成了一地馬賽克。


    “七大人,為何不留個活口?”方覺抱拳問。


    “你認得我?”書生滿身酒氣的問。


    “觀星子前輩和我講過,他七位師兄之中,數七大人最瀟灑,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就在這書生出手的時候,方覺就想到了他的身份,


    觀星子以前就說過,他七師兄就是一副書生打扮,雲遊天下,浪蕩不羈,不過脾氣最好,很容易相處。


    加上之前他在滅掉第一個剝皮陰卒的時候,已經像觀風台報信,那來的這人,十有七八就是觀風台的高手,而這麽大的事,觀風台也一定會派高手前來。


    “謝七大人救命之恩。”認真的說。


    “那是你運氣好,u看書 ww.uukanshucm 我來的正好,不用謝。至於什麽瀟灑,這種話就不用拍了,若是酒鬼也叫做瀟灑,那世上人人都瀟灑。”


    書生無可不無可的擺擺手。


    “大人,為何不留活口啊?”方覺又問出剛才的問題。


    “活口這種事很麻煩的,又要利用,又要小心被對方利用,說不定,上麵還有人有各種各樣的想法,想拿它來做文章,搞出一大堆麻煩來,兀自白白消耗力量,不如直接拍死簡單。再說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兩界大戰,拚到最後,比得還是實力,區區一個活口,一點兒陰謀詭計,起不到什麽大作用。”書生說。


    “這倒也是。”方覺點頭,心想這書生做事的確很幹脆,未必就對,但的確省了許多麻煩。


    “活口不留,屍體還是有用的,交給我那四師兄五師兄,說不定能研究出些對付這些怪物的有效方法,你一看就是聰明人,想必一定保留了屍體,等著賣給觀風台高價吧?快帶我去看看,我給你估個價。”書生說。


    “額?”被如此直白的點出來,方覺反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這有什麽,你撞破這麽大的陰謀,辛辛苦苦打架,小命也差點丟了,賣幾個屍體算什麽?休要發呆了,快帶我去看,我和老六那人不同,他處處精打細算,摳門得一塌糊塗,我這人比較好說話,定然給你開一個高價!”


    說著,一拍方覺肩膀,眼神炯炯的說:“你看這樣如何,我定個高價,賣給觀風台之後,咱哥倆三七分賬,你拿大頭。”


    “額?”方覺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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