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這院子裏好香啊!”


    風雲莊麵積極大,前後不曉得有多少間院落,方覺住在其中一間,院子裏種了一棵梧桐,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李賢一進門便用力的抽了抽鼻子,


    “這位姑娘,敢問院子種了什麽花草?”方覺也察覺到了,這股香味奇怪的狠,不像是他之前聞過的普通花草,


    帶路的丫鬟抿嘴一笑:“這位官人大概不曉得,這幾日家中忙著張羅賞參大會,那人參王從密室裏請了出來,供奉起來,就那麽短短的半刻時間,氣味散發出來,竟然引得各個院落裏的花花草草發出異香。”


    又看了看長得粉嫩的李賢,道:“小公子莫要擔心,我家老爺說了,這香味中有藥效,人聞了是沒有一點兒壞處的,隻有好處。”


    李賢很少被小姑娘盯著看,小臉一紅,支支吾吾說:“我才不怕呢。”


    “我這書童,不怕怪物,隻怕女人。”方覺哈哈一笑,摸了個小銀果子遞給丫鬟:“有勞姑娘帶路。”


    “謝官人的賞。”丫鬟痛痛快快收了銀子,又說官人若是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吩咐過路小廝,一日三餐日常用度,家中會定時派人送來,平時閑著無事也可四處走走,隻是後宅都是女眷住處,不可亂闖。


    交代了幾句,衝李賢拋了一個媚眼,扭著小腰離開了。


    “有其師必有其徒,倒是沒想到,你小子居然也有這麽大的桃花!”方覺笑道。


    “夫子莫要取笑!”李賢皺著小眉頭,好像吃了很大的虧,被占了便宜。


    不過說起來,這院子裏的香味,的確是與眾不同,隻站了一會,聞了幾口,便覺得神清氣爽,


    那要是一整顆人參吃下去,那還了得?


    豈不是當時就被藥力給活活撐爆?


    估計比三娘子丈夫吃的那顆人參還要厲害。


    李賢一邊把兩人的行禮拿進屋整理,一邊說:“夫子,我有一事路上一直想問,之前林峰要是堅持比武,我該不該勝他?”


    “你有把握勝他?”方覺問。


    李賢想了想:“沒有鴻羽劍,我有七成把握,有鴻羽劍,有三成。”


    “嗯?”方覺一愣:“怎麽有了鴻羽劍反而少了?”


    “鴻羽劍太鋒利,我怕控製不好,傷了他。林峰雖然不是什麽豪爽大俠,但畢竟無仇,若是傷了他,結下冤仇,那不如不勝。”李賢說。


    “小小年紀,心思倒重。”


    方覺抽出鴻羽劍,在手中隨手抖出一個劍花,帶出嗚嗚的風聲,道:“兵法有雲,不戰而屈人之兵,為上策;戰而屈人之兵,為中策;死戰而屈人之兵,為下策。但無論是上、中、下策,目的都是屈人之兵。”


    李賢想了想:“嗯,我懂了,要麽不打,要打就勝。”


    “小小年紀,口氣倒是大。走,咱們四處逛逛去,這麽大的宅院,為師也是第一次見。”方覺說。


    “嗯!好!”


    李賢和方覺都是偏遠農村來的,頭一次來到這樣繁華的‘豪宅別墅’,不免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哪裏都覺得好奇新鮮。


    話本小說裏,常常有皇帝微服出宮,去民間享樂的橋段,


    從政治上來說,這肯定是站不出腳的,天子與大臣共治天下,皇帝拿大主意,大臣辦事,皇帝微服出巡,屬於越界行為,把觸手伸到民間,會嚴重侵犯到大臣的權力,


    但是僅僅從‘享受’來說,其實很合理,


    單單住宅這一項就遠不能比,皇宮建築群,講究的是氣象恢弘,莊嚴肅穆,遠遠不如民間富商的豪宅別墅生動意趣,諾大的皇城裏到處都是青磚黑瓦,連樹都沒有幾棵,而這風雲莊,簡直就是一片前世的蘇州園林一般。


    即便是上輩子,再有錢的人,也不過是住大別墅,沒聽說哪個敢把故宮、蘇州園林買下來當住宅的。


    走在其中,不時的可以看見和方覺他們一樣的客人,或是一人獨行,或是二三結隊,四處遊玩賞樂。


    “夫子,這麽大一片莊園,修成這個樣子,要花多少錢啊?”


    李賢站在一處人工修的石橋上,摸著橋欄上的玉獅子頭,感慨說:“咱們郭東縣一年的賦稅,恐怕也修不起來吧?”


    “一年?嗬嗬,十年的賦稅,也修不了。”方覺道。


    “哎……”李賢歎了口氣,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秦家還不算天下頂級的豪門世家,就這樣有錢,這世上那麽多頂級豪門,加在一起,豈不是要勝過朝廷?”


    “你這孩子,三天不關心國家大事,就睡不著覺。”


    方覺摸了一根從半路賣得麥芽糖遞給李賢,說:“所以這朝廷,說到底,是為了天下世族豪門代言的,而不是為了百姓,uu看書w.uuanu 若是有朝一日,朝廷不肯站在這些豪門一邊,自然會天下大亂,甚至改朝換代,被趕下台。”


    “哦,懂了,難怪夫子你之前說,權力隻對它的來源負責,朝廷的權力,其實是來自這些世家豪門。”李賢一邊咬著麥芽糖,一邊就掏出小本子要記錄。


    “這種反動言論,放在心裏就好,不要記錄。”方覺嗬嗬一笑。


    就在此時,遠遠的聽到一聲孩童啼哭的聲音,


    順著聲音來源看去,遠遠的有一堵高牆,牆後也是風雲莊,但已經屬於外人莫入的後宅。


    “這孩子聲音洪亮,竟然哭聲能傳出這麽遠?”方覺喃喃自語。


    “什麽孩子?哪裏有哭聲?”李賢奇怪的問。


    “你沒聽到嗎?”方覺聽得清清楚楚,牆厚傳來的嬰兒啼哭聲雖然斷斷續續,聲音不可能震耳欲聾,但也不至於聽不見。


    也未必是嬰兒啼哭,可能是野貓叫春。


    李賢‘用力’的聽了聽,


    一無所獲,搖頭。


    “那真是見了鬼了。”


    方覺眯起眼睛,朝遠處看去,臉上浮現出一抹說不清味道的神色。


    那嬰兒已經不再啼哭,


    而是用十分稚嫩的聲音,在喊‘救命’。


    一聲聲救命,從深色高牆後傳來,淒慘悲切,聞之欲哭,又帶著幾分陰森詭異。


    豪門高牆之後,數不清的陰暗角落,不知道發生過多少見不得光的事,即便此時冒出幾個鬼來,方覺也不會覺得太過驚訝。


    到底是救命,還是等人去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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