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重新回到房間。


    李賢坐在桌邊發呆,想起剛才所見、所聞,都覺得大開眼界。


    “原來還有這樣一段曲折的故事,看人果然不能隻看表麵。一開始以為是個做皮肉買賣的婦人,沒想到,竟然還是個守節的烈女。”


    方覺笑笑:“她的話,真中有假,假裏帶著真,不可不信,但也未必要全信。至於守節什麽的,那就隻有天曉得了。”


    “啊?”李賢一愣:“那夫子你以為有幾分真,幾分假?”


    “那我卻不知了。”


    方覺倒了一杯水遞給被剛才地下室場麵有點嚇到的李賢,不疾不徐的說:“這世上沒有真傻子,若是要說假話,斷然不可全假,總要九真一假,最起碼是七八分真,一分假,才可能騙得過人。”


    李賢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飛快的拿出小本子,用隨身帶的筆記錄,口中念念有詞:九真一假,九真一假……


    “九真一假,莫要記錯了。”方覺隨口說。


    “額?怎麽會?”李賢一愣。


    “無事無事。”小孩還太小點,沒到一塊擠眉弄眼開黃腔的年紀。


    李賢記好了方覺的話,又問:“夫子,那三娘子說得,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方覺搖搖頭:“出門在外,真真假假,我看也不必刨根問底計較太多,大家都是在這世間討口飯的人,所謂人生艱難,她又沒來害我,倒黴的都是色迷心竅的人,何必拆穿?”


    “夫子的意思是,人艱不拆?”


    “嗯,有悟性,就是這樣。”方覺笑笑。


    就在此時,有人敲門。


    方覺道了聲進,


    門推開,三娘子來了,


    李賢對三娘子還是很警惕的,看見她,下意識的按住了劍柄,眯起小眼睛。


    方覺看得卻是她那副妖嬈身子,尤其是被欺負後,梨花帶雨的樣子,


    一個女強人,換成這幅模樣,有很大反差,其實更能勾起男人的侵犯欲望。


    正如少女打扮的風豔成熟,濃妝豔抹,熟婦紮起雙馬尾,穿上水手裙,反差帶來美。


    三娘子進門後,噗通一下跪在方覺麵前,


    “奴家看大俠絕不是普通人,求大俠救救我相公!隻要能讓我相公好起來,奴家怎麽報答大俠都行!”


    這是方覺第二次遇到有人下跪求救,


    第一次是小六子,


    但三娘子比起小六子,要鎮定許多,雖然也是哀求,但並沒有太多的慌張,顯然是因為這幾年獨立支撐門戶,曆練出來了。


    “你且起來說話。”


    方覺抬抬手:“我是有些微末的本事,但醫道並不在行,再說你丈夫這毛病,恐怕也不是醫生能救治的。”


    想了想,問:“我且問你,當初給你人參的老者,你為何不再去求他?”


    “回大俠的話,我求了,我當時就求了,可那老神仙說,萬物興衰、劫難磨練、生老病死,都有命數,不是人力強求,他受過我家相公一次恩,所以就來救我家相公一次,緣分隻有這麽深,不拖不欠,再多,就要看我家相公自己的造化了。”


    三娘子說道這裏,眼眶紅了,也不知道是真情還是假意,總之看起來楚楚可憐,


    “這藥力一旦盡了,我家相公的命就保不住,奴家整日提心吊膽,也不曉得這一日何時到來。”


    “這老者胡說八道!”


    方覺還沒說話,李賢嘀咕起來:“要是什麽都指望天命,人不如混吃等死好了,反正都是天命注定。我就不信,若是有朝一日,老頭自己遭了危難,別人去救他,他還不願意,說什麽這就是天命。”


    “你這就不懂了吧,到時候,他會說,別人來救他,是天命。越是玄乎不可考證的東西,越是容易被人拿來當做借口。”方覺笑笑。


    “哼哼,真無恥。”李賢說。


    “無恥,也是一種生存之道。”


    方覺揉了揉李賢的頭,然後正色對三娘子說:“救你相公,我是沒有這個本事。不過,或許有人有,我可以問問。”


    三娘子猛地抬起頭,驚喜道:“多謝大俠……”


    “等等,你先莫要謝我。”


    方覺擺了擺手,說道:“天命不可測,但有得必有失,而且我告訴你,這世上絕大多數事,並不是你有真心,足夠努力就一定能有好結果的,絕大多數的結果,是你付出了許多,最後還不如混吃等死,什麽都不做。”


    頓了頓,看向三娘子房間的方向,說:“就好比你家相公,現在這個樣子,你也曉得已經不是尋常人,甚至都不是人了。那些有本事的人,或許能救得了他,或許救不了,或許,會把他當成一個怪物來研究,搞得生不如死。所以,你自己想清楚。”


    三娘子臉色難看,猶豫了起來,uu看書 .uknh


    方覺淡淡的說:“你想清楚,這就像賭,要麽就一直這樣半死不活的,哪天藥性耗盡了,他就死了;要麽呢,冒險去賭一賭,或許有一線生機,或許毫無益處。”


    三娘子內心掙紮了半天,最後做了個萬福,道:“奴家懂了,多謝大人提點,奴家願意賭一賭。”


    “那好,你且回去,明天一早給你答複。”方覺說。


    三娘子行了個禮,緩緩退出門外。


    方覺拿出自己的魚牌,又拿出一錠銀子,放在魚牌上。


    這魚牌有簡單的通信作用,隻是一樁不好:每次主動朝對方發信息,需要消耗銀子。


    大概是一種需要通過消耗銀元素來實現通信的奇怪寶物。


    總之,那魚牌上的銀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縮小,魚牌卻越來越亮,從銅色變成了銀色,


    背麵的文字開始扭曲,


    變成了一張熟悉的臉,


    “你才加入觀風台,就找到民間奇物了?”觀星子的臉笑嗬嗬的問。


    “也不曉得是不是奇物。”


    方覺把今天的遭遇言簡意賅的告訴了觀星子,觀星子果然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


    甚至還提出,可以發展三娘子成為觀風使者。


    觀風台,最喜歡吸收這樣的新成員。


    在人間默默無聞,對於神神鬼鬼的事,有一定的接觸,有收集信息的便利條件,沒有靠山。


    一個養著樹人老公,在路邊開店,笑迎八方來客,場麵功夫熟練,常常把人變成驢子的女掌櫃的,幾乎就是量身定製的觀風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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