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該吃藥了。”


    方覺推開柴門,一手提著新買的草藥。


    胡大夫的醫術果然高明,隻吃了一次他開的藥,老母雞就不拉血了!


    不過,精神頭卻還是蔫蔫的,


    藥還是不能停。


    老母雞趴在雞窩門口,懶洋洋的曬著太陽,看見他手裏的藥,立刻撲著翅膀跳起來老高,證明自己已經好了,不用再吃藥。


    “那就先吃飯吧。”


    方覺放下藥,朝廚房走,


    廚房門口地上,躺著一隻又大又肥的野兔子,


    脖子不曉得被什麽刺穿了,還在汩汩流血,兩個小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搐著,顯然是活不成了。


    “咦,這麽巧,昨天還說買點野味打打牙祭,今天就有人送?”


    方覺倒是沒有多少意外,他在縣裏名聲人緣都好,教過的學生又多,時常有學生家長來‘送禮’,


    有時候他不在家,對方就直接放在院子裏,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八成是哪個學生家長進山套了兔子,路過小院丟進來的。


    總得來說老百姓還是比較淳樸的,隻求盡到了一份心意,也不會主動告訴方覺是他送的,跑來邀功賣好。


    就是覺得有點奇怪,昨天晚飯的時候,自己在院子裏說想吃野味,怎麽今天就有人送來了,莫非是有人偷聽?


    朝周圍瞧了瞧,沒看到人,


    一貓腰撿起兔子,拗斷脖子給了它一個解脫,然後帶進廚房,燒水扒皮,晚上加個餐。


    小半個時辰之後,一盤熱騰騰的紅燒兔子出鍋,配上白米飯,吃了個肚飽。


    “要是有點酒就好了。”


    一邊打著飽嗝嘀咕,一邊順手抓了把米飯喂雞。


    老母雞沒吃米,而是抬起頭用一種完全不屬於正常的雞應該有的怪異眼神,盯著方覺打量了一會。


    “你最近的表現不太正常啊,不會變成妖怪了吧。”方覺也看了它一眼,認真的說:“你要是真變成妖怪了,記得一定告訴我。”


    老母雞繼續低頭吃米。


    接下來,一夜無話。


    第二天沒課,方覺上午睡到辰時末才起來,洗涮完畢,去白浩家準備蹭酔秋醸喝,


    沒想到聽家仆說老爺出遠差不在,於是隻能作罷,心有不甘,順路在縣衙找縣教諭匯報了會工作,白嫖了幾杯好茶,這才心滿意足,


    又四處逛了逛,買了一籃子蔬菜,半斤鹽。


    等中午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二刻。


    剛進門,就看見廚房門口地上又多了一隻肥大的斑鳩,邊上還放著一個小壇子,


    揭開泥封,一陣酒香撲鼻而來。


    “憨貨,誰來過?”隨口問了一句。


    老母雞自然是不會回答他的,反而又朝雞窩裏躲了躲,深深的埋下了腦袋,好像在說,我啥都不曉得,啥都沒看見……


    方覺眼中火光一閃。


    斑鳩是斑鳩,酒是市麵上常見的濁酒,並沒有看到什麽異常。


    連續兩次出現這樣的情況,方覺心再大,也不會以為這是巧合,是學生家長和自己開玩笑。


    這年頭,老百姓都活的很苦,沒什麽人有心思開這樣的玩笑。


    沉吟了片刻,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重重歎了口氣,站在院子中央,大聲的說:“有肉,有酒,可惜,就缺個漂亮女人。”


    窩裏的老母雞渾身一陣惡寒,頭埋得更低了,簡直不敢看這個險惡的世間。


    ……


    也許是方覺的要求太過分,‘學生家長’實在無法滿足,第三天,啥事都沒有發生,一直等到天黑,也沒見到什麽漂亮女人,


    不僅沒有漂亮女人,連野味和老酒都沒有了。


    “看來做人還是不能太貪,要什麽金斧子。”


    方覺曬然一笑,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玩這樣的套路嚇唬人,估計也不是什麽厲害角色。


    胡亂吃了幾口剩飯,研磨鋪紙,開始練字。


    舉人考試,不考書法,但寫得一筆好字,絕對是加分項,


    各流派書法中,又以台閣體最適合用來答卷,字要求光、大、圓、正,高手寫出來的試卷,就像電腦打印機打出來的一樣,


    字能練到這種地步,哪怕文章寫得不咋滴,隻要不是狗屁不通,都能得個不錯的分數。


    方覺穿越來後,兩輩子的‘大腦記憶’都清晰的保留,但是這輩子的身體記憶留下的卻不多,最初時候,一筆字寫得像鬼畫符,


    經過一段時間的‘恢複訓練’,才勉勉強強達到普通水平,但也談不上‘好看’,和蒙童的字差不多水準,距離標準的台閣體還有不小的距離。


    這就得練。


    ‘天玄地黃,宇宙洪荒……’


    練台閣體實在很費精神,uu看書wwukanhu 一篇啟蒙的千字文,寫了不到兩百個字,方覺好像就有些困了,丟下筆,合衣靠在椅子上打起盹來。


    沒一會,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將他驚醒。


    方覺重新睜開眼睛,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氣,起身去開門,


    還是一副沒睡醒口吻,略帶一點兒下床氣,不耐煩的問:“誰啊,大晚上的?”


    打開門,一陣香風撲麵而來。


    門口站著一個妙齡少女,羊脂玉一般的鵝蛋臉龐,頭頂一個白絨球,身批青衣,在風中隱隱勾勒出傲人曲線來,容貌身材俱是上佳,


    比起白浩夫人,還要多幾分風情。


    “姑娘,你是……”方覺一臉懵懂模樣,像極了傻書生。


    少女盈盈一拜,用十分惹人憐愛的語氣,輕聲開口說:“奴家是外鄉人,路過此處,聽人說夫子有大學問,因此特來求教。”


    說完,抬起頭,看向方覺,


    一雙美眸中,波光流淌,春意盎然,讓人遐想連篇。


    果然是個‘漂亮女人’!


    方覺的眼睛卻一點點的眯了起來,似笑非笑的問道:“既然是來求教的,為何要藏頭露麵,不以真麵目相見呢?”


    此時,在眼中火苗的映射之下,麵前哪裏是什麽漂亮女人?


    一隻腦袋上長了一撮銀毛的大竹鼠,正人立而起,又瘦又尖的鼠臉,卻故意強行做出擬人化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擠眉弄眼,說不上來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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