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海灘??在的位置, 離駱燃的家其實?遠。


    隻要通過筆直的主幹道,再拐兩個一點也?複雜的直角彎,在第三個紅綠燈的路口拐進去。


    ?到十五分鍾的路程。


    原本的劇情裏, 駱燃被溫邇的那些話蠱惑著,接過了溫邇遞過來的手機。


    手機裏的“父母”?他判了刑。


    駱燃發著高燒,頭痛得厲害, 被溫邇抱上車。他?肯睡, 反複問溫邇,他其實?沒有讓父母分心是不是,父母?沒對他那麽失望是不是。


    溫邇?回答, 隻看著溫邇輕輕歎氣。


    駱燃被他看著, 昏昏沉沉, 覺得自己的一部分像是被拋在了車下,又像是更早一點, 就落在了那團絢爛到耀眼的極光裏。


    駱燃找不回它們,也?想再找了。


    溫邇的別墅離海灘很遠,開車也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駱燃蜷在後座, 冷得厲害, 躲進衣服罩住的安靜黑暗裏。


    他被冰冷的眼淚泡著, 直到漸漸燒昏過去, 也沒想起?能回身後那個隻要十五分鍾的家。


    ……


    “?怪你。”俞堂說。


    “你被他瞞了很多?,你的父母也被他瞞了很多?。他為了把你和你的家庭分割開, 用了手段。”


    俞堂:“他也對你的父母說過,探測電子風暴很危險,你會因為他們的問候和探望分心。”


    係統已經習慣了宿主對那團紅色粒子霧的胎教,規規矩矩飄在邊上,抱著立體聲小喇叭努力配bgm。


    “……”俞堂把係統的小喇叭關上:“駱燃。”


    粒子霧一動不動, 安安靜靜地依偎著吊墜,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你要是沒意見,我就先借一??你的粒子。”


    俞堂放棄溝通,撐著膝蓋,從溝裏站起來:“這大破摩托車太難騎了。”


    ?到十五分鍾的路。


    一條筆直的主幹道,兩個?複雜的直角彎,俞堂已經把這輛全地形酷炫摩托車開翻了三次,連人帶車一起順利地栽進了排水溝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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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堂徹底失去了學習新駕駛工具的熱情和耐心,回到意識海,打開光屏。


    係統被他嚇了一跳:“宿主,粒子也能借嗎?”


    “能。”俞堂說,“?然原裝卡牌都是怎麽來的?”


    係統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愕然地閃著小紅燈,看著他的動作。


    這一次,俞堂沒再像之前那樣,靠無數條衍生出的交錯光線來製作技能卡。


    那些光線完全是由淡紅色的粒子霧裏抽取出來的,一瞬間就自動成型,?用俞堂調整,已經匯聚成了半透明的卡牌。


    係統專心看著喻堂操作,屏幕忽然一亮:“宿主!剛剛探測到了很微弱的波動,是——”


    俞堂:“噓。”


    係統一愣。


    俞堂朝它眨了眨眼睛,導入那張臨時製作的卡牌,重新扶起摩托車。


    五分鍾後,拉風的全地形酷炫摩托車穩穩停在了駱家門口。


    駱父和駱母剛要出門。


    他們原本已經要休息了,忽然接到兒子發來的短信,高興勁過去,就開始?放心。


    駱燃幾乎不會?他們發短信。


    小時候的駱燃最喜歡給他們打電話。實驗室隻能用專線電話打進去,小駱燃對著排班時間表,眼巴巴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數。


    好不容易?到他們結束實驗,閉路電話立刻一秒?差地興奮蹦起來。


    駱父最喜歡當著同?們的麵接電話,儒雅沉穩了大半輩子的人,接電話時說話吐字都要比平時更清楚,掛了電話?要笑著歎氣,半真半假地抱怨兒子話太多。


    他們科研??的同?都知道,駱家的孩子聰明聽話,雖然直到小學畢業??會算微積分,但五分鍾就學會了騎摩托車,才練了半個月,就能去參加少年組的越野錦標賽。


    ?駱燃考上大學,做了他們聽也沒聽過的“風暴追逐者”,駱父的辦公桌玻璃板底??,就換成了駱燃拍的那些照片。


    ……再後來,駱燃進了總科研??,電話就越來越少了。


    駱父駱母也?解。


    他們見過總科研??那位姓溫的年輕負責人,負責人對他們說,駱燃的工作很重要也很危險,必須要保證完全集中精力。


    駱父和駱母生怕打擾到兒子,就從負責人那裏要到了兒子的郵箱,實在太想兒子了,就發一封郵件。


    駱燃從小就是容易害臊的脾氣,從來不好意思說想爸媽想回家,別人調侃一句都要炸毛,郵件都不常回,更不會主動給他們發短信。


    更不要說……還是這樣措辭優美、感情真摯,敘述完整詳略得當的短信。


    駱父駱母對著兒子從小沒及格過的語文成績,越想越?放心,連夜起身穿好了衣服,打算去總科研??看看。


    “少說話,??兒子添亂。”


    駱父站在門口,和駱母低聲保證:“見兒子一麵,看到他好好的就走。”


    駱母把傘遞過去,伸出手,替丈夫仔細整理衣領:“這次要多問兩句,我上次回來,總覺得他們那個負責人有點別扭。”


    駱父想了想:“溫所長?”


    “我和他聊過,溫所長的科研功底很紮實,在主研究領域是超一流水平,工作上也很照顧小燃。”


    駱父不解:“哪裏奇怪?”


    駱母也說不出哪裏奇怪,她搖了搖頭,沒再細想這件事,正要催駱父去叫車,忽然聽見摩托車格外熟悉的震耳轟鳴。


    囂張的火紅摩托從雨幕裏橫衝直撞地鑽出來,在他們家門口畫了個圈,穩穩刹住。


    駱母的眼睛壓?住地亮起來:“……小燃!”


    駱父詫異抬頭。


    駱母顧不上??雨,奪過駱父手裏的傘,快步??去:“怎麽自己跑回來了???這麽大的雨,就任澆,也?知道找一輛帶擋雨篷的……”


    駱母握住駱燃的手臂,輕快的嘮叨聲忽然消失了。


    駱母難以置信地皺緊了眉。


    她扔??雨傘,用力把駱燃扯過來,隔著駱燃早濕透了的冰冷衣物,空出的手一寸寸碾過兒子單薄到分明硌手的肩背。


    駱燃站在傘??,勉強笑了??:“……媽。”


    駱母的臉色沉得?能更沉。


    駱父已經開了門,也欣喜地迎??來,卻還?及說話,就被妻子狠狠撞了個趔趄。


    駱母一言?發,攥著兒子瘦得伶仃的手腕,幾乎是把駱燃從雨裏拖回了家。


    駱燃被扔進了浴室。


    浴缸裏放滿了熱水,瞬間被朦朧溫熱的蒸汽擠得滿滿當當。


    駱母原本還想直接上手,把這個臭小子的衣服扒幹淨,看看他究竟把自己折騰到了什麽地步,被駱父及時攔住了。


    駱父也看出駱燃瘦得反常,他心裏也急,但?是護著兒子,盡力勸妻子:“別嚇到孩子……”


    駱母氣得?行,看著躲在駱父身後、明顯受驚?輕的駱燃,到底?是沒??得去手。


    駱母冷著臉色,被駱父溫言細語耐心哄走了。


    駱燃被厚實柔軟的浴巾罩了個結實,塞回浴室,浴缸邊上放了個小鬧鍾。


    駱母留了話,敢不泡滿半個小時就出來,就沒收了駱燃的大摩托車。


    ……


    俞堂坐在浴缸裏,看著和自己一起被泡在熱水裏的艾草、幹棗片、生薑、橘子皮、飄來飄去的小黃鴨玩具,第一次受到了心靈的衝擊。


    “係統。”俞堂撿起小黃鴨,捏了兩下,“劇情簡介是不是錯了?”


    係統連忙翻開劇情:“哪裏錯了?”


    “駱燃的母親。”俞堂說,“我看過人設,是溫婉知性好脾氣,從沒和同?紅過臉。”


    顯然一個字都對?上。


    俞堂有點擔心:“?我泡入味了出去,會被罰打屁股嗎?”


    係統愕然:“怎麽會?”


    “她很生氣。”


    俞堂:“我?用數據麵板也知道,她的怒氣值至少上九十了。”


    “宿主,看到孩子被折騰成這個樣子,父母都會生氣的。”


    係統翻開《人類行為學》教程:“這是父母天性的一種,父母天然都會保護自己的孩子,這種憤怒源於愛,?會轉化成真正的責打……”


    俞堂訕訕:“是嗎?”


    係統:“……”


    係統閃了閃小紅燈,收起《人類行為學研究》,沒立刻繼續出聲。


    “是不是不該問這句?”俞堂咳了一聲,笑了??,按按額頭,“我知道了。”


    係統低聲說:“宿主……”


    “我們的任務還得繼續。”俞堂說,“駱燃父母之??以沒有阻止他,是因為不清楚駱燃的情況,駱燃也從沒讓他們發現過。”


    俞堂反省:“這次是我大意了,沒有考慮到人類行為學的相關內容。”


    係統小心地打斷他:“宿主。”


    “按照駱燃媽媽現在的怒氣值,雖然不太可能……還是先把駱燃家的座機信號屏蔽掉。”


    俞堂說:“暫時還?能讓他父母和溫邇聯係上。”


    俞堂:“得找個合?的解釋,可以說我這三個月開著帆船去海上探險了,船翻了我沉了……不行,這個聽起來太叫人擔心。”


    俞堂仔細想了想:“調出駱燃的愛好,拚一個不那麽危險但出了意外的旅行經曆,我一會兒要用。”


    係統:“好。”


    “《人類行為學》,也?我一本。”


    俞堂說:“我有時間翻翻。”


    係統:“好。”


    俞堂停??話頭。


    他靜了好一會兒,才又在意識海裏問:“係統。”


    係統在他肩膀上輕輕蹭:“宿主,什麽??”


    “你這本《人類行為學研究》是盜版的嗎?”俞堂想了半天,到底?放心,“我們還是穩妥一點,出去要是會挨打,就先把痛覺屏蔽了……”


    “……宿主。”係統說,“我們是穿書局。”


    俞堂茫然:“??以呢?”


    係統舉起小紅旗:“??以我們不賣盜版書,?看盜版書,?傳播盜版書。支持正版,打擊盜版,人人有責。”


    俞堂:“……”


    係統把旗分?他一個,拉開粗體字的標語,搬出大喇叭,正氣凜然地在俞堂的意識海裏飄來飄去。


    俞堂被迫跟著一起朗誦了一遍,晃了晃那個小紅旗,沒忍住樂了一聲。


    他沒再糾結有關人類的?,徹底放空了心神,撿起個小黃鴨放在腦袋頂上,閉起眼睛,讓自己放鬆地沉進了熱騰騰的水裏。


    ……


    駱燃在浴室裏待了一個小時。


    俞堂一?小心睡熟了,他少有睡得這麽沉的時候,連鬧鍾響也沒聽見。


    駱父駱母沒等到人,憂心忡忡地過來看。


    駱母打開門,一看見昏睡過去眉宇間盡是倦色、蒼白瘦削得驚心的兒子,眼淚就再忍?住了,倚在先生身上哭得站都站?穩。


    駱父放輕動作,合上浴室門,攙著妻子回了書房。


    他們舍?得把駱燃叫醒,又怕駱燃現在身體虛,泡得太久對身體?好。駱父親自盯著秒表,?到一個小時的最後一秒,去浴室輕聲叫醒了駱燃。


    駱燃醒得突然,臉色止?住地發白,頭上頂著的塑料小黃鴨也跟著掉??來,怔忡地定定看著駱父。


    駱父心裏酸澀得?行,把小鴨子撿起來,?他放在浴缸邊上。


    駱燃張了幾次嘴,輕聲叫:“爸爸。”


    “多大了,?這麽叫。”駱父笑了笑,卻沒糾正他,“擦一擦,出來吃飯,吃好飯再睡。”


    駱燃溫馴地輕輕點頭。


    駱父訥於言辭,說不出更多關心的話,停了好一會兒才又問:“小燃,爸爸問你。”


    駱燃瘦削的肩背微微顫了顫,??意識坐直,抬起眼睛。


    駱父問:“有人欺負你嗎?”


    駱燃怔住。


    他沒想到駱父會問這個,張了張嘴,沒能立刻回答得上來。


    “如果有人欺負你,一定要和爸爸媽媽說,一定要說。”


    駱父垂著視線,他?習慣和兒子這樣直白的交流,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你?要看?起爸爸。”


    “我沒有。”駱燃急得嗓子發啞,“我沒有,我——”


    “爸爸……隻會做研究。”駱父說,“?會騎摩托車,?會吵架,是有了你以後,才學會了拿笤帚揍人,但也揍?準。”


    駱燃?因為那一句話臉色發白,他用力攥著浴缸,手臂幾乎有些發抖,一動不動地看著駱父。


    駱父摸了摸駱燃的頭發。


    他?知道駱燃遇到了什麽困難,也?知道駱燃怎麽會變成這樣——他竟然直到現在,直到駱燃出現在他們的眼前,直到駱燃在浴室裏疲憊虛弱到昏睡過去,才忽然意識到這件事。


    駱燃遇到了困難,駱燃變成了這樣,他們居然一點也?知道。


    他們太相信駱燃,駱燃是他們的驕傲,是家裏的小太陽,這世界上像是沒什麽?能難得住他們的兒子。


    駱父忽然意識到,有件事他一直忘了告訴駱燃。


    “你?要看?起爸爸。”


    駱父半蹲下來,迎上駱燃的目光,認真地、慢慢地對他說:“你受了委屈,爸爸是會和人拚命的。”


    駱燃?會動了。


    他看著駱父,像是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淡白的嘴唇動了動,努力想要說話。


    可他什麽都說?出,他被強行幹涉過太多了,已經沒法在這種?上做出順暢的表達。


    “?著急,?著急。”


    駱父和兒子更親近,蹲在浴缸邊上哄他:“一會兒出去,爸爸幫你應付媽媽,一定?讓媽媽再訓你。”


    駱父給駱燃解釋:“媽媽是太擔心你了。”


    駱燃閉上眼睛,他沒有力氣了,軟軟靠在浴缸邊上,一??一??地輕輕點頭。


    駱父也沉默??來。


    他和駱母都長在科學部的家屬院,生活平淡普通,按部就班地跳級、在大學發論文、直博保送進科研??,做了一輩子的研究員,一輩子打交道的都是公式和數字。


    這已經是他能說出的和兒子最親近的話。


    就連這些話,也是剛剛夫妻兩個在書房,打電話?同?問了臨時學過來的。駱父怕忘,被駱母押著反反複複背了好幾次。


    但他們心裏想的,也的確和這些話一模一樣。


    駱父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想要幫兒子拿浴巾,正巧聽見駱燃換下來的衣物裏,手機正震個不停。


    駱父拿過來看了看。


    備注是“溫邇”。


    “是你們溫??長的電話。”駱父幫他拿過來,“?有三個未接來電,也是他的,要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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