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桃花劫(重生)》風淺ˇ各人的心意ˇ


    “裴狐狸!”吵不過,霄白決定搬救兵,一不心脫口而出。


    不用,結局是讓人尷尬的。她也不在乎,癟癟嘴不以為然——他裴王爺既然都“不認識”她了,她怎麽可能自己眼巴巴地貼上去?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打算啃這棵病歪歪的幹草,一棵明明外表很聰明,裏麵也的確很聰明,但是有時候實在幼稚得不行的病草!


    “霄姑娘怎麽回來了?”歸楚問。


    “出不去。”霄白懶得繞彎子,“你帶我出去。”


    “不可能。”


    瞪眼。


    “楚兄。”就在他們對峙的時候,裴言卿開了口,“吵,送客。”


    他的眉頭緊鎖,臉上的笑意不知道什麽時候隱沒了,雖然沒有陰雲密布,不過也夠讓旁觀者看得出,他裴王爺現在相當不高興了。興趣缺缺地丟下酒杯,他的眼光總算是落在了白身上,繼續皺眉。


    霄白不樂意了:“憑什麽!”


    裴言卿幹脆不理人了,轉身,進屋。


    ……


    ……


    最後的最後,霄白還是跟著歸楚走了,不是她想她願意,而是別無選擇。天已經黑了,剛才醒來的院子又不知道在哪兒,如果再不妥協,她就隻能在那個該死的大湖邊撿幾根樹枝將就著烤烤火縮一晚上了。


    “喂,你到底想幹什麽啊?”霄白忍無可忍還是問了一句。


    歸楚笑了,他:“我隻希望霄姑娘在我三日閣多住些時日。”


    “你!”


    霄白氣不過,轉身就走。


    她沒看到的是,就在她轉身的片刻後,歸楚若有所思地望向院落盡頭虛掩的房門,會心一笑。而房門裏頭,有一抹陰暗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像是萬千的絲無盡的線,要把她纏繞住一般。


    走在路上的時候,歸楚很安靜。他的長相屬於頗為俊朗爽快的那類,不如裴狐狸陰柔,隻是走在暗夜裏,卻感覺格外融洽。不僅如此,她看著這個人的側臉,總覺得不出的熟悉——是不是,什麽時候見過他?


    的疑問沒有得到解釋。霄白有些泄氣地跟著他,眼睜睜看著他七拐八繞了好半天,才回到了一開始她醒來的那個院落那個房間。


    “他‘不認得’我了。”臨進門,霄白回頭白眼。


    歸楚道:“嗯,所以需要時日培養感情。”


    “老子不幹。”


    “霄姑娘好好休養。”


    “……”


    ***


    莫名其妙的,霄白在這個詭異的地方住了下來。


    三日閣裏麵似乎除了那個主人歸楚,就隻有三兩個侍候的人。本來是有三個陪著裴言卿的舞姬,後來歸楚似乎覺得她也需要有人照顧,就調了一個舞姬給她當婢女,負責她的一日三餐。日子就這麽過去了三天。這三天來,霄白不斷試圖在這個迷宮一樣的地方找到出口,隻可惜整整三天,別出口了,連個像樣的路都沒有出現在她眼皮底下過。漸漸的,她也就開始學著調整心態,不去想著煩人的問題了。


    三天下來,筋疲力盡,她也懶得再去嚐試了。這幾天,那個叫歸楚的神經病一直沒來,難得他好像也沒有傷害她和那隻狐狸的意思,她也樂得安生,放棄了找出路後又安安穩穩地休息了三天。反正閑著沒事做,她還問那個前舞姬現婢女討教了一些跳舞的法門。


    “女人最重要的是腰肢。”斂裳如是告訴她。


    霄白默默地低頭掐了自己的腰一把,唔,不粗,雖然比不過斂裳,但也沒有什麽可挑剔的。


    “其次是風韻。”斂裳來了興致。


    風韻?霄白瞪著眼在房裏找了麵鏡子照了照,唔,風韻麽,還真不好,總之挺精神的吧?被軟禁了還能吃得臉蛋紅撲撲,真是夠爭氣的。


    “最後才是臉蛋。”


    臉蛋?霄白掐了自己一把,唔,一般般吧,沒有到摘星樓負責探取情報的那幫女人那段數,如果非要找出啥特的話,可能屬於……比較軟比較好捏?


    “霄姑娘你麽……”斂裳支著下巴打量。


    霄白癟癟嘴:“怎麽樣?”


    “浪費。”


    “啊?”


    “腰肢夠細卻不軟,不若柳;臉蛋倒是秀色可餐卻太過毛躁,不如桃花;至於風韻……更是白白浪費了一副好底子。”


    “……”


    一無是處……霄白被深深地打擊了。那天開始,她決定趁著這軟禁的時候,向斂裳好好學習,雖然她平時很鄙視酹月那惡心模樣,但她現斂裳做著挺好看挺賞心悅目的,所以,她決定奮。


    迷迷糊糊的,又是三天過去。霄白的耐性終於還是磨光了。她開始猜測,歸楚是不是不會來了?裴混蛋是不是已經在不遠處的那個院子裏生了根開始芽,或許現在已經開了一兩朵花,不然怎麽一兒動靜都沒有?


    她已經耐著性子等了那麽多天,他居然一兒反應都沒?


    於是乎,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霄白終於等不住了,她決定不管裴狐狸跟不跟她走,她都要離開這見鬼的地方!


    歸楚不出來怎麽辦?


    放火!


    斂裳是個溫柔的姑娘,隻可惜再溫柔的姑娘也攔不住霄白那一顆熊熊燃燒的心。她已經漏*澎湃了,那天下午,她就想方設法拐了些火折子,又去了樹林裏撿了好些枯樹枝,然後繞道“無意”中把柴堆放在了裴言卿的院門口,準備火。


    “喂——那個不認識的王爺啊,這兒風大,您關好窗子哦,我打算個火,要是一不心打攪到了您清修,還望恕罪啊恕罪。”


    遠遠望去,可以看到裴狐狸穿著一身的白,坐在房中案旁,手裏拿著本書。聽到聲響,他扭過頭看了她一眼,又淡淡地移開了視線。


    霄白也不惱,癟癟嘴,瞥了眼手裏的火折子,呼——吹亮了,直接火。


    虧了這幾日天氣晴好,撿來的樹枝枯得不成樣子,沒多久就被燃了,劈裏啪啦燒得旺盛。柴堆的邊上就是幾顆大樹,幾棵大樹的好多枝葉是直接連接著院中的大樹的,院中的大樹又連著花架,花架又連著裴狐狸的房間的窗戶,火勢蔓延得那叫一個順理成章喲。


    劈裏啪啦,火燒得很歡樂。


    劈裏啪啦,樹木也著了。


    然後是花架。


    霄白就是再神經大條,也有些急了,裴狐狸怎麽還不出來?


    “喂——著火了!”他不仁她當然也不義,隻是這性命攸關的,她也懶得去跟混球計較了。


    屋子裏靜默一片,什麽聲音都沒有。透過躍動的火光,她甚至可以看到那病鬼還在鎮定得不得了的一頁頁翻著書!這個混球,在她麵前裝什麽世外高人啊!


    火,完全著了花架,空氣中熱浪逼人。


    裴言卿坐在屋子裏,看到的是這麽一副景象:屋外的天被火光染上了金色,火光外頭站著個綠衣服的身影,明顯已經氣到不行了,因為她正在原地直跺腳。他本來該離開的去外麵躲躲的,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一幕,他居然不想走了,他就留在這窗邊,看她……最後會氣到什麽地步。似乎隻要她生氣,他就特別的……想笑?


    “混蛋……”


    眼看著火已經快燒到窗戶了,霄白管不了那麽多了,提起裙子就往院子裏衝!從院門口到房門口隔的就是那個淩空的花架,這會兒已經被火燃了。而她正是三步並作兩步險險地從那裏衝了過去。


    轟隆隆——


    著了火的花架居然在她身後塌了,硬是滅了火。


    ……


    霄白腿軟了。呆呆站在原地。


    “你!”裴言卿猛然站起身,卻在片刻後硬生生止住了腳步,在門口淡道,“你這是做什麽?”


    短短幾句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


    霄白茫茫然,撓撓頭,又搖頭。


    “沒事就給我滾!”裴言卿的語氣不好到了極,一直悠哉悠哉的風度不見了。


    霄白雖然稀裏糊塗,這滾字她還是聽清了,並且馬上醒悟過來:“我差死了!”她惡狠狠。


    “那也回你自己的地方去!”他指的是摘星樓。


    她卻理解成了自己的那個別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腳也不抖了腿也不酸了:“裴王爺這兒風水好,我樂意在這兒死怎麽著?”


    耍無賴,他會,她比他還熟練~


    裴言卿似乎是不打算和她一般見識,轉身,關門。


    霄白埋下頭,眼裏閃過的是幾分冷漠。她本來就隻是有心慈手軟而已,可也不是爛好人。三番兩次為他好他不理,她怎麽可能不生氣呢?再無理取鬧,也隻是……不想自己真的就放棄了而已。她很明白自己的個性,從到大,她想抓住的關心東西太少太少了。師父是個例外,但是後來,在十多年後的今天,她也看淡了。她不知道,裴言卿到底有沒有可能成為例外中的例外呢?


    “你何苦?”歸楚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要你管?”霄白頭也不回。


    “嗬,你與雲清許,當真是兩個相似的人啊。”歸楚不顧她的反感,在她身邊站定了。


    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她和雲清許相似,霄白詫異地回過頭,對上的是帶著淡淡笑容的歸楚。她心裏也明白,這個人非常的坦白,雖然他做事在江湖上傳聞狠辣至極,可是沒想到做人卻很坦白,坦白地和她她是籌碼,坦白地出他自己的想法,不怕她反咬一口。


    “為什麽?”她問他。


    “你們兩個都是七情六欲少了一份的人吧,雲清許一貫的冷漠,而你卻是一貫的暖和良善。”


    “那還像什麽?”白眼。


    “可你的良善是無差別的吧?”歸楚笑了。


    霄白的呼吸頓住了。


    “事瑕疵報複是你的惡作劇,但是大仇上,嗬,裴王爺曾經拿刀抹過你脖子,對不?還逼你喝毒藥。摘星樓裏有個叫酹月的女將不止一次要置你於死地對麽?”


    “那又怎麽樣?”霄白的語氣有些慌亂。


    “你當然知道,你雖然可以討厭他們,但是卻不恨他們。”


    “我……善良!”


    “嗬,正常人都會記恨的好吧,你不是良善,而是不記恨,你其實和雲清許一樣,生性淡漠。”


    霄白不出話了。這麽多年來,在她心裏藏得最深的秘密,居然……簡簡單單被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給戳破了麽?這讓她情何以堪?


    “而且……”歸楚笑了,“你自己不想承認,對不對?”因為討厭雲清許的淡漠,所以更加憎惡自己居然也有相似的東西吧。


    “你管不著!”


    霄白幾乎是落荒而逃。


    吱嘎。


    門又被推開了,裴言卿的臉色有微微的陰鬱。於此,歸楚報之一笑,走了上去。


    “好了,我替你打走了。”他笑道。


    沉默。


    “或者,裴兄心裏其實不希望她走?”


    這下,氣氛更沉默了。


    ***


    霄白心慌慌地回到了自己住的院,才記起來裴言卿院子裏似乎還有幾處火苗沒撲滅呢。可是再折回去,她該拿什麽麵目見那個叫歸楚的神經病?


    想來想去,她還是選擇了大白天上床,蓋上被子裝烏龜。


    “霄姑娘,你不舒服?”斂裳見她興致勃勃地是出去放火,結果灰頭土臉地回房倒頭就睡,有些奇怪。


    “嗯。”霄白敷衍地應了一聲,扯過被子蓋住腦袋。


    ——霄白,你恨我麽?


    ——不恨。


    ——霄白,你不過是個缺心少肺的怪物而已!


    冥冥之中,在記憶深處,有個人是這麽撕心裂肺叫嚷的。而她當時在做什麽?她在——雲清許懷裏,睜著眼睛,看著那個男人的頭顱滾到了地上,到死眼睛都是睜著的。


    那是她的父親,摘星樓原本就是楚家的。


    什麽時候睡著的,她早就已經記不清了。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是黃昏。夕陽的光芒投射進窗戶,刺得她的眼睛有些疼。她揉揉眼睛,從床上坐起身,現房間裏的桌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了些糕。


    霄白正餓著呢,當然二話不下床就湊了上去,開吃。


    這糕味道她熟悉得很,居然不是朗月的,而是青雲的特產糕,叫月彎彎,是她從就喜歡的一種糕。聽時候的奶娘過,她自從斷奶的時候就開始活著水吃這種糕,那時候就喜歡得不得了了。想不到這趟再世為人,又是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居然還能吃到這種糕!


    “霄姑娘喜歡這心?”一個討厭的聲音想了起來。


    霄白頓時渾身防備。


    歸楚大大咧咧走進房間在桌邊坐下了,笑了笑道:“霄姑娘記恨我剛才那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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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番?我不記得了。”霄白懶得爭辯。


    歸楚笑而不語,隻是從盤子裏也拿了塊糕,塞進自己的嘴巴裏。


    霄白頓時用看強盜的眼光看他,讓他忍俊不禁,第二塊硬是沒下得了手。


    ……


    “我這院子隨便霄姑娘燒。”歸楚忽然道。


    “哦。”


    “可是——霄姑娘要想出去,是不大可能的。霄姑娘還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好,我也不會傷害姑娘。”


    “……”


    這個歸楚真是坦白得讓人不知道該拿什麽表情麵對。霄白深深地歎了口氣,又坐回了床邊。既然閑來無事,她睡覺總是可以的吧?隻是房裏那個討厭的人一直不走,又讓她煩躁得很。


    “霄姑娘可以和裴兄喝茶聊天。”


    歸楚的一句話到了她的火氣上,她沉下了臉:“喂,他那是‘不認識’我好吧,你讓我蹭飯去麽?”


    “嗬,不認識就逼到他認識啊。”


    “要去你去。”蒙頭。


    “霄姑娘難道這麽容易就被嚇退了?”


    “……”


    霄白拚命安慰自己:激將激將這是激將……


    “傳中的摘星第一米蟲,嗬……”


    “去就去!!”某人掀被子了!


    ***


    結果的結果,她還是沒去成。因為歸楚攔下了她。他,這些事他來安排。


    霄白想過很多種可能性,譬如安排美救病鬼啊,譬如再一把火燒得他逃竄啊,想來想去卻沒有想到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歸楚真的是讓她“蹭飯”去。他在裴言卿院中擺了一桌酒席,讓她跟著他,請裴言卿吃飯。


    ……


    ……


    要荒唐事年年有,怎麽今年就特別多呢?先前是她,師父,還有這隻狐狸一桌,現在雖然換了個歸楚,可還是殺手王爺米蟲一鍋粥,換湯不換料,照樣詭異到了極啊極。


    “裴兄,請。”歸楚敬酒。


    裴言卿抬眸一笑,仰頭喝了杯中的酒。眼光從頭到尾看天看地看酒杯,就是不看霄白。


    霄白本來揪無所謂,她不忌諱,偶爾掃到他的眼,她隻是翻個白眼就過去了。撞上歸楚的眼,她依樣畫葫蘆,翻白眼。


    “裴兄,你勸勸霄姑娘吧,她三天沒吃東西了。”歸楚笑道。


    裴言卿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語。


    “老子不餓。”霄白想起了剛才的糕,還有豐盛的早餐,還有昨天那晚餐。


    裴言卿的眼光卻有些顫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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