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桃花劫(重生)》風淺ˇ狐狸,你混蛋!(上)ˇ


    結果,霄白那天是被裴狐狸抱出宮門的。


    一路上,裴言卿都沉默不語。霄白幾次想開口,都沒有得到回應。一路聽著他的心跳,不知不覺,宮門到了。一出宮門上了馬車,她就被砸到了馬車座上,疼得差沒驚叫出聲。


    “你幹什……”


    責備的話沒有完就停住了,借著馬車頭上燈籠的微光,她才現,裴言卿的額頭上已經全部是汗,頭絲都粘到了臉頰上,他的臉色蒼白,用手支著身軀直喘氣。


    “你怎麽了?”


    裴言卿隻是喘氣,深深吸了幾口氣後無力地坐到了她身邊。


    ……


    霄白明白了,他這是累得……他本來就是個病秧子,抱骨瘦如柴的舞姬都會吃力的身子骨,更何況,她本來就屬於有兒圓嘟嘟的那類,他抱著她從宴場到宮門,早就耗盡力氣了,難怪剛才路上一直沉默不語,敢情是咬著牙憋著氣呢。


    “狐狸,你這樣以後娶了媳婦兒都抱不動。”霄白癟嘴。


    裴言卿的臉黑了。


    ……


    “你想再回去?”裴狐狸淡道。


    霄白很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


    回到王府已經是半夜,裴言卿的臉色還是沒有緩過來。霄白本來是幸災樂禍的,到了那會兒總算是多多少少喚回了一兒良心。


    “喂,你怎麽樣?”


    “咳咳……”似乎是憋了一路,一下馬車,裴言卿就咳了起來,一聲接一聲,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般。


    霄白慌了,趕忙過去扶他,哪裏知道被他一把推開了。


    “滾。”他冷道。


    啊?


    霄白傻乎乎看著忽然翻臉的裴言卿,腦袋一下子轉不過彎來,呆呆跟了句:“為什麽?”


    ——這個狐狸,怎麽陰晴不定的?她到底哪裏得罪了他?


    “咳咳……”他咳著咳著,也許是兩腿軟了,很狼狽地靠在了馬車上。幾個車夫相互望著渾身僵直,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扶他。


    霄白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這副樣子,她……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喂——”


    裴言卿不理,撐起手往門裏走,沒走幾步就踉蹌了。


    霄白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大夫的話,他的身子最禁不起的就是耗精力過頭,或者饑寒過頭,一旦病,就是病來如山倒,沒有半自保能力。她以前一直不信,今天見了,卻由不得她不信。


    他從來是個愛死麵子的人,現在這副模樣,難怪他不想讓人看見。


    “你不是過要養好了病去娶姑娘嗎?”她顧不得了,在他身後吼,“你這樣娶個頭啊!人家還沒嫁你,你就得先去見閻王爺!”


    裴言卿的腳步停滯了,他慢慢回過頭,一步,兩步,走進霄白。


    “誰告訴你的?”他的臉色難得的陰狠。


    “啊?”


    “誰告訴你的!”


    “洛書城。”霄白最缺的就是出息,馬上招供。


    “他還了些什麽?”


    “你是個刺蝟,一刀下去就會沒命。”她很壞心地挑了幾句。


    ……


    結果,結果裴狐狸還是把她丟門口自個兒回房了。於此,霄白深深感到了自己的失敗。那天夜裏,她沒有去他房裏,她回了自己的下人房,拖著綠聊天。


    有些事情,再不弄清楚,事情就嚴重了。


    “你裴言卿三年前真的認識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綠頭:“是啊,三年前王爺剛見到受傷後的啊,啊您的時候,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然後我騙了他?冒充那個人?”


    “這個……”綠為難。


    霄白笑道:“不用有芥蒂。”


    “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隻記得有一陣子王爺待公主特別好,可是有一天王爺了好大的火,把自己關在房裏好久。然後就離家出走了!”


    “出走?”


    “是啊,後來,老丞相病危,王爺被人找回來,像是換了個人一樣,變得……”


    “變得怎麽樣?”


    綠臉紅了,扯著衣角扭扭捏捏。霄白無力地翻了個白眼,關門,走人。


    ***


    回到裴言卿的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房外的侍衛都認得她這個侍寢丫頭,也就沒有人攔她。她悄悄進門的時候,裴言卿難得的已經睡了,屋子裏的的燭火明明滅滅閃個不停,映襯得他的臉格外蒼白。


    霄白幾乎是用考究的眼光盯著他仔細思索著,到底什麽時候見過他呢?書公子和綠的話中意,是她曾經和他相伴了一個月,可是她從來沒有失憶過,為什麽偏偏不記得這一段?——難道,是他們故意騙她?


    三年前,她隻來過一趟朗月,還是到了沒幾天就被一把火燒了個重傷,最後死在了荒郊野外,哪裏來的時間去認識這隻病狐狸?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在看什麽?”裴言卿忽然睜開了眼。


    額,被抓包了……


    霄白幹笑:“沒、沒事,我睡了!”——趕緊去自家榻裝死人!


    “回來。”


    ……


    裴言卿微微側了側身子,在身邊騰出一塊地方。


    霄白瞪著眼睛犯傻:他這是讓她過去的意思?難不成……再繼續同床共枕?她這侍寢丫頭直接升級成陪床?


    ……


    深秋的夜有些涼,裴狐狸顯然是等得不樂意了,微微皺起了眉頭。


    “過來。”他皺眉。


    “呃。”


    “怎麽,不想過來?”裴狐狸垂眸笑。


    霄白的心肝頓時顫悠了……這隻狐狸惹不起啊惹不起,出息多少錢一斤?當然是自家命重要!於是乎,她很沒出息地挪了過去,躺倒了狐狸身邊。


    床上有些暖意,是裴狐狸剛才的體溫。居然很舒服,不知不覺,她的腦袋越來越沉,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裴言卿卻睜開了眼,盯著明顯毫無防備的霄白,眼底有一絲絲的陰霾。


    ——為什麽,會讓她到身邊來?


    ——即使再像,她都不是那個人。


    ***


    霄白自然不知道在她睡著的時候,裴狐狸眼神陰涼陰涼地盯了自己大半夜。


    她睡得很踏實,被窩很暖和,枕頭也舒軟,還有……狐狸的藥香也很沁心。隻是睡得踏實,卻不代表一夜好夢。那夜她的夢裏是十裏桃花,溪水清淺。


    那個儒雅的美人就坐在溪旁的亭子中,抱著一張七弦琴輕輕彈奏著,指尖素白。


    “師父……”她聽見自己糯糯的聲音。


    美人微微皺眉,琴音撥錯了一個弦。


    “師父?”


    “你去了哪兒?”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她卻心慌意亂,怯怯地伸手想去抓他的衣角,隻是臨伸手,還是沒膽,隻是悄悄往他身邊挪了一些。


    “對不起。”她聽到自己軟軟的聲音。


    “朗月?”他淡道。


    “嗯。”


    “誰準你私自離開摘星樓的?”


    “師父……”


    “下去,領罰。”他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


    “是。”


    領罰……


    她匆匆抬頭,卻隻看到那個人衣袂如雲,眼眸如清泉。這樣的人,是她的師父嗬……她從不成器,一直一直,隻能心看著的師父嗬。


    “等等。”那個儒雅的聲音阻止了她的腳步。


    “是。”她低頭。


    “你這次出門,是不是認識了個人?”


    “……”她咬著牙,不知道怎麽開口。


    “是不是?”


    “是。”


    “霄,過來。”美人的聲音淡淡的,像是三月的花。


    她磨磨蹭蹭又走了回去,還沒站穩就被他攬到了懷裏。他溫暖的氣息頓時包裹了她。他的手摸著她的腦袋,就像摸著一隻大型的毛茸茸的動物,眼裏帶了幾分笑意。


    她腦袋亂哄哄,茫茫然任由他抱著,手抓著他的衣帶,慌亂抬頭。


    “你長高了。”他輕道。


    她頭。


    “長高了,我的話都不聽了?”


    “不是……”


    “霄,你的生命裏除了摘星樓和我,不需要其他東西,你知道麽?”


    “是。”


    “那你告訴我,你最重要的,是什麽?”他的聲音透著不出的味道,淡到極致,卻透著絲絲威嚴。


    “……師父。”


    霄白你最重要的,是什麽?


    最重要的……


    ***


    再醒來,晨曦已經微露。


    霄白不知道為什麽會記起那麽一段往事,隻是醒來的時候,身上全部是汗。腦袋卻越來越清醒——那個人擅長用嗓音暗示人,她,也許真的是忘了些什麽事吧……譬如,她曾經不止一次從摘星樓出走,然後又譬如可能,正好遇見了裴言卿。


    可是,如果這是真的,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的腦袋很疼,想是堵了什麽東西似的,越是用力想越是疼。到最後,她氣喘籲籲地又躺倒在了床上。


    身邊的裴言卿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床了,被子裏的溫度早就散光。霄白裹著被子茫茫然地想,為什麽,為什麽三年後的今天,死過一次的今天還是躲不過這噩夢呢?


    渾渾噩噩想著,她茫然望著頭上的白紗帳,忽然眼睛開始模糊起來。


    怎麽回事?


    她撐起身子,卻一不心從床上掉了下去,著地的一刹那,疼痛鋪天蓋地而來,讓她簡直不能呼吸。


    到底——生了什麽?


    霄白用力掙紮,卻隻換來身上的疼痛越來越加劇,就好像整個人被無數個針活生生紮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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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間,霄白知道,籠蓋在她心頭的感覺是絕望。


    啪——門被打開了。


    她吃力地咬咬牙抬起頭,隻見著逆光中模模糊糊的一個身影匆忙進了房間。


    “裴……”言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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