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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世玉架著滑翼出了城,往外飛了幾裏地才找了塊平坦的地方降落。


    滑翼沒丟,也許以後還用得著呢,拖進了樹林藏在濃密的枝杈上,不認真找誰也發現不了。


    得趕緊回布坊,自己那一攤東西還得收拾呢,因為按著原來的劇情,明天方德該帶著一票人躲到布坊。


    苗翠花那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要是讓她撞上了,還不火星撞地球?


    懷著孩子的洛冰是一枚美婦,弄不好苗翠花一壇老醋喝到醉,還是把這個誤會化於無形的好。


    可方世玉沒想到,混進了嚴晶心,扯進了李巴山,把情節全改了。


    等方世玉回到布坊時他發現回來晚了,苗翠花已經跟方德懟上了,聲音還大得出奇,方世玉在布坊外頭好遠都能聽見。


    “我不管,總之我跟她你隻能選一個,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這把彪悍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苗翠花,還有隱隱約約的哭聲,那應該就是洛冰阿姨了。


    方世玉還看到布坊圍牆外有十幾個漢子躲在那急得抓耳撓腮搓腳毛,他便悄悄地靠了過去。


    可能是他們情緒不好導致注意力不集中,都沒有察覺方世玉腳步聲。


    沒有腳步聲,方世玉用上了草上飛的氣勁法門,再加上金剛不壞體對肌膚的精確控製,他走路腳都不著地,哪來摩擦的聲音。


    一群人在商量事呢,一個看起來像是首領的漢子還在感歎:“都怪我,要不是我沒攔住那個清狗,四哥也不會死,更不至於讓方老哥擔這個罵名。”


    旁邊有漢子還在勸慰他:“十四當家,四哥是為了救方老哥送的命,方老哥要力保四哥的骨血這是應有之義,你也不用自責了。”


    方世玉也沒避開,湊過去就出了主意:“這有什麽難的,十四叔喜歡洛冰阿姨嘛,我這個小孩都知道,四叔的遺腹子以後十四叔幫忙照看不就行了,哪有這麽多煩惱。”


    方世玉隨口這麽一說,卻讓十幾條漢子全遭了五雷轟頂,還是餘魚同先反應了過來,他唰地撥出了軟劍,抵住了方世玉的喉頭。


    “你是誰,誰派你來的?怎麽對天地會中的事情知道得那麽清楚?”


    方世玉壓根就不怕,他知道餘魚同的軟劍刺不進去,今天剛剛試驗過金剛不壞體,軟劍這樣的家夥什麽就跟筷條一樣無用。


    他指了指圍牆裏麵:“我姓方,沒人派我來,這裏是我家工坊,至於天地會的事情是我外公跟我講的,他老人家好些年前就知道十四叔暗中喜歡洛冰阿姨了。”


    方世玉口滑,不小心漏了底,他總不能說是金大寫的吧,幹脆推到外公頭上,反正苗顯也不在了,又不能開口反駁。


    其實他也是故意的,他對於天地會這幫人的一些作為不滿意,簡單地形容就是太矯情,也因此引發了很多事端。


    如今有機會,還不如把這些事情挑明了講,如此可以把人心聚合起來,把不穩定因素排除,這樣還更能成事。


    嚴晶心還想著把天地會收為己用呢,方世玉也打算能幫點是點,要說算計人心他也是高手來著。


    餘魚同就被他點中了羞恥穴,當啷一聲響,不但手中的軟劍脫手,臉也嚇得煞白。


    苗顯還真跟餘魚同有過很多來往,也指點過餘魚同的武功,人老成精,也許真有可能看出了點門道。


    餘魚蹲下捂臉,這回丟人丟大發了。


    可方世玉無所謂,他也陪著餘魚同蹲了下來,開始施展心理按摩大法。


    “十四叔,不是我說你,暗戀一個人是正常的。”


    他還老練了拍拍餘魚同的後背:“你想啊,你喜歡四嬸,又沒有行差踏錯,隻是放在心裏麵,又沒有妨害到四叔四嬸對不對。”


    然後方世玉抬頭掃了一眼旁邊的十幾個木頭樁子,得找同盟軍:“你們說對不對?”


    那些個漢子全愣住了,齊齊不自覺的點頭:“對對對!”


    有了幫襯,這節思想政治課就能上下去:“如今四叔不在了,你應該把照顧四嬸的重擔挑起來,不但要對四嬸好,也要照顧好四叔的孩子,這樣不但全了兄弟情誼,還圓了心中愛意,一舉數得,多好!”


    旁邊的那些漢子都被方世玉雷得外焦裏嫩,全都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可方世玉的說法還真的直透人心,也確實提供了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隻要洛冰不反對,這就是再好不過的辦法。


    就是說出這個辦法的人實在是太妖孽了些,就是一個半大小子,夭壽哦,怎麽就比他們這些成年人更成熟更穩重呢。


    方德才不認為方世玉是穩重呢,在他耳朵裏方世玉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屁話。


    他厲聲喝斥:“住口,大人的事哪輪到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插嘴。”


    方世玉撇了撇嘴,就知道又是這套。


    他有人撐腰呢,苗翠花出聲了:“好啊,方德,你個死沒良心的,竟然合起夥來騙我,你還像個丈夫樣嘛。”


    罵歸罵,苗翠花是笑罵來著,剛才餘魚同的劍掉在地上她就聽到了,便衝了出來,方德跟洛冰也尾隨而出。


    所以方世玉那一通說辭苗翠花都聽到了,前麵她還在生氣,方德將洛冰說成是自己的外室,有了孩子要帶她回來安置,把苗翠花氣得直貫天靈蓋。


    現在聽兒子這麽一說,那就真相大白了,原來是這麽回事,錯怪他了。


    方德被苗翠花的一通搶白嗆得說不出話來,隻得訕訕地別過臉,又看到洛冰在旁紅著臉扭扭捏捏地不自在。


    不過洛冰卻因此止住了哭腔,也算是方世玉的功勞,想到這些方德也不自在了,索性回身,還不忘招呼眾人。


    “進去說吧,在外頭招人耳目。”


    主人家發話了,大家拉著餘魚同往布坊裏走,就是苗翠花終於回過神來,搶步追上方德:“你什麽時候入了天地會?為什麽不告訴我?”


    這是秋後算帳來了,方德沒回應,隻是加快了腳步。


    可他還快得過苗翠花?


    苗翠花上前一把扯住了方德的後襟,讓方德尬在了當場。


    她有理由發作,以前自家老爹帶著一夥人混江湖,那段歲月對於苗翠花來說可不是好回憶。


    所以她後來也沒有加入天地會,而是嫁人相夫教子,卻沒想丈夫反而受了老爹的引誘。


    在苗翠花看來,方德多半就是被苗顯拉進天地會的,死鬼老爹還玩了手瞞天過海,苗翠花想起來是又酸澀又帶了些溫馨。


    一定是方德為了照顧死鬼老爹才去混社團的,唉,還是自己魅力大,老公為了自己連身家姓命都豁出去了。


    方德窘了,隻得甩身:“眾目睽睽,拉拉扯扯的像什麽話!”


    一群人想笑又不敢笑,都憋著,卻把剛才的難受勁都抵消了。


    進了布坊,方德終於想到了脫身之計,他指著方世玉那一攤家夥什質問:“我才出去幾天,你又搞了這麽多花頭?”


    方世玉這一次理直氣壯,他拉出一個木箱,揭開蓋子,裏麵是滿滿一大箱雷管。


    從裏麵拿起一根在手裏拋甩起來:“這是雷管,一根這樣的東西炸開,任你是三花聚頂還是五氣朝元,一樣都得掛。”


    聽方世玉這麽一說,大夥還不信,方德又當起了家長:“信口開河,就這麽一根紙管子,能炸死五氣朝元的高手?簡直是異想天開。”


    一點都不給老爹麵子,方世玉嘖嘖有聲:“不懂了吧?外行了吧?傻了吧?今天杭州城裏的震響聽到了沒有?近百響呢,把李巴山的府邸都炸平了,那是師姑幹的,我這也是師姑教的。”


    方德鼻孔出去了,剛想斥責方世玉嘴巴不把門,苗翠花開聲了:“你師姑回來了,那師太呢?”


    方世玉靈醒得很:“師姑跟師太另外找了個地方藏身,她們在追殺李巴山,對了,馮道德今天也露麵了,還有清廷的粘杆。”


    然後方世玉看向方德:“老爹,你麻煩了,你們的事發了,粘杆就是追著你們過來的。”


    天地會的一夥又緊張上了,餘魚同總算是恢複了神誌:“你怎麽知道的?”


    方世玉張口就來:“我今天去把雷老虎打趴下了,李巴山就出麵了,跟馮道德一夥想圍堵我。”


    “啊,那你怎麽跑出來的?”


    苗翠花緊張上了,什麽都沒有寶貝兒子來得重要,她也不想想,大活人都蹦跳著回來了,能有什麽事情。


    方德又上火了:“不是說了不讓你打架了嗎?你還私自去打擂台。”


    方世玉沒被拍死,他頭一揚:“怎麽能說是私自,光明正大的好不好,廣東會館的叔伯們都來了,請老媽出麵,老媽也答應了的。”


    苗翠花倒是抓住了方世玉言語中的漏洞,不過她沒說,她還幫方世玉背書呢:“大家都一致要求我們為廣東人爭口氣,而且雷老虎和浙江商幫勾結打壓廣東商幫,不反抗的話以後生意都沒得做。”


    說到了這事,苗翠花還從懷裏摸出了一個信封遞給方德:“呐,這是蝦哥加的訂金,他說擂台打贏了,他今年的單子加三成,銀票都給過來了,我跟兒子可不是多事,既是為了家裏的生意,也是為了廣東人的臉麵。”


    方德抓住了兒子的話柄,板起了臉:“你把雷老虎打死了?”


    方世玉點頭,方德又發作了:“麻菇,請家法!”


    這一次苗翠花不幹了:“我們又出力又出血,仗義出手為民除害,憑什麽請家法,要請也是請國法,可製定這些國法的皇帝自己就不守國法,憑什麽讓我們守?我苗翠花一向是以德服人,講理的。”


    這一波,方世玉不得不給老媽一個大拇指,西風終於壓倒了東風。


    苗翠花得意再往,抓住方德的把柄往死裏懟,都忘了在外人麵前要給老公留臉麵的想法。


    “我們為民出頭就是胡搞,你自己呢,你還不一樣混黑社團了,要這麽說你怎麽解釋,你們不一樣在造反?”


    “你……”


    方德被老婆懟得說不出話來,苗翠花終於念頭通達了,讓你帶個美婦回來嚇我,打你臉沒商量。


    餘魚同不得不出來當老好人,這裏他的地位最高:“好了好了,嫂子,方老哥也是拳拳之心,他也是為大局著想,畢竟天地會的事情不能聲張,為了掩人耳目,方老哥也是迫不得已。”


    苗翠花還有火星子沒熄:“那也不能整天弄個仁義道德的臉麵,那些個仁義道德的說辭就是皇帝老兒為了蒙騙人搞出來的,你看他自己守這些嗎?”


    對老公的子彈打完了,苗翠花的火力封鎖忽然就轉了向,她開始對著餘魚同輸出:“老十四,我爹跟我說起過你,你是知書識禮的秀才,要我說,你就是中毒太深,男歡女愛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隻要問心無愧言行不害又有什麽打緊,四哥不在了,讓洛冰守寡就仁義道德了?”


    說到這苗翠花不忘白了方德一眼,又盯著往後縮的餘魚同不放:“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給洛冰套個外室的罵名,都是你們這幫男人賤皮子做怪,你們要臉麵,女人就不要臉麵了?”


    恰在此時,外麵傳來了一聲喝彩:“說得好,女子不輸大丈夫!”


    輪到方世玉縮頭了,因為嚴晶心和五枚走了進來。


    一看到五枚,苗翠花眼都紅了,她撲了上去,抱住五枚就哭,活脫脫小女兒樣,哪裏還有剛才伶牙俐齒的風範。


    五枚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樣,但她依然慈祥地拍著苗翠花的後背,還梭巡了一眼眾人,最後目光落到方世玉身上。


    “好了好了,都那麽大個人了,還哭鼻子,不像話,你兒子都那麽大了,可不興這麽丟臉。”


    這個開解好,人苗女俠也是要臉麵的,她擦幹了眼淚,還是有些小女兒態:“師伯,人家太久沒有見到你了嘛,特別想念。”


    哎喲,苗女俠這種糯糯的撒嬌的語氣讓天地會這幫老爺們混身起雞皮疙瘩,幻覺,一定是幻覺!


    剛才那個大殺四方懟得人說不出話來的女俠一定是被什麽妖魔鬼怪附身了,太可怕了。


    還有個更可怕了,方世玉主動上前獻殷勤,遞給了嚴晶心一支雷管:“師姑,您教我做的雷管弄出來了,您看看,比您今天炸李巴山的那些有什麽差在哪。”


    聽到“師姑”的稱謂,嚴晶心眉頭一挑,這家夥搞什麽鬼?


    但她也沒有馬上發作,而是酷酷地接了過來,看了看“嘁”了一聲:“抽拉引信?為了延時?”


    方世玉摸腦勺嘿嘿一笑:“多用途嘛。”


    接著方世玉就給五枚行禮:“師伯祖。”


    五枚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還以為嚴晶心跟方世玉接上了頭,也就沒有多事,隻笑吟吟地點了點頭,還摸了摸方世玉的腦門。


    主要是方世玉現在還矮了嚴晶心半個腦袋,讓五枚有些心裏嘀咕。


    方世玉則知機地點了出來:“師伯祖,最近都長高了兩寸,那個藥方一直在服,金剛不壞體的功法也補齊了,一直在練,還能再長的。”


    嚴晶心這才恍然大悟,她剛才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原來是方世玉比自己矮啊。


    她也作怪地摸摸方世主的頂門,還跟自己比照了一樣,剛剛到自己的鼻尖,嚴晶心也開心了,故意拿方世玉開涮:“加把勁,還有五寸,男子漢大丈夫,怎麽也得比師姑高才對。”


    苗翠花終於印證了方世玉說的,uu看書ww.ukasu.om 這個小師妹不好打交道,果然,傲嬌得很。


    不過方世玉也趁機把話圓了回來,五枚對世故人情那麽清楚,怎麽會聽不出方世玉是堵話呢。


    她也懶得拆穿,也許這是嚴晶心跟方世玉的情趣呢。


    五枚也對方世玉挺滿意了,很靈性的一個小家夥,就是矮了些,不過聽他言下之意是有辦法長高,那自己也就沒必要做那惡人了。


    五枚年紀大輩份高,天地會一幹人等都與五枚見禮,到了洛冰時五枚還單獨麵授了機宜:“丫頭,別怕,照著自己的心意過日了,不要理會旁人。”


    嚴晶心也在旁邊幫腔:“洛冰姐,那些世俗觀念你根本就別聽,我告訴你,孔夫子一家三代改嫁,他的母親、妻子、兒媳全都是再婚過的,漢武帝的母親不改嫁就沒有漢武帝了,一些個讀死書的從來不去查一查這些,卻整天說什麽三從四德,那就是扯淡。”


    方德聞言臉都變了,餘魚同也有異議:“怎麽可能?”


    嚴晶心厲眼瞪向餘魚同:“《禮記》檀弓上篇有言,子思之母死於衛,鄭玄注伯魚卒其妻嫁於衛,伯魚是孔鯉吧?漢武帝之母改嫁景帝這就不用說了,大家都知道。”


    懟完了餘魚同嚴晶心還不罷休:“你們學的那些個禮義之言,多半就是別人改來改去拿來愚民的,盡信書不如無書,其實書上本來就寫了真相,是世人不去想不去琢磨而已,皇皇巨著都前後自相矛盾,哪裏需要我去辯。”


    五枚有些腦仁疼,嚴晶心這麽一說,怕是跟方世玉的事情又有變數喲,她看到方德的臉色青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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