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月大口呼吸著,靠在楚星的懷裏。楚星的手還在鬥篷之下,他鬆開手,手裏的一團肉掉下去。


    楚星聲音喑啞:“別動。”


    城月不敢動,她的腿好像都發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嘴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而且,胸口好像更痛了。


    這種痛和先前那種痛好像又不同,雖然也是脹的,可是又莫名地從軟的變成硬的。


    她吞咽一聲,把方才的一池水混合著自己的,一起咽下去。


    楚星瞥見她的動作,閉了眼,表情好似非常不舒服。


    她出聲:“楚星怎麽了?”


    她一出聲,又被自己的聲音嚇到。


    關於此前的記憶似乎是模糊的,她依稀記得,她也曾被自己的嗓音嚇到。故而,她用了“又”字。


    這嗓音如此陌生,她完全不認識。


    城月又說了一聲:“楚星?”


    她仔細分辨,發覺還是能聽出這是她自己的聲音。


    比平時裏更加婉轉,好似竹林深處小徑曲曲折折,既幽深又綺麗。


    她咳嗽一聲,摸著自己的嗓子,舌頭在嘴裏轉過一圈,仿佛還帶著些麻,能回憶起那種滑膩膩的觸感。


    城月又要說話,忽然她的眼神變了,眼睛睜大,眨著眼,不可置信的樣子。


    因為今天楚星沒有帶劍。


    她要伸手,被楚星捉住。


    他又說:“別動。”


    城月不敢動了,她睜著圓不溜秋的眼睛,看著楚星。


    “你戳到我了,楚星。”


    楚星呼吸一重,這不是第一次有反應。但是是第一次,有這麽激烈的反應。


    是他人生的這二十年裏的第一次。


    從前那群老東西說,他不行,為了國家大業和傳承,要找太醫為他診治。說這話的人都被他教訓了一番。


    楚星從未覺得他有什麽問題,譬如說,此時此刻,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楚星不動,城月也不敢動,身上的鬥篷在風雨裏飄搖,此刻掉落下去。


    城月一個哆嗦,流出大片的春光。


    她是全然不覺得應該遮擋的,就這麽放那出了牆的紅杏在牆頭上飄搖。


    春光畢竟天冷,她微微地顫抖起來,就這麽俯身去撿掉落的鬥篷。


    鬥篷上沾了灰,她甩動著鬥篷,甩落灰塵。


    楚星眸光暗了又暗,看著那花枝亂顫。


    他伸手,引誘她。


    楚星拉她在溫泉邊上坐下,將她圈在懷裏,紅杏也跟著飄搖。


    城月原本想把鬥篷係上,被楚星攔住。


    鬥篷半搭在香肩上,猶抱琵琶半遮麵,留出半枝紅杏的距離,給遊人觀賞。


    這不是遊覽名勝地的紅杏,也隻有一個遊人在馬上等待。


    這是他一個人的風景。


    旁人若是想看,楚星會忍不住將他們的頭都割下來喝酒。


    因為是他一個人的,因而他伸手折了紅杏,放到鼻前嗅聞。


    紅杏原來不是紅杏的味道,卻飄著奶香味兒。


    或許是早上剛出爐的奶,落在盤子裏,沿著盤壁淌下去,沿途風景全被染上奶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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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杏的紅,是嬌豔的紅,是綺麗的紅,也是奪目的。


    像把人的魂兒也一起勾去了似的。


    遊人把紅杏仍在了手心裏,虔誠地信奉一般。


    城月一抖,又發大水了。


    水淹了紅杏枝,也淹了遊人騎的馬。


    都站在水裏,被水推著往前走。


    紅杏樹根也被淹得徹底,這水發了又發,一天發幾回。


    城月的手抓著楚星的衣袖,又出現了,這種可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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