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幼寧試鏡的是一段跟丁蓉的對手戲:丁蓉扮演的大小姐把軍師騙出來約會,兩個人坐在咖啡館裏互相試探的一段戲。


    丁蓉演技自然沒得說,就是言幼寧也挺容易就找到了狀態。這個很好理解,怎樣表達感情不容易,但是壓根沒有感情就好辦多了。軍師的角色對大小姐這個時候壓根沒什麽感情,但是又不得不敷衍,冷淡,但是要給她足夠的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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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還沒有看到劇本,兩個人的表演也談不到什麽更深入的東西。麵部表情、肢體語言的細節表達基本到位,也就可以了。兩個人都不是生手,私底下又挺對脾氣,配合起來更是容易。演完一段喝咖啡聊天的戲,順風順水地回到角落的位置上繼續像中學生上政治課似的坐得筆直等下課。三十來號人呢,就算每個人隻有五分鍾表演時間,一圈輪下來也得兩個多小時,言幼寧真心覺得從來沒見識過這麽累人的麵試,等徐正因站起來說“今天就這樣,大家回去等通知”的時候,言幼寧覺得胳膊都僵了。


    丁蓉跟他打了個招呼就走了,言幼寧也想走,出了影棚眼睛掃了一圈也沒掃見小丁。不過讓他鬆了口氣的是,也沒掃見明鋒。


    言幼寧正想著是不是打個電話自己先回去,就覺得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頭一看,是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陌生青年,個頭比自己矮一些,長得白白淨淨的,看起來斯文和氣的樣子。不過看人的時候,眼神卻顯得很是精明。言幼寧確定自己沒見過這人,不過他剛才拍的是自己的肩膀,找錯人了?


    “言先生?”青年不確定地問了一句,“言幼寧?”


    “是我。”言幼寧納悶地看看他,“你找我?”


    青年抿了抿嘴角,做出一個像是要微笑的表情,“是的,我老板回公司開會,讓我等你出來把這個盒子交給你。”


    言幼寧看了看他手裏那個方方正正的彩色紙盒,嗯,還紮著一根綠色的緞帶,怎麽看都感覺像蛋糕房裏拎出來的那種裝甜點的小盒子。言幼寧一頭霧水地看著他,“你老板是誰啊?”


    青年愣了一下,“我老板姓明。我是他的特別助理蘇樺。”


    “呃……”原來是明鋒的人。言幼寧抓了抓頭發,心情微妙地尷尬了起來,“其實我和你家老板不怎麽熟的。要不……你就假裝沒看見我吧?”


    蘇樺的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副要笑不笑的古怪表情,“那樣的話,老板會認定我失職的。說不定一生氣還會扣我薪水。”


    聽到要扣薪水,言幼寧頓時覺得不忍心了。這年頭,誰掙點兒錢也不容易,想當初他東奔西跑地接家教、接翻譯的散活兒,每天忙得四腳朝天的,也僅僅夠把學費賺出來,剩下的錢連吃頓肉都得精打細算。


    “那你回去告訴明鋒,就說我謝謝他的好意,不過禮物我不能接受。”


    蘇樺適度地流露出為難的神色,“老板有交待,言先生要是不接受,禮物扔掉,我帶著辭職報告回去見他。”


    言幼寧怒了,“他怎麽這麽不講理啊?!”


    蘇樺很是無奈地攤開手,“這個命令雖然有點兒……不近人情,但是沒能讓言先生收下禮物,確實是我做的不夠到位。”


    言幼寧為難了。他這頭剛剛跟明鋒攤牌,轉頭又收他的禮物,怎麽看都有點兒奇怪。話說,明鋒真的不覺得他自己的舉動有問題嗎?頭一天明明吵得那麽不愉快,才過了一天而已,他居然提著禮物上門,這是表示他心胸寬廣,不會跟自己計較麽?


    “其實,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蘇樺婉轉地提醒他,“言先生要是不喜歡的話,可以直接丟到垃圾箱裏去。言先生自己扔的,我老板就沒有理由罰我了。”說到這裏,他的眼睛裏微微流露出狡黠的神色。


    說的也是。不管怎麽說,讓無辜的特助先生擔責任總是不太好。言幼寧接過蘇樺手裏拿著的漂亮盒子,一邊打開一邊還想,這裏這麽多女孩子,要是小點心什麽的,當場就能送出去。扔了的話到底還是太浪費了,自己可是過過苦日子的人,哪能那麽作孽呢。


    盒子打開,預期中的小點心並沒有出現,反而露出了一小叢綠茸茸的綠色植物。言幼寧手指一頓,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這什麽玩意兒?!”


    蘇樺也探頭過來看熱鬧,“好像叫……小球鬆。”


    “盆景?”言幼寧小心翼翼地從盒子裏把小東西取了出來,確實是盆景。不足三寸高的青花瓷花盆,裏麵種著還不及拇指高的一株小樹,伸展開來的枝條上鑲著幾簇綠色的小絨球,看著像鬆針,又有點兒像是盛開的菊花。


    言幼寧從來沒見過這麽微型的盆景,心裏的感覺十分新奇,“這小東西隻能長這麽高?”


    “不知道啊,”蘇樺也一臉好奇,“我也沒見過,要不你問問老板?”


    “呃,算了。”言幼寧一想到要打電話給明鋒,就覺得還是……回家了上網去問。


    蘇樺瞟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挑起,“啊,對了,我來的時候聽老板說,這個小球球要是收到一起了,就需要澆水了,現在這樣都展開的,就不需要。”


    “真先進啊,”言幼寧聽的一臉驚奇,“都帶著自動報警係統了。”


    蘇樺低聲笑了起來,“小東西很脆弱,言先生以後要好好照顧它啊。”


    聽見囑托的話,言幼寧忙不迭地點頭,“一定好好照顧。”他的注意力都被小球鬆吸引了過去,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蘇樺已經不見蹤影了。言幼寧四下掃了一圈,沒有小丁、沒有蘇樺、沒有任何一個熟人,隻有自己抱著一個精巧如玩具般的小盆景,傻乎乎地站在辦公樓的過道裏發呆。


    言幼寧抓抓頭發,好吧,如果換了是自己,好不容易把老板交代下來的工作完成了,自己也會光速度閃人的。人家就吃那碗飯麽,不能怪他。他再看看手裏的小東西,嗯,這好歹也算是一份禮物吧,算起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收到過禮物了。最近的一次還是那枚祖母綠的戒指,關政安鄭重其事地交給他,話裏話外都是傳家寶的意思,讓他真的以為自己是被父親所重視的孩子……


    算了,還想那些做什麽。言幼寧把盆景放進大衣的口袋裏,想了想,又覺得不太放心,掏出來捧在手裏又擔心會冷到它。思來想去,還是把大衣的衣襟拽過來攏在胸前,像藏著什麽寶貝似的哈著腰往外走。


    這小東西雖然又小又脆弱,不過若是好好照顧的話,一定能養得活吧。幼寧雖然沒有什麽養花的經驗,但是以前也曾經旁觀過一蓮養花,她身體好的時候也喜歡侍弄花花草草的,有一年還在院子裏種滿了薰衣草。可惜那年雨水多,他們又缺乏經驗,後來大部分薰衣草都死掉了,剩下的一些也開得稀稀落落的。因為這個,一蓮還傷感了很久。


    言幼寧小心翼翼地揪著大衣的衣襟,生怕自己手一抖衣服壓下來就會傷到小球鬆的嫩枝。站在街邊等出租車的時候還在琢磨,回家以後要把它放在床頭櫃上,就放在台燈下麵,離自己最近的地方,每天躺在床上就能看見它……雖然它不會說話,也不會像貓貓狗狗似的撲到他懷裏來撒嬌賣萌。但是,它畢竟是一個小生命呀。從今以後,自己那個空蕩蕩的藝人宿舍也算是有個活物跟自己作伴了。


    馬路對麵一輛黑色沃爾沃搖下車窗,蘇樺坐在駕駛座上目送言幼寧姿勢古怪地坐進出租車裏,這才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領導。他那個一向張狂得仿佛無所顧忌的大boss此刻正支著下巴目送出租車離去,嘴角挑著一絲微笑,眼神還挺朦朧……


    蘇樺抖了一下,“老大,言先生看樣子挺喜歡你送的禮物。”


    直到出租車消失在了密集的車流中,明鋒才收回視線,很是嘉許地在蘇樺肩膀上拍了拍,“你比我預計的還有用。我會考慮給你加薪的。”


    蘇樺有點兒哭笑不得。雖然說照顧好老板的生活也是特別助理職責的一部分,但是幫助老板追男人……這個也要被列入工作範圍麽?而且他的老板還在追男人的事情上對他的工作能力進行了肯定……


    “謝謝老板。”蘇樺看在薪水的份兒上誠心誠意地道謝,“接下來老板有什麽打算?”


    明鋒反問他,“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


    蘇樺為難了。從剛才的察言觀色來推測,這位長相漂亮的言先生對自己的老板印象並不怎麽樣。就算沒到避之唯恐不及的程度,也相差不遠了。如果送的不是小球鬆而是別的東西,蘇樺覺得言幼寧說不定會直接扔進垃圾桶裏去。


    蘇樺婉轉地問他,“老板對這位言先生感覺怎麽樣?”


    “這不是廢話麽,”明鋒對於自己精明能幹的特助居然問出這麽低智商的問題感到由衷的驚訝,“你當我花時間是逗著自己玩兒呢?!”


    不是逗著自己玩兒,其實也差不多吧。蘇樺撇了撇嘴,不服氣地說:“上次那位唱歌的金童子,你也打發我送過禮物。”


    “那能一樣麽,”明鋒懶洋洋地斜了他一眼,“隻要我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這小子就會歡天喜地地撲過來,禮物什麽的,不用我送他自己點著要。這一個……嗯,”明鋒的神色稍稍有些尷尬,“這個脾氣擰巴一點兒,不好哄啊。”


    蘇樺很敏銳地替他作總結,“老板的意思是,言先生和金童子的區別就是,言先生你還沒有泡到手。那要是泡到手了呢?”


    不能怪他問出這麽犀利的問題。雖然隻是第一次見麵,但是這個言幼寧給他的印象還不錯,尤其是他打開包裝看到小盆景的時候那種帶點兒孩子氣的新奇目光,讓蘇樺覺得這人……挺單純的。當然,目前為止還隻是印象不錯。畢竟是沒有交情的兩個人,要說了解,那還說不到那麽深。


    因為這一點點不錯的印象,蘇樺對於言幼寧的將來多少有那麽一點兒憂慮。他知道自己的老板對於看中的東西向來都是不追到手不罷休,但是得手之後的熱度……那就冷卻得非常快了。蘇樺回想起言幼寧那雙水灩灩的琥珀色的眼睛,那種帶著孩子氣的表情,忽然覺得有那麽一絲絲的不忍心。


    “泡到手了呢?”蘇樺見明鋒沒有出聲,不死心地又追問了一遍。


    明鋒淡淡瞥了他一眼,“蘇特助,你是不是操心得太多了?”


    蘇樺笑了笑,“我隻是覺得這位言先生的性格……挺可愛的。如果換成是金童子,像這麽便宜的小玩意,估計看都不會看一眼。”


    明鋒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心裏也因為他的這句話微妙地滋生出一種頗為驕傲的感覺來,“也不看看是誰看中的人。”


    蘇樺看著他洋洋得意的樣子,心情有點兒複雜。


    明鋒自己得意了一會兒,轉而想到言幼寧擰巴的性格,又覺得有點兒頭疼,“哎,小蘇,你覺得追男人應該怎麽追?”


    蘇樺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我沒追過。”


    “那就說說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啊,”蘇樺認認真真地想了想,“我覺得也得分人吧。就像金童子那種性格的,你要多花時間陪著他,得帶他出去玩,還得多送禮物,”蘇樺本來想說還得送貴一點兒的禮物,最好都折現。後來又覺得這話說得有些過分,畢竟明鋒都和金童子分了好幾個月了,他這會兒說人家壞話反而顯得自己不厚道。


    “嗯,有道理。”明鋒想了想,點點頭,“你繼續。”


    “這種的,你花時間花點兒錢,就是追來玩玩,給自己找個樂子的。”蘇樺瞟了他一眼,“我看你也沒當真。”


    明鋒從自己特助的話裏聽出那麽幾分挖苦的味道,這讓他有點兒不爽。不過蘇樺是個公認的聰明人,智商接近一百六,明鋒覺得自己是個心胸寬廣的老板,下屬的這點兒小脾氣他還是能夠包容的。


    “你繼續說。”明鋒低著頭從煙盒裏摸出一支煙。


    蘇樺笑了笑,“我對這位言先生了解不深。不過,一個能把幾塊錢的小盆景當寶貝似的人,被你的家世背景打動的可能性應該不大。追這樣的人,就得拿出誠意來,要玩真的。老板,你確定你要繼續這個遊戲嗎?”


    明鋒叼著煙,沉默了。


    寂靜中,手機叮的一聲響,短信到來。明鋒掃了一眼手機屏幕,頓時精神一振,“他給我發短信了。”


    蘇樺很配合地問了一句,“能問問說什麽了麽?”


    幾秒鍾過後,明鋒歎了口氣,“就兩個字:謝謝。”


    “哦,”蘇樺看了看他臉上略略有些沮喪的神色,試圖挑起一個新的話題,“那你回短信了麽?”


    “回了。”明鋒晃了晃手機,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我比他大方,說了三個字。”


    蘇樺斟酌著老板不要臉的程度,小心地猜測,“是‘我愛你’三個字嗎?”


    “你想太多了,蘇特助。”明鋒斜了他一眼,眼神晦澀難辨,“是‘不客氣’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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