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怎麽...怎麽會是你...”


    旎姒癡了,記憶裏每日回想,卻已經不知多少年未曾看清的“熟悉”身影,印入眼簾——


    那白,勝雪,亦如嚴冰...


    世界之樹上,幾片翠葉動了動,不經意。


    無人察覺,這周圍本也沒有幾人。


    透過疏葉縫隙,兩道充滿炙熱、燃燒著八卦火焰的視線,落到了迎麵遙立的一男一女身上。


    旎姒...以及...本尊!


    “額...怎麽是他!”


    暗處、世界之樹枝幹,如同獼猴一樣趴著的青銘,小心翼翼撥開了細枝,臉上神情卻隨著本尊出現呆滯。


    她的身旁,站著被她強拉來的碧落仙子。


    當然,仙子淩空而立,不會似她一般調皮,全無形象。


    隻一低頭,整個場景纖毫畢現,這本是諸天聖人本能之一,視界無垠,無視距離隔閡。


    其實若非青銘執意,她們根本就不必靠的旎姒這般近。至於為何青銘執意如此,甚至毫不避忌形象...估摸著,可能又是某種惡趣味作祟。


    “怎麽?就不能是他。”


    碧落仙子隻是淡淡傳音,隨意回應。她對這種事情,全然沒有半點興致。


    若非青銘說,要帶她來偷窺楚翔的小秘密。多半,她此刻還躲在太虛天境某處修行,而非沒來由浪費時間。


    幾萬年的生活,朝夕相處,本尊和楚翔身上一些細微差別,應是源於性格造成。她已經,能夠區分清楚。


    下麵那同楚翔一模一樣的家夥,並不是楚翔,而是被喚作“本尊”“混沌”“兄長”的“帝俊轉世”。帝俊轉世後究竟叫什麽,她毫不關心。事實上,往常見麵,也不過以你我稱呼,犯不著客套。


    青銘神色似乎有些緊張,她緊緊握著拳頭,一時不曾理會碧落之言。待瞥見極遠處太虛神殿牆角下蹲著的東皇太一,同樣偷窺著此地,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更是朝著他狠狠齜了齜牙,吐了吐舌頭。


    至於對方究竟看不看得到,或者換句話說,定然看到後會不會在意,那就不是她所在乎的了。


    碧落仙子百無聊賴,她本就覺得這是極其病態的舉動,浪費大好時光。甚至對於青銘平日言行,刻意模仿凡人姿態,雖然是楚翔囑咐。她總歸,覺得沒來由有些討厭。麵色坦然,她心中,的確是不喜青銘的...


    正待推言告辭,她可不想陪著兩個瘋子犯傻。惡意揣摩,也許他們是在太虛天境裏呆久了,憋壞了。至少記憶中,曾經的東皇太一,風度翩翩,可沒這般“低俗誌趣”。


    隻當抬頭,透過濃密的樹蔭,看到不知多高的地方,太虛神殿之巔。


    一名同底下行來之人、神貌一般無二白衣男子、負手而立。


    她差點脫口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精神小小波動了一下,令得青銘都朝著她詫異回望一眼。


    碧落仙子心中訝然,卻隻得尷尬訕笑——


    竟然連他,也在窺視?!


    ...


    迎著風,背著陽。幾乎於世界之樹齊高,宏偉太虛神殿之巔,楚翔漠然屹立。


    透過重重閑雲,厚厚霧靄。距離並不能讓他視覺造成偏差,對於本尊一言一行的觀察,明辨纖毫。


    他果真並不在意旎姒,卻果斷在乎本尊行徑。


    尤其當太虛天境內眾人少有濟濟一堂,這般“盛況”,怎能少了他這個主人。


    其實,倘若按照他的本意,身化太虛之後,個體實力幾乎達到極限。這種情況下,除本尊以外,旁人能對他造成的輔助,實在太少。尤其類似旎姒這種,沒實力,又老喜歡往他身邊擠的...友好人士。漫不經心之時,還是會有一些些厭煩的。


    感情的美好,並不能把現實的殘酷衝淡。現實就是,他必須去爭那一線生機,哪怕為之付出一切。更遑論,他對旎姒,無有半點情愛。唯一、可能衍生出的情,他也寧可交給更強、更自知、也同他更有“緣”的碧落仙子。既然一定會出現紕漏,盡量讓其變得可控,豈不是最佳對策。


    他此刻,當真是對碧落仙子,有一些情愫的。


    刻意催生,連碧落仙子,都不清楚的情愫。


    情、愛、欲念這種東西,當把糟粕拋去,所遺留終歸連理智都無法掩蓋的精華...


    楚翔,並不覺得一時衝動、生出所謂一見鍾情的念頭,會對自己的征途,有所幫助。


    他早已經忘記了為人的感覺,不在意那些可能衍生出的美好。他隻會把一切,主動建立起來...


    也許,誠如本尊所想,連他自己都未曾發現,他遠比絕對理智之人更加可怕。


    現在,他就在做一件理智之人絕對不會去嚐試的事情。他瘋狂、甚至學著利用感情、利用本身,毫不介懷...


    於本我,他仍舊暢翔在,剛剛催生出“美好”的美妙中,不知而知之...


    知之,或不知?倘若連自己都弄不清楚,迷迷糊糊,又何必在意旁人是否清楚。自欺欺人?不自欺,如何欺人。


    ...


    本尊,我應該早就看透了你,你又會,怎麽做呢?


    ...


    “許多年,不見了。”


    踏著輕慢的節奏,載著無限溫柔,本尊臉部線條柔和,一如楚翔,哪裏還有半點昔年冷硬。


    他默默行至旎姒身旁,拍了拍她肩膀。


    旎姒僵硬著身子,承載善意。她的眼神在顫抖,她仿佛根本不敢動彈,興許害怕稍稍一動,就打破了美好的夢境。


    “姒?莫非你,並不想見到我?”


    本尊笑,三分苦澀,七分溫和。


    假,實在是太假了,拙劣的演技。且不說當年楚翔同旎姒相交之時,原本就尚未完美掌握情理並容,常情皆以理性為主。簡而言之,此刻本尊境界高度,遠非那時楚翔能比。他憑借空想模仿出的姿態,同旎姒記憶深處的楚翔,差距甚遠...除了,那一副先天的外貌。


    可惜...誰道情愛最迷人。旎姒不是楚翔,甚至連青銘都比不上。她血脈裏的柔弱,又恰好在此情此景,占據了主導...


    “不...不...我隻是...我隻是...”


    旎姒口不能言,當連幻想都不會出現的場景,果真發生在自己眼前。縱然理智告訴她,眼前男子同每每回憶的楚翔,似乎有著些微差別。情緒化,卻哪裏能容忍希望的破碎。


    她伸出手來,仿佛想要牽住本尊,又畏畏縮縮,有些害怕。


    本尊溫柔一笑,不經意瞥了瞥樹蔭。


    一步上前,冰冷用來殺戮的手掌,殘留著混沌鍾的氣息,握住了那一雙柔荑。


    旎姒癡了,本尊笑的更加欣慰。他上前,把旎姒環抱住,根本不給她多餘的反應機會。


    把她的臉龐貼在胸膛,本尊抬頭,朝著太虛神殿方向望去。麵上的笑容變化,變成了刻骨的平靜,以及冷漠。


    “你不在乎,以為已經把握住了十萬分之一的敗機。我把你當做朋友,從根本也不可能刻意算計你。但是,在你本能忌憚著我的同時,我也極其忌憚著你。倘若你連那十萬分之一的保障都不願留給我。那麽,於本體之後,我隻能把握住,十萬分之一後的,十萬分之一...”


    本尊嘴唇動彈,無聲訴說著,也不在意,外人是否能夠讀懂。


    直到淡然的神色褪盡,重新掛起微笑。


    他才低頭,溫柔的在旎姒耳邊,如此低語:


    “姒...你已經知道了,我前世身份。如今,我早非天帝,卻仍是妖族大聖。這注定了,我將帶領沒落的妖族崛起。那麽,翌日我為妖皇,身為青丘之主,你可願做妖後。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承諾,並不值錢,往往又容易令人瘋狂。領袖如此、政客如此、將軍如此、商人如此,紅塵男女、皆如此。


    欺騙,常常並不是什麽崇高、並且有效的手段。但用來欺騙一些早已自欺,卻不自知的人,最易見效不過。


    自欺者,倘若本身自知,而為欺人。那麽在本身迷失之前,他必定,離成功非常接近。


    自欺者,倘若根本無知,隻為欺己。那麽本身已經迷失的個體,他其實,早已經同勝利告別。


    不論在怎樣的環境、情境下,前者多半會成為最終的勝利者。後者,卻連為前者前驅、做踏腳石的資格,也沒有。


    多半...如此。


    本尊語落,懷中旎姒顯然顫抖起來,早在預期。


    而他亦能感受,暗處青銘,身上流露出失落的氣息,並不在預期中的失落。


    她該懂得,該明白,因為她是青銘,是破妄的聖人。她該知道何謂真、何謂假、本尊真心、又在何處。


    可知道,並不表示,不會失落...


    太虛神殿之巔,見到這樣一幕,看到本尊如此行徑。本就對旎姒無情,亦無占有念頭的楚翔,第一次,收起了神色的冰冷。


    他轉身,笑罵——


    “無聊。”


    倘若,這就是你的手段,下位者的掙紮,那麽,我又何必擔心?


    你自以為捕捉到了我十萬分之一、又十萬分之一的敗機,卻不知,這根本已經不取決於天地,而在於把握住前者的我。


    縱然果真還存在著我無法把握的,不保障。那麽,隻是為了得到那麽一丁點東西,卻令得自己身邊出現兩個隱患,真的,值得嗎?


    本尊,倘若是過去理智的你,不會試圖這樣嚐試。其實我們離勝利尚遙遠,何必提前相互防備。又或者,你知道,我們已經,非常接近目的....


    我從來沒想過,完美的贏了天地,你呢?


    本尊,你其實,做了一筆虧本買賣,可曾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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