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乳白色光柱,從天而降,幾乎籠罩了小半個皇宮!


    不是月光的清冷,不是日光的炙熱,而是一種純粹無瑕的潔白,倘若一定要形容,那就是聖潔、高貴、仿佛象征著一切美好的光明!


    光明使者烏瑟爾,發怒了!!!


    處在光柱的邊緣,由於修煉者過人的體質,哪怕僅僅是中級程度、連高級都未達到的術士,阿卡玲娜依舊借著那無處不在的光明,清晰的捕捉到了烏瑟爾魁梧的身影!


    不是阿卡玲娜的視力太好,實在是光柱中的烏瑟爾太突出,就像是舞台上的主角,隻要站在燈光下,任何一個動作都會受到矚目。


    隱約間,不知為何,大喜的阿卡玲娜心中忽然一痛,就像是某種至親血脈的離去。心神恍惚,阿卡玲娜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前線阿爾薩斯遇到了危險。隻是轉念,回想吉安娜傳回的最新消息顯示,半神楚翔都已經到達了斯坦索姆,那阿爾薩斯根本不會出意外——這是凡人對於神者的盲信,是一條不可改變的鐵則。


    那麽...


    “不好!陛下遇險了!”


    阿卡玲娜身旁,見多識廣的法耶爾忽然低呼出聲,這位宮廷首席法師想都未想,拉起一旁發呆的公主回頭就朝著法師塔跑去!


    “那是救贖聖光!光明係禁咒!想不到烏瑟爾的光明係魔法修為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


    “玲娜!你快跑!從法師塔地道跑出去!陛下遇難!洛丹倫怕是完了!想不到!想不到!折了一個傳奇妖術師,詛咒教會還會派來這種程度的刺客高手!天哪!那該死的教會背後到底藏著什麽!獸人部落?不死軍團?”


    年事已高的法耶爾一邊扯著尚不及反應的阿卡玲娜,一邊語無倫次,也不知是在解釋,還是單純的驚歎。


    人前的他,永遠隻能是一名大毀滅術士,不可能爆發出聖域惡魔術士的修為,也許他早已經習慣了這個身份。但即便是聖域,在這場早已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戰爭中,又能改變什麽呢?


    “快!快!到前線去找阿爾薩斯!隻有他才能拯救王國!去找懲戒半神大人,隻有他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幾個閃現,法耶爾已經拉著阿卡玲娜來到了法師塔入口。見過太多現實黑暗的他,已經從最開始認為單純的詛咒教會逆襲,聯想到本國貴族內亂,其他王國勢力入侵。


    所謂一家親的聯盟,其實從來不向外人想象那樣和睦。不談人類對於高等精靈後裔(血精靈)的冷淡,暗夜精靈對於其他宗族的傲慢,單單人類諸國內部,都隱藏著種種齷齪。


    否則,烏瑟爾此刻還應該是艾澤拉斯王國的聖騎士,而不是洛丹倫的忠誠衛士。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盟友也一樣。


    而不論如何,但凡王國內部動蕩,第一個遭受打擊的肯定是王族。


    法耶爾對於米奈希爾家族其實並無太大忠誠,泰瑞納斯對於他也沒有多少知遇之恩,最多算是不歧視。而他之所以成為皇家法師,更多怕還是為了隱藏惡魔術士的禁忌身份,而非真個就對這看似顯赫的稱呼有什麽盼頭。


    但法耶爾,的確很在意阿卡玲娜這個並無多少潛力的弟子——畢竟是自小看著長大的啊!


    阿卡玲娜艱難的回頭,那最後一眼,看到的是一道灰色的流光!速度極快,就像是一片掠過天空的暗影。


    她那從血統繼承來和阿爾薩斯一樣好看的眸子裏,流露出的究竟是慶幸、震驚、還是哀傷?也許單純的隻是複雜...


    穿過一閃水藍色的魔法門,兩人倉促的身影消失在了法師塔前。


    而遠處那片光明大盛的地方,烏瑟爾已經成功截住了那道灰蒙陰影。


    “暗影議會?!迦羅娜!你不是被毀滅之錘殺了嗎!!!”


    天空中傳來烏瑟爾憤怒而驚恐的聲音!不錯!既有憤怒!又有驚懼!


    他曾經效忠的對象,艾澤拉斯王國前任國主——萊恩,就是死在這個女半獸人手中!從很大程度上來說,他的故土之所以淪陷,迦羅娜絕對“功不可沒”,這種刻骨銘心的仇恨,根本就不是時間能夠衝刷得了的!


    但是!迦羅娜另一個身份卻實在讓他忌憚!傳奇刺客!!!


    任何能被人成為傳奇的,都要淩駕在聖域之上,哪怕是不擅正麵作戰的刺客,也絕對不是單一的聖域強者能夠阻擋!即便是他這樣已經達到聖域巔峰的法武雙修聖騎士,也不行!


    好死不死,王國最大的依仗懲戒半神已經離開,明麵上唯一的傳奇強者阿爾薩斯更是遠在斯坦索姆,而白銀之手騎士團幾大聖騎士,除了他因為突發事件被延誤、不得不滯留一晚,其他都已經於傍晚時分起程奔赴前線!此刻的王城根本就是最空虛的時候!


    不要懷疑,除了達拉然友情支持的學院法師,作為單獨的人類王國之一,洛丹倫數得上號的強者本就寥寥,這也是常理。


    泰瑞納斯身邊當然不會沒有貼身強者,僅烏瑟爾所知,單單那寡言少語的近侍長傑德森·福斯,就是一名了不起的聖域高手。但既然他到現在都沒有出現,想來已經凶多吉少。


    傳奇刺客的可怕,就在於總能在不知不覺間把你身邊的朋友一個個帶走。


    烏瑟爾驚怒,看著那年輕如同二十年前的迦羅娜,握著光明之錘的右手上,指節已經繃得發白!


    迦羅娜懸浮在烏瑟爾身前不遠處,整個人就像是一片虛幻的影子,這種黑夜裏最好的隱藏手段,在灼眼的光明中卻尤其突兀。


    “滾開,烏瑟爾,不要逼我出手。”


    依稀可辨,迦羅娜是背著雙手用聯盟通用語和烏瑟爾交談的。


    那反剪著的雙臂,讓人看不清凶器,哪怕“一閃”之名早隨著她當年的事跡大噪,真個見過的卻寥寥無幾。


    看不清她的皮膚,那是一片蒙蒙的灰色。但僅僅朦朧的外貌,其實這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子,和人類長的一般無二。甚至那溫婉的口音,隻有聯盟高等貴族們才會花時間學習的通用語言,無不讓人對此女真實來曆猜測紛紛。


    烏瑟爾深吸了一口氣,可惜卻不會巨龍的吐息。冷冷的盯著迦羅娜,他指節繃得更緊,絲毫沒有要“滾開”的意圖。


    “二十年前,你跑了,讓我抱憾至今。今天,我們之間注定要倒下一個!”


    光明使者,不會向黑暗妥協,更不會被美色誘惑。


    迦羅娜也不會繞道,哪怕以她的速度,其實完全可以甩開烏瑟爾。傳奇高手,驕傲比之聖域強者更甚。


    迦羅娜沒有回答,她那典雅卻又滿是陰冷的麵容上,勾勒出一絲殘酷的笑意,這就是最好的答案。


    轟隆!!!


    牢獄方向傳來了劇烈的爆破,那裏麵關押著傷痕累累的傳奇妖術師阿曼尼。遠處學院區忽然竄起了衝天的火焰,照的整個城市一片通紅...


    亂了!在阿爾薩斯變成亡靈、朝著故土揮起屠刀前,洛丹倫已經陷入了瘋狂的混亂!而這瘋狂、幾乎注定要顛覆掉整個城市的暴動,竟然隻是楚翔口中的“無傷大雅”...


    伴隨著皇家法師塔在妖術師的怒火中塌陷,天外飛來的火雨流星讓整個皇宮變成了地獄。


    破獄而出的阿曼尼,就像是一頭被關押萬載的瘋魔,衣衫襤褸的揮舞著他那根可笑的鐵杖,卻不再讓人覺得好笑!


    失去半神神威的壓製,阿曼尼終於展現出符合傳奇法係強者的破壞力。


    目眥盡裂的烏瑟爾,怒吼著帶起大片光明衝向了迦羅娜,就在他即將看到極富傳說色彩“一閃”前,眼角的餘光卻不經意瞟向了另一側的角落——監獄的位置!


    那裏,還殘留著地精火藥硝煙的痕跡。那裏,站著一大群不甚起眼的黑袍人。寬大的罩袍不但遮住了來人的身形,更是連麵容都藏在巨大的帽兜下。


    那被人眾星拱月般圍在中間的,似乎尤其消瘦,尤其突出,看著應該是頭目。但他的帽簷拉的也特別低,就連烏瑟爾那洞悉毫微的目光,都隻能看到帽兜邊滑出的幾縷青絲...


    烏瑟爾當然不會在意來人是誰,隻要是敵人,就該一錘子砸去。


    真正令他心驚的,是那人身上熟悉的波動。


    那種他隻在楚翔身上感受到的威嚴氣息——神威!


    烏瑟爾最後的記憶,不是想象中迦羅娜疾速的刀芒,而是眼角餘光中捕捉到那人愜意的動作。


    一抬手,就像是春遊的年輕人采摘樹上的桃兒。滑落的衣襟,露出了一截白嫩的玉臂。


    無形的波動,瞬間穿越了幾百丈的距離,帶走了烏瑟爾全部靈魂...


    迦羅娜似有所察,對麵猶自撲來的光明使者動作依舊充滿威勢,但卻少了十分活力。呆滯的目光、僵硬的身形,更是說明了一切。


    稍一閃身,烏瑟爾果然攜著龐大的光明力量,呆板的衝向了地麵,造成了又一番破壞,就像是一顆——隕落的流星。


    不滿的朝著最初轟鳴傳來的方向望去,但卻是空空如也,那一大群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開...


    “哼!”


    迦羅娜閃身消失在了光柱下,並不是每個個體都會對神祗充滿敬畏,因為這個世界上從來不隻有一個神。


    失去源頭的禁咒“救贖”,也就失去了那奪目的光彩。散去的光輝就像是舞台上落幕前關閉的燈光,一同散開的,還有泰瑞納斯被強行聚攏在一起的魂魄。


    天下的流星火雨還在繼續,也不知阿曼尼究竟在牢獄中受到了怎樣的折磨,讓這百年老妖都憤怒至斯。


    當洛丹倫皇城最後一位聖域強者被擊殺在學院區,整個城市徹底淪陷。


    實際上,到此刻為止還不曾發生騷亂的洛丹倫平民區,已經爬滿了喪屍...


    學院師生們,還在協助茫然的城防軍做著無謂的抵抗。


    他們甚至不知道那些個亡靈生物是從何處到來,骨龍、憎惡、女妖!天哪,這根本就是整編的亡靈軍團,而不是天災瘟疫!


    貴族們同樣在抵抗,就像那些身家極富的商人,終歸不像平民,待宰砧板。


    但平民區湧來的屍群,卻讓他們感受到了阿爾薩斯北征軍在兩天前經曆過的恐懼。也許,對於尋常人來說,寧願麵對可怕的骨龍,也不會想看到身邊之人一個個變成喪屍、怪物。


    隻是,為什麽王國幾大貴族府中,都這般安靜呢...


    知情者們絕望了,白日還在為阿爾薩斯北征軍爭吵的賽爾家、勞倫家,今日傍晚竟然齊齊出城,踩著那些赴往前線聖騎士的後腳,似乎是去巡視莊園了。


    這種事情,雖然巧合,原本倒也不算特殊。


    但此刻,卻不得不讓人懷疑,這其中似乎有些詭異的默契...


    爭吵的會議...離開的騎士...半神的消息...午夜的動亂...


    ..........


    洛丹倫城北方一百裏,銀鬆森林。


    茂密的樹林讓人感覺有些陰森,濕潤的泥土似乎也充滿了異常的魔法能量,這不得不讓人懷疑那口口相傳的故事。


    這是一片被惡魔詛咒的大地。


    阿卡玲娜和法耶爾雙雙望著遠處洛丹倫的方向,前者是緬懷,後者則是慶幸。


    “走吧...”


    法耶爾招呼起有些失神的阿卡玲娜,百裏的距離已經足夠把一切動靜隔開,但那種混亂的元素能量波動,卻是怎麽都無法被輕易掩蓋的。


    僅僅想象,哪怕對於亡靈的突襲一無所知,就能知道洛丹倫此刻是一片怎樣的場景。


    一個傳奇妖術師,足夠毀掉一座城市了。


    阿卡玲娜搖了搖頭,不像幾乎對那座城市全無感情的法耶爾,她多少還是有些傷感,特別當正視老國王去世之後。


    踩著鬆軟的針葉,兩人朝著洛丹米爾湖的方向走去。


    穿過那個湖泊,順著某條支流,也可到達那遠在千裏之外的斯坦索姆,雖然要繞一些道,但必定更加安全。


    周圍樹林中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間歇還有一兩對綠油油的光源閃爍。關於銀鬆森林狼人的傳說,從來都不是秘密。入夜,很少會有旅人敢在這裏露宿。


    但不拘是法耶爾、還是阿卡玲娜,俱都對此毫無畏懼。他們所擔心的是毀滅洛丹倫皇城的幕後黑手,而不是那些毫無組織的散漫狼人。伴隨著法耶爾抬手一發毀滅之箭,兩聲接連響起的、仿佛是豺狼的哀鳴,終於讓那些黑暗中的不軌者止步。


    悉索的聲音漸漸遠去,清洌的月光照在地上,彎彎的月兒,也不知在鑒證著什麽...


    ..........


    “導師,難道,這就是,所謂無傷大雅的動亂嗎...”


    低沉的女音,好似有些苦澀。


    “是吧...”


    略顯蒼老的男音,帶著一些感慨、更加帶著一份理所當然,以及發自內心的敬畏。


    “神的目光,畢竟和我們不同。”


    “是啊,神,是不同的。”


    究竟是明悟後的釋然,還是對於那一點點莫名牽絆的遠離時的歎惋?


    不論前世,不講來生,此生,我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


    紫色的空間中,楚翔睜開了眼睛,他的目光深邃,他的身後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雕像。


    “懂了嗎,本來就不存在牽絆,但那種曖昧,卻最是容易引起誤會。懂了,便好。”


    楚翔自語著,搖了搖頭,深邃而空洞的眼神看向遠處虛無。


    “不行,還是不行,為什麽不行。”


    “有了規則,有了信仰,甚至有了神格,到底還欠缺什麽呢...”


    “難道...那麽,除了使徒,這具軀體,便是我最完美的化身了...”


    “神的出現,其實並不僅僅是一種蛻變,更多的是孕育——另一種形式的創造。”


    “人的軀殼,再怎麽完美,又怎麽可能容納的下擁有無限進化可能的完整神格。”


    “能容納神格的,隻有神力...”


    “神力...神國...神體...神性...”


    “本尊,你又走在了我的前頭,原來你早就懂得,還因此占去了我這一世最完美的第二化身。但便是讓給你,又如何呢...”


    “神是強大的,神卻從不以真麵目示人,因為那同樣無比脆弱。不滅之名下、唯一的弱點——最強大的,正是最弱。”


    “本尊,那麽,早就開始的你,究竟又是什麽樣呢...是否當真保持著一識三分時的純粹。也許,改變的並不隻是我一個...”


    “繼承最多的你,果然,看的比我透徹,醒的比我更早。但這還不是結局...”


    楚翔複又閉上了眼睛,背後神像上忽然掉下淅淅瀝瀝的白色石屑,為地麵鋪上了一層灰燼,很快又被大地吞噬。


    神像的眼睛,隨著楚翔閉上雙眸,那深紫色的光澤似乎也暗了一下。


    兩點紫色的水珠從神像眼角滑落,掉到地上,“噝啦”一聲,帶起一陣灼焦的白煙,凝成兩顆璀璨透明的紫色晶體。


    那究竟,是神的淚水,還是滌去的汙穢?


    當最後一點本質的脆弱被排除,那尊不知多高的神像,紫色的目光變得更亮,整個雕塑、仿佛瞬間活了!


    完全由神力聚成的,從來不該單單隻是一座雕像,除了神體,便是神國也沒有這般奢侈。


    神像上,或者說新生神體上,那雙紫色的眼睛暴睜著,炯炯生電,似乎不知疲憊,永不合攏。


    凝聚了無窮神力的神體,雖然尚未完善,但卻給人以力量磅礴的感覺,立在紫色的本界中央,立刻就有一種鎮壓八方的雄渾。


    忽然,千丈高的神體眉心,裂開一絲血線。就像是蝴蝶破繭,春蠶出殼,那道血色的傷口轉瞬化成了一隻豎著的閉合眼瞼。


    豎目開闔,虛空生雷!


    那隻豎瞳隻是微微細眯,一線代表審判的銀光立刻釘住了整個紫色本界,所有本界內的生靈,齊齊顫抖。


    “王、王、王...”


    那是虛弱的哀號,是螻蟻麵對死亡之力的悲鳴。


    豎眼猝然閉合,仿佛不曾睜開,而那股鋪天蓋地如同代表天地宣判的威嚴,也消散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磅礴到讓任何人熱血沸騰的戰意。


    “王!王!王!”


    生靈們,又在呼喚,這次卻是熱烈的歡呼!


    “吾乃——戰爭之神!懲戒之...!”


    神體不曾開口,隆隆的聲音已然傳遍這方天地。


    原本的神像、如今的神體下方,楚翔的肉身,慢慢在空間中淡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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