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秋惜顏一直都知道杜白的脾氣有些古怪,所以看他對墨子寒的態度倒是也沒多想什麽。


    杜白走後,墨泠從床上爬起來,坐在床邊,兩條細細的小腿晃蕩著,整個人都比先前顯得活潑了一些。


    「墨泠,杜叔叔的脾氣不太好,你要乖,千萬不要惹他生氣,知道嗎?」秋惜顏幫墨泠整理了一下小襯衫的衣領,對他囑咐起來。


    墨泠乖順的點頭,「我知道了,秋阿姨放心吧。」


    「我就知道你最乖了!」秋惜顏完全忘記昔日是怎麽表揚自己那兩個雙胞胎兒子的,直接就被墨泠的乖巧模樣給迷得五迷三道。


    墨子寒發覺自己今天就像是個移動醋桶,看到秋惜顏和誰親近他都覺得不爽,就算是他自己兒子也一樣。


    大部分人都懂得看人臉色行事,免得被無辜炮轟,可偏偏在場的人裏就有一個不懂事的。


    「那個人看上去年紀輕輕的,真的靠得住嗎?」柯語柔不滿於一直被忽視,找了個話題開口。


    在場眾人的眉頭都是齊齊一皺,這種時候烏鴉嘴,不覺得太沒腦子了嗎?


    「你給我閉嘴!」墨子寒對著柯語柔斥了一聲,又道:「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柯語柔覺得她這話完全是出於對墨泠的擔心,這都要被訓,那真是委屈得沒邊兒了。可她又不能對著墨子寒發火,思來想去,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目標。


    「你到底是存的什麽心,竟然給墨泠找這麽一個三十出頭的大夫治病!」


    始終站在一邊默默圍觀的易若水覺得自己真是無辜極了。這女人要不要這樣逮著誰都能咬一口,難道是哮天犬托生轉世的嗎?


    真是躺著也中槍!


    「你鬧夠了沒有?」最先發火的人是墨子寒,他是真的被柯語柔給氣得頭疼,指著門口對柯語柔冷聲道:「給我出去!」


    「子寒,我真的是為了墨泠著想才會考慮到這裏的。」柯語柔可憐巴巴的眼眶一紅,話還沒說完,眼淚就先滾滾落下來,「那個醫生看上去就是不可靠,在這種地方隱居不敢見人,誰知道是不是以前治病治出了事情,說不定……」


    「啪!」


    響亮的巴掌聲讓在場眾人都覺得臉上一熱一疼,墨泠甚至還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總覺得被打的是自己似的。


    出乎意料的,出手的人是向來對柯語柔都持忽視態度的秋惜顏。


    此刻,她的雙眸被怒火點燃透出懾人的光亮,臉上的表情都因為怒火而隱隱扭曲。


    「我警告你,如果再被我聽到你胡說八道這些有的沒的,我就直接找手術工具把你那張嘴縫上!」


    柯語柔活見鬼似的捂著自己被打得腫起來的半邊臉,好半晌之後才陡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哭聲。


    「再哭我現在就把你的嘴縫上!」隻可惜,秋惜顏才不吃她這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


    女人和女人之間,最可笑的就是眼淚,男人當那是珍珠,可放到女人眼裏,那就是生理鹽水。


    柯語柔被秋惜顏惡狠狠地語氣嚇得哭聲驟停,氣息一錯,打了個哭嗝兒。


    墨子寒和墨泠這父子倆都是頭一次看到秋惜顏真的發飆,當場就被震懾得無法言語。


    果然,永遠不要惹女人,因為你永遠無法正確估算她的戰鬥力究竟一百還是一千。


    「好了好了,剛才杜教授不是說讓我們去吃早餐,走吧。」易若水見場麵僵住,主動出來打圓場。


    倒不是他有多大度,被人找茬還能當作沒發生。


    而是柯語柔在他眼裏,實在是算不上什麽需要在意的角色。想罵他的人多了,他一個個去理的話,他有那個時間嗎?


    「嗯,以老師的喜好,這幾天應該可以吃到很多山菜和山珍,你們有口福了。」秋惜顏的情緒也很快調整了過來,她連看都不再看坐在地上滿臉淚痕狼狽不堪的柯語柔一眼,逕自帶頭走出了房間。


    墨子寒有些嫌惡的看了一眼柯語柔,隻覺得她那樣子就像是仿佛菜市場裏撒潑失敗的潑婦,半點儀態都不剩。


    倒是墨泠,多少對柯語柔還有些這幾年培養出來的感情,有點不忍心的說道:「阿姨,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隻可惜,滿心怨憤的柯語柔絲毫沒注意到墨泠的好意,反而是假模假樣的笑著回道:「不用了,你去和你的秋阿姨吃飯就好了。」


    墨泠好心好意都直接被堵回來,幹脆也對柯語柔放棄了。


    早餐桌上,果然如同秋惜顏所預料的,糙米雜糧,山野蔬菜,就連鹹肉都是山裏的野豬肉做的。


    「老師,你倒是會享福啊,這要是在外麵,無公害農副食品都貴的沒邊了。」秋惜顏努力消滅食物,還不忘記調侃杜白一把。


    銀鈴把煮好的甜湯端上桌,好奇的對秋惜顏問道:「外麵和這裏不一樣嗎?」


    「對啊,你沒出去夠?」秋惜顏愣了愣,說完之後目光不由自主看向杜白,卻發覺對方壓根對這個問題不在乎。


    銀鈴有點靦腆的笑,「我一直都和阿爹在山裏住,用的東西會有人送進來的。」


    得到這個回答,秋惜顏腦子裏一空,銀鈴看上去有十四五歲了,可老師在她五年前出國的時候還在學校裏任教。


    哪來的「一直在山裏住」?前麵的那十年去哪裏了?


    說不出口的詭異感覺讓秋惜顏覺得自己心裏毛毛的,可當這麽多人的麵,想問又沒辦法問,隻好更加努力的吃早飯,用食物壓下心裏的疑問。


    杜白夾菜的間或瞟了秋惜顏一眼,「中午想吃什麽?」


    「我吃什麽都可以。」秋惜顏向來不挑食,說完後想到墨泠,「盡量有不太辣的菜,墨泠吃不了辛辣的東西。」


    「銀鈴,中午你和這個姐姐一起做飯。」杜白拿著筷子指了指秋惜顏,對銀鈴說道。


    「哦,好!」銀鈴咕嘟嘟喝下一大口粥,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墨子寒端著個粥碗坐在秋惜顏和杜白中間,眼睜睜看著這倆人從眉來眼去到家長裏短,手裏的筷子都快要被他捏斷了。


    「秋阿姨,你之前說山裏有山菜山珍的,都有什麽呀?」墨泠覺得再這樣下去,爹地一定會化身噴火龍把桌子都給掀了,於是趕緊找了個話題來說。


    「嗯,就是一些野菜和蘑菇,還有山裏自然生長的野豬之類的,都是很好的食材,而且因為沒汙染,吃了對身體也更好。」秋惜顏以為墨泠是真好奇,就對他詳細的解釋了起來。


    一頓早飯快要吃完,柯語柔才踩著木製的樓梯下了樓,「嘎吱嘎吱」的響聲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過,更顯眼的還是她臉上那個紅彤彤的巴掌印,秋惜顏用的力道著實不小,現在她左邊的半張臉都腫了起來。


    杜白見著柯語柔臉上的巴掌印,立馬就明白這是誰的傑作。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而後忽然對著墨泠問道:「小子,想吃山裏的野蘑菇嗎?」


    沒想到杜白會和自己說話,墨泠隔了一秒才有點期待的回答了一個字。


    「想。」


    墨子寒手裏的筷子發出岌岌可危的「嘎嘎」聲。


    拐了秋惜顏還不夠,現在連他兒子也想拐?這人究竟是醫生還是人販子?


    杜白對墨子寒的黑臉視若無睹,他故意伸手揉著墨泠手感極佳的軟軟黑髮,對墨泠說道:「既然這樣,那中午就做鮮蘑湯給你吃。不過,得有個人去採集鮮蘑才行。」


    說著話,杜白的視線轉移到走近飯桌的柯語柔身上,丹鳳眼裏滿是惡劣的笑意。


    柯語柔來得晚,就聽到了個話尾,說什麽採集鮮蘑,自覺這種事和她無關,至於杜白的視線,柯語柔也隻以為是對方在好奇她臉上的巴掌印,沒當回事。


    大家都因為柯語柔的到來安靜了下去,反倒是柯語柔自己挺自在,她拉開椅子在擺著她的早餐的位置自己坐下,佯裝自然的說道:「子寒,我們要在這裏住多久?」


    秋惜顏真是對這個女人的厚臉皮程度甘拜下風,到底是什麽樣的力量支撐她可以這樣自然而然的下樓,自然而然的和別人說話?


    「你們住多久是我說了算的。」杜白把筷子往筷枕上一放,拍板定案道:「今天上午你去采蘑菇,中午要做鮮蘑湯。」


    「為什麽是我?」柯語柔一聽就急了,憑什麽讓她做這種事情。


    就算是不讓秋惜顏去,那也該讓那個什麽銀鈴去嘛,一看就是個山裏長大的土包子樣,這種事情不就該讓她幹?


    「因為我這麽決定,你有意見?」杜白完全不給柯語柔開口機會,緊接著就道:「有意見就滾蛋,自己下山去。」


    是自己下山,還是自己去樹林裏采蘑菇。


    柯語柔陷入了兩難的選擇之中。


    「其實采蘑菇不難的,你不認識毒蘑菇,可以先採了拿回來,我幫你分。」銀鈴好心的對柯語柔提議。


    「是嗎,那真是謝謝你了啊。」柯語柔皮笑肉不笑的朝著銀鈴道謝,心裏暗罵這土包子倒是有心計,提前斷了拉著她一起去采蘑菇的可能。


    「不,不客氣。」單純的銀鈴對柯語柔的想法全然不知,隻是覺得對方的眼神有點可怕。


    當柯語柔掛著個籃子出發去樹林裏采蘑菇的時候,秋惜顏從二樓望了一眼,心裏忽然響起那首兒歌。


    采蘑菇的小姑娘……


    她用力的搖了搖頭,把那古怪的聯想從腦子裏甩出去,一轉身就差點被嚇得尖叫出來。


    「怕什麽,我又不是妖怪。」杜白用少見多怪的眼神鄙視了她一番,而後問道:「那個姓墨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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