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離殤又來到他那早已熟悉的黑暗世界,他一個人漫步在一片黑暗中,沒有聲音,沒有路,他無助的漫無目地前行。


    走了也不知多久,眼前一片光亮,亮光讓剛從黑暗中走出的淺離殤幾乎無法直視,過了很久淺離殤才能睜開雙眼,打量著麵前的世界。


    門,到處都是門,無數五顏六色的大門矗立著,高聳入雲霄,相互之間距離很遠,雜亂無序地散亂在這明亮的世界中,數不勝數,也看不到盡頭。


    淺離殤走了很久,依舊無法走到這門世界的盡頭,他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推其中一扇粉色大門,意想之外的,門雖然極大,看起來極重,推上去卻感受不到一絲困難。


    門在他身前打開,淺離殤看到的是一個美到不可思議的女人。她明眸皓齒,淡紫色的眼睛宛如透亮的紫色水晶,嬌俏堅挺的鼻梁,櫻桃一般飽滿滋潤的朱唇。圓潤的下巴象玉石雕刻一般圓潤分明,黑色的長發透亮而飄逸,長長的一直垂到她纖細的腰間。至於她的身材,隻能說增之一分有餘,減之一分有損。


    她宛如黃鶯一般清脆的聲音響道:“王爺萬福!”,雙目含情脈脈地看著淺離殤。她的懷中,一個白嫩肥胖的嬰兒用力蹬著自己藕節一般的小胖腿,嘴角流淌著晶亮的口水,嘴裏咿咿呀呀的,摣開白皙透明的小手,頭用力向前期盼著他的懷抱。


    那女子抿著嘴笑道:“都是王爺慣的,每次回來嫿兒都鬧著要王爺抱,現在連妾身都比不得她了。”


    “啊啊啊!”淺離殤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卻觸摸不到任何東西,雙手自那女子和孩子的身體中間穿過,他感覺無比的心慌,似乎失去了什麽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他的頭疼的像要裂開,心口處卻如刀紮一般疼痛!


    他用力抱著腦袋,蹲著地上,對抗著那難忍的痛,眼淚止不住地掉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待得他平靜下來的時候,卻又來到那無數的大門中間,鬼使神差般,他又推開了一扇黑色的大門。


    這裏到處都是黑暗,巨大的紅色眼睛凝視著他,鮮血不斷自那眼睛中流淌而出,這樣的場景淺離殤經曆過!就在那無數次的夢境中,和他現在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和夢境中所不同的是,他現在的心裏充滿了仇恨和黑暗!


    巨大的紅色眼睛飽含著仇恨盯著他,如針刺般尖銳鋒利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弑天、弑天,去,去毀了這個墮落的世界,去毀了這個肮髒、醜陋的凡塵。隻有更大的痛苦才能消除痛苦,隻有更多的殺戮才能化解殺戮,去吧,弑天,這是這個世界的救贖,也是你的救贖。動手吧,弑天,這是世界的解脫,一如你自己的解脫!”


    淺離殤仿佛整個人都墜入那雙眼睛,而他自己的眼睛,逐漸變得血紅!“殺戮、毀滅、殺戮、毀滅...... ”他反複地念叨著這兩個詞語,眼中隻剩下黑暗和冷酷。突然,頭疼如約而至


    ,那種炸裂的痛苦令他捧著頭蹲下,起來時又回到門世界!


    這次他看到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小男孩選中了一個蒼白的大門。淺離殤機械地隨著這個男孩進入這扇門。他看到男孩躲在樹後,怯生生地看著什麽。淺離殤茫然地走過去,和那男孩一樣躲在樹後,看到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帶著三個孩子在習武。


    那中年男人看著那三個孩子,關切的目光連淺離殤都無法忽視。他身邊的孩子突然痛苦地抱著頭蹲下,不斷地反複,“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能看我一眼?為什麽隻有我可有可無?為什麽?”


    突然,這孩子揚起了頭,扭曲的臉龐上布滿了血色的淚水,他用和他的年齡明顯不符的陰冷聲音道:“隻要除掉他們,爹就會關注到我了,隻有除掉他們,爹才會關注到我!對,除掉他們,除掉他們!”


    眼前突然一變,那孩子和他一起站在一個屋子中,而這個屋子,淺離殤很熟悉,這是淺家家主休息的地方。孩子咬著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紙包,從紙包裏抖出一個白白胖胖的蟲子,丟到桌上的茶碗中,又小心地用茶葉遮住,左右看了看沒有人,小心翼翼地從後窗跳了出去。


    後窗外不是淺離殤熟悉的回廊、假山,而是淺家的修煉場。一個中年男子拿著一根竹條正在打著一個孩子,淺離殤突然有些慌亂,“這是,這是......”他慌忙去看那幾個孩子的麵目,沒有,什麽都沒有,幾個孩子的臉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他再去看那中年男子的麵目。還好,能看清楚,是淺坤久,三十多年前的淺坤久!


    淺離殤突然明白了那惡作劇的孩子是誰,淺巽德,二伯淺巽德,他看向四個孩子中唯一能看清楚麵目的那孩子,是他,淺巽德稚嫩的小臉上布滿了血淚!


    “是我,是我放的,不是老三,爹,是我,來懲罰我吧?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連我做到這個程度你都不能看到我!”


    “啊!”淺巽德痛苦的哭喊著,跪倒在地上,雙手想去抓淺坤久,但是沒有用,他的手在地麵上徒勞地摩擦著,十指磨破了,指甲磨禿了,血流了一地,卻依舊抓不到淺坤久。


    淺離殤茫然地看著“淺巽德”起身,和他一樣出現在門世界,這次“淺巽德”選擇的是一扇黑色的門。他推門進去,淺離殤跟著他。進了大門,“淺巽德”已變成了年輕時的模樣,他緊緊地抓著一個中年美婦,泣不成聲,“娘,娘!”


    地上躺著的還有一個“淺巽德”,地上的“淺巽德”閉著眼睛,氣若遊絲。中年美婦渾身是血,躺在床上,上氣不接下氣,“哲兒,德兒呢?德兒呢?”


    抓住那美婦手的“淺巽德”流著眼淚,“娘,我就是德兒,我就是德兒。”


    那中年美婦拍著他的手,聲音越來越小,“哲兒,保護好他們,保護好弟弟、妹妹,娘不能守著你們了,娘要走了。”


    突然,她的瞳孔放大,“夢兒,夢兒在哪裏?我的夢兒......”


    “淺巽德”放聲大哭,血紅的淚水不斷地流下。


    “淺巽德”忽然站起,站在一個屋子前麵,“淺巽德”的書房,他那在淺家被稱為第一神秘之地的書房。“淺巽德”的身邊變得無比黑暗,一團陰冷的黑霧出現在他的麵前。


    “淺巽德”咬牙切齒,“我要力量,我要力量,我要無人可以忽視的力量!”


    黑霧森冷地笑著,“那就放棄你的靈魂,接受我吧,接受我無與倫比的強大,和我融合吧,我們會變成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存在!”


    “淺巽德”帶著笑,流著血淚,影子卻越來越淡,逐漸地透明起來。


    淺離殤實在忍不住,大叫道:“二伯,你錯了!”


    “淺巽德”的影子又濃了起來,他淡然地對著淺離殤道:“我錯了?我哪裏錯了?從小就沒有人疼我愛我,唯一一個愛我的母親因為我的無能死在周家的偷襲下,我要力量,我要可以救回母親的力量,我要可以撼動整個天驕大陸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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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離殤道:“你錯了,你把自己所有的悲劇都歸咎於爺爺對你的漠視,卻沒有發現,你的人生早已偏離了方向。”


    “淺巽德”的影子越來越清晰,“你在胡說什麽?”


    淺離殤道:“沒有人應該為別人的人生負責,恰恰是你自己的懦弱把不如意推到了爺爺的身上,你的生命是爺爺和奶奶賦予的,你的人生卻不是,每個人都應該努力擔負起自己的人生。或許,爺爺不夠關注你,也沒有給你提供你希望得到的資源和環境,但是,你自己呢?你除了抱怨和怨恨外,你還做了什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惱和欲望,而這些,不應該是自己所應該背負的嗎?動輒就將自己的人生怪罪到別人身上,不正是怯懦和弱小地表現嗎?”


    “淺巽德”的身影已經完全回來,他暴怒:“你懂的什麽?像你這樣的廢物你能明白多少?隻要再多一點資源,隻要再多給我一點機會......”


    “淺巽德”的聲音越來越小。


    淺離殤等他的聲音完全停下,才冷靜道:“的確,我曾經是廢物,所以我煉丹,所以我放棄尊嚴、放棄廉恥,隻因為我知道,隻有這樣,我才能保護好媽媽,保護好妹妹。是的,我無能,我弱小,但是我盡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的天賦發揮到極致,我成功地讓莘莘得到了足夠的修煉資源,雖然這些資源對你來說,聊勝於無,但就是這區區的卑微的資源,卻讓莘莘撐到了她大放光彩的今天!”


    “我無能,但我不會抱怨,有抱怨的時間不如想想出路。我弱小,但是我不放棄,哪怕是螞蟻那樣微小的力量也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何況是人。”


    他盯著“淺巽德”,“放棄你人生的不是爺爺,而是你自己,我的二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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