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九殿下殷劯一早便到了齊王府,陪同前來的則是夏雲翊。


    少年看起來興致勃勃,煞有介事地給玲瓏行了禮,“師傅在上,受徒兒一拜。”


    玲瓏回禮,目光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著少年,若有所思。殷勳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對新師徒,夏雲翊則默默立於一側,麵上看不出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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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傅,你打算怎麽教徒兒?”見幾個人久久都不出聲,殷劯忍不住上前問道。


    “你隨我來。”玲瓏似是胸有成竹,起身向外麵走去,殷劯興奮地跟上她的步履,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


    “走,外麵看看去。”殷勳饒有興味地叫上夏雲翊,跟了出來。


    玲瓏在廊下站定,目光掃視著庭院,隻見秋風過處,落葉飛舞著紛紛而落,“你先把這院子,打掃一遍。”


    什麽?


    一旁的三個人齊齊呆住,殷劯望著玲瓏,一臉難以置信。


    “還不開去給殿下拿笤帚?”玲瓏不動聲色地對一旁侍立的丫鬟吩咐道,丫鬟猶豫著不敢邁腿,見玲瓏長眉一挑,神色微凜,丫鬟一時心下大駭,隻得硬了頭皮取過笤帚,抖抖地遞到殷劯麵前。


    此時,少年的臉上一片愕然,隻有他自己知道,寬大的宮服袖口裏,兩隻手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真的要他一個金枝玉葉,尊貴無雙的皇子,做這等有失身份的事?明明是拜師學藝,怎麽就淪為了齊王府的灑掃仆役?


    他萬分不解地望向玲瓏,卻見女子神色如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朝著一旁丫鬟手中的笤帚努了努唇。


    可是在試探他的誠意?


    殷劯像是有所領悟,竭力壓製著內心的掙紮不甘,終於伸手拿過笤帚,咬著牙,一步步走到庭院中。


    玲瓏一動不動站在原處,唇邊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你這是作甚?”殷勳靠近了,小聲問道。


    “你覺得呢?”玲瓏歪著頭反問。


    “小九沒得罪你吧?”殷勳壓低了嗓音,“別說你還真打算好好教他?”


    “那是你弟弟!”玲瓏橫了他一眼,“我沒那麽無聊。”


    玲瓏低下頭,心裏忽然說不出地傷感,其實她原本也覺得小九不過是一時興起,要達到自己或者殷勳這種程度,可不是憑了一時的心血來潮,所以一直盤算著怎麽好去皇上那裏交差。可就在剛才,這個少年眼中生機勃勃的光芒讓她有刹那的恍惚,驀地想起曾經有那樣一個人,在同樣的年紀,眼中也有這般生動的光芒……


    或許在天家,手足之情本就淡漠如輕煙,兄友弟恭的溫情之下,每個人都想著殺掉自己的哥哥或者弟弟。就連這看似稚氣未脫的少年,天真笑容的背後亦不知是怎麽樣的心機和算計,但盡管如此,這一刻,玲瓏真的想把他看做弟弟。


    既然他們都不懂,那就讓她來教一教。


    殷勳望著正凝神思索的女子,不禁自嘲地微微勾了勾唇,看來,是自己小人了。回頭又見靜立在一旁的夏雲翊,有些拘謹地微微抿著唇,於是便看似隨意地問道,“雲翊,小九怎麽忽然想起習武來了?你和他素日親近,可知道一二?”


    “那日殿下與王妃雙戰北漠來使,九殿下十分佩服,若不是王妃之前受傷,恐怕他早就要上門了。”夏雲翊目不斜視地答道。


    “是嗎?”殷勳忽然有些受挫,“他怎麽不想跟本王學?”


    聞言,玲瓏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麽,你不服氣了?”


    “九殿下看王妃連著換了三樣兵刃,佩服得不得了,尤其對流星錘十分向往。”夏雲翊又道。


    殷勳聽了不由得撇了撇嘴,別說三樣,他可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小九也未免太少見多怪了,這是他弟弟嗎?


    真丟臉!


    像是看出他的心思,玲瓏不禁揶揄地朝著他一笑,仿佛是在說,怎麽樣?我厲害吧!


    殷勳暗暗磨牙,狠狠瞪了她一眼,繼而又抬了抬下巴,若無其事一般地嗤笑一聲。


    “看我有徒弟收,你氣不過了是不是?”玲瓏語帶微諷地瞟了他一眼。


    “拜你拜我不是一個樣嗎?”殷勳冷哼一聲。


    “你分明是嫉妒了。”


    “我嫉妒做什麽?”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拌起嘴來,說不出的輕鬆愜意,而一旁夏雲翊聽在耳中,卻隻覺似有芒刺在背。


    玲瓏,何嚐會與人這樣調笑自如?


    從前的她,便是笑容,也隻是那麽淺淺的一點,稍縱即逝。


    一年前,她還在車中與齊王厲聲爭執,而今日,他們卻已是這般情儂,在她的心裏,早就沒了自己的身影。


    一片癡心,就那麽一點點地像是被撕碎了,散落風裏,再不能拚湊,而失落卻又像是無處不在,怎麽都揮之不去。


    這廂玲瓏亦猛然意識到還有旁人在場,而且還不是一般人,當下急忙噤了聲,衝著殷勳擠擠眼睛,而殷勳卻似渾然不覺,一下將她的手攥禁。


    玲瓏暗暗歎了口氣,麵上露出一絲無奈。


    “王爺和王妃若沒有別的吩咐,下官這就告退了。”夏雲翊強抑著心頭的灰冷苦澀,上前說道。


    “你自去忙吧。”殷勳望著他,目光有些複雜,牽著玲瓏的手卻沒有鬆開半分,又望了一眼庭院中幾乎是在和那些飛舞的落葉打架的少年,“王妃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宜妃娘娘那裏……就拜托你了。”


    “下官知道。”夏雲翊有些艱澀地應道,視線低垂著,卻正好瞥見那兩隻十指相扣在一起的手。


    曾經,他仿佛是有機會可以牽著那隻手的,誰知,終是無緣。


    隻要她過的好,還有什麽好傷心的。


    傷心?他配嗎?明明是夏家毀約在先,他還有什麽好怨的。


    唇邊含了淡淡的苦笑,夏雲翊躬身一揖,轉身幾乎是逃也似的大步向外走去。


    “你適才,為何要這般做與他看?”玲瓏心裏黯然,小聲說道。


    “我不想他總是這般壓抑,有些事,他不是早就該放下了?”殷勳說道,眸色卻一時幽暗下來,轉而又看了看不遠處少年那有些狼狽的樣子,“你那徒弟,你打算怎麽對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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