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暑氣漸濃,天光一亮,便有些赤日炎炎的意味。這一日,玲瓏尚在昏睡中,卻被耳邊暮雨的聲音喚醒。


    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翻個身,玲瓏抱了枕頭準備繼續去見周公。身下的玉竹涼席,清涼通透,舒適至極。


    如今她不到日上三竿絕不離床,身邊伺候的人早已習以為常,可不知為何,今日暮雨卻很沒眼色地繼續連推帶喚。


    混沌中,玲瓏惱意頓生。


    “王妃,快起來吧,是宮裏來人了。”隻聽暮雨的聲音裏帶了幾分焦急,一迭連聲地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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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瓏終於睜開了眼,惺忪了片刻,總算回了魂,“你說什麽?宮裏來人?”


    “太後傳您進宮,王妃快些起來梳洗,去晚了可不好。”暮雨語氣中透著焦急。


    聞言,玲瓏再不敢怠慢,一骨碌起了身,由丫鬟服侍著梳洗完畢,匆匆用了早膳,又梳妝打扮一番,請過白姑姑確認周身上下收拾妥當了,方才出門。


    甫一出了院子,便見候在那裏的李芳兒,她似乎心情十分愉悅,施施然上前嫣然一笑,“見過王妃。”


    玲瓏微微頷首,“妹妹若無甚遺漏,便出發吧。”


    兩人登車,一路上皆沉默不語,玲瓏見李芳兒妝容凝豔,嬌俏動人,眼角眉梢似漾著點點喜色,仿佛又變回那日宮宴上春風得意的少女,不覺心中疑竇暗生,不會是有什麽幺蛾子吧?


    她低眉凝神的當口,馬車已經到了皇宮內院。


    一到慈寧宮,卻見大殿裏已經聚了不少人,意瀾,可人還有豫王妃餘蓁並東宮的幾位良緣、豫王府和端王府的幾名側妃皆候在那裏。不一會,皇後攜六宮妃嬪也到了。


    一時眾人議論紛紛,猜測起這太後老人家忽然把大夥宣了過來所為何事。


    正在眾人納罕不已的時候,太後由宮娥攙扶了,前呼後擁地進得殿來,待她坐定,眾人立刻倒身下拜,施禮問安。


    但見太後一身朝服,鳳冠高華,看神情卻有點山雨欲來的架勢,目中似壓抑了重重怒色,沉著臉朝下麵眾女掃了一眼,冷聲說道“都起來吧。”


    眾人見狀,便知今日必不會太平,於是皆屏息斂神小心翼翼地起身站定。不約而同地胸口突突跳將起來,生怕被怒火波及。一麵則等著看,今天有什麽人要倒大黴。


    “燕氏,你且上前來!”太後的目光環視一周,最後竟落定在玲瓏身上,語氣嚴厲肅殺。


    玲瓏心知不好,卻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垂首上前,“孫媳在此,謹聽皇祖母教誨!”


    “燕氏,你可知罪!”太後臉上怒火驟現,眼中刀鋒獵獵悉數劈向玲瓏。


    玲瓏忙雙膝跪倒,磕頭道,“孫媳愚鈍,請皇祖母明示。”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跟哀家裝傻!”太後麵上怒意更甚,揚手把一遝紙重重甩在玲瓏麵上,“你自己看看!”


    玲瓏展開匆匆一瞥,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一顆心陡然如墜入冰窟一般。


    “天蒼蒼,地茫茫,齊王討了個懶婆娘。不梳妝,不打扮,天天睡到大天亮。問聲懶婆娘,幾時來持家,婆娘說,過了春秋等冬夏,來年再去想。”


    分明是一首市井童謠,言辭卻如刀似劍句句直指自己。


    “堂堂皇家婦,言行不端,懶惰成性,竟落得被市井歌謠取笑,真真是丟盡了天家的臉麵,哀家今日,斷斷饒不得你!”太後已是勃然大怒,殘菊般鬆弛的臉頰一時因扭曲而顯得有些猙獰,“你可還有話說?”


    王府是何等地方,這深宅大院之內的事,豈會輕易傳到市井,分明是有人搞的鬼,想也知道是誰了。不過,確實,倒也沒有冤枉自己。玲瓏於是垂首低低地回答,“孫媳無話可說,任憑皇祖母處置。”


    語聲平淡,沉靜如常,不帶一絲慌亂,也沒有半分害怕。這淡漠的口氣,令太後慍意更甚,“怎麽,你還無所謂是不是!”


    “孫媳不敢,孫媳自知德性有失,請皇祖母責罰。”玲瓏不爭不辯,這般逆來順受卻又如置身事外的神致,令太後仿似一記重拳打在棉絮上,心頭更是憤恨氣惱不已,果然,燕北川的女兒都不是好東西,一個是狐媚子小妖精,一個根本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來人,給哀家把這賤蹄子拖出去,日頭底下晾一晾。”太後厲聲說道,立即便有兩名內侍上前,架了玲瓏往外拖去。玲瓏也不反抗,由著他們扯到外麵。已近正午,日頭毒辣辣烤著大地,外麵青磚地上已是一片滾燙。內侍的手一鬆,玲瓏便雙膝跪倒在地上。


    驕陽似火,熱浪滾滾,不多時,她已是汗流浹背,嘴唇幹裂,頭暈目眩。身下的青磚地如同炭火一般,炙得人似是被焚燒,被蒸煮,被烤焦。雙腿漸次麻木,像是連疼痛和灼燙也感覺不出了。口中幹的要死,汗水卻還在滋滋地往外冒,身子仿佛要被抽幹了一般。


    遭報應了吧,要怪也怪自己這些日子的確不像樣子。玲瓏的唇邊莫名地湧上一絲苦澀笑意。


    果然是勞碌的賤命一條。享不得半分清福。


    熱,熱死了!不知過了多久,玲瓏的意識已逐漸模糊……


    此刻,殿內,眾人一番解勸之後,太後依舊餘怒未消,出塵縮在角落,心裏是說不出的鹹澀滋味。玲瓏,你也嚐到太後的手段了吧……初入宮時,太後也是變著法的折磨她,直到那次她幾乎死去,皇上不知跟太後說了什麽,才總算從此放過了她。


    看來,太後對燕家對父親的恨,還遠遠未消……


    薑意瀾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上前跪倒在地叩頭道,“皇祖母教誨,孫媳們謹記在心,齊王妃畢竟年輕,行事難免有不當之處,如今她誠心受罰,皇祖母宅心仁厚,就饒過她這一回吧。”


    “怎麽,太子妃今日不逗哀家開心解悶,倒幫那劣婦說起情來了?”太後語氣冷厲,神色一凜。


    “皇祖母……”意瀾還想說什麽,卻聽太後斬釘截鐵般說道,“齊王妃德行有失,哀家今日訓誡,也是為了她日後不敗了皇家的臉麵,教她長個記性!若哪個還敢為她求情,哀家就直接命人將那賤人杖斃!”


    眾人一時都噤若寒蟬,無一人敢再開口。意瀾無奈,隻得回到自己位子上,一時真真手足無措坐立不安,心裏著急掛念著外麵毒日頭下的女子,卻無能為力,隻得巴巴地盼著適才偷偷打發過去的小太監能早些請了齊王過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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