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決者”默克爾穿著那身算不得華麗的衣袍,坐在馬車中向外望了望。


    他所坐的馬車並不算大——至少比起伯金斯那個大的嚇人的馬車來說小了不少,說起來似乎隻能供他一個人乘坐。


    雖然馬車內部的麵積小,但是該有的東西卻是一應俱全,柔軟的沙發,暖色調的厚厚窗簾,一個擺滿了書籍的書架,還有那踩上去能沒過腳踝的地毯——這些東西都是必備的。


    默克爾單手撐著自己的下頜,透過拉開的窗簾向外看著,手中一本帶著燙金的光明教義在時不時照射進車廂的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他手指輕輕地摩挲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人,奧迪托雷堡就要到了。”


    馬車外一位穿著紅色教袍的人輕輕說道,默克爾聽後沉默了一會,隨即隻是淡淡說了一句話:“禮貌點。”


    “是。”


    那人領命而去,騎著馬來到了隊伍的前麵,看著奧迪托雷堡的城門緩緩打開,城內的士兵們在接到之前的通知後,都知道這是來自遙遠東方的教廷援軍,很是積極的列隊出來進行了歡迎儀式。


    希克尼茨和那位穿著紅衣教袍的人禮貌的交涉後便帶領著隊伍進入了奧迪托雷堡,在進入了城堡後,奧迪托雷堡的城門第一次沒有馬上關上。


    這些精銳的士兵給了城中這些士兵十分巨大的鼓勵,他們一下子變得士氣高昂,奧迪托雷堡守軍中議論的聲音也多了起來,平時一直聽不到的笑聲也隨著這些士兵的到來而增多了不少。


    亨利在聽聞他們去了奧迪托雷堡以後沒有表態,隻是示意貝琪主教要不要去那裏和他們見上一麵——畢竟都是蘭巴斯的人,怎麽也該打個招呼才是。


    哪知貝琪竟然在聽到這個提議後少有的愣了一下,隨後才點點頭接受了這意見,帶著蘇珊兩人獨自去了奧迪托雷堡。


    希爾娜和諾達等人見沒有自己事情,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許多不在,他們也沒有什麽實權,現在領地的最高指揮權給了貝琪之後根本輪不到他們什麽事情了。


    亨利謹慎起見,仍舊是不知消失在了什麽地方,不過領地內在幾天之中已經漸漸適應了新加入的大量難民,並且已經開始了基礎設施的建設——至少難民們不能天天住帳篷。


    貝琪和蘇珊來到奧迪托雷堡時天已經快黑了,兩位神職人員在身份得到了證明以後便跨進了許久未開的城門,向著城中央而去。


    “這麽說,奧迪托雷的領主並未在這裏?”


    默克爾微微發白的頭發在燭光下顯出了白金色,棱角分明的臉龐和微微皺著的眉頭讓他的上位者氣質盡顯,那股無形之間的強勢讓站在他對麵的軍團長希克尼茨有些心驚。


    “領主大人在前日接受領地後便離開了,大概半個月後回來。”


    希克尼茨到是不卑不亢的把許多那套說辭搬了出來,反正這話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沒有關係,他不介意把皮球踢一踢。


    默克爾聽後倒是沒有什麽別的反應,隨即問道:“那麽奧迪托雷的補給問題有誰來解決?現在的領導人又是誰?”


    “領主大人說他會在一個月內解決這裏的補給問題,這裏的情況很惡劣,無法給您和您的軍隊以理想的休整環境,實在是抱歉。”


    希克尼茨很會說話,他可是明白這些援軍的實力——能從阿祖拉森林穿行而過並保持隊伍建製完整,這絕對不是一般軍隊能做到的。


    “不必為此道歉,軍團長閣下,我們來這裏也是奉命行事。”默克爾微微揚了揚眉毛,回頭看向了門口——希克尼茨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卻沒有看到任何人,正當他想問問這位裁決者大人有什麽事情時,一位傳令員正好出現在了門口。


    “報告!”


    “說。”


    “兩位從龐博村來的女士要見您和…和這位大人!”


    傳令員本來想說“裁決者”的,但是這個名諱並不是一般人能直呼的——這是他剛剛從那些下層的士兵們聽來的,所以他明智的選擇了避免這種尷尬。


    “女士?她們的身份?”


    “其中一位自稱是龐博村的最高軍事指揮官,另一位是她的隨從。”


    希克尼茨聽後眉毛揚了揚,“最高軍事指揮官”這個詞他根本沒有聽說過——不過能有這麽奇怪的稱呼,還是從龐博村來的,估計跟那位神秘的男爵有著不小的關係。


    “有請。”


    希克尼茨看向了默克爾,這位久居上位的裁決者不置可否,點點頭表示自己沒有意見,不過卻是對希克尼茨這種尊敬的態度感到十分受用。


    不多時,穿著黑色主教袍的貝琪便來到了兩人麵前。


    “默克爾大人,多日不見。”


    貝琪卻是先聲奪人,衝著這位裁決者打了聲招呼,彎腰向兩人行了禮,隨即眼皮低垂著直起了腰。


    希克尼茨愣愣的看著這位美的不似凡人的主教,卻是腦子有些亂了——這衣服是一看便是光明教廷的神職人員,難道“最高軍事指揮官”就是她?


    怎麽可能?


    這讓他有些發懵了,哪知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後麵!


    那位光明教廷中有著“鐵血”、“冷酷”之稱的裁決者大人竟然在一愣神之後馬上彎腰回禮,衝著這個級別比他低了不知道多少的小小的助理主教恭恭敬敬的畫了個十字,並低頭道:“很高興見到您,願聖光永遠照耀著您,貝琪·凡爾納主教。”


    默克爾的態度很誠懇,他的身高比貝琪高出來不少,肩膀也是寬的很,但是這行禮動作卻是讓他深深的彎下腰去,動作幅度之大讓希克尼茨瞠目結舌。


    貝琪伸手虛扶,默克爾這才直起身,但是眼中的敬重卻是毫不掩飾的。


    “想不到您已經成為了..‘最高軍事指揮’?這個職稱我沒有聽說過,軍團長閣下——”


    “呃…按照男爵大人的說法…貝琪大人全權負責奧迪托雷的軍事事務——主教大人,奧迪托雷軍團長希克尼茨向您致敬。”


    希克尼茨不慌不忙的做了自我介紹——說起來,許多臨走時隻字未提這個“最高軍事指揮官”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按字麵意思來講,希克尼茨還是很明事理的退了一步,不去做什麽辨別。


    特別是這位主教和身旁的裁決者大人似乎相識——這事情可就有些微妙了。


    貝琪仍舊是麵無表情,她那完美符合黃金分割比例的麵龐向著希克尼茨禮貌的點點頭,隨即看向了站在原地的默克爾。


    “一路走來相比十分辛苦,奧迪托雷的物資現在十分困乏,還望您和您的軍隊將就一下,如果有什麽需要的,我們會盡量滿足。”


    貝琪的腦筋轉的很快,她對自己現在的身份有著深刻的認識——她現在代表的不是蘭巴斯的主教,而是奧迪托雷目前的最高長官,所以這種情況下不管怎麽樣,場麵話一定要說到位。


    希克尼茨也是暗暗感歎這位主教大人識時務——默克爾聽了貝琪的話以後卻是沒有再提出什麽要求,兩人隻是公式化的聊了幾句,貝琪便以還有事情要做告退了,留下眼光閃爍的默克爾彎腰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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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克爾在進入奧迪托雷堡的第二天便帶領著軍隊離開了,因為這裏的補給實在是太糟糕了——貝琪一路聽許多和亨利討論了不少這些事情,所以也算了解這裏的情況,雖然她昨晚說的客氣,什麽補給能用就用之類的,但是實際情況還是遠比她說的還要糟糕。


    連十字軍原本攜帶的補給都比不了的奧迪托雷堡讓這位裁決者有些頭痛,他索性立刻改變了原定兩天的休息計劃,果斷向著西斯廷進發而去。


    “貝琪竟然在這裏…”


    默克爾坐在他的馬車中,仍舊是望著窗外,嘴中卻是微不可查的說著什麽。


    手指不經意間拂過了手中的光明教義,輕輕翻開,映入眼簾的一句話在陽光下顯得微微有些刺眼:


    “光照在黑暗裏,黑暗卻不接受光。”


    隊伍浩浩蕩蕩的,向著西斯廷快速的行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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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殿下。”


    許多將一個包裹遞給了芙羅拉,她隨意的接過,翻了翻以後發現是一套女士的衣物,嘴角不可抑製的翹了翹,隨即抬頭嗔道:“愣著幹什麽!快出去!”


    “是,殿下。”


    “別殿下殿下的,我不想聽到這個詞!”


    “好的,芙羅拉。”


    許多耐著性子回答完便轉身退到了屋外,隨即歎了口氣,看了看旅店一樓,那裏的人少了很多,亡靈襲擊的消息傳遍的大街小巷,人們都是回到了自己的家裏,大街上空空蕩蕩的,一股子蕭瑟氣息彌漫在空中。


    說起來自己真是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沒有強硬的把這位公主殿下直接扔在這裏——說起來,也是自己有些不放心的緣故。


    那位隱藏在暗處的人始終不願意露麵,許多甚至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失誤了——謹慎,這是許多的優點,也是一種缺點,在遇到不確定事件的時候,許多總會采取更加穩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而決不會去冒險。


    雖然在吸收龍骸以後他的行事風格有所改變,但是這種深藏在骨子裏的小心和謹慎卻似乎永遠變不了了。


    芙羅拉在許多提出了要求以後竟然毫不猶豫的拒絕去向她的哥哥尋求庇護,而是撅著嘴要求許多對自己“負責”!


    這叫什麽事兒?


    許多鬧不明白了,這位公主殿下可是一路下來沒看自己順眼過的,幹嘛就突然選擇留下來呢?


    芙羅拉隨後的回答倒是讓許多覺得像是真的——


    “比起我哥哥,還是你看著更順眼一些。”


    天知道公主殿下和她的哥哥有著什麽樣的仇恨,總之許多最後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繼續照顧芙羅拉的請求,而這可讓這位公主找到了對付這個“欺負”她一路的男爵的辦法——那就是把一切事情往自己的人身安全上說!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安全,那麽這個討厭的家夥便會馬上點頭答應——這個“訣竅”立刻讓芙羅拉揚眉吐氣了一番,而許多則是不像以前那麽對她冷眼相對了,公主殿下不管怎麽說也是身份相當重要的皇室成員,雖然自己沒興趣靠著討好她換取什麽東西,但是作為聖蘭斯的男爵,保護公主的義務還是要盡的。


    芙羅拉喜滋滋的拆開包袱,取出了裏麵的衣服,隨即小嘴卻是撅了起來——


    “哼!買這麽土的衣服,穿起來一定醜死啦…”


    她翻了翻,拿起那顏色灰暗的衣服對著屋子裏的鏡子比了比。


    “還算合適,哼,該死的家夥,眼睛這麽準,肯定是平時淨盯著人家看!”


    這位自作多情的公主殿下繼續在包裹裏翻找著,卻是突然“啊!”的尖叫一聲,從包裹裏拎出了幾件薄薄的布片——


    那是許多專門為她買的內衣——公主殿下可沒有換洗的內衣,這點許多想的倒是挺周到,不過他沒有注意這種行為給芙羅拉帶來的多大的“心理負擔”…


    “這個可惡的流氓!混蛋!”


    芙羅拉邊罵邊拿起衣服,臉紅紅的脫掉了外衣,將那小抹胸放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啊啊啊啊——他果然記住了!”


    公主殿下羞得一下子鑽到了衣服堆裏,氣的小拳頭直砸床!


    想也沒想,她尖聲喊道:“許多!——你給我過來!”


    “在。”許多推門進來,疑惑的看向了這位吵吵鬧鬧的公主,不過他一抬眼,馬上又低頭出去了。


    芙羅拉愣住了,隨即她低頭看了看,又是“啊!”的尖叫起來——為了試內衣,她剛剛隻穿著自己那薄薄的內衣便讓許多進來了!


    這個不長記性的傻孩子可真能稱得上“走光公主”了….


    就在許多在門外鬱悶為什麽這個缺心眼兒的公主總讓自己撞見她隻穿內衣的樣子時,窗外突兀的傳來了鍾聲!


    “鐺!....”


    先是一聲,隨即是第二聲,接著城內所有的鍾聲都響了起來!


    亡靈的攻勢開始了!


    許多猛的看向了窗外——被驚起的鴿子整從城內飛起,在天空盤旋著,但是由於這裏距離城牆和城門太遠,不知道具體的動靜如何。


    伯金斯卻在這時慌慌張張的跑進了旅店,一抬頭正看到許多,趕緊奔了上來——“亡靈!是亡靈!軍隊都出動了!”


    “不用慌。”許多伸手製止了冒著虛汗的伯金斯繼續說下去的欲望,隨即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轉過頭問道:“消息發出去了?”


    伯金斯愣了一下,隨即馬上反應了過來道:“恩,西博爾和希利亞斯應該在兩天之內得到消息…都按照您的吩咐下的命令。”


    “好。”


    許多吐出了一個字,卻是讓伯金斯感覺自己這些天的努力都沒有白費。


    “吱呀——”


    身後的門打開了,芙羅拉穿著一身暗色調的樸素衣服走了出來,白皙的小臉卻是憤怒的緊,小嘴巴快撅到天上去了,捂著自己的胸口,看著許多狠狠的呼了一口氣道:“哼!臭流氓!不要臉!”


    伯金斯立馬裝作什麽都沒聽見,顛顛的跑了,留下許多無奈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亡靈來襲,殿下還是在自己的臥室呆好吧。”


    許多留下一句話便逃之夭夭,芙羅拉瞪著他的背影,嘴上不饒人的喊著“臭流氓”,然而心裏卻是笑開了花——似乎每次看到自己“完勝”,這位殿下都會有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許多在走出旅館的時候雅典娜便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連日來在馬廄裏老老實實呆著的雅典娜可是找到了發泄的機會,許多剛剛跨上便猛然一聲長嘶衝了出去,算是撒了歡。


    騎在馬背上的許多閉上雙眼,強大的感知力瞬間掃過了整個西斯廷和整個城牆外圍。


    奔跑著的士兵、下著命令的士官、被無數裝著沙土的袋子頂住的城門,引弓待發的弓箭手——隨即是那自荒野而來,一片接著一片的僵屍,以及他們之中那些或穿著盔甲或穿著法袍的“領導者”。


    看起來,西斯廷準備據城死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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