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駱塵,梁意珂帶著滿腹的心思回家。站在樓下,仰頭上看,首次家裏的燈是亮的。陸信誠在家,正好把事情告訴他。乘電梯上樓,打開門,走進客廳,陸信誠人不在。書房內燈亮著。她走到書房門口,還沒開口。


    陸信誠已注意到她。“怎麽了?”


    梁意珂沒走進書房,站在門口,對陸信誠說,“向皓回來了。他找上了我。”


    陸信誠微微吃了一驚,他沒得到任何消息。他沉寂一會,望著梁意珂略顯緊張的麵容,安撫道,“我會處理。你去睡吧。”


    梁意珂點點頭,轉身回房。


    陸信誠待她走後,給周越,“向皓回國了?”


    “他助理說他隻是去新加坡旅遊······”那頭周越一拍大腿,懊惱地說,“竟然被他耍了。”


    陸信誠沉吟道,“明天再說。”


    一夜翻來覆去,睡會醒會,梁意珂直到後半夜才熟睡。早上醒來時,已是八點。走到廚房,冰箱上貼著張便利貼,“早飯在鍋內,要是冷掉了。記得熱一下。”


    她揭開鍋,煮的是湯圓,還冒熱氣。吃完早飯,看了會電視。再在家裏轉一圈,實在悶得發慌,決定出去逛逛。想起昨晚的事情,給駱塵發短信,再問一聲。要是傷的厲害,得去醫院。


    走到千葉店內,依舊是熟悉的幾張麵孔。梁意珂點了杯蘆薈味奶茶,再拿本東野圭吾的白夜行,心情不好,就想看點內容陰鬱悲涼的文章。聽人大概介紹過,一直沒看。趁著這次機會細讀。津津有味地看完一大半時,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在木頭桌子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沉浸在劇情中的梁意珂嚇了一跳,一看是向霆軒打來的。走到門外,接起“喂。”


    “你在哪裏?”


    “千葉啊。怎麽了?”


    向霆軒說,“我弟弟剛回國,想為他接風洗塵。不過就兩個男人太單調,就想著你也一起。地道的川味火鍋。哦,還有,順便把如詩送你的禮物拿給你。別想拒絕,我現在就去接你。”


    擺明不給人回拒的機會。梁意珂隻能說,“好吧。”


    回到店內,趕在向霆軒人來之前讀到結局。不禁悵然,故事最後,愛人在麵前意外身亡,雪穗為擺脫嫌疑而不曾多看一眼。恨她無情冷血之餘又忍不住敬佩這個外表陽光純潔,內心無比強大黑暗的女人。可誰又能責怪她呢?


    美劇裏台詞裏keep moving 出現率極高。不管生活多壞,境遇多淒涼,又或者別人對你多糟糕,你都要時時向前看。王爾德也說,活的快樂就是最好的報複。


    梁意珂看完書之後,心情好多了。果然有時以毒攻毒更有效果。輕鬆幽默的書籍反而不夠治愈。剛感慨完,手機適時響起。不看也知道是向霆軒。因為梁意珂已透過玻璃窗看見他的車。


    梁意珂沒接電話,直接走過去,站在他的前車窗,想再度拒絕。“下次再一起吃飯吧?我不太習慣跟生人吃飯。”


    向霆軒搖頭,“沒得商量,位置都訂好了。你不是一向美食當前,凡塵瑣事全不顧的嗎?”


    梁意珂坐上車,係好安全帶,嘴裏沒好氣地說,“那是你。我很有原則的。”


    “小朋友,”向霆軒搖搖頭,“剛沒見麵,你的脾氣見長啊。”


    車內一片清涼,梁意珂舒適地喟歎聲,“最近比較煩。”


    “我有這首老歌。”向霆軒折騰會,居然真的翻出這首四人合唱版本的歌。把唱片放進播放器內,車內響起懷舊的音樂聲。


    梁意珂斜睨他的背影,“你故意逗我是不是?”


    向霆軒笑,“才一點點大就學憂鬱。你知道什麽是煩惱嗎?”


    “這是人身攻擊啊。”梁意珂問他,“你爺爺沒生氣嗎?”


    “·······原來她連這些都告訴你了。”向霆軒歎口氣,“他在我姑姑那邊休養。從頭到尾,都沒出聲,算是默認。”


    “那什麽時候有時間,慶祝你恢複單身啊。肯定有好多女孩子撲上你的。向大叔,你需要好好補習下戀愛這門功課。”梁意珂想起來,“千葉就有戀愛方麵的書。”


    向霆軒一派淡定地說,“到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戀愛中無論男女都智商下跌。”梁意珂壞笑,“我好期待會是哪個女人收了你?”


    “等有,一定帶給你看。”向霆軒頓了下,“作為交換,你也得帶上你男朋友。等價交換。”


    梁意珂擺手,“我就不用了吧。實在沒什麽好看的。”


    “你越這麽說,我越想看。”


    “·······那等你找到再說。”


    車停到川味樓門口,梁意珂跟著向霆軒走向預定好的位置。


    向霆軒指著前麵靠窗的桌子,“就是那邊。我弟到了。”已經有位男人背對著他們坐在的座位。向霆軒先一步上前,拍了男人肩膀一下,“到多久了?”


    “五分鍾不到。”


    化成灰都能辨認出的聲音。腦袋裏過濾所有有用的信息。目前的狀況隻有一種可能性。向皓與向霆軒是兄弟!不亞於五雷轟頂。這個結論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梁意珂渾身冒寒氣,血液冰冷凝固,四肢僵硬,一步再也不能向前。


    向霆軒對向皓說,“喏,我樓上的小鄰居。如詩也很喜歡她。”


    向皓嬉笑,“我倒要見識下,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孩讓你這個萬年枯木煥發新春?”


    向霆軒冷冷地說,“想找揍就繼續胡說八道。”


    “開玩笑而已。”向皓舉手投降。在這關頭他不能得罪堂兄。還得指望他擋住陸信誠。向皓轉過身體漫不經意地看過去。看清來者是誰時,不由怔住。怎麽會是她?


    梁意珂目光對上向皓,心底的一塊地方慢慢碎裂。


    一位囂張跋扈,一位溫文爾雅,相反的兩個人。就算姓氏相同,也不會讓人聯想在一起。現實永遠比你以為的更加殘酷。命運再度同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弟弟帶給她滅頂災難,她卻從哥哥身上找到慰藉。


    還真是諷刺!


    向皓傲慢,嫌棄的表情,對梁意珂說,“之前我太小看你了。沒想到你居然能搭上我哥。”


    梁意珂冷冷地看他一眼後,對向霆軒說,“原來他是你弟弟。對不起,這頓飯我實在吃不下,先走了。”


    向霆軒看到他們互相交視的瞬間就發現不對勁。他們似乎早就相識。梁意珂已走遠。向霆軒情急之下,快步上前拉住梁意珂,“我送你。”


    梁意珂掙脫他的手,疏離地說,“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會走。”


    向霆軒怔住,印象中梁意珂永遠善良可愛溫暖且語氣柔柔的。而剛剛那個瞬間,展現出的是完全陌生的她。


    梁意珂也不知道她是怎麽邁出川味嘍的大門?她越來越退化了,竟然對向霆軒發脾氣。明明知道向皓跟向霆軒是不相幹的兩個人。向皓再壞,也不關向霆軒的事情。可是就是控製不住那股戾氣。


    原來她一直都是被困在叫做現實的囚籠裏,連一秒都不曾成功逃離。更可悲的是,她以為的朋友竟然是向皓的兄長。


    陸信誠接到林宛雪的電話很是意外。


    “我在事務所的快餐店。出來見一麵。”


    “有事嗎?我現在很忙。”陸信誠正在加緊找可以堵住向皓之口的方法。


    林宛雪說,“向皓告訴了我很多事情。”


    “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到。”掛上電話,陸信誠後仰在椅背上,沉思良久後,才起身離開辦公室。經過上次的教訓,向皓居然還樂此不疲,拿女人做報複他的道具。他或許就不該手下留情,留下他這個後患。


    隻不過當下,得堵住林宛雪之口。


    快餐店內一角,林宛雪向陸信誠招手,等他過來,指著桌上的套餐,“味道還不錯。”


    陸信誠沒動筷子,“你想怎麽做?”


    “別跟梁意珂結婚了。”林宛雪一動不動地望著陸信誠,“你不愛她。那孩子是向皓精心布下的局。那晚梁意珂她吞得根本不是避孕藥。”


    陸信誠一驚,想不到向皓還留有這麽一手。怪不得他能第一時間得到梁意珂懷孕的消息,肯定是派人暗中監視了她。但陸信誠是不會先自亂陣腳的。他從容地回道,“那又怎麽樣?她懷孕是事實。”


    “你難道真糊塗了嗎?”林宛雪急了,“要是你們真把婚事大告於天下。你就等於永遠要受向皓的威脅。他有多卑鄙,你比我更清楚。到時幹媽,幹爸怎麽辦?陸家怎麽辦?這些不值得你深思嗎?”身在高處的人家更經不起蜚語流言。擁有的越多,跌得就越重。


    陸信誠回答,“我的決定從不會更改。”


    “你究竟為什麽要為她做到這個地步?”林宛雪不能明白,“如果說你們相愛,也就罷了。現在不過就是她懷孕罷了。從前也沒見你對哪個你睡過的女人格外開恩過?為何這次例外?偏要毀掉你自己,才甘心嗎?”


    “你把向皓想得太強大,把我想得太懦弱。”陸信誠一字一頓地說,“我跟向皓直接不是退讓就能解決的。更重要得是我想保護梁意珂。我希望你不要攔在中間,變成我的敵人。謝謝你請的這一餐,也謝謝你上次的蛋糕,味道很好。”臨走前,陸信誠有意耍了個小小的心機。


    林宛雪苦笑,她怎麽能不明白陸信誠的意思?他在告訴自己,別犯錯影響兩人間暫時還算融洽的關係。


    下午兩點開始,晴朗的天氣突然轉為陰沉沉,天空大塊大塊的黑雲,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夏日裏最常見的雷陣雨。


    梁意珂站在陽台吹風,屋內空氣悶悶的。腦袋裏糊裏糊塗,一片漿糊。


    門鈴響起。梁意珂以為是陸信誠忘記帶鑰匙,直接開了門。來人卻是向霆軒。他一臉的沉重,看向她的眼神變得深沉而歉疚。梁意珂當下就明白,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默默無言的對視。向霆軒先說話,“我都知道了。”


    梁意珂表情未變,等著他下麵的話。


    “我保證向皓不會再次出現在你麵前。”向霆軒眼中微微含有水汽,嗓音微顫,“那個人是陸信誠,對不對?”


    不知為什麽,梁意珂的眼眶也跟著紅起來,淚水慢慢盈眶。


    “傻瓜。那你為什麽還要跟他結婚?帶著人生最大的夢魘同床共枕。你不怕永遠失眠嗎?”向霆軒對梁意珂的遭遇心疼萬分。在他的威逼,向皓吐出所有的事實。每聽到一句,他的心就像被人紮上一刀,直到最後,他已痛得毫無知覺。中午,他還教訓她不知煩惱為何物?原來無知的是自己。小小年紀的她受了如此大的苦。


    “你走吧。”梁意珂有些哽咽,“我不要你替你弟弟做出補償。”


    “我不是替他做,而是看不下去。”沉穩的向霆軒忍不住爆發出來,大聲說,“我跟夏如詩的事情對你沒有一點點的觸動嗎?是,孩子很重要,家長也很重要。但是守護重要的東西從來都不是以犧牲另一件重要的東西為代價。你以為隻要結婚就能粉飾太平了嗎?萬一真相曝光或者你有天後悔了,想離婚了,不是還得重新經曆這些?”


    “我·······”他的每句話都對。梁意珂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陸信誠的突然出現攪亂她所有的打算。她也隻能一步步隨著陸信誠而動。不知不覺就走到這一步,再不能全身而退。


    “還有為什麽忍氣吞聲,放過他們?”向霆軒說,“你吃的苦,受的罪。誰說可以一筆勾銷?陸信誠也好,向皓也罷。他們都要為犯下的罪付出代價。要是你怕被曝光,那我來安排。”


    向霆軒手溫柔地放在梁意珂的頭頂,輕聲卻堅定地說,“如果你敢說你不恨,那就當我什麽話都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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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熱的眼淚從眼中大顆滾落。梁意珂蹲在門口,傷心得嚎啕大哭。時光倒轉,河水逆流,又回到那個不堪回首的早晨。她帶著一身狼藉,壓抑住悲痛絕望的心情。隻是這次,有人告訴她,他可以替她打抱不平,為她伸冤。


    可是畢竟時過境遷,一切都已改變。誰都不是從前的自己。她不是,陸信誠也不是。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把隱藏得委屈發泄個夠,梁意珂才停止哭泣。她抬頭,眼睛腫的像核桃,仰視向霆軒,啞著嗓子說,“太晚了,太晚了········”


    向霆軒也蹲下身體,平視她,“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我長你十餘歲,就有責任把你從歧途中拉出來。”他目光穿過她,看向客廳,“我真是後知後覺到可悲。明明知道陸信誠就住在這一層卻從來沒把你跟他聯想到一起。”向霆軒慢慢拉梁意珂站起來,“我跟你一起收拾,立刻搬出去。既然知道了,我不能再置之不理。”


    梁意珂愣楞地看著他,眼角仍掛著顆淚珠。


    向霆軒難得粗野的語氣,“別傻站著了。你腦袋裏裝的全部計劃都要改寫。我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嫁進陸信誠那個人渣。”


    半小時後,當梁意珂坐上向霆軒的車離開江景花園時,她還是跟不上現實的變化。她已經離開陸信誠的公寓了。該怎麽辦?到底是好還是更壞?一切都不確定。唯一確定的是,所有的事情又需要重新安排。


    車窗外的雨勢磅礴,整個世界被朦朧的水汽侵占,氤氳一片。一如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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