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小口抿著茶,不時看一眼程曉曉,問道:“你是怎麽遇上馮四郎的?”


    程曉曉耿直地很,也不隱瞞,將自己方才撞見馮四郎收購銅壺的事兒,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白青。


    聽完程曉曉的講述,白青卻不以為意:“不就買了個壺嗎,你怎麽就那麽篤定,那銅壺的來路不幹淨?”


    程曉曉張了張嘴,沒等我勸阻,就自己找到了借口搪塞過去:“之前出差的時候,我見過那個賣壺的,一隻手的男人——是一夥盜墓賊,我還和他們發生過摩擦。”


    點點頭,白青道:“或許你是對的,那銅壺確實是髒物。但無憑無據的,你又能怎麽著?況且,馮四郎的麻煩,可不是那麽好找的。”


    程曉曉不解:“前輩,這個馮四郎是什麽來頭,怎麽你看起來很忌憚他?”


    “忌憚說不上。”白青搖搖頭,“這馮四郎,經營著一家古董店,隔三差五便出手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不止你遇到的銅壺,他店裏的東西,絕大多數都來路不明。但就是因為他總有好玩意兒出手,願意跟他結交的人也多,黑道白道的朋友不少,也算是交遊廣闊。說起來,他那店裏可真有點兒好東西,相比之下,董禿子他小舅子的店,跟垃圾場似的。”


    程曉曉卻在乎這馮四郎路子有多野:“既然知道他的東西來曆不明,咱們為什麽不好好查一查?”


    “可以查,但沒必要。”白青聳聳肩,“馮四郎賣的東西貨真價實,不坑不搶,好些個緇衣衛都從他手裏買過東西。你倒是說說,這馮四郎也沒捅什麽簍子,咱們好平無故的,沒事兒找事兒做什麽?”


    這邏輯聽起來無懈可擊,程曉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爭辯。


    我也舉得白青說得在理:“你們緇衣衛歸根結底是維穩組織。這馮四郎的小生意既然一直四平八穩的,確實也沒必要和他過不去——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程曉曉對人情世故可不感興趣:“前輩,你知道馮四郎的店在哪兒嗎?我想去看看。”


    “合著我說了半天你一個字兒沒聽進去是吧?”白青秀氣的眉毛皺起來,神色不悅:“你非跟他過不去幹嘛?就算你鐵了心要查他,八成也什麽都查不出來,浪費精力不說,反倒落個不是,得罪了他——你雖然是緇衣衛,他也不好怎麽樣,但馮四郎若是懷恨在心,日後難免給你使些什麽陰招。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勸你,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曉曉搖頭:“前輩放心,我不是想找他的麻煩,隻是單純的好奇,這馮四郎究竟賣些什麽東西,能讓您都讚不絕口。”


    白青歎了口氣,站起身:“你一個人去我可不放心。走吧,閑著也是閑著,我幹脆陪你去一趟。”


    “欸?”程曉曉還沒做好說走就走的準備:“咱們不是該先巡街嗎?”


    “巡過了,一切正常。”白青擺擺手,“走吧,正好他家店旁邊兒有一家驢肉火燒不錯,等咱們出來,正好也該吃午飯了。”


    程曉曉點點頭,站起身,吆喝著一旁的小茶娘:“小妹妹,結賬!”


    我忍不住吐槽:“你比人家大不了多少,還叫人家小妹妹?”


    白青已經走遠了一截,程曉曉拍了我一下,慍怒道:“怎麽就大不了多少?我都二十了,這小茶娘,估摸著也就十五六歲!”


    “是嗎?”我不懷好意地笑笑:“可從胸部的發育情況上看,你跟她好像是同齡人水平啊?”


    程曉曉惱羞成怒,正待發作,那小茶娘已經走過來,她不得不先擱置爭議,對小茶娘道:“妹妹,多少錢?”


    “剛才那位差爺,已經給過啦。”小茶娘搓著手,低著頭,不敢和程曉曉對視。


    “好吧。”程曉曉點點頭,看了眼白青的背影,又看著靦腆害羞的小茶娘,看出了些端倪,打趣道:“妹妹,你這麽害羞,可怎麽做生意呀!”


    “沒,沒有!”小茶娘忍不住爭辯,“我平日裏都是不害羞的!”


    “平日裏?”程曉曉狡黠地笑著,“那今日有什麽特別的?”


    像是被說中了心事,小茶娘的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把頭埋進領子裏,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程曉曉偷笑,本想再逗她幾句,又看見白青漸行漸遠地背影,隻得作罷:“茶很好喝,我們會再來的,再見啦~”


    “好!”小茶娘如釋重負的同時,卻又有些不舍,隻能怯生生地道:“差爺慢走。”


    待程曉曉轉身離開,小茶娘才抬起頭,看著兩個穿著官服的背影,驀地喊了一句:“要再來呀!”


    程曉曉聽到了,揮揮手予以答複,小跑著去追已經走遠的白青。


    “小姑娘多可愛。”劍上了歲數就是有這種毛病,我看著不遠處的小茶娘,心裏又是喜歡,又是對年輕的羨慕,衝程曉曉道:“欸,你小時候也這麽可愛嗎?”


    “什麽話!”程曉曉傲嬌地哼了一聲,“我現在不也可愛嗎?”


    “嗯,可愛可愛。”我敷衍道。經驗告訴我,在這種女孩子的自戀時刻,附和就對了。畢竟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啾!”小狐狸出聲,在程曉曉臉上蹭呀蹭的。


    程曉曉被逗笑了,撓著小狐狸的下巴,哄道:“哈哈,好啦好啦,咱們寶寶最可愛!”


    晌午的陽光灑下來,程曉曉的笑臉和小七油光水滑的皮毛相映襯,顯得格外明媚。


    我難得地沒有吐槽她倆。


    偶爾像這樣一家三口在外麵無所事事地溜達,似乎也不錯。


    ……


    “到了。”


    白青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店鋪。


    程曉曉跟在白青身後,仰頭看那牌匾,小聲念道:


    “如意閣?”


    我借著程曉曉的眼睛看著牌匾,忍不住道:“這名兒聽著不像古董店,倒和‘天上人間’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天上人間?”程曉曉好奇地看向我,“那是什麽?聽起來像仙境一樣。”


    “對於男人來說,確實是仙境,就是貴了點兒。”我解釋道,“我也是聽說的,我可沒去過。”


    “進去吧。”白青及時開口,讓我免於繼續回答程曉曉的問題。


    二人走進店裏。


    店麵不大,櫃台後麵的貨架上擺滿了形形色色的玩意兒,但生意似乎不怎麽好,貨架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馮四郎正坐在櫃台後麵打算盤,看到白青進來,立刻笑著站起身,歡迎道:“白爺!稀客稀客!”


    “馮掌櫃客氣了。”白青拱拱手,和馮四郎寒暄著。


    馮四郎笑著,瞥見了白青身後的程曉曉,眼睛微眯:“呦!這可是巧了,不久前才和這位差爺打過照麵兒。歡迎歡迎,我記得您是姓……程?”


    程曉曉正欲說些什麽,卻被白青搶過話:“程曉曉,入我們班一個來月了。”


    馮四郎點點頭,拱手行禮:“既然是白爺的兄弟,那就是我馮某人的兄弟,程爺,往後兄弟這小攤子,少不得您多關照啦!”


    程曉曉正要回答,又被白青搶過話茬:“馮掌櫃太客氣了。哪裏說得上關照,我們還指望著您關照呢,哈哈!”


    “瞧您說的。”兩個人假惺惺地彼此笑著,寒暄了幾句,馮四郎道:“白爺今兒過來,需要什麽東西,盡管跟兄弟吩咐,隻要我這兒有的,保管給您個好價錢。”


    白青擺擺手:“今兒不是來買東西。我們二人今兒巡街,正好路過您這兒。聽曉曉說,上午她剛跟您打過照麵,卻是不認得您,枉生了些誤會。這不,來都來了,我替她給馮掌櫃陪個不是,她剛入職不久,掌櫃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介意。”


    馮四郎大笑:“羞煞我也,白爺休要取笑我。我卻怪程爺什麽?程爺也是職責所在,若非盡職盡責,以百姓安寧為己任,程爺又怎會盤問我一番?有此等好漢庇佑,實乃我常夏百姓的福氣呀!”


    兩個男人你來我往,程曉曉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尷尬地笑著。


    “今兒程爺頭一次來,小店有什麽入您眼的東西,隻管挑來,算兄弟給您的見麵禮!”馮四郎指著一貨架的東西,熱情地道。


    程曉曉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怎麽能……”


    白青拍拍程曉曉的肩膀:“馮掌櫃可難得大方一次,別客氣!”


    “這……”程曉曉不知如何是好,窘迫地手足無措。


    “挑那個銅壺!”我喊道,“那就是他上午買回來的那個銅壺!”


    程曉曉順著我的指示看過去,正瞧見那個滿是劃痕的銅壺:“那個銅壺,不就是……”


    “程爺好眼光,就是您上午瞧見那件!”馮四郎笑道,“程爺倒是好心,知道這壺我是十五兩銀子收的,便挑了這個。可卻教兄弟我不好意思——倒顯得我小氣!”


    嘴上說著不好意思,馮四郎卻立刻拎起那銅壺,塞進程曉曉懷裏:“程爺收著,切莫寒了兄弟的一片心意。”


    程曉曉哪好意思要,手忙腳亂地推拒道:“不行不行,這怎麽能要,我……我去!”


    銅壺被馮四郎塞過來,uu看書 ww.uuans 程曉曉下意識得去接,銅壺一入手,卻是重的過分,壓得程曉曉差點兒栽個跟鬥。


    程曉曉連忙穩住身子,才避免了出醜。可這麽一來,她卻又多了幾分忌憚——自己雙手都抱不穩的銅壺,這馮四郎卻像拎了個饅頭似的輕鬆。如果動起手來,自己恐怕還真不是這個瘦小男人的對手。


    程曉曉抱著銅壺,清了清嗓子:“多謝掌櫃的,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白青又和馮四郎寒暄幾句,道了別,帶著程曉曉離開。


    一走出店門,白青立刻散了臉上的假笑,看向程曉曉:“這就是你說得那件髒物?”


    “沒錯。”程曉曉點頭,端詳著手裏的銅壺。


    一個看似銅質的水壺,形狀和我以前見過的軍用便攜水壺差不多,但要大很多,瓶頸也很長,飽經滄桑的壺身上滿是劃痕。


    白青認識這玩意兒,介紹道:“西北方,草原上、大漠上的駝隊在旅行時,會用這種水壺裝水。容量大,銅質壺身也相對堅固耐用,能有效避免水的損耗。雖然重,但一般也都是放在駱駝身上,不用自己拿,重點兒也無所謂。看起來隻是一件普通的古董,要真是什麽寶貝,馮四郎肯定不舍得這麽痛快的給你。”


    “別聽它的。”我按捺著內心的渴望,催促道:“趕緊找個沒人的地方。”


    程曉曉察覺到我的情緒有點兒不對勁,關切地道:“你怎麽了?”


    “沒事,快走吧。”銅壺近在咫尺,我感覺我的劍刃都在興奮地微微發顫,“就是有點兒……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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