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外音:魏無羨,你真的做好決定了嗎?就這麽放開藍忘機?


    魏無羨嘴角的弧度淡了,他將頭轉向一邊,看著一片白色的霧靄,不語,胸腔裏的心跳急促得仿若要迸裂開來。


    藍忘機在霧靄的這邊無甚反應地凝視著他,同是不語,麵上仍舊毫無血色。


    “阿羨……”江厭離臉上的難過之色好似可以溢出來。


    “魏無羨!”江澄攥緊了拳頭,麵色難看得嚇人。


    “藍湛。”魏無羨麵對著藍忘機緩緩挑起一個笑,卻是顯得迷茫又悲傷。


    “怎麽回事?不是說魏前輩看不到我們嗎?”藍景儀看著魏無羨的動作吃了一驚。


    “景儀,你仔細看,魏前輩並沒有在看含光君。”藍思追拍了拍藍景儀的肩膀,麵露憂愁,擔心地看著忘羨二人。


    “……嗯。”藍忘機啞聲回應。


    “藍湛。”魏無羨眼神略略黯談了一瞬,又漸漸恢複了他那張天生的笑麵,“藍湛。


    “……我在。”藍忘機慢慢地應著。


    “藍湛。”魏無羨喃喃,臉上笑容又消失了。


    “嗯。”藍忘機依舊是麵無表情地應著。


    “藍湛。”魏無羨還是無意識地叫著。


    “嗯。”藍忘機還是不知疲倦地應著。


    “阿羨……”江厭離臉上的淚像是決了堤,“阿羨……你聽師姐說,我知道阿淩活得很好就夠了,你和阿澄也好好的就夠了,師姐沒關係的阿羨,可是現在你在心痛呀阿羨!含光君也在心痛呀!你看不到他嗎?”


    “師姐……”魏無羨轉頭看了看江厭離,笑了笑,又將頭轉了回來,“藍湛。”


    像是渾然不知對麵有人一般。


    江厭離微微遲疑,用哽咽的聲音問道:“閣下?阿羨為何見不到對麵之人?”


    畫外音:對麵可不止藍忘機,不過他直麵結界而你又身為魂體,這才見得到他,魏無羨不僅看不到他,連氣息都感知不到,對麵的人可是將你們看得一清二楚。


    “不止一人?”江厭離驚訝。


    “阿姐!”一聽靠近結界江厭離便能看到他們,江澄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阿姐!你看得到我嗎?阿姐!”


    可不論江澄如何叫喚,江厭離卻好似未曾聽見他的聲音,沒有一點反應。


    畫外音:沒用的,若是我不想讓她看見你,你怎麽靠近都沒有用,我都說了隻是讓你們看戲,可設讓你們參與。


    “混蛋!”江澄一把抽出紫電甩了出去,結界雖被打得滋滋作響,卻依然分毫未損,“阿姐!魏無羨!”


    畫外音:別激動啊,也別做無用功,小心抽碎了江厭離的魂體。


    這種近乎威脅的話成功讓江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他的嘴角抽搐,隱隱有了些許猙獰之色,但手中的動作倒是不得不停了下來,強忍著怒火,眼神像是能把結界刺穿。


    “藍湛你在對麵麽?”魏無羨像是才反應過來,對著霧靄輕聲問道。


    “嗯。”藍忘機回應。


    “好像每次說對不起都是不太好的場合啊,藍二哥哥。”魏無羨苦笑,“也親不到你,沒辦法讓你消氣了怎麽辦?”


    “不許。”藍忘機眉眼間兀地繃緊。


    “好,不說對不起。”魏無羨自顧自地點了點頭,“能再抱抱你也是好的,不占點便宜就這麽走了我好像有點吃虧是吧。”


    “嗯。”藍忘機眼瞼微斂,直直地看向魏無羨。


    “閣下可否通融?”魏無羨笑道,“我怎麽也得和自己道侶分別一下吧?”


    “魏前輩真的看不到也聽不到含光君說什麽嗎?”藍景儀一臉難以置信,幾乎要跑到前麵用手摸一摸,證實這所謂的結界到底存不存在。


    “景儀,你就別問了,讓含光君和魏前輩好好相處吧。”說不定就再沒機會了。


    藍思追搖了搖頭,轉頭看向溫寧,發現溫寧似乎隨時準備暴起搶人的狀態,歎了口氣,走向他緩著聲色道:“溫叔叔,魏前輩和含光君心裏有數,我們要相信他們。”


    溫寧微微振動,剛才逐漸爬向臉部的黑色咒文慢慢褪了回去,他看了看藍思追,又看了看魏無羨,茫然又無助地低下了頭,前後晃了晃腦袋,表示自己明白。


    一旁的金淩卻是一直偏執地盯著江厭離和魏無羨,不知心中在想什麽。


    畫外音:你真的想和他見麵嗎?難道就不會舍不得嗎?


    “……”魏無羨稍愣。


    “魏嬰。”藍忘機喊了他一聲。


    “嗯。”然而魏無羨隻是稍微愣了一會兒,便點頭道,“我知道,藍湛,不會不告而別。”


    “我和他見。”魏無羨拘了一禮,“勞煩閣下打開結界了。”


    畫外音:好。


    一直環繞著的霧靄散去。


    魏無羨看著風光霽月的清冷人兒站在自己麵前,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張開了自己的雙臂向前伸去。


    他喊著,“藍湛,抱我。”


    “魏嬰。”藍忘機猛地抱住了他,死死地扣緊,力氣大得仿佛能捏碎人的骨頭。


    “藍湛。”魏無羨也緊緊地抱著藍忘機,恨不能抱得更緊一點,他的麵容隱在藍忘機的衣袍中,讓人看不真切,身軀卻實實地顫了一下。


    “閣下一定要魏公子的靈魂嗎?”藍曦臣不忍再看相擁的二人,他對著別處問道,“難道不能用其他東西替代?若是能,我們姑蘇藍氏定會盡力滿足,還請閣下指點。”


    江澄聽著魏無羨那邊的動靜,麵容扭曲了一下,完全不忍直視那邊的畫麵。他專注地看著江厭離,一向在金淩眼中的冷硬麵龐此時變得十分柔軟,他剛想對著江厭離說些什麽,聽到藍曦臣的話瞬間被吸引了過來,心中嗤道:我雲夢江氏還不至於連些東西都吝嗇。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藍曦臣的問話吸引,就連一直顫抖著身軀,握拳不語的金淩也不例外。


    可下一秒,眾人卻被畫外音的一番話禁了聲。


    畫外音:我要的是魏無羨的靈魂,他的靈魂當是最好的補品了,世上再沒有如他一般的人。


    明明隻是至情至性之舉,卻無端惹來殺身之禍。


    最是無辜卻將血海深仇算在自己頭上。


    不顧他人的質疑與詆毀,頂著無數惡意獨自前行,護著自己所珍視之人。


    即使千瘡百孔也依舊堅持著最初那個少年心裏的原則與底線。


    他將江楓眠夫婦的死算在自己身上,遭他人算計失控下使鬼將軍錯手殺了金子軒,最疼愛自己的師姐也因救自己而死,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因為心裏微妙的仇恨、遷怒、壓力和嫉妒,成為他被萬鬼吞噬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身為一個旁觀者,很早就想問你們了。


    一手養大自己的江楓眠夫婦被溫家滅門死去,他不會悲傷痛苦嗎?


    隻是想參加侄子的滿月宴卻讓鬼將軍錯手害死金子軒,他不會恐慌嗎?


    明明隻是想在冠冕堂皇的修士裏自保卻連累師姐身死,u看書 ww.uuansu 他不會絕望崩潰嗎?


    最後絕望到在亂葬崗等待江晚吟取他性命的時候,他難道不是終於解脫了嗎?


    怎麽所有人都說是他的錯呢?


    他最大的錯,就是一直堅持著自己的底線,沒能成為那些人口中真正十惡不赦的夷陵老祖。


    可若是那樣,那也不是魏無羨了呀。


    我要的靈魂就是這樣至情至性,至純至善的。


    你有替代品嗎?


    “……”死一般的沉默。


    聽到自己前世的一生,魏無羨似乎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卻明顯感受到抱著自己的人身軀僵硬了一瞬,他輕輕拍了拍藍忘機的背,撫了撫他的抹額,壓低了聲音哄道:“沒事了,沒事了啊。”


    藍忘機似乎不滿意他對自己那麽不在乎的模樣,將手挪向魏無羨的腰處拍了一下,感覺到懷中人也僵硬了一瞬後才又把手重新放了回去,將人又抱了個滿懷。


    魏無羨:“???”


    能耐了。真是太能耐了。


    含光君這是和自己學壞了,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摸了他的敏感處,雖然現在沒人注意他們。


    不管這邊的兩人如何胡鬧,江厭離卻是哭得淚流滿麵。


    江澄也是蹙眉不語,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又閉上了。


    金淩滿麵複雜,雙眸赤紅,竟是也落下淚了。


    藍景儀一個人哭得稀裏嘩啦,剛想和藍思追說話,卻發現藍思追臉上的悲傷濃重得嚇人,他隻好自己擦了擦眼淚,沒敢往那邊去。


    而溫寧,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悲傷了,卻仍然無法流淚。


    一切都寂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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