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昆胡亂思慮了半宿方才沉沉睡去,次日一早又被烤大餅的香味誘醒。


    他一骨碌爬起來,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笑嘻嘻湊到火堆前,給陳玄風、梅超風打著招呼:


    “陳兄,梅姐姐,早上好啊!”


    陳玄風也不廢話,拋給他一張烙餅,倪昆道了聲謝,美美地吃了起來。


    陳玄風則淡淡說道:


    “北行數十裏,便是襄陽城。我們會把你帶到襄陽。”


    梅超風道:


    “襄陽雄踞漢水,自古便是通衢大城,很是繁華。那裏武館、幫派也多,你無論學武還是謀生,都可以找到門路。”


    這裏在襄陽附近?


    那看來想去嶺南的話,隻能是另想辦法了。


    倪昆知道,以陳玄風、梅超風的心性,沒有在這裏丟下他,還願意再帶他一程,已經是極限了,當下也不奢求太多,隻笑著點頭:


    “好的,多謝陳兄,多謝梅姐姐。”


    填飽肚子,倪昆隨陳玄風、梅超風踏出廟門,坐上了停在廟門外的馬車。


    叮鈴鈴……


    清脆的馬鈴聲中,陳玄風駕著馬車,往北而去。


    梅超風自坐在車裏,倪昆就比較苦逼,隻能坐在禦手副座,跟陳玄風作伴。


    沒有充氣輪胎和減震係統的馬車,坐起來真不舒服。


    雖然副座上墊著毛氈,倪昆屁股還是給顛得生疼。


    他一臉不自在地瞥一眼陳玄風,就見這位大哥壓根兒未曾挨著座位,隻是穩穩紮著馬步,一臉淡定地持韁禦馬,任由馬車如何顛簸,身子都未曾晃上一下。


    “有武功真好。”


    倪昆見狀,心裏又是佩服,又是羨慕。


    尋思著等閑武功雖然不能長生,但若有機會,還是得練一練。


    至少日常生活會方便許多。


    若能學到上乘輕功,遇險時或許也可憑輕功自保一二。


    隻是以他現在這條件,想練上乘輕功,都不知道有誰會願意教他。


    葵花寶典倒是以輕功、速度見長,可他也不敢練哪。


    琢磨一陣,倪昆忍不住問陳玄風:


    “陳兄,你說我若是拿葵花寶典作投獻,有沒有機會拜入某位名師門下?”


    陳玄風瞥他一眼,淡淡道:


    “正經人誰看得上葵花寶典?”


    倪昆追問:“那不正經的人呢?”


    “……”陳玄風嘴角抽搐兩下:


    “我一個正經人,怎麽可能了解不正經的人怎麽想?”


    你明明自稱是壞人來著!


    倪昆心下吐槽。


    這時,梅超風掀開門簾,探頭出來,笑嘻嘻說道:


    “大隋朝廷高手既多,皇宮裏也多的是太監,倪小弟你大可以將這葵花寶典投獻給皇家,說不定皇帝高興之下,就給你派個高手作師父呢?”


    倪昆訕笑:


    “若將葵花寶典投獻給皇家,就怕皇帝讓我進宮做事,讓我自己修煉葵花寶典,以驗證此功法成色。”


    陳玄風點頭:“你倒聰明,以楊廣那喜怒無常的性子,這事兒還真有可能。”


    倪昆又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這葵花寶典好歹也是一門高深功法,就真沒人願意要?”


    梅超風笑道:


    “邪魔外道肯定是不介意收下這門功夫的。嗯,師父說過,世上有一魔門,其傳承武功頗為龐雜,什麽正邪功法都有,或許瞧得上那葵花寶典?


    “隻是魔門行蹤詭秘,我們卻是不知該去哪裏找魔門之人。”


    陳玄風道:


    “魔門可不好惹。據說十年前,突然冒出一個什麽嵩山劍派,占了嵩山勝觀峰作山門。此派行事雖霸道,但也勉強能算白道。後來不知為何,竟與魔門起了衝突,於是一夜之間滿門死絕。自掌門左冷禪以下,竟無一人幸存。


    “傳說出手剿滅嵩山派的魔門中人,僅僅隻有一個人而已。


    “以一人之力,剿滅一大派,魔門之可怕,由此可見一斑。”


    說著,他斜睨倪昆一眼:


    “你若不怕死,又能找到魔門行蹤,倒也可以與之接觸一二。說不定就能憑這葵花寶典,拜入魔門呢?當然,更有可能會被直接幹掉,或是被抓去試練邪功。”


    倪昆訕笑:


    “魔門如此可怕,小弟我自是不敢招惹的。”


    開玩笑,邪王石之軒有可能是柳生飄絮、大歡喜菩薩幕後的大佬,倪昆躲都還來不及,怎會去主動接觸魔門?


    當然,魔門也不是鐵板一塊,也有跟石之軒作生死對頭的。


    可在如今這個怪異混亂的世界,天知道魔門其它分支,有沒有能擋得住石之軒的高手。


    要知道,連那位“先天破體無形劍氣”的關七爺,都是邪王化身“裴矩”的門客呢。


    略過此節不提,倪昆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陳玄風、梅超風閑聊著,盡可能打聽一些江湖軼事,倒也真打聽出了一些很是奇妙的消息。


    雖然天變之後,二十年來,每年都有莫明其妙、不知來曆的高手平空出現,以至於連黃藥師都難以一一細數,但一些行事特別出挑的,黃藥師倒也知道。


    比如三年前的大業九年,南方曾經冒出一個名叫“日月神教”的教派。


    教主任我行野心勃勃,趁大隋亂世到來,義軍蜂起的大好時機舉兵作亂,卻不幸被義軍克星、大將張須陀鎮壓。


    日月神教高層盡滅,教主任我行被張須陀及其麾下三大部將秦叔寶、程知節、羅士信聯手擊殺,光明左使東方白僅以身免。


    又如兩年前的大業十年,蜀中冒出來一個“唐門”世家,精擅暗器、用毒,連蜀中“獨尊堡”都被唐門以詭奇莫測的毒術覆滅,獨尊堡主“判官解暉”亦中毒身亡。


    然而獨尊堡主解暉本是天刀宋缺的結義兄弟,宋缺長女宋玉華,更是嫁給了解暉獨子解文龍,此次也一並被毒死在獨尊堡中。


    於是坐鎮宋家山城,多年不出嶺南的天刀宋缺一怒下山,單刀入蜀,三天之內趕絕唐門。


    又如去年中,南海出現一座名為“飛仙島”的神秘島嶼,島上有城,曰“白雲城”。


    白雲城主自稱葉孤城,以“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為由,劍挑雄踞海南的“南海派”,隻出一劍便擊敗曾與“散真人”寧道奇交手百招開外,僅以一招惜敗的武林名宿“南海仙翁”晁公錯。


    那一劍,據說名為“天外飛仙”……


    說完葉孤城,陳玄風忽然一歎:


    “其實說起來,這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高手、勢力還算好的,武功再高,也總歸是人,鬧不出多大亂子。可一些偶爾出現的妖魔鬼怪,就讓人頭疼了。”


    梅超風點頭道:


    “不錯。傳說天變之後,二十年來,時有妖狐屍鬼現於山野。前一陣我與師哥途經揚州時,就曾在揚州城郊,撞見了一頭噬人僵屍。幸好那僵屍不成氣候,懼怕武者陽剛內力,被我們師兄妹聯合揚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龍打死。”


    陳玄風道:


    “師父曾說,皇帝楊廣急功近利,看書wwuukanshu.cm濫用民力,致小民不堪重負,為求活路,隻得揭竿而起,由是天下漸亂,烽煙四起,亂軍如潮,殺伐不休,到處都在死人。


    “國之將亡,必出妖孽。如此亂世,說不得就可能養出極可怕的妖孽。


    “倘若再出一個拜月教主那般的滅世巨魔,若沒有劍仙異俠現世,那可真就天塌地陷了。”


    其實這兩位心裏也不見得有多憂國憂民。


    他們隻是擔心,若有滅世巨魔出世,又無劍仙異俠抵擋,真個來一場天塌地陷的滅世之災,那他們的二人世界,自然也就過不下去了。


    倪昆表麵上不通武功,甚至走幾十裏山路都累得要死要活,可他真要發飆,怕是連拜月教主都能打死——隻要他肯氪命。


    哪怕拜月教主複生,難道還不能用“夜凱”一腳踢死?用“大威天龍”降伏,用“劍二十三”直斬元神?


    就算一腳踢不死,天龍降伏不了,一劍斬殺不掉,大不了再來一發“聚變大葬”。


    核聚變那般至陽至剛的磅薄正能量,什麽妖魔鬼怪頂得住?


    不過他現在的人設是柔弱無力的儒雅少年,大招又要拿命來氪,自不會大包大攬,隻笑著說道:


    “既然每年都有高手莫明冒出來,說不定某個深山幽穀中間,就隱居著某些不出世的劍仙異俠呢?反正呀,便是真有滅世巨魔現世,也自有高個子去頂。”


    陳玄風搖頭一笑,也不再多說,專心駕車趕路。


    一路無話,行至下午,襄陽城高大巍峨的城牆,已映入三人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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