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晚上,嶽少安並沒有送小郡主回去,而是將她留在了阮氏姐妹的房中,阮憐夢被他叫了出來,隻留下了憐心陪她。


    嶽少安的屋中,他正麵色平靜的聽著。在他的身前,侍衛麵色正在低聲的念著之上的文字:“李玉溪,祖籍汴京,現年,二十八歲……縱惡行凶,行刺大理郡主……若非軍中統領兼大理接待使嶽少安及時……”


    嶽少安靜靜的聽罷,微微搖頭道:“行刺這個罪名就不要按上來了,這樣一來,李玉溪想不死都難了,再怎麽說,他爹也是李剛,也不能讓李侍郎為國操勞半生,到老來斷子絕孫不是。”


    侍衛微微一怔,隨即點頭稱是,心想,嶽大人果然不是一個嗜殺之人,如此也好,把事情盡量壓小一些,對雙方都是有好處的。


    嶽少安擺手道:“嗯,你去從新寫一份罪狀,把行刺之事抹去,然後送到府衙裏就好了。”


    “是!”侍衛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其實,他並不知道,嶽少安之所以不把行刺加進來,主要還是考慮到了和大理方麵的關係,人家段易明將最寵愛的侄女給你大宋送來,你們這隔上幾天,便弄一出刺殺,如此一來,誰還放心的了。


    為了這一點,嶽少安才做了個順水人情,把這一條罪名給他拿了下來,如若不然,對於那張厭惡的麵孔,他才不會理會對方的死活。


    房門開啟,阮憐夢緩步走了進來,端了一碗參湯,放在桌前道:“嶽郎,今日乏了吧,妹妹陪著那個丫頭,這是我煮的,不如妹妹做的味道好,你趁熱喝了吧。”


    嶽少安捏起她的小手,微笑道:“沒關係,隻要是你們做的,我都喜歡。”


    阮憐夢點了點頭,麵上露出了一絲幸福的神態,隨即又道:“這些日子,你受了傷,有個事忘了和你交代了。”


    “哦?”嶽少安正要端起參湯喝下,聽到她的話,又放了下來,好奇的抬起頭道:“何事?”


    “你還記的有個叫張莫蘭的女子麽?”阮憐夢柔聲道。


    嶽少安略作沉思,點頭道:“哦,記得,老黑認的妹子,她怎麽了?”


    “她前些日子找我,說是要和嫁給老黑,給他守靈,希望你能同意。”阮憐夢說罷,似乎有些怕嶽少安會同意,補充道:“老黑是個好人,若是她真的嫁給老黑的話,也挺好。隻是我覺著,現在人已經死了,何苦讓她再遭一輩子的罪呢,其實,張姑娘本也是個命苦之人。”


    嶽少安點了點頭,老黑當日便是喜歡張莫蘭的,隻是見她似乎不願意,這才認作了妹子,沒想到老黑死了,她卻反倒是願意嫁了。


    “此事改日我再與她說吧。”嶽少安搖頭道:“你這些天多勸勸她,怎地如此胡來。”


    “嗯!我知曉了。”阮憐夢說著,端起了桌上的參湯道:“嶽郎,你先喝了,待會兒過去看看那丫頭吧,她今日似乎受的驚嚇不小,一直哭著……”


    “嗯!”嶽少安接過碗來,一口氣喝了下去,微微一笑,道:“那我過去看看,還有其他的事麽?”


    阮憐夢道:“今日田姑娘來過了。看你不在,便沒有多留,就又走了。”


    嶽少安歎息了一聲,阮憐夢這般叫田姑娘,卻正是合適,現在田家已經衰落,若是再叫田小姐的話,卻是可能把她心中的傷痛勾了起來,他看著阮憐夢,心中略感安慰,一直都以為隻有憐心心細,卻沒想到憐夢也是個細膩之人:“改日找個時間,我們去田院看看她吧!”


    “嗯!”阮憐夢輕輕點頭。


    “好了,那我先過去了。”嶽少安攬過她的肩頭,在她額間輕輕一吻,最後,走出了房間。


    嶽少安來到阮氏姐妹的屋中,阮憐心正雙手拖著香腮正伏在桌前沉思著什麽,見他進來,急忙起身,道:“公子來了?”


    “嗯!她怎麽樣了?”嶽少安問道。


    “睡著了。”


    嶽少安走到床邊,看著小郡主微微腫起的臉頰和被撕破了些許的衣服,搖了搖頭,一個刁蠻的丫頭,往往內心是脆弱的,那日殺手刺殺他們的時候,她一直擔心嶽少安的傷勢,到是把害怕忘卻了許多,而今日關係女子的貞潔,卻著實真的嚇著她了。


    看她睡的正香,嶽少安便不打算打擾她,轉過身來,打算出去,忽然,一隻小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小郡主猛然坐了起來,哭喊道:“嶽少安……嶽少安……”


    嶽少安一驚,急忙又轉了過來,抱住她道:“沒事的,沒事的……”


    小郡主喘息著,高聳的胸脯一起一伏,小臉慘白沒有一絲的血色,她左右望了望,確定了自己所在之處,才放下了心來,淚珠卻又滾落了下去。


    嶽少安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抱著她,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隔了一會兒,見她情緒穩定了下來後,才道:“做惡夢了麽?”


    “嗯!”她點了點頭。


    嶽少安看著小郡主憔悴的模樣,微微有些心疼,輕輕摸了摸她那腫起的臉頰,問道:“還疼麽?”


    “疼……”小郡主扁著嘴道。


    嶽少安拭擦了一下,她臉上的淚痕道:“沒事的,打你的手,已經被我砍下來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敢打你了,若是誰敢動手,我就砍了他的手。”


    “嗯!”小郡主扁著嘴,將頭在他懷中蹭了蹭,渾然忘記了,在來杭州的第一天,第一個打自己的人,便是嶽少安。


    許久,隻到確定她的情緒已經完全平伏了下來,嶽少安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今天一天沒吃東西了吧,起來吃些吧!”


    “我不想吃!”小郡主搖了搖頭道。


    “對了,君竹這個名字,是誰給你取的啊?”嶽少安想借著聊天,讓她把今天的事情盡量的忘卻掉,便隨意找了個話題,問了起來。


    “是伯父。”


    “大理的皇帝麽?”


    “嗯!”


    “能和我說說,他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麽?”


    “伯父個子很高,眼睛很大,也很疼我……”


    兩人輕聲說著話,阮憐心卻是慢慢的退出了屋子,給兩人準備吃的去了。


    時間靜靜地過著,嶽少安如同哄小孩一般,哄著小郡主,刁蠻的她,此刻沒有了一絲的刁蠻之氣,就恍如一個普通的小女孩,不時想到了傷心事,她會扁著嘴哭泣,聽到嶽少安講的笑話,她又會“咯咯咯……”的笑出聲來。


    嶽少安今日也和平時裏有些不同,今日他難得的講了那麽多笑話,卻沒有帶一個葷段子,臉上總是帶著的,因為公事或者是心事而有的疲憊之態,此刻也消失不見了。


    平日裏那種微帶張揚的模樣也不在出現在他的身上,整個人,都恍如變了一個人一般,聲音異常的溫柔,與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很輕,很輕,恍似怕聲音太高便嚇著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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