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楹一行人是除服禮之後直接上的船,中午是在船上吃的魚頭火鍋,很是鮮美。沈寄前世曾經坐輪船旅遊過,做這人力的船又是一番滋味。這會兒是夏天,坐在甲板上吹河風很是舒服。


    旁邊一隻小手拉著她的袖子,小權兒嘟囔道:“大嫂,頭暈、站不穩。”


    沈寄看他小臉有些發白,趕緊把他抱到懷裏,知道他可能是暈船了。


    “不怕啊,頭一回坐船都是這樣的,習慣了就好。”


    “嗯。”


    沈寄再一看,魏楹還好,畢竟他當初遊學三年,船肯定是早坐慣了的。魏柏的臉也有些白,站起來道:“我也頭暈,大哥大嫂,我回艙房去躺會兒。”


    沈寄瞧他走得不大穩當,便讓劉準過去扶他一把。自有跟他出門的貼身丫鬟跟去照顧。魏柏從前一直都關在淮陽老宅埋頭苦讀,雖然出過遠門上京趕考,但是都是坐馬車。所以,這也是他頭一次長途坐船。


    魏楹吩咐人找了灌醃的話梅出來,送一些給魏柏,剩下的就放在小幾上讓沈寄和小權兒吃,吃這個可以防暈船。


    小權兒含著話梅躺在沈寄腿上聽她唱歌,沈寄聽說聽些音樂也可以減輕暈船的症狀,便哼淮陽小調給他聽。小權兒開始覺得難受,後來就慢慢露出了笑容,笑著說:“舒服多了!”也不再躺著了,直接在沈寄腿上坐了起來,靠著她看兩岸青山往後跑。


    “那就好!”沈寄喝了一杯蜂蜜水潤嗓子。魏柏還好,那已經是大人了。小權兒可才五歲,她負有照顧之責。


    旁邊闔著眼聽曲子的魏楹睜開眼道:“沒了?”


    沈寄朝旁邊的琴架一努嘴,“你彈首曲子給我們聽吧。”


    “好!”魏楹爽快的答應,坐了過去,“想聽什麽?”


    沈寄想了想,“這時辰,彈《漁舟唱晚》吧。”船上的廚房裏,已經在開始準備晚飯了,一陣陣的飯菜香傳來。


    小權兒聽了一會兒坐不住,“我去找小朵朵玩。”


    “好,去吧。”


    小權兒便抱了一小罐話梅由季白領著到艙房去找小朵朵去了。


    魏楹看著沈寄笑笑,手下指法一變就換了一首曲子。沈寄聽了聽,是《鳳求凰》。她笑著拿宮扇半遮住了臉,隻露出一雙笑意盈盈的眼。


    琴聲傳進艙房,魏柏幽幽的想著他這回上京,一是要謀求一個合適的官職,再有就是要和母親之前看好的那位於姑娘成親。母親已經把諸事都托付給了大嫂,大嫂滿口答應一定給操辦一個熱鬧的婚禮。不知道於姑娘是什麽樣的人啊,他們日後能像兄嫂這麽琴瑟和諧麽?


    晚間臨睡前小權兒戀戀不舍的被季白帶出去,不時回望沈寄希望她開口把自己留下來,沈寄隻能忍著笑低下頭去當沒看到。方才季白說挽翠讓她把小爺帶過去她一並照看,說擔心季白照顧不好。沈寄想了想便同意了。季白白日帶著小權兒玩耍還行,晚間照顧孩子還真是沒經驗。而且流朱凝碧采藍都比她大,她被慣得就跟小孩兒一樣,遠沒有沈寄十三歲時的成熟。所以真要把人交給她照顧,沈寄也不放心。現在挽翠把責任接過去,自然再好沒有。魏楹也覺得挽翠再是知情識趣不過,這樣晚上便完全可以不用分心。


    魏楹把門合上然後笑著走回來,“小寄,我們也早些休息了吧。”


    沈寄點點頭,她釵環已卸,褪了外衣便鑽進被窩躺下。魏楹便將燭火熄滅了也上床來,直接就鑽進了她的被窩,嘴裏嘀咕道:“等了好久天才見黑。”


    沈寄悶笑出聲,小夫妻倆一年半沒有親熱過,這會兒自然是幹柴烈火一點就著。所以,魏楹怎麽可能答應讓小權兒睡在這裏。用他的話講,因為這樣那樣的緣由,他的兒子已經小了一兩歲,再拖下去可不行。要是十五叔當年不吵著要睡爹娘中間,他搞不好也要大個一兩歲。


    沈寄撲哧一聲笑出來,“大個一兩歲那就不是你了。”她這會兒正躺靠在魏楹身上,魏楹則靠著柱子,兩人身上都有些汗津津的。


    魏楹隻覺身下又是蠢蠢欲動起來,於是在沈寄耳邊道:“再來!”


    “嘻嘻……”


    好在是將整艘船都包了下來,艙房隔音也還好,所有伺候的都是自家下人,倒也不用太過不好意思。外頭流朱候著,等著聽裏頭的吩咐。直到夜半才聽到叫人要水的聲音,她便起身去叫人抬水進去。


    次日清晨,挽翠起身去看小權兒和小朵朵醒了沒有,發現兩人並頭睡得正好,小權兒的小拳頭壓在小朵朵臉上,小朵朵的腳丫子則擱在小權兒的肚子上。此時他們一個五歲,一個三歲,男女七歲不同席,所以,他們睡一處正好,方便挽翠一並照顧。她笑著將小朵朵的腳丫子輕輕拿了下去。


    挽翠知道今早爺跟奶奶必定不可能早起,午飯前能起身就不錯了。所以,她一定得照看好小爺,省得他去吵奶奶起床。隻希望小少爺或者小小姐趕緊來吧。那些總在背後說奶奶不能生養的家夥,也就可以閉上嘴了。


    對阿玲來說,沈寄教了她許多,讓她可以從一個毫無自主用一文錢都得伸手跟繼母討要的無助小女孩,成為今日能開一家鋪子當老板娘,所以她對沈寄十分感激。而挽翠,在林府那樣的環境長大,眼見著一起成長起來的稍有姿色姐妹不是被老爺占去就是被少爺毀了清白。她能被沈寄挑中離了那個泥沼,如今嫁給一個懂得珍惜她的男人,一個月領著四兩月錢做管事媽媽,她的心思和阿玲便是一樣的。兩個人都對沈寄有著樸素的類似士為知己者死的感情。這一點更甚於流朱凝碧采藍季白四個小丫頭。


    所以,之前沈寄四五年肚子都沒有消息,她們都十分的擔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後來還診出了宮寒之症,好在爺一直都不離不棄的。這次老太爺的孝期過來,奶奶的宮寒也治斷根了,希望能早日懷上吧。


    小權兒坐起來揉揉眼眶,看挽翠閉著眼雙手合十嘴裏不斷的禱告不由好笑。他轉頭伸手去戳小朵朵的臉,“起床了,太醫曬屁屁了。”


    小朵朵不情願的扭了扭身子,挽翠聽到聲音忙睜開眼,“小爺,要不要更衣?”


    小權兒點點頭,挽翠便抱了他去。回來後把小朵朵也叫起,然後給二人穿衣服、洗漱。


    “小爺就跟小朵朵一起吃早飯,好不好?”


    小權兒點頭,“好吧。”他發現跟小朵朵一起也蠻好玩的,便不再那麽黏著沈寄了。挽翠見狀鬆了口氣,就怕這位初次離家出遠門的小爺一直把奶奶黏著。


    當天沈寄和魏楹的確是睡到吃中飯前才起身的,其實沈寄早就想起了,隻是被魏楹纏著又努力耕耘了一番。起身的時候她隻慶幸沒有長輩同行,魏楹又是老大,無人敢教訓。可是看看半夜才換的床單又成了那樣,她還是禁不住赧然。


    凝碧帶著人麻利的收拾了下去,又鋪上了新的。小權兒一直被挽翠哄著玩耍,季白也被叫過去陪著他跟小朵朵玩。幾個丫頭都盼著沈寄趕緊懷上,配合十分默契。後來眼見小權兒玩得有些不耐了,又讓劉準帶著小廝領著他到甲板上打拳去。小權兒昨天還站不太穩當,今天便跟著劉準學怎麽在甲板上蹲馬步,玩得不亦樂乎。


    至於魏柏,今天暈船的症狀也好了不少,拿了本書坐在旁邊看。結果也被小權兒拉過去要他一起蹲馬步。他堅持不住,可是想著魏楹說的當官也是件行萬裏路的事,可別以為隻是坐在官衙裏。不但是赴任需要萬裏關山,就是在任上也需要時時出去查訪探看,便咬著牙堅持。


    這一路行得並不急,有時候船行至大的城鎮,遇上有名勝古跡的,一家子便靠岸下船遊玩。沈寄跟魏楹難得有這樣的好時光,自然珍惜。很少出門的魏柏和魏權自然更是稀罕。一路拖拖拉拉的走了一個多月,這才近了京城。正好把最熱的時候都躲了過去。


    “到京城了,走,下船。”魏楹當先下去,然後是沈寄拉著小權兒,最後是魏柏,下人們則忙著抬行李。


    顧媽媽等人收到信,早安排了人和馬車來接,小權兒一路稀奇的看著。京城比淮陽自然大多了,要不是一路下船遊覽了不少大城鎮,他這會兒還得更驚奇。小家夥笑嘻嘻的道:“這就是世麵。”


    魏楹撲哧一聲笑出來,“沒錯,這就是世麵,你現在見著了。”他盤算著是請西席還是幹脆把這小弟弟送去書院,見世麵歸見世麵,也不能耽誤了正式的開蒙。至於六弟,則要帶著到處去拜訪同僚朋友。不能讓這小子還是那副衝動正直的德行,不然日後還不知吃多少虧呢。不過,師傅引進們,修行還得靠個人。最後他能在官場混成什麽樣,還是得靠他自己修煉。


    馬車在魏宅停下,沈寄牽著小權兒下了車,“看,小弟弟,到家了。”


    小權兒裏裏外外參觀了一番後小聲道:“比梨香院小。”


    “京城的房價可比淮陽貴多了,這是城邊上,回頭大嫂領你上城中心玩去。”如果真像魏楹推測得,她是穆王遺孤,沒準還真能把人帶到皇宮去見世麵呢。這一趟回來,徐成等人也是一道坐船回京,隻是各人包各人的船而已。魏楹當時笑道,這回可省了雇保鏢的銀子了。混熟了,魏楹還請人過來喝酒談天說地,自己也和魏植跑到別人船上去過,方才在碼頭才彼此道別的。


    自從做出沈寄的身世猜測,魏楹就跟她講了不少關於穆王的事。那可是皇族一員驍勇的戰將,鎮守邊關懾服四夷。惜乎有內奸以致城門失守,殺敵力竭後他自刎而亡,而身邊的妾室則服了毒。當時,破城的敵將敬服他死而不倒,舉行了盛大的葬禮。而當今的皇帝更是一再追封。隻是可惜穆王沒有子嗣,之前過繼的嗣子也夭折了。所以,如果沈寄真的是穆望血脈,一定會備受優待。就算明麵上不可能有郡主名分,但暗地裏待遇隻會更好。可是,沒有證據,到底是不是還真是說不好呢。沈寄告訴自己千萬別指望太大,不然將來……豈不是失望更大。


    魏柏還是照舊安排在客院,因為他將來是在何處還不知道,所以即便要成親也沒有必要花費巨資在京購房。畢竟,家裏雖然有幾萬兩家產,但大多是不動產,能拿出來的現銀不多,還需要留著一些做流動資金。所以,銀錢還是得算計著花,再說成親不是還得大筆支出麽。


    他們這座小宅子都花了五千兩才置辦好,那是因為魏楹當時是做京官,如今他們能在京城呆多久也不知道呢。魏柏花這筆錢就不值了,所以沈寄直接就把事攬了過來,說讓新人在他們府上成親就是。銀子留著日後到了任上在操辦家當不遲。這麽近的血緣,要是她不這麽做,就該有人說了。何況四叔四嬸人還不錯,魏柏本人也挺好的。能想著因為她受了欺辱就到宮門前敲登聞鼓替她出氣的小叔子,值得她這麽對待。再說,她這麽做了,日後有事,四夫人自然會投桃報李。


    至於小權兒,就安置在主院和他們同一進院子就好。他這個年歲,完全是不必避嫌的。他的乳母小丫頭其實也是一並帶著來的,隻是沈寄看著有些不太得力,所以一路上都是讓挽翠照管的。現在也一並安排了過去,又把家裏得力的人撥了幾個過去。


    沈寄手頭有四嬸給的一萬兩籌辦婚事的銀子,還有五千兩用作各處打點用的。沈寄估摸四房的現銀也就兩萬兩左右,這就差不多掏空了。


    不過如今,這些都先可以放一放,好好休息兩天再說,然後再各處去送土儀。魏楹把魏植帶著,她就領著小權兒到處走親朋好友的好了。


    小權兒說這裏沒有梨香院大,這是真的,最多隻有一半。不過在沈寄心頭,除了華安那個破舊的籬笆圍起來的院子,也就這裏才是她的家,淮陽始終讓她感到壓抑。回了京城自在多了。


    晚間沈寄還頗有興致的親自下廚做了拿手好菜招待兩位小叔子,小權兒不住說好吃,比平日裏多吃了半碗飯。吃過了飯,沈寄便牽著他去消食去。


    “大嫂,我想爹跟娘了。”


    這個是難免的,“等到他們守完了孝就會來接小權兒了,很快的。”爹娘要在家守孝,這也是小權兒同意離家的一個重大原因。那種泯滅人天性的守孝,沈寄都受不了,更不要說小權兒這個小娃兒了。隻是,兄嫂再親近,終究是替代不了爹娘就是了。


    “嗯。”


    “等休息好,大嫂就帶你出去玩,京城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沈寄一向喜歡出去尋覓美食,而且這回有正當理由,更是可以時時出去再好沒有。


    “大嫂,小方媽媽說你就要給我生侄兒了,是麽?”小方媽媽是說的挽翠,至於方媽媽則是她婆婆。


    “也許快了吧。”還不知道魏楹這一回會去哪裏呢,這個孩子又會生在哪裏。如果起複得快,應該就是生在他的任地。可要是慢的話,搞不好她到時候懷著身孕就不好跟去了。生下孩子也得等到差不多半歲才好上路。那就又是一場別離。


    晚上沈寄問魏楹,“你想留下來做京官麽?”


    魏楹想想,“得先看看京城的態勢,再去謀起複的事。不過,儲位還是沒有定,最好還是能放外任主政一方。不過,這也不能完全由得我。”還得是不那麽引人注目的外任,不然也得被那些皇子盯上。


    沈寄便起身把賬本拿出來翻,“嗯,咱們家現在現銀不缺,如果你需要拿出一兩萬弄個好位置還是不怎麽吃力的。再多的話,也能想辦法。”


    魏楹點點頭,“嗯,那就好。”到處的廟都需要燒香啊。他之前是五品,要謀到一個五品的好缺,當然花費比魏柏要多多了。不花銀子,那就肯定沒有好位置,而且還不知等到猴年馬月去。所以,手頭有銀子的都不會吝嗇。畢竟,很多時候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


    “明日我去書院拜訪裴先生,你一同去吧。”


    “好啊,有五年多沒見過裴先生跟裴師母了。”沈寄想到那個端方博學的老先生,和端莊賢淑的師母,也有些想念。不過他們和魏大娘一樣,也是認為自己的出身跟魏楹不匹配。至於旁的人怎麽看,沈寄不在意。唉,如果她真是皇家血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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