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傳沈寄不能生養,雖不中卻也不遠矣。魏家並沒有出麵辟謠,因為接下來大事尋訪婦科良醫良方的舉動不可能完全不露了風聲。這種流言,除非沈寄懷上孩子,否則都不太可能會徹底根除。


    所以魏楹和沈寄都沒有費事去澄清,隻是積極的求醫問藥。好在如今財力雄厚,即便那是珍貴的藥方也是可以配齊,日常的吃著。就譬如沈寄如今正吃著的鹿胎膏,就是用野生鹿胎配以各種名貴草藥煉製而成。藥方精義講究一胎一藥,瓷鍋小火熬製,所出鹿胎膏保留了鹿胎本身的精華,很有療效。當然,所費自然也不菲。


    魏楹合上手裏的《療婦人方》,按大夫所說,沈寄的宮寒之症,一是因為小時候被冰涼的人浸泡過不短的時日,二就是因為自小勞作雪上加霜。她會自小勞作,是為了供養他考取功名。這份情誼自然是不能辜負的。而且,成親以後,兩人夫唱婦隨鶼鰈情深這更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他一定會不惜代價的治好沈寄,哪怕要用全副身家去換。


    沈寄一開始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還真是受到不小的打擊。她也太倒黴了吧,別人重生都是呼風喚雨的,她卻是步步艱難。前些日子魏楹不是還在說他們已經否極泰來了麽,這話是說早了吧。


    魏楹回到房裏,看她耷拉著腦袋坐在床上,便過來連人帶被子一起擁入懷中,“是不是嫌那鹿胎膏難吃?”


    “有點兒,可是那不是藥麽,哪能好吃呢。而且那麽一塊可是得值同等大小的一塊銀子了。我想著這個也能一口口吃下去。”


    “銀子不值什麽,隻要吃了有效就好。不過,調養嘛,都是循序漸進慢慢來的,你也別著急。你今年才十六,我也才二十二,不用急。”


    “你不是總念叨著即便明年咱們的孩子生出來也比胡胖子的長子小了七歲之多麽。”沈寄勉強笑笑。遇到這樣的事,唯一的安慰就是魏楹的反應了。


    “那有什麽。哪怕咱們是中年得子,胡胖子已經有了孫子又怎樣,那還不是得叫咱們孩子一聲‘叔’。就跟小弟弟一樣,族裏一大群孩子管他叫小叔叔。”


    “嗯。”沈寄往後靠在魏楹懷裏,“那族裏……”


    “我從來就不會真的被他們束縛住。如果不是為了報母親的血仇,而且當年又受了他們恩惠才從大理寺脫身,即便魏家家底如何豐厚,我也是不會認祖歸宗的。畢竟,族裏絕大部分都是寡情之人,當年便生生逼死了母親。如今,那些老家夥要唧唧歪歪,我一概不理會就是了。他們還有什麽可以轄製我的?再說了,你這個宮寒之症,又不是沒得治。咱們抓緊時間求醫問藥便是了。”


    沈寄有宮寒之症的事,她在信中告訴了徐五和幹娘,她們的回信很快便到了,還附上尋來的良方讓她試試,說是求七王爺府上的太醫開的方子。這個,自然是由徐五去求了閨中密友的王府側妃賀氏弄來的。七皇子在今年年滿二十五周歲時按照慣例受封嵐王,所以眾人的稱呼便由皇子殿下改為了王爺。他裏儲君之位,依然還是隻有一步之距,隻是這一步已經走了許多年,還是沒能走到。今後能不能走到也不好說。畢竟皇帝在他之前之後都還另有數名皇子,最大的已經年屆不惑,最小的還在牙牙學語。


    不過,這些沈寄都不關心,反正魏楹現在遠離京城,雖然升官了但也隻是一個不能影響朝局的小小知府而已。在那些人眼底,知府是個什麽官啊,根本不會放在眼底。他們還是可以在蜀中天高皇帝遠的過自己的日子。她目前最大的煩惱還是自己的宮寒之症。


    就算是不管什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話,她也很想擁有自己的孩子,自己和魏楹血脈的延續啊。要不然,而已太遺憾了。


    魏楹低頭嗅著沈寄的發香,很少有女人像沈寄這麽愛洗頭的,多是用發油遮掩味道,哪裏比得上這份清新的氣息。他的手在她的纖腰上也越收越緊。


    沈寄覺得有些癢,撲哧聲笑出來,“說起來,倒是委屈你喝了兩年苦藥了。早知道我有這毛病,根本不用你喝藥避孕的。”


    魏楹撇撇嘴,“我那是先苦後甜,隻要想到能和你那個那個,喝碗湯藥算什麽。你現在也是一樣的,雖然現在需要天天頓頓拿藥當飯吃,但是隻是暫時的。”


    沈寄苦著臉道:“我知道,不會半途而廢的。”心頭一聲長歎,我上輩子沒造過孽啊,怎麽這輩子這麽遭罪!


    魏楹揉揉沈寄的頭,順道揉亂她洗過剛幹的順滑秀發,“小時候的事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沈寄搖頭,“就記得賣身葬父那節,前頭的都被狗吃了。”


    “那就算了,睡覺睡覺!”魏楹說完拉著她一起躺下。從前的事他既然是準備放下,沈寄是什麽來曆都無關緊要,那也不必再追問了。從前是乞丐還是公主,那都是從前,如今他隻知道她是他媳婦兒。


    沈寄靠在魏楹胸膛上覺得很是安心,老宅的人怎麽看待這件事,既然魏楹不放在心上,她自然不必那麽苦逼的天天想著。喝藥就喝藥吧,鹿胎膏要天天吃如今也吃得起。魏楹說得沒錯,她才十六呢,不用那樣急。


    出了這樣的事,天天最愁容滿麵的反倒是魏大娘,她一直記著大夫說的沈寄自小勞作雪上加霜的話。如果她真的不能生養,那就是自己的罪過了。為此,她天天跪在菩薩麵前懺悔。沈寄和魏楹聽下人說了,過去勸她不必如此。


    魏大娘淌眼抹淚的道:“我知道你們感情好,大夫也說了好好調養還是有希望的。可是,要是萬一……”


    沈寄說道:“姨娘,您別難受了,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辦法總比困難多嘛。我還沒哭呢,您快別哭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魏大娘點點頭,臉上有著欣慰,“是,隻要你想得明白,那辦法是很多。”她別的都不擔心,就擔心沈寄犯軸,魏楹又什麽都順著她。


    沈寄心頭一個咯噔,心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啊,什麽借腹生子之類的事我是絕對不會幹的。不過能暫時哄住魏大娘她也不打算解釋了。隻是回頭就追著魏楹問那事兒進展如何了。


    “胡胖子已經把人約來了,隻是他還不知道是未來這件事,所以是正兒八經過來考察的。”魏楹看沈寄一副急著把養母嫁出去省得耳朵發癢的樣子,頗有點哭笑不得。


    “現在人在哪裏呢?”


    “人剛到,在悅來客棧住著,不過……”


    “不過什麽?”


    “他身邊還帶了個通房丫頭。”


    這樣啊,沈寄撓撓頭,她忘了,所謂的不續弦隻是沒有再娶一房正妻而已,可不是身邊沒有女人。而且,出來考察市場,還帶在身邊,恐怕是很看重的吧。而且,魏楹認祖歸宗在淮陽知道的人也不少,他應該是知道魏大娘的消息的。甚至之前,她被當做逃奴捉回去的時候就應該是知道的了。可是什麽表示都沒有,那是不是說他根本就無此心,或者說不敢往這方麵想呢。


    “他有沒有來拜訪你的意思啊?”說起來那人和魏家是親戚,雖然遠了一點,但是如果知道魏楹在這裏做知府,應該會上門來拉拉關係什麽的。魏楹心中不乏士農工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想法。雖然有自己催著,答應親自去約那人麵談。但是就這麽去約人,他肯定是覺得有些掉價的。而且這段時日,他們都忙著到處求醫問藥的,這件事也被擱到了腦後。


    “應該是有的,他跟店小二打聽過我。”魏楹皺皺眉頭。其實這件事養母好像還沒有小寄上心,而對方,也不像有這個心的樣子。要他上趕著去問對方願不願意娶養母,他著實是有點別扭啊。隻是,妻命難為!而且,小寄說得也的確有幾分道理。


    “胡胖子什麽時候來啊?他約人合作,怎麽自己反倒不露麵?”


    “他信中說家裏有事耽擱了行程,可是沒具體說是什麽事。這合作的事,怕是要泡湯,不過看沈三叔的意思,倒是覺得這裏不錯,就是不合作,也有可能自己來做。”


    “哦,那就好。回頭你好生問問胡胖子那裏是出了什麽事吧,每次咱們有事就找上人家。”


    “嗯,我知道的。他要真有什麽事用得上我的,應該也不會和我客氣。”魏楹點點頭。其實對於胡家,他並不虧欠,因為當年他費心打聽來的消息是讓胡家避免了成為皇子爭權的犧牲品以至於破產的結局的。可是,胡胖子和他是兄弟,如果他有什麽事自己能幫的當然要幫一把。


    “沈三叔是吧,不知道長什麽樣啊。”沈寄頗有幾分好奇。


    很快便給了滿足她好奇的機會。那位沈三叔次日便登門拜訪來了。魏楹在前衙處理政務,自然還是沈寄出麵招待了。


    沈三手裏有銀子,可是商人見官,由來便要低一級。他讓小廝去叩門遞拜帖的時候,心頭還有些忐忑。他在外頭做生意,家裏與魏家的往來不多,雖然逢年過節的有些禮節上的往來,但他這個遠親的表叔,誰知道魏楹知不知道,他的妻子又知不知道。


    不過,如果她問,應該是可以問到的。旁人不記得他了,可是小瑩應該是不會忘的。他在客棧同小二打聽的,魏知府家有位老姨娘,在府裏地位比較超然,魏知府和魏夫人並不把她隻當亡父的一個姨娘看待。結合他從老家聽來的消息,應該是小瑩無疑了。當年她從魏家逃走,偷偷將魏家大爺的獨子帶走養大的事,如今在老家也是盡人皆知,人人都說她忠義的。


    沈三吐出一口氣,二十二年不見了,聽說她為了撫養小主人頗吃了些苦頭,也不知如今變成什麽樣子了。罷了,如今還有什麽好想的。她做了魏家大表哥的通房,他就不該再想了。他看看緊閉的府門,耐心的等著。方才門房上的那個大爺出來盤問了幾句,然後便客氣的請他稍等,說進去通稟奶奶。


    沈寄聞報便道:“既然是親戚登門,那就把人請進來吧。把人請到偏廳喝茶,請歐陽先生去作陪,再讓人去看看魏大哥得不得閑,能不能回來見一見。”真是麻煩,魏楹不在她不能出麵接待男客。


    沈三被請進門路來,歐陽策很客氣的招待,他從南園縣一直跟著魏楹到了州府,一直在他身邊做謀士。


    “爺在前衙忙著,奶奶又不便出麵接待,所以隻有委屈沈三爺和在下先坐會兒了。在下複姓歐陽,單名一個策字,是爺身邊的清客文人。”


    沈三看府裏下人對待歐陽策的態度也知道他在魏府地位不低,忙道:“歐陽先生過謙了,您談吐不俗,言之有物沈三能與您對話,也是榮幸。”


    “奶奶之前看了拜帖,還是問了問姨奶奶才知道應該喚沈三爺一聲叔,說是不好意思,讓您在外久等了。”歐陽策說著拱拱手。這是沈寄交代他的,把話題往魏大娘身上引,看對方有什麽反應。歐陽策是知道她慫恿著讓姨奶奶改嫁,而且對象就是眼前之人的。所以對沈三才會這麽的客氣。而沈寄在魏楹心頭的地位,歐陽策跟在魏楹身邊兩年多早看得明明白白,她交代的事他自然是不打一點折扣的照辦。即便覺得她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議。


    果然是問過小瑩啊。


    “別說大奶奶不知道在下,就是大爺恐怕也不是太清楚,他不是在淮陽長大的,而我又是長年在外頭跑的。”


    沈寄則到了魏大娘屋裏,讓她去暗中辨認一下。省得他們都不認識人,萬一是個騙子上門來怎麽辦。


    魏大娘看著沈寄,“你前些日子才告訴了我人家的消息,怎麽這麽巧這麽快就登門拜訪來了?”


    這當然是故意把人引來的,不然哪有這麽巧,又不是寫書。人是自己找胡胖子設法引來的,是真是假沈寄當然知道。可是礙於許多規矩,就算是把人留了下來,這兩人根本不可能私下見到,所以她才說怕是騙子讓魏大娘去認一認的。


    “不知道啊,我們也才得到他的消息,他就這麽巧來了蜀中。姨娘,去認一下吧,我跟魏大哥也不認得人。你也知道魏大哥如今是知府,萬一認了個假親戚讓對方用他的名頭在外頭招搖撞騙的,那對他的官聲極為不利啊。”


    魏大娘還是頗為懷疑,可是拗不過沈寄半哄半拉的就把她弄了過去。


    辨認,當然不是當麵。沈寄不方便出麵待客,她之人也不方便。是在偏廳裏頭的一間屋子。從裏頭可以看出去,卻不被外頭的人所察覺。


    沈寄先站過去看了一眼,正和歐陽策談著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沈三了。嗯,四十來歲的模樣,下頜幾縷長須,頗有幾分儒雅,倒是一個儒商。聽說早年也是求過仕進的,隻是止步於秀才一級,後來棄學從商,事業上也挺成功的。


    她把位置讓給魏大娘,後者看了半晌,然後道:“是本人,不是冒充的。”說完就要走開,沈寄也不攔著,隻是撓撓下巴,瞧姨娘這個樣子其實頗有幾分激動啊,都有點輕顫,隻是強自壓抑著。


    沈寄打聽過,以前魏楹的父親還在的時候,這個表叔時常上門來,有幾次都是魏大娘伺候的。那個時候她還隻是一個小丫頭,並不是公爹的通房。她把那金耳環藏了那麽多年,見到這人又是這個反應,看來不是沒有那個意思的。自己吹這個風吹了整整三年,還是吹進了她心頭啊。


    現在要看的,就是這個沈三叔有沒有這個意思了。至於他帶在身邊的通房,姨娘想必不會計較。她本人不計較,沈寄自然不會多事。


    魏楹忙完手頭的事就早退回到後宅了,他對這個表叔有點隱隱約約的印象,小時候這人還把他舉在肩膀上坐過。他讓廚房上了酒菜,又留了歐陽策作陪,等到酒席散了回來向沈寄匯報,“按你說的,我讓他搬到客房來住了,他像是挺驚喜的。至於那件事,還得再過些日子等著水到渠成的時機才好開口。”


    沈寄遞上毛巾讓他擦了把臉,“嗯,辛苦了,我今天看姨娘,挺激動的,那手絹都擰成了麻花。二十多年前的初戀情人一下子看到,難免激動了一點。”


    魏楹瞪她一眼,“我還真覺得有點不好開口。”


    沈寄給他揉揉肩膀,“都是為了姨娘的下半生,你也不想她才三十六就形如枯木了吧。這叫尋找第二春!隻是,我不希望對方隻是為了和你攀關係才應承下來,他得是真的對姨娘好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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