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活是什麽樣的?”


    “奔波忙碌?熱鬧歡騰?孤獨寂寞?沒有方向?死水一潭?”


    “你喜歡你現在的生活狀態嗎?想要維持現狀, 還是打算改變?”


    占喜敲著鍵盤,心中醞釀著詞句。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 無所謂好壞, 隻有合適不合適。能夠找到最適合自己、讓自己最舒服的生活狀態,就是一件幸運的事。”


    “沒有人陪你喝酒, 可以獨酌。”


    “沒有人聽你唱歌, 可以對著鏡子唱給自己聽。”


    “累了, 就躺在沙發上休息一下, 放空心靈。”


    “餓了,出去吃可以,叫外賣也可以, 如果是駱老師, 他會打開冰箱看看食材, 給自己做一頓豐盛的大餐。”


    寫到這裏,占喜偷偷地笑, 估計身邊的人也看到了, 就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她繼續寫——


    “駱老師說他早已習慣寂寞,早已習慣在自己的世界裏找找樂子, 把生活過得更有滋味些。”


    “駱老師其人,有著清風霽月般的風骨和氣韻。我對他說,在這一點上我不如他, 我是個很無趣的人,好多人給過我這個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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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 不, 你不是, 他們那樣說是因為他們不了解你。”


    “可能是吧。”


    “我也正在慢慢地了解我自己。”


    “一朵花,精美無瑕,用鏡頭倒放可以看到它形成的過程。花瓣拆解,莖布剝下,自然卷曲的花瓣和葉片變得平整,接著又褪去顏色,最後變成一片片白色的布料。”


    “再複雜再嬌豔的花朵,初始狀態都是那麽簡單。”


    “生活其實也一樣。”


    “想要找到你的簡單初心嗎?”


    “來禧魚吧。”


    “喝一杯清茶,做一朵燙花,你會和駱老師一樣,體味到庸碌生活之外的一份寧靜,一點幸福。”


    “新的一年開始了,禧魚祝你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不管你的生活是什麽樣,請一定要好好愛自己,比心。”


    敲下最後一個句號,占喜無奈地看向身邊的男人。


    他剛洗過澡,濕著頭發,身上是一套厚厚的家居睡衣,領口敞著,能看見兩道清晰的鎖骨,裏頭應該是啥也沒穿。


    好一個清風霽月般的人,嗬嗬。


    駱靜語已經在占喜身邊膩歪了好一會兒,一開始隻是攬她的肩,摟她的腰,到後來整個人都貼在了她身上,又親又摸,淺淺的呼吸聲響在她耳邊,時不時地咬一下她的耳垂。


    他倆是在沙發上,占喜設置好第二天的定時推送後,“啪”的合上筆記本電腦,抱著駱靜語的腦袋就和他吻在了一起。


    這壞家夥撩她那麽久,害她後半段差點兒寫不下去,這時候必須要好好反抗一下,表明她的態度。


    柔軟的唇舌互相挑逗輕噬,駱靜語抱著占喜,身上漸漸熱起來,正想要在沙發上幹點兒什麽時,占喜突然鬆開了他的唇。


    他睜眼看她,看到她問:“你東西收拾好了嗎?”


    駱靜語:“……”


    這是占喜交給他的任務,她寫東西,他收拾行李,因為第二天早上他們就要回占喜的老家。


    這一次的旅程和國慶時會有很大的不同,駱靜語這個“毛腳女婿”真的要登門拜訪“丈人丈母娘”了,保鏢大舅哥還不一起去。


    駱靜語不知道歡歡的媽媽現在對他是怎樣的態度,歡歡自己都說不清,隻有她爸爸給出的單方麵保證。駱靜語心裏喜憂參半,倒是無所謂自己被刁難,就怕歡歡和她媽媽又因為自己而鬧得不愉快。


    這三個月,他們沒怎麽想過這件事,生活過得異常充實。


    禧魚茶室開張滿一個月了,駱靜語和占喜一天都沒休息過,每天都泡在店裏。


    駱靜語在二樓的工作室做花,占喜更多是在一樓招待客人,生意不忙時,她就開著筆記本電腦在一樓寫東西,兩人隻有在上燙花體驗課時才能一塊兒工作。


    感情並沒有因為忙碌而變淡。


    打烊後,他們習慣最晚走人,占喜會把當天的賬目過一遍,駱靜語則把樓上樓下都檢查一番,才放心地鎖門離開。


    冬天風大,駱靜語總是會幫占喜把羽絨服拉鏈拉到底,再幫她戴上兜帽,圍上圍巾,笑著拍拍她的腦袋,最後用溫熱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一起走去地鐵站。


    元旦生意會很忙,但因為占喜早早的就答應老爸回家,特地安排出兩天假期,把茶室交給幾個店員打理。占傑說他不回老家,會到店裏來轉轉,盡一個股東該盡的責任。


    占喜問他:“哥,你為啥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啊?”


    占傑翻個白眼,生氣地回答:“你說為啥?因為我不想被催婚!”


    占喜對老哥報以同情,老媽的脾氣不好改,現在她不敢嘮叨女兒,隻能去嘮叨兒子,占傑一個頭兩個大,壓根兒不願意回家。


    ……


    見駱靜語愣愣地看著她,占喜推了推他的胸,又問了一遍:“問你呢,東西收拾好了嗎?”


    駱靜語點點頭,他收拾了一個雙肩包,剩下的都是禮品。盡管未來老丈人讓他不要帶東西,但大過節的哪有空手上門的道理?駱靜語還是買了不少煙酒禮品去拍馬屁。


    遊戲被中途打斷,駱靜語考慮到占喜這一天也很累了,從店裏回來後還要寫推文,就不打算再繼續,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後,打手語道:【早點睡覺,你累了。】


    占喜笑著點頭,懶懶地向他伸出雙臂,駱靜語很自覺地轉身在沙發邊蹲下,占喜趴到了他背上,他背起她就起身回了主臥。


    在家裏,占喜好喜歡做一個人形掛件,讓他背,讓他抱,她樂此不疲,駱靜語也樂在其中,是他們單獨相處時很私密的小樂趣。


    新年第一天,占喜帶著駱靜語坐大巴回老家。


    從桐縣打車到富椿鎮時已過中午,駱靜語提著大盒小盒,看著占喜在院門前敲門。


    占強很快來開門,臉上掛著笑,開門後,駱靜語把禮品都遞給他,占喜幫他說話:“爸,這些都是小魚買給你和媽媽、奶奶的。”


    “哎呦,哎呦,我都說了不要帶東西,還買這麽多,快進來快進來,吃飯了嗎?給你們留著飯菜呢。”占強一邊說一邊把他們往屋裏帶。


    駱靜語第一次來占喜家,好奇地打量著她家的院子,看到晾曬著的衣物、一片小菜地,還有幾隻放養的雞,覺得好有生活氣。


    奶奶很難得地坐在一樓客廳,可能是老爸對她說了,歡歡要帶對象回家,看到占喜和駱靜語進屋,奶奶站了起來,對著歡歡露出慈祥的笑。


    駱靜語在占喜的朋友圈裏見過這位老奶奶,占喜拉著他走到奶奶麵前,很大聲地說:“奶奶!我回來啦!這是我的男朋友!叫駱靜語,你可以叫他小魚!”


    奶奶八十七了,身體還很硬朗,眼睛能看清,就是耳朵背,也不知道聽沒聽見,一雙眼睛眯縫著在駱靜語身上打轉,對占喜說:“這是誰啊?好俊的小夥子,歡歡,是你對象嗎?”


    奶奶說話有口音,駱靜語看不懂她的唇語,占喜知道自己白說了一通,連連點頭,又親熱地挽住駱靜語的胳膊,向奶奶證明她問對了。


    “哎呀,歡歡有對象了,好俊的小夥子,個頭可真高啊!”奶奶好開心,蹣跚著上前握住駱靜語的手不放,問,“叫什麽名字呀?”


    駱靜語動了動嘴唇。


    奶奶問:“叫啥?奶奶沒聽清。”


    駱靜語求助地看向占喜,占喜把嘴湊到奶奶耳邊,好大聲地喊:“他叫駱靜語!你可以叫他小魚!”


    “撈……撈什麽?撈小魚?”奶奶像個孩子般笑起來,“怎麽叫這麽個名兒啊?撈小魚,哎呀,這大高個兒哪是小魚?我看得是帶魚,長溜溜的一條。”


    駱靜語都不知道奶奶在說什麽,隻看到占喜和她老爸在邊上笑得直抖。奶奶一直抓著他的手不放,嘴裏絮絮叨叨地說著話,他很想看清奶奶的唇語,實在是一句都看不懂。


    占喜拍拍他的胳膊,說:“沒事兒,我奶奶耳朵不太聽得見,她說她的,你不用回答,她就是高興了想說話,你隻管笑就行了。”


    這麽簡單的嗎?


    駱靜語扯扯嘴角,臉上就綻開了笑,奶奶見他笑了變得更加高興,拉著他的手在椅子上坐下,給他拿零食拿水果,不停地誇他俊俏,說歡歡是個好孩子,讓兩個人好好處對象。


    占強對著老母親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口袋,奶奶想起來了,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塞到駱靜語手裏:“撈小魚,這是奶奶給你的紅包,你喜歡吃什麽就去買來吃……”


    這時,遲貴蘭終於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她之前一直沒露麵,隻豎著耳朵聽客廳裏傳來的說話聲和笑聲,聽著他們越來越開心,她忍不住了,把飯菜端出來,開口道:“洗個手,吃飯了。”


    占喜轉頭看向她,叫了一聲:“媽。”


    駱靜語的視線也望了過去,遲貴蘭與他四目相對,臉上還是沒笑容。駱靜語也不退縮,又一次綻開笑,對著她用手語打招呼:【阿姨新年好,我是駱靜語,第一次來做客,請多關照。】


    占喜把他的手語翻譯了一遍,占強看著遲貴蘭,遲貴蘭沉默了一會兒,說:“嗯,先吃飯吧,你們也該餓了。”


    老爸老媽和奶奶都已吃過午飯,餐桌邊隻坐著占喜和駱靜語兩人,他倆默默吃飯,占喜悄悄對他打手語:【緊張嗎?】


    駱靜語瞄了一眼在看電視的三位家長,輕輕點了點頭。


    占喜:【別緊張,多吃點。】


    駱靜語:【你媽媽做菜,好吃。】


    占喜笑著比劃:【我一會兒告訴她,你誇她廚藝好。】


    駱靜語皺起眉搖了搖手:【不要不要。】


    占喜樂得直笑,遲貴蘭聽到笑聲轉頭看他們,駱靜語趕緊又露出標誌性的笑容。


    遲貴蘭:“……”


    占喜看著駱靜語的樣子,笑得彎了腰,往他碗裏夾了一塊肉:“吃吧,別笑了,笑得臉都僵啦。”


    吃過午飯,駱靜語在占喜房間裏屁股還沒坐熱,相冊才翻了半本,兩人就被叫去了一樓,因為大姨夫妻和小姨夫妻來了家裏做客,尹莉和小劉也來了,他們都是來看駱靜語的,還會留下吃晚飯。


    占強端出了一大堆零食水果和飲料,大家邊吃邊聊,話題自然是圍著駱靜語和占喜打轉。


    大家都對駱靜語的工作很好奇,知道他和占喜一起開了一間以燙花為主題的茶室,平時還會接別的業務,一個個七嘴八舌地問問題,占喜則耐心地回答著。


    遲貴蘭也坐在邊上,一直沒說話,耳朵卻從沒放下過。看著女兒和駱靜語很自然地用手語交流,她還是很不習慣,但別人好像都不在意這件事,還不停地誇駱靜語能幹,有本事,遲貴蘭心情就特別複雜。


    駱靜語表現得落落大方,對著所有人都笑容可掬,不管是誰和他聊天,他都很專注地看著對方,然後用手語回答,占喜會幫他翻譯。


    有些問題他一時答不上來,還會羞澀地笑。遲貴蘭看到他會偷偷去握占喜的手,兩個人的無名指上都戴著一枚戒指,亮閃閃的,刺著遲貴蘭的眼睛。


    這天的晚餐是用大圓桌吃,菜特別多,占喜和駱靜語一塊兒去廚房幫忙。遲貴蘭炒著菜,占喜摘豆角,把一顆大白菜遞給駱靜語:“小魚,你切一下吧。”


    駱靜語接過菜,洗幹淨後就在砧板上“篤篤篤”地切起來。


    遲貴蘭歪著腦袋瞄著他切菜,占喜看到了老媽的小動作,說:“在家裏都是小魚做飯,他廚藝很好,什麽都會做。”


    遲貴蘭哼道:“那也沒見把你養胖,我看你反倒還瘦了些。”


    占喜笑笑:“那是因為茶室剛開張,我和他都很忙,他也瘦了很多。等過幾個月生意穩定些,我再招兩個店員,我和他就能輕鬆一點,把精力更多地放到他的燙花業務上,現在真是忙都忙不過來。”


    “你自找的。”遲貴蘭語氣帶怨,“好好的辦公室不坐,非要去開店,你以為開店這麽好開的?”


    “你要是不愛聽,我以後就不和你說了。”占喜低頭摘著豆角,“是很忙很累,但也很充實,很開心,就……反正你也不懂。”


    “我怎麽不懂了?”遲貴蘭提高了音量。


    占喜微笑:“我也希望你懂,能明白這是我和小魚想要好好做的事情,是我們的嚐試,我們付出了努力,不管能不能成功,我和他都不會後悔。”


    駱靜語把切好的白菜裝進菜簍遞給遲貴蘭,發現“丈母娘”似乎又有點不高興,他一愣,隻能第n次地對她露出笑容,遲貴蘭一把接過菜簍,氣道:“笑什麽笑?就知道傻笑!”


    駱靜語不敢笑了,站到占喜身邊默默地幫她摘豆角。


    他問占喜:【你媽媽生氣?】


    占喜:【你別理我媽,她就這樣。】


    駱靜語:【你不要和她吵架,讓她不要生氣。】


    遲貴蘭不滿地問:“你倆說什麽呢?”


    占喜轉頭回答:“小魚說你做飯很好吃,中午就想說了,一直沒找著機會。”


    “……”遲貴蘭一撇頭,“哼。”


    晚餐時,占強開了一瓶白酒,還是駱靜語國慶時帶來的,小姨父說:“呦,好酒啊!”


    占強很得意:“是小駱買的。”


    大姨父哈哈大笑:“那我們也能跟著過過癮嘍。”


    占強給兩個連襟和小劉各倒一盅,看著駱靜語問:“小駱,你也來點兒?”


    駱靜語征詢般地看向占喜,大姨父笑了:“嘿,小夥子還是個妻管嚴呢,喝不喝酒還得歡歡說了算啊?大姨父給你做主了!喝!”


    占喜對駱靜語點點頭:“喝吧,少喝點兒。”


    駱靜語笑起來,也倒上了一盅白酒。


    “毛腳女婿”第一次上門,占強很高興,見誰酒盅空了都讓滿上,餐桌上大家說說笑笑,氛圍很好。


    奶奶不停地讓“撈小魚”多吃點,把大家逗得直笑。


    大小姨媽和兩位姨父都很能聊,話題不斷,還勸駱靜語喝酒,隻有遲貴蘭依舊沉默,不過沒人在意。


    有占喜在,駱靜語一點也不慌,就是那白酒真的很辣,他好幾年沒喝白酒了,一盅喝完整個人都熱了起來,腦袋也暈暈的,小劉竟又給他倒了一盅。


    最後,一瓶白酒被五個男人全部喝光,三個長輩還意猶未盡,駱靜語喝得小醉,連大家是怎麽走的都沒注意到。


    占喜喂他喝了一杯醒酒茶,帶他去三樓衛生間洗澡。駱靜語洗完後穿上長袖睡衣褲,占喜又把他帶到二樓占傑的房間,裏頭幹淨被褥都鋪好了。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占喜知道和小魚睡一個房間不太合適,反正也就一晚。


    占喜家的小樓一共三層,一樓的臥室住著奶奶,二樓是爸媽和占傑的房間,三樓的兩個房間一個是占喜的,另一個做雜物間,每層樓都有一個衛生間。


    駱靜語酒意未散,鑽進被窩後還不想放占喜走,抱著她親熱了好一會兒,占喜擰了他一把:“好啦,我也要去洗澡了,你喝多了,早點睡吧,明天吃過中飯我們就能回家。”


    “呃啊……”駱靜語抱著占喜哼唧了幾聲,才不舍地讓她上樓。


    他一個人睡在二樓房間裏,暈暈乎乎地不知睡了多久,被尿意憋醒,摸過手機一看,晚上10點10分,便想去上個廁所。


    駱靜語打開台燈,穿上拖鞋去開房門,這房間可能是長久不住人,門框有點變形,開門時需要很用力,駱靜語剛一拉開門,還沒走出房間就嚇了一跳,因為遲貴蘭的房門打開了,她正披著厚外套站在門口看著他。


    駱靜語:“!”


    他瞌睡都被驚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衛生間在兩個房間中間,遲貴蘭走出來幾步,問:“你要喝水嗎?”


    駱靜語:“……”


    他腦子有點發懵,居然點了點頭,遲貴蘭說:“你等著,穿這麽薄別下樓了。”


    駱靜語以為“丈母娘”要下樓去幫他拿水,想著趁她下樓的時間也能上個廁所,沒想到遲貴蘭竟是回房間拿出一把熱水瓶和一個杯子遞給他,虎著臉說:“就知道你要喝水,早就備好了的。”


    駱靜語接過熱水瓶和杯子,對著她點點頭表示感謝,轉身回了房間,關門時也很費力,門板不太塞得進門框裏。


    遲貴蘭站在自己房門口對占強說:“這耳朵不好使的就是沒個數,開門關門都那麽大聲。”


    占強說:“那是門不好,該修啦,小駱聽不見,哪兒會知道啊?”


    駱靜語的確不知道,占傑房間的門每次開和關,遲貴蘭的房間門都會跟著振動一番,大晚上的聲音會特別刺耳。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咕嘟咕嘟喝了半杯,發現不對,他是要上廁所的人,怎麽喝起水來了?


    駱靜語放下杯子,鑽進被窩又憋了半小時,實在憋不住,再一次輕手輕腳地下床去開門。


    門打開後,他絕望地發現遲貴蘭又披著外套站在房門口看他,這一次,她問:“餓了嗎?想吃什麽?”


    駱靜語趕緊搖頭,臉都紅了起來,遲貴蘭說:“我們家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你要是餓了,可以吃點兒餅幹。”


    說著,她回房間拿來一包蘇打餅幹塞給駱靜語。


    駱靜語用眼睛瞄向衛生間,可惜遲貴蘭沒看出他眼裏的渴望。


    第二次回到房裏,駱靜語夾著腿坐在床沿邊,真的拆開餅幹吃了幾塊。蘇打餅幹很香,但也很幹,他拿起水杯把剩下的半杯水喝下,才驚覺他是想上廁所啊!怎麽又喝水了?


    這一回駱靜語連十分鍾都沒憋過,廁所沒上成不說,還灌下一杯水,簡直要崩潰,他想不管了,就算再碰到遲貴蘭他也必須要去上廁所。


    他下床去開門,因為有了心理準備,看到遲貴蘭站在房門口,駱靜語居然有點習慣了,遲貴蘭臉色不太好:“你又怎麽了?”


    駱靜語指指衛生間,遲貴蘭說:“歡歡她爸在裏頭,你去一樓吧,穿上衣服。”


    就在駱靜語尋思為什麽不能去三樓時,占喜披著外套下來了,納悶地問:“你們幹什麽呀?開門關門得有三回了吧?”


    遲貴蘭指指駱靜語,不高興地說:“幹什麽要問他,大晚上的不睡覺老開門,我是擔心他想上去找你。”


    駱靜語委屈巴巴地看向占喜,著急地打手語:【我想上廁所,你爸爸在裏麵。】


    占喜哭笑不得,用手語回:【去三樓吧,快去。】


    駱靜語一溜煙兒地就上了樓。


    遲貴蘭瞪大眼睛:“他去幹嗎呀?”


    “去尿尿。”占喜站在占傑房門口,試著把門關上又打開,那聲音可真刺耳,說,“這門壞了呀,一開門我樓上都跟著震。”


    占強從衛生間裏走出來,三個人一起圍著那扇房門觀察。


    遲貴蘭“哼”一聲:“也就他聽不見,這都幾點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占喜想了想,去占傑房間拿出枕頭和駱靜語的手機、充電線,說:“今晚讓小魚和我睡吧,他剛才喝了挺多水,半夜要再上廁所會吵到你們休息的。”


    “不行!”遲貴蘭生氣,“你倆哪能睡一個屋?這像話嗎?”


    占喜不鹹不淡地說:“我和他在錢塘一直是睡一個屋的。”


    遲貴蘭如遭雷擊:“……”


    占強有點尷尬,拉拉老伴兒:“哎哎,歡歡也不小了,有分寸的,回屋回屋,我就叫你別出來,把人小駱都給嚇著了。”


    駱靜語下來了,一時沒鬧明白是什麽狀況,占喜拉住他的手說:“上樓吧,和我一起睡,這個門壞了,每次開關聲音都很大。”


    駱靜語這才知道為什麽每次他一開門遲貴蘭都會出現,連著三樓的歡歡都能聽見,可想而知那聲音究竟有多吵人。


    他趕緊打了一串手語,占喜幫他翻譯:“爸,媽,小魚說對不起,他不是故意的,沒想吵你們睡覺。”


    遲貴蘭和占強自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占強說:“沒事沒事,那你倆趕緊上去休息吧,這門過些天我就換了,要不然等你哥回來還這麽吵,我們也吃不消。”


    占喜拉著駱靜語上了三樓,遲貴蘭站在樓道邊,看著他倆的背影,心裏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占強拉了拉她:“行了,早晚的事兒,你別老把歡歡當孩子,她都開店做老板了,主意可比我們大得多呢。”


    兩人回到房間,關上門,遲貴蘭還很恍惚。


    “真的就是這個人了嗎?”她忍不住問占強,“老占,你真的同意嗎?我想都沒想過歡歡會找這麽一個人,這……她什麽樣的男孩子找不到啊,為什麽要找這麽一個人?”


    “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多看看小駱,多觀察一下,看看他人怎麽樣,對歡歡好不好。”占強耐心地說,“小駱有事業有房子,脾氣又好,模樣那是沒得挑,最主要是歡歡的心意,她喜歡她願意,就行了唄?我是覺得小駱真不比別的男孩子差,越看越喜歡。上回在莉莉訂婚宴你看到了,今天吃飯你也看到了,大家都挺喜歡小駱的。歡歡說他做到現在的成績也是吃了不少苦,這樣的男孩子靠得住啊,不比那些會說花言巧語的更實在嗎?”


    遲貴蘭耷拉著眉眼:“那是表麵,肯定會有人背後說閑話,說歡歡條件這麽好,居然找了個聾子男朋友,我一想到別人在家這麽議論,心裏一口氣都要提不上來。”


    “閑話是會有的。”占強問:“你又怎麽知道人家不是因為嫉妒呢?”


    遲貴蘭坐在床邊不吭聲。


    占強鑽進被窩:“睡覺吧,三大爺不是說了麽,兒孫自有兒孫福。貴蘭,今年年底我就退休了,到時候咱倆出去旅個遊,小輩的事兒就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真的,咱倆都多大年紀了,你別再鑽牛角尖,向我媽學習學習,啥都不管,長命百歲。”


    遲貴蘭眼睛望著房門,身子沒動,很久以後,占強的呼嚕聲都響了起來,她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抹抹自己的眼睛。


    ——


    駱靜語來到占喜房間後,因為喝過白酒,又安了心,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一晚過去,占喜被院子裏的雞叫聲驚醒,才想起自己是在家裏,轉過頭看到身邊依舊熟睡的男人,抿著唇偷偷地笑起來。


    她起床洗漱,溜達到一樓院子裏,太陽特別好,幾隻母雞在悠閑地散步,占喜伸了個懶腰,仰著腦袋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


    老家的空氣比城裏好很多,也沒有車來車往的噪音,新一天的早晨總是令人神清氣爽。


    遲貴蘭已經在廚房裏忙碌,走出來看到她,叫了一聲:“起了?”


    “嗯,被雞叫吵醒了。”


    遲貴蘭看了她一會兒,問:“小駱呢?”


    占喜愣了一下,如果她沒記錯,這還是第一次聽老媽親口說出“小駱”這個名字,回答道:“他昨晚喝多了,還在睡。”


    “不能喝還要喝。”遲貴蘭埋怨了一句,又問,“他吃年糕嗎?早上給你們做湯年糕吃?”


    “吃,他不挑食。”占喜說,“謝謝媽。”


    駱靜語起床後洗漱下樓,驚訝地發現歡歡媽媽居然肯叫他了,問他年糕夠不夠吃,不夠鍋裏還有。駱靜語其實已經吃得很飽,還是屁顛屁顛又去添了半碗,一邊吃一邊對遲貴蘭豎大拇指,誇年糕好吃。


    遲貴蘭嘀咕:“年糕能有多好吃?年糕就是年糕,也就是新年,給你們添點喜氣。”


    占喜從包裏拿出一個首飾盒子送給母親,說是駱靜語給她做的燙花胸針,綴著淡水珍珠。


    “隻給你做了,大姨小姨都沒有的,所以昨天沒拿出來。”占喜幫遲貴蘭別到左胸上,“去做客人、喝喜酒時都可以戴,別人要是問起,你就說是小魚親手做的,外頭買不到。”


    遲貴蘭低頭看著那枚胸針,占喜給她解釋:“這是蘭花,是你的名字。”


    午飯後,占喜和駱靜語準備回錢塘,占強和遲貴蘭把他們送到院門口,遲貴蘭扯了扯占強的衣擺,占強開了口:“正月裏,小駱來家裏吃飯吧?我們這兒過年很熱鬧的,可以放鞭炮,鎮上還有集會,城裏沒有這種年味。”


    駱靜語和占喜對視一眼,笑著點了點頭。


    他們向二老道別,走得遠了,駱靜語回過頭,發現兩位老人還是站在院門前,遠遠地看著他們,又揮了揮手。


    占喜拉了拉他的手,他才回過身去,占喜對他打手語:【新的一年開始了,駱老師,回去以後,我們要加倍努力啦!】


    駱靜語笑起來,雙手比劃道:【我會努力的,歡歡,我真的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你的生活是什麽樣的?


    ——不管什麽樣,請一定要好好愛自己,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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