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午休後, 下午的議程開始了,邵姐和小朱姐去預約好的刺繡展位玩刺繡, 駱靜語則開始黃玫瑰的製作展示。


    畫、剪花型步驟都已省略,他從調色、染色開始,井井有條地操作起來。


    他們的展位位置的確偏了些,人流量沒有主通道邊那麽大,但還是有不少人逛過來,會被小小展位中國風的布置和漂亮的占喜吸引, 待看到駱靜語的現場製作後,很多人會駐足觀看。


    占喜知道這是燙花的魅力,也是駱靜語的魅力,美麗的事物和美麗的人搭配在一起, 總會叫人心情愉悅。又因為他寧靜沉著的神情和從容不迫的動作,更是叫人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心, 就覺得這人技藝高超, 不會出半點兒差錯,那麽幾片小小的布料,在他手裏最終會變成一朵嬌豔逼真的花朵,多麽神奇。


    桌子前方擺出了一排可以直接購買的燙花作品, 有花朵、小擺件和小飾品,每一件都標著價格,並不便宜,占喜和駱靜語甚至做好了一件都賣不掉的心理準備。


    沒想到的是, 就在駱靜語染色時, 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士就看中了一款紫羅蘭珍珠胸針, 標價580, 沒有討價還價, 直接向占喜買下。


    占喜把胸針裝進首飾盒時,女士問:“這些都是這位老師親手做的嗎?”


    “是啊,燙花就是純手工製作,除了首飾上的五金件,其他的都是駱老師親手做的。”占喜驕傲地回答。


    “這款胸針很好看,很配我一條連衣裙,那條裙子有點素,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胸針。”女士接過禮袋,笑著說,“你們有網店嗎?以後我可以去看看別的東西。”


    占喜和駱靜語沒有網店,她隻能指著二維碼讓客人關注公號和微博,說到時會發布新品。


    這話說得很沒有底氣,占喜還沒想好“禧魚燙花”後續要怎麽搞,畢竟駱靜語依舊和方旭合作著,“小魚魚手作燙花”才是他的大本營。


    占喜想,大不了以後就用“禧魚燙花”幫小魚純展示唄,要購買就去方旭的網店,掛個鏈接就是了。


    第一單野生生意開張後,事情好像一下子就順利起來,有兩個穿著漢服的女孩子預約了下午的體驗課,因為那是要製作春蘭漿果發簪。她們懂行情,一支發簪直接買差不多也是這個價,換成自己親手做出來會更有意義。


    占喜以為下午的課也就兩個妹子一起上,結果又來了兩個妹子也想預約這個。她和駱靜語商量了一下,覺得人太多不行,比較危險,便問對方願不願意做第二天下午的茶花胸針,或是第三天下午的小玫瑰發梳,兩個妹子討論以後,還是想做發簪。


    占喜想了想,硬著頭皮說:“駱老師平時周末也會開體驗課,時間地點到時會發布在公號上,如果你們感興趣可以關注一下,平時的體驗課價格會比這次高,但你們是造物節的客人嘛,我會按現在的價位給你們,還有下午茶提供,你們看行嗎?”


    兩個女孩同意了,關注了公號,又加上占喜的微信,說後續再聯係。


    等她們走後,占喜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她胡說八道了一通,也不知道小魚知道後會不會同意。但趕客這種事很傷口碑,現場接待不了的客人,總得想辦法安排後續,本來來參展就是為了小魚的事業能有更好的發展,找個地方把體驗課開起來,占喜覺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駱靜語還在專心地熨燙玫瑰花瓣,展位前圍著一堆人看,有人讚歎,有人提問,占喜立刻會回答,並為她們做介紹。


    駱老師“兩耳不聞窗外事”,真就是一副大師的派頭,忘我地做著手裏的活兒,有了上午的經驗,他不會因為那麽多人的圍觀而感到緊張了。


    大概是因為他有底氣吧,做著自己最擅長的事,還有什麽可怕的?


    第一天的展覽順順利利地結束了,占喜統計戰果如下:


    賣掉成品四件,連著那朵現場製作的黃玫瑰都被一位從頭到尾觀看的老奶奶以300元的價格買走;


    兩場體驗課進行得很順利,第二天上午花苞玫瑰課已約滿,下午也預約掉一個名額;


    很多人關注了微信公號,表示對後期的體驗課和新品發布感興趣;


    更有數不清的人為占喜和駱靜語拍照,占喜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發到社交平台,人太多了,她也顧不過來,後來就任由他們拍,還會對著鏡頭甜甜地笑。


    邵姐和小朱姐玩得很開心,還去科技旋風那邊體驗vr項目和虛擬試衣間,回來時手裏提著大包小包,並給駱靜語和占喜買了一套情侶t恤做小禮物。


    占喜換上常服後四人離開展館,駱靜語請兩位姐姐去吃錢塘本幫菜。餐桌上她們又說到了那位管姓女孩的燙花展位,也沒什麽特別的,同樣也是體驗,就是做玫瑰。


    之後,大家又聊到十月的漢服節,邵姐已經開倉了,小朱姐還在準備中,她們說這一次徐老師也會開倉,畢竟對她們這支流派來說,為期一周的漢服節是一年裏最大的一筆生意,哪怕是徐老師都舍不得放棄。


    邵姐對駱靜語說:“小魚你得抓緊了,展覽完了趕緊開始設計,要不然客戶都被我們搶走啦!”


    駱靜語隻是靦腆地笑,心裏還挺有底,他設計的漢服飾品風格和邵姐她們不太一樣,這麽多年了,有一批死忠粉一直盯著他。這種純手工的作品,每個燙花手作人能做的數量都不多,他就算開始得晚幾天,開倉後也不會沒飯吃。


    飯後,邵姐二人回酒店,駱靜語和占喜打車回家。


    這一天就像是打仗,他倆精神都繃著,直到此刻才真正放鬆下來。


    占喜先回八樓洗了個澡,頭發都懶得吹,濕噠噠地披在肩上,穿著一條睡裙就溜達到了十五樓。


    駱靜語也已洗完澡,正在沙發上擼貓。


    貓砂盆已經被他清理過,客廳裏沒有異味,他還點起了一支香薰蠟燭,散著幽幽的葡萄柚香味,就像夏夜裏吹過習習涼風,令人感到清新舒爽。


    占喜是自己開鎖進去的,駱靜語抱著貓在沙發上看她,似是在等她過去,結果她直接在工作台邊坐下了,還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駱靜語:“?”


    又等了一會兒,駱靜語見占喜眼睛盯著屏幕,手還敲起了鍵盤,不禁撇了撇嘴,隻能放下禮物走去她身後,想看看她在幹什麽。


    居然……是在寫文章……


    駱靜語:⊙_⊙


    他拉拉占喜的手臂,占喜抬頭看他,駱靜語神情委屈,打手語問:【你不累嗎?】


    占喜“噗”一聲就笑了出來,牽住他的手說:“我想把今天參展的推文寫掉,發到公號上,拍了那麽多照片呢,不發很可惜的。”


    這個公號的級別一天隻能推送一篇文章,占喜不想浪費。


    駱靜語搖了搖她的手,像個耍賴的小孩子。


    占喜終於站起身:“你好煩啊,都不讓我工作啊?”


    駱靜語眉頭都皺了起來,怎麽這就嫌他煩了?


    趁著占喜不注意,他一把攬住她的背,另一隻手伸進她的膝窩,一下子將她打橫抱起來,占喜嚇得哇哇亂叫,兩腳亂顛:“你幹什麽呀?放我下來!”


    駱靜語才不肯放呢,甚至抱著她轉了幾個圈,占喜都被他轉暈了,兩隻手臂都圈住了他的脖子,哀求道:“好小魚,放我下來啦!”


    駱靜語“嗬嗬嗬”地笑出了聲,還是沒放下她,直接將她抱到沙發邊,眉毛一挑,雙臂往上一顛,作勢要把她丟到沙發上。


    禮物正蹲在沙發上看著他們。


    “別別別別……別丟!”占喜摟緊了他的脖子不撒手,連連求饒。


    駱靜語當然不會真的丟她,隻是將她輕輕地放下,禮物“喵”一聲叫,從沙發上跳了下來,它的座位被搶走了,很不滿意地圍著駱靜語的腳打轉。


    駱靜語哪兒有空去管小貓,占喜還沒來得及起身,他已經跪到沙發上,俯身抱住了她纖瘦的身體。


    那麽曖昧的姿勢,近在咫尺的臉龐,鼻息間滿是彼此身上熟悉又充滿誘惑的氣息……占喜放棄掙紮了,一雙大眼睛裏像是溢滿了水汽,柔柔地看著小魚的臉,還抬手揪揪他濕漉漉的頭發。


    “壞蛋。”她說。


    駱靜語的眼睛裏浮上一抹危險的訊息。


    占喜卻不怕,繼續挑釁:“流氓。”


    駱靜語:“……”


    好吧,那就讓她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真正的流氓。


    他突然低頭去吻她,不是溫柔的吻,如此熱烈奔放,還帶著鮮有的侵略感。他半閉著眼睛,嚐著她嘴裏涼嗖嗖的牙膏味兒,占喜的身子很快就軟下來,漸漸地也開始回應他。


    他的唇舌偶爾會離開她的嘴,轉而去探索她的耳垂和下巴,還有白淨纖長的脖子,以及清晰的鎖骨……


    禮物蹲在茶幾旁緊盯著他倆,像是不明白兩腳獸們是在幹嗎。


    占喜閉上了眼睛,葡萄柚的香味縈繞在呼吸間,還有小魚身上熟悉的氣息,是屬於年輕男人的氣息,幹淨清冽,蓬勃有力……


    這樣放鬆的親昵時光已是很久沒享受,這陣子他倆都太忙了,每天都擰緊了發條數著日子準備各種事項。展覽沒開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如今第一天結束,他們意識到,所有的努力都沒有白費,他們如願得到了不錯的反饋。


    所以,駱靜語都有點迫不及待了,對歡歡的喜歡,對歡歡的感謝,對歡歡的依賴……統統化成了此刻的熱吻。


    “唔……”占喜感覺到了他身體上的異樣,輕輕地推了他一下。


    駱靜語自己自然是知道,又貼在她身上趴了一會兒,才不舍地鬆開她的唇坐起身來。


    他的呼吸很急促,胸膛明顯地上下起伏著,還扯扯運動褲想遮掩一下。


    占喜的小臉紅通通,小魚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她再清楚不過,現在,兩人親昵時已經出現過好幾次這樣的情況,她還是會害羞,但不會太驚慌。


    駱靜語對她說過,他不會對她怎麽樣,不結婚,就不會。


    他很尊重她,占喜也的確沒有做好準備,所以對於這件事兩人都很默契,暫時還不打算涉及,最多也就是打打擦邊球。


    情況出現了,總憋著也不是辦法,駱靜語不再瞞著她,會獨自一人去衛生間待一會兒。


    占喜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心裏想到剛才身體上的感覺,臉又一次燒了起來,覺得小魚也滿辛苦的,真是好會忍一頭魚。


    駱靜語從衛生間裏出來時,兩隻耳朵還紅得嚇人,占喜忍著笑不看他,已經坐在電腦前繼續寫文章。駱靜語拉過椅子在她身邊坐下,兩條長腿都擱上了椅麵,大鳥依人般把腦袋擱到占喜肩膀上,看她打字。


    哇!歡歡打字可以這麽快的!駱靜語好佩服,忍不住看看自己的雙手,心裏很不是滋味,怎麽他打字就這麽慢呢?唉……果然是沒文化。


    占喜整理著這一整天的照片,有她拍的,也有邵姐幫忙拍的,挑選出合適的作為推文配圖。


    這篇文章太好寫了,那麽多的素材!她沒有放自己和小魚的正麵照,挑的幾張人物照裏,小魚都是低著頭在做花,她則是側影,能看到仙仙的漢服裙,還有一張邵姐拍攝的發髻特寫,是一支精致的小荷花發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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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多小時後,占喜把文章檢查了一遍,貼到公號上發送,順便看了一眼後台,指著一串四位數開心地對駱靜語說:“小魚你看,粉絲加了好多哦!”


    忙到快零點,禮物都在大床上睡著了,占喜才決定回家。


    明後天是周末,參觀人數會更多,她和駱靜語還不能鬆懈下來。


    駱靜語送她回八樓,居然沒在門口分別,脫了鞋就往她的臥室衝。占喜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抱著大鯨魚玩偶跑了出來,還衝她做個鬼臉,踩上拖鞋就溜走了。


    “小氣鬼!”占喜從入戶門裏探出腦袋,駱靜語抱著大鯨魚站在電梯前回身看她,臉上帶著壞壞的笑。


    他打了一句手語:【明天見,晚安。】


    占喜也笑著打手語:【晚安,小魚。】


    關上門,占喜走到客廳中間,突然原地轉了一個圈,揚起手臂跳了幾個舞步。


    她的身體很累很累,站了一整天腳都是麻的,駱靜語如果聽得見,就會知道她的喉嚨也有點啞。


    但她的精神一點都不累,還很亢奮,充滿幹勁。


    原來和喜歡的人一起努力奮鬥是這樣的感覺?


    占喜覺得滿足極了,恨不得展覽的天數可以再延長一些。


    ——


    第二天的展覽依舊順利,參觀人數果然比前一天更多,占喜忙得連喝水的工夫都沒有,駱靜語也沒有停下來過,除了上廁所,整個人就粘在了椅子上。


    成品燙花飾品幾乎被賣完,駱靜語說家裏還有點庫存,第三天可以拿來救急。


    占喜屏蔽所有家人後發了朋友圈,推送的是第一天展覽的推文。羅欣然、皮皮蝦、趙晴晴、邱老師、董承、吳太太、周蓮等一堆人都幫她轉發。


    駱靜語也發了,所以第二天,他們的展位上來了不少朋友。除了邵姐和小朱姐,羅欣然和皮皮蝦也來捧場,鍾鵬、莫楊和幾個高中同學一塊兒來玩,雕塑生小李帶來了女朋友,還有袁思晨也和男友一起溜溜達達地逛過來。


    “天啊小占!你這也太仙了吧!”袁思晨圍著占喜繞圈圈,“咱們年會就不該去跳熱舞,應該去跳古風舞才對,看得我都想穿漢服了,我還沒穿過呢!”


    占喜換了一身淺荷綠色宋製夏裙,愈發顯得清爽可愛,頭上梳著兩個小揪揪,也是駱靜語的傑作。


    袁思晨想體驗燙花,占喜抱歉地說:“都預約滿啦,三天的名額全滿啦!”


    “你怎麽不早點兒和我說啊?”袁思晨不開心。


    占喜說:“以後周末也會開體驗課,你真想玩就來吧,我請客。”


    “呦!還真有老板娘的派頭了。”袁思晨瞅一眼桌後的駱靜語,他拿著燙镘在熨燙花瓣,很多人都彎著腰在看,似乎是想看得更仔細些,隻能看到一顆顆擠在一起的腦袋。


    袁思晨拉拉占喜的胳膊,小聲問:“你以後,就和你男朋友一起幹這個了?”


    占喜一愣,搖頭道:“不是啊,我就是幫他一起做這次展覽,弄完了再找工作,他平時有合夥人的,合作四年了,輪不著我。”


    袁思晨問:“那他的合夥人這次展覽沒參與嗎?”


    “嗯。”占喜回答,“可能是比較忙吧,那人不懂燙花,也不懂手語,搞展覽不太幫得上忙。”


    “哎呦,你少說幾句話吧。”袁思晨皺眉,“嗓子都啞了,要不要吃點兒喉片?我去給你買?”


    占喜說:“不用,喉片有,我吃著呢。”


    這一天還發生了幾個小插曲:


    一,當天的一份本地報紙上,有兩大版造物節的專題報道,占喜原本希望記者能用文字介紹他們的展位,結果,她的照片上報了!


    這令她有點擔心,雖然印在報紙上的照片隻有豆腐幹那麽大,她又穿著漢服,不太看得清臉,但手機新聞上的照片卻很高清,還能點擊放大。


    占喜隻能寄希望於家裏人都不要看到報道,至少老媽和占傑是不看報的,而老爸……老爸常年有看報的習慣,那隻能寄希望於老爸老花眼,認不得自家女兒吧。


    二,駱靜語在空閑時間現場做了一款蓮花發簪,樣式很別致,心裏的想法是送給歡歡,讓她第三天能換一支發簪佩戴。


    沒想到他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占喜居然把這支發簪以600塊的價格賣掉了!駱靜語哭笑不得,狠狠地揉了揉她的臉,也是拿她沒辦法,怪自己沒有提前對她交代一聲。


    三,有一個做陶的男生離開展位四處溜達時見到了占喜,停下來和她聊了半個小時。


    駱靜語一開始沒發現,以為對方隻是個普通客人,可第四次抬頭發現那人還在和占喜說話時,他有點繃不住了。


    那個男生挺高挺帥,身上還穿著做陶用的圍裙,對著占喜笑得很燦爛,嘴巴張張合合,還配合著手勢,不知道在說什麽。


    啊!歡歡也在對他笑!


    駱靜語:“……”


    男生臨走前邀請占喜去他的展位免費體驗做陶,占喜答應了。男生走後,她回頭看向駱靜語,發現這人正一臉哀怨地看著她。見她望過去,他又低下了頭,占喜彎腰看看他,驚訝地發現她的小魚不高興了!


    後來,占喜費了老鼻子勁才搞清楚小魚為什麽不高興,又費了老鼻子勁才把他哄開心。


    她心裏樂得要命,真是沒想到啊!駱靜語同學居然會吃醋的?


    ——


    這晚回家,駱靜語給占喜煮了一鍋梨水,還在沙發上幫她按摩了半小時的腳。


    占喜問他為什麽要煮梨水,駱靜語用手語回答:【你喉嚨啞了。】


    “你怎麽知道的?”占喜捧著香甜微燙的梨水小口喝著,笑問。


    駱靜語憐惜地摸摸她的臉,指指自己,又在太陽穴邊繞了幾圈,再打手語:【我問了李。】


    他自己想到了,又找小李確認了一下,占喜覺得好暖心。


    駱靜語又伸手摸摸她的喉嚨,想到白天那個做陶的男生,張了張嘴,發出一串含糊的聲音,都是第一聲。


    “呐哦嗎,呐,哦嗎……”


    他的音色占喜已經很熟悉了,起先以為隻是無意識地發聲,聽過幾遍後才發現他是在重複三個音節。


    最後那個“嗎”很清晰,前麵兩個音節她真猜不出是什麽。


    像是在問她一個問題。


    占喜耐心地問:“小魚,你說什麽?什麽‘嗎’?”


    駱靜語立刻抿緊了唇,不敢開口了,知道自己說的話歡歡完全聽不懂。


    他打手語問:【我說話是不是很難聽?】


    占喜搖頭:“不難聽,我和你說過,你的聲音很好聽,我很喜歡聽,就是剛才那句話我真的沒聽懂,你能告訴我你問的是什麽嗎?”


    駱靜語垂眸思考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給她打字:【難過嗎?】


    打完了,又摸了摸她的喉嚨。


    占喜放下茶杯,傾過上身就抱住了他。


    她的小魚這輩子都不知道話說多了喉嚨變啞是什麽感覺,令她心裏酸酸的,但他關心著她,就算自己體會不到,他還是會記掛她。


    還有,他從最初抗拒出聲,到後來放鬆地在她麵前發出聲音,再到現在,他模仿著常人的嘴型,想要叫出她的名字,甚至想對她說出簡單的話語,這所有的一切都令占喜感動,感動得想哭。


    她捧著駱靜語的臉頰,對他說:“小魚,我沒有想要你學會說話,我知道你很難學會,沒關係的,手語也是說話,我已經可以和你聊天了。我隻想聽你叫我的名字,叫我歡歡,別的都無所謂。”


    駱靜語脫口而出:“h。”


    占喜“嗤嗤嗤”地笑起來,點點頭:“h,沒錯,說得很好,等我們空下來,我繼續教你‘歡歡’怎麽說。”


    駱靜語的雙頰紅了一些,也點頭:“h。”


    “我真喜歡你,駱靜語,你怎麽這麽可愛呢?”占喜都不知該怎麽說了,見小魚又張了張嘴,她說,“我知道你想說你也喜歡我,對嗎?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也喜歡我,我肯定知道啊!”


    她說對了。


    他也想說“我喜歡你”,用嘴說出來。


    好難啊,他都不會,以後能學會嗎?


    駱靜語的眼神變得很柔很柔,不再嚐試開口,張開雙臂把占喜摟進懷裏,重重地撫著她的背脊,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


    第三天的展覽波瀾不驚,邵姐和小朱姐玩了兩天後去錢塘別的景點遊覽了,駱靜語的展位上來的都是野生客人,甚至有看過前一天的報紙後專程找過來的。


    大家都沒聽過燙花,都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說這不就是絹花嗎?占喜說不是哦,製作工具和技法都不一樣,仿真絹花是有廠家批量生產的,哪怕是外包手工做的也都是流水線工藝,很粗糙很假,而燙花每一朵都獨一無二,是藝術品。


    願意長時間觀賞駱靜語做花的幾乎都是女性,上至白發蒼蒼老奶奶,下至八、九歲小姑娘,一個個都看得目不轉睛。


    其實三天下來,幾乎隻有體驗課的幾位客人知道駱靜語是聾人,其他人大概都以為他比較高冷。藝術家嘛,脾氣怪點兒很正常,反正不管問什麽,邊上那個穿漢服的漂亮妹子都會及時解答。


    駱靜語對占喜說過,不希望用他的耳聾做賣點,希望大家能更多地關注他的手藝,占喜自己也是這麽想的,兩人貫徹實施得還不錯。


    可惜的是,體驗課的名額太少了,占喜加了好多微信,告知對方可以關注公號後續的活動通知。她有預感,小魚的周末興趣課必定能開起來!


    下午,駱靜語進行著最後一場燙花製作展示,做的是大麗花胸針,還沒做完呢,就已經被一位女客人預定了。


    駱靜語展示時,占喜可以不用講解,隻在客人提問時回答就行。她空了一些,倚在展位邊搖著團扇為自己扇風。


    場館裏開著冷氣,可耐不住人太多,室溫還是很高。占喜美美地想著這天結束後她和小魚終於可以休息幾天,她得睡個飽,讓小魚給她做大餐吃,還要和小魚出去約個會,啊,不行不行,小魚要開始準備漢服節了,他已經落後別人許多天……


    正胡思亂想著,她的麵前站定了一個人。


    占喜與他麵麵相覷了幾秒鍾,立刻拿起團扇擋住臉。


    那人抓著她的手腕用力往下拉,占喜吃痛,手一鬆,扇子都掉到了地上。


    她也不敢去撿,緊張兮兮地看著對方,那人板著臉,冷峻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一番,視線又移到了駱靜語身上。


    駱靜語還在投入地做花,沒有抬過頭,並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


    那人向他走近了兩步。


    占喜後背冒汗,臉色逐漸發白,拉住那人的手臂急道:“哥!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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