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


    雲漱玉拜倒在地,心悅誠服。


    黑天書越是奇詭玄奧,她越是敬畏對方的手段。


    “起來。”


    趙穆聲音平淡。


    角蛟鎧倏然脫落,顯露出真身。


    現下他為劫主,雲漱玉為劫奴。


    自然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雲漱玉一如上次那樣,眸光微亮。


    竟然如此俊雅……等等,這位年輕公子好生眼熟啊!


    她莫名覺得,眼下的一幕是不是上演過?


    “拜見十皇子殿下!”


    雲漱玉心中的疑惑一閃即逝,而後迅速回過神道。


    居於長樂宮,生得年輕俊雅,貴氣十足。


    稍微動下腦子,就能猜出答案了。


    “萬萬沒想到,這位幽居於冷宮的十皇子殿下,竟然不聲不響成就先天大宗師……以他的年紀,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雲漱玉心下震動,甚至不敢相信。


    天底下什麽時候有過十五歲的凡境九重,武道宗師?


    哪怕從娘胎裏開始修煉,也沒有這樣的速度吧!


    “殿下真乃天縱之才,世所罕見的武道天驕!”


    雲漱玉由衷感慨。


    趙穆沒有在意這樣的吹捧,而是微微皺眉,一言不發。


    稍後。


    他伸出手指,輕點數下。


    氣戶,期門,石關,俞府……


    勁力透入體內,令雲漱玉渾身微顫,產生一種極為舒服的愉悅快感。


    這是因為,她為劫奴。


    隱脈中的劫力,乃趙穆真氣所化。


    一經刺激,便渾身舒暢,幾乎難以自持。


    “殿下……”


    一聲輕吟悄然從朱唇間逸出。


    “三垣二十八宿,劫力運轉,生生不息!我猜的果然沒錯,黑天書的有無四律,其實也並非不可打破。”


    趙穆收手,自顧自想道。


    完全無視了臉頰泛紅,宛如桃花的雲漱玉。


    他仔細參悟黑天書的精義,而後再用雲漱玉作為試驗,大致想出幾種破解的法子。


    一是互為主奴,衝克劫力,削減反噬。


    二是既主又奴,一人獨修,幹擾劫力。


    三是劫奴成就武道人仙,修成無漏之身。


    隻要把顯脈和隱脈貫通一體,不分內外。


    黑天劫再也不會發作,有無四律也沒有用處了。


    隻不過,想了這麽多,趙穆並非是為了鑽研破解之道。


    他之所以如此在意,煞費苦心,思考其中的漏洞。


    是在驗證心中的一個想法。


    倘若自己作為劫主。


    而後再讓雲漱玉即為劫奴,又做劫主,發展出一批劫奴來。


    如此,層層往下。


    是不是就能在最短時間,造就出一批“煉神高手”。


    而且保持絕對的忠誠,無虞背叛之憂。


    “這麽聽上去有些像是發展下線的非法活動。”


    趙穆不禁笑道。


    “但此計確實可行,黑天書本就是速成之法,用得不好,遺禍無窮,利用得當,卻也能夠做成大事。”


    ……


    ……


    幾日後。


    脫離趙穆“魔掌”的洪崖子,來到紅袖樓。


    一襲紅袍飛起,如鬼魅也似,閃進了天香閣。


    “教主!”


    等候多時的頭牌清倌人,恭敬地喊道。


    相比起麵對周溫時的趾高氣揚,此時的雲清顯得謹小慎微。


    魔門六道,誰人不知赤心教的洪崖子。


    脾氣最為剛硬,容不得半分怠慢。


    “聽說近日許多人都在找我?”


    麵對下屬,洪崖子不再唯唯諾諾,而是充滿威嚴。


    “司天監的元黎被殺,黑龍台懷疑是教主幹的,周溫已經發了好幾封密信過來,詢問屬下這件事情的真相。”


    雲清如實答道。


    “大周發布緝凶榜單,傳言天下,若有人可以取得教主的首級,賞格豐厚。”


    “任意挑選一門中品絕學,外加數瓶凝氣丹藥,一株五百年份的龍血靈芝。”


    洪崖子表麵上淡定,內心卻想罵人。


    他明明什麽事都沒做,卻因為元黎那個倒黴鬼,不幸落入先天大宗師的魔掌。


    被迫成了魔門的叛徒,說出六大聖地的屠龍大計。


    還中了一記生死符,性命懸於一線,此刻心裏不知道有多鬱悶。


    如今,又背了一口黑鍋,上了大周王朝的緝凶榜單。


    簡直晦氣!


    “我這幾日是不是命犯煞星,才會如此走背運!”


    洪崖子壓住怒火,保持教主的高人風範,淡淡問道:


    “哼!緝凶榜單!我倒要看看,有誰敢來賺這份賞格!”


    雲清紅唇微張,欲言又止。


    “怎麽?還真有不怕死的!?”


    洪崖子大怒。


    他麵對那位護龍大統領,確實是求生欲強烈,遵從內心的想法。


    可堂堂魔門教主,凡境八重,神變境界的大高手。


    豈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竟然還有人敢揭榜觸自己的黴頭!


    “刀劍盟的大當家駱玉龍,混元道的掌刑長老敖景,雲中居的儒劍客梁白秋……”


    雲清弱弱地報出好幾個名字。


    都是周天榜上有名的頂尖高手。


    “簡直是敗類!貧者尚且不受嗟來之食!他們為了大周這麽一點賞格就要取人性命,哪裏有一點正道人士的氣度!”


    洪崖子氣得咬牙切齒,額頭青筋綻動。


    真要打起來,那幾位高手未必會比自己差上多少。


    “他們自己興許用不上,但傳給後輩,充實門派底蘊也是極好的。”


    雲清遞上一杯茶水,示意教主消消氣。


    “再說了,對那些偽善的正道人士而言,這叫懲奸除惡,可以揚名。”


    洪崖子仍舊是怒氣衝衝,頗為不忿:


    “這些人難道不怕我赤心教嗎?不怕我聖門六道嗎?”


    雲清臉色有些尷尬,輕聲道:


    “聖門本就人心不齊,分裂成為六宗,各自行事,自然比不上紫霄宮,須彌山那樣令人敬畏。”


    “而且我教時常潛入各宗各派,探聽消息,一直都被正道人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洪崖子重重地放下茶杯,心中無奈感慨,這魔門教主也不好當啊。


    “元黎死後,聖門那邊有什麽動靜?”


    冷靜片刻,他把緝凶榜單拋之腦後,說回正題。


    體內有一記隨時能取走自己性命的生死符,洪崖子隻能選擇做個內鬼。


    努力打聽消息,好匯報給那位護龍大統領。


    “聖門其餘的掌教宗主,已經到了天京。”


    雲清正色道。


    “元黎雖然死了,可先前定下的滅周屠龍之計,不會有任何改變。”


    洪崖子輕輕點頭,顯然並不意外。


    自元皇死後,六座聖地俯瞰天下蒼生,操縱王朝氣數,從未失敗過。


    當然不會因為一個人,就放棄全盤計劃。


    “那接下來要怎麽磨滅大周氣數?天子尚有皇道龍氣護體,隻能從幾位皇子那兒下手了。”


    洪崖子猜測道。


    “除去元黎,聖門還有一位內應,他才是真正的幕後之人。”


    雲清從袖中摸出一道令牌,呈給教主。


    “前幾日,黑龍台鴆衛指揮使朱儉登門,說出了周溫和赤心教的勾結,還點明了聖門的計劃。”


    洪崖子眉頭微皺,盯著令牌上的“武”字,眼中浮現一抹驚訝之色。


    “武安侯趙愷?是他授意元黎的?”


    雲清點頭,她也很震驚。


    誰能想到位高權重的武安侯,居然帶頭參與覆滅大周的屠龍之計。


    “這人莫非是知道六大聖地定下的規矩……難怪他不願意奪嫡爭位,反而把當年的齊王捧了上去。”


    赤心教的情報網絡冠絕天下,知曉許多內情的洪崖子,瞬間就想明白前因後果,而後產生新的疑惑。


    “可大周被滅對他有什麽好處?”


    “既然要另立新朝,世家門閥不可能再選一個前朝的侯爺。”


    “況且他的武道境界如此之高,u看書uknshu 天賦才情皆是一流,萬一突破到凡境十重,豈非又是一個橫壓天下五百年的元皇!”


    “難道他是想借此為投名狀,拜進聖地,尋求凡境十重的突破方法?”


    洪崖子感到其中很有古怪,各方麵都說不通。


    想來想去,隻能得出這樣的一個結論。


    “教主,那武安侯還想約你見麵,詢問元黎的死因呢?”


    雲清出聲道。


    “那元黎並非死於我手。”


    洪崖子也不諱言。


    謊話說起來要九真一假,才容易騙得到人。


    “那日我去司天監,正好看到一位身披黑甲的先天大宗師闖進門,想要打殺元黎。”


    “我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即刻出手阻止,與那人大戰三百回合,最後惜敗一招,讓他成功殺人,揚長而去。”


    洪崖子眼中流露一抹遺憾之色,仿佛真有此事一樣。


    “教主武功蓋世,竟能跟先天大宗師交手而不落下風!屬下佩服!”


    雲清連忙附和,恭維道。


    “武安侯再來詢問,你就這樣回答。”


    洪崖子擺手道。


    他心中想著,識時務者為俊傑。


    武安侯趙愷都知道依附於六大聖地,放棄延續大周國祚的可笑想法。


    那位護龍大統領縱使武功蓋世,有逆天之能,也不可能保全王朝。


    “不過,前輩好像也不太在意周天子的安危,隻讓我打聽消息,沒有多說其他。”


    洪崖子隨後猜道。


    “也是,六大聖地定下的規矩,誰又敢去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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